“已经快找到人了,才发现事情的立场完全相反是吗?”

  “是的,原以为是加害者的人变成被害者。所以,我没把这件事告诉智代女士。”

  “不想公开的事件和怀念的回忆同时发生,光是这样我想她的心境就已经够复杂了。真难抉择,我觉得还是不要告诉她好了。”

  “话说回来,茶川先生会把肖像画画好吧?若画得好,我们找人一定顺利多了。”

  “那我责任可大了,不过既然是由美小姐拜托,我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不不,两臂之力也可以。”茶川说完便大笑。

  “你刚说正好要打给我,什么事啊?”

  “跟浩二郎说也可以,不过这个案子是由美负责的嘛。”

  浩二郎的名字出现的刹那,由美心脏跳动速度加快。自己太过头了。由美一边惊讶自己居然还保有少女情怀,一边决定忽略这种感觉。

  “难道是护身符的事?”

  “没错。”

  “终于解读完成了?”由美询问时,载着两人的轻型车正好停下来等红灯。

  “今天是五十日吗?难怪这么堵。”

  在京都的生意人中流传一个习俗,每五天要收一次款。只要遇到五十日,一整天都会堵车,也比平时容易遇到红灯。

  “还不够用来当线索,必须再调查一下才算完成。不过差不多了。”

  “好想知道啊。”由美发出撒娇的声音,踩下油门。

  “护身符袋的部分,现正交给研究家徽的专家调查,要不了多久对方就会回复了。真正的问题是里面那张纸。”

  “有写字的那张纸吧?”由美知道护身符里面有一张半纸大的纸,上面还写了字。而且里面的字刚好从正中间被切成两半,只剩半边。

  “那张纸是和纸,我用仪器分析,知道它是有点古老的玩意,不过年代不够久远——而重点就在这里。”

  “太复杂了,茶川先生,请说白话好吗?”

  “那张和纸顶多属于江户时期,字迹的墨水也是差不多年代。”

  “重点在哪里啊?江户时期对我来说,只觉得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这个嘛,一边开车一边说有点危险,画完肖像画后,我们喝冰啤酒再……”

  “又来了。”

  由美斜眼瞪对方一眼,茶川害臊地用右手摸摸头,面露微笑。

  7

  茶川画的肖像画连由美这个外行人都觉得画得很好,把握到许多特征。不过更让由美讶异的是,智代居然能精神奕奕、流畅地回答茶川的问题。

  三角形的脸,下颚有点宽,但下巴呈锐角。招风耳,耳垂不大。高耸的鼻梁。两撇眉毛从眉心像海鸥展翅一般往两边延伸。下唇比上唇薄,紧闭。头发比三分头再长一点,鬓角整齐。眯眯眼,看起来像在微笑。

  “还有其他特征吗?”茶川问的同时,手上的铅笔仍不停地东修修西修修。

  “这个嘛……”坐在床上的智代抬头望着天花板。

  “比如说黑痣、胎记之类的,都可以。”

  “啊……”

  “想起什么了吗?”茶川的头往智代方向探了探。

  “他的右下巴有一条五公分左右的疤痕。”

  “像被割到的伤痕?”由美出声。

  “我从下面稍微瞄到一眼而已。不过我记得伤痕是从下巴往喉咙的方向……我明明记得他右手的伤,为什么现在才想起他下巴也有伤痕?”智代似乎连自己也不敢相信。

  由美想起刚才在车内和茶川聊到,这个事件对智代来说虽然属于怀念的回忆,但同时也包含不想对外人公开的片段。

  由美脑中浮现智代拜访侦探社时描述的那个画面。

  智代以为被美兵羞辱,羞愧到全身颤抖,这时少年出手相救,并扶着她的背起身。说完这段体验,智代便取出装着氰化物的瓶子。那时的她心中应该交织着两种心情:抱着必死的绝望,以及初次被男性拥抱的惶恐。对她而言,当时的景象虽然令人怀念,但也有不愿回想的片段,所以一直把它藏于内心深处。不,或许对当时处于多愁善感年纪的智代而言,这段回忆大多是美好的,所以才能完整封存少年的风貌至今。

  “正面看不到伤痕吗?”茶川在智代指着的肖像画下巴之处,淡淡地画上一道伤痕。

  “或许……”

  “这个特征太重要了,你想得起来很不简单。侦探们一定觉得帮助很大。”

  “多亏大师的帮忙,完全照我说的画出来,真的画得很好。”智代对茶川露出微笑。

  “称不上大师。”

  “茶川先生干吗害羞啊,您不是说,您画肖像画无人能出其右?”由美忍不住调侃脸红又笑得腼腆的茶川。

  茶川画完肖像画没多久,饭津家医师走进病房。这是饭津家暗示时间到了的暗号。由美和茶川拜访智代时,饭津家答应他们可以绘制肖像画,但前提是遵守一个条件。他当时静静地说明为何他必须这么要求。“心肌的问题和我之前说的差不多。但更严重的是,她的肾功能下降得太快。现在虽然持续观察,不过不排除小块血栓脱落的可能性。总之,只要她太过疲累,随时可能丢掉性命。我认为最好不要超过两个小时。”

  由美才刚对饭津家医师说智代气色看起来很好,因此一时她无法理解饭津家医师的话。她知道肾功能下降会立刻反映在气色上。那时的饭津家看着由美惊讶的表情,侧着头并感慨万千地加了一句:“看来人真的是靠气运作的生物啊。”

  “很谢谢你,有这么多特征还找不到的话,那我这个侦探也太不称职了。接下来就请您静候佳音。”

  “这幅画能给我一张吗?”智代不好意思地来回看着由美和茶川。

  “没问题,我影印一张,顺便帮你放大,做成一张海报好了。”

  “太好了。”智代绽开笑容,闭上眼睛对开玩笑的茶川微微点头。

  8

  由美和茶川一起坐在四条乌丸的居酒屋内。由美不太想和茶川独处,所以打给浩二郎,但没联络上,只好改请雄高来这里会合。

  “实相大哥因为佳菜的事件被警方传唤,之后又有事情要处理。”雄高坐下后说,他从店员手中接过毛巾。四人座的日式餐桌上只放着小菜和盛生啤酒的啤酒杯。

  “你们等很久了吗?”

  “由美小姐说想等你来再点啊,没办法。”茶川不甘不愿地说。

  “会不会打扰到你们啊?”

  “不会啦,雄高偶尔也要放松一下啊。”由美瞥了茶川一眼。

  “本来应该是实相大哥过来才对。”

  “没关系,没关系,茶川先生才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呢。”由美递过菜单一笑。

  “真拿由美小姐没办法,今天我请客,你们两个不要客气,尽管点。”

  由美和雄高尽情点菜。由美喝姜汁汽水。雄高因为待会儿还要拍戏,所以点了乌龙茶。几杯黄汤下肚的茶川,大概是肖像画受到认可,兴致相当高昂。随着酒越喝越多,大笑次数也随之增加。

  “浩二郎看到我的这幅大作,应该会吓一跳。”心情大好的茶川从背包中取出肖像画。

  “这张肖像画画得真好,很有味道。”雄高望着肖像画说。

  “很棒吧,连我都觉得太厉害了,画成这样。”茶川噘起下唇,口中夹杂着叹息声。

  “还有哪里不满意吗?”

  “本乡老弟,你要不要猜猜看,我接下来担心的地方。”

  “接下来担心的地方……你是指这幅画尚未完成?”

  “说未完成也对,接下来,我须更慎重处理。”茶川动作夸张地把双手交叉在胸前。

  “啊,我懂了,茶川先生。”由美高声道。

  “说说看?”

  “是不是岁月的痕迹?”

  “正确答案。智代女士和这个男生会面已经是六十多年前的事了。我还得在他脸上增添岁月的痕迹,这可就难了。”

  “不是画几条皱纹这么简单吧?”雄高问。

  “没错,岁月的痕迹说穿了就是一个人的生活态度。那人之前度过什么样的人生最后都会写在脸上。以我看过无数犯罪者长相的经验来说,所谓岁月的痕迹就像某种无法摆脱的气质,紧紧跟在人的脸上。”

  “无法摆脱的气质?”由美被“无法摆脱”这四个字吸引。

  “不管本人再怎么掩饰,善怒的人看起来就像魔鬼,贪婪的人看起来就像野兽,这和容貌五官无关。一个人只要进入那条道路就再也出不来了,就像被恒星引力拉住的行星。”

  “贪婪的恒星周围围绕的,也都会是贪婪的人吗?”

  雄高的比喻又比茶川的比喻更复杂。

  “这就是同类相吸。同一山丘的貉注定要住在一起,一起行动。”

  “讲得充满深意,太难懂了。”

  “简单地说,如果没有笑口常开的话,就不会长得好看。”

  “这道理我也懂啊。可是,我已经失去看人的自信了。”由美对两人说明自己没有看穿绑架佳菜子的磐上的本性,导致后面一连串事情的发生。

  “由美小姐,磐上是例外,没办法,不能怪你。”茶川拿起见底啤酒杯旁的芋头烧酒就喝。

  “为什么?磐上就比较特别吗?”

  “倒也不是特别,他太纯粹了,全神贯注地追求着艺术。”

  “我倒是认识很多技艺一流,但和社会常识脱节的人。”雄高拿起一串串烧。

  “演艺圈里面可能更容易出现这种类型的人。不管怎样,这些人比较特殊,由美小姐就算没能看穿磐上的本性,也不用气馁。不过对于由美小姐挑选男人的眼光我就有意见了,像我这么优秀的人,怎么可以连续拒绝邀约呢?”大声喧嚷起来的茶川说。

  顺着茶川的玩笑话,由美趁机提出这次和他喝酒的理由:

  “因为有件事还必须请教这位美男子。”

  “护身符袋里的那张纸是吧?”茶川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又喝了一口烧酒。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说这是江户时期的东西,但年代不够久远?”

  “那张纸上写着‘本字壹号’,还有墨印,被印章之类的东西盖过。文字只有一半,因为这是符节。”茶川说明,“本字壹号”是在室町时期日本和明朝贸易时使用的“勘合符”,也就是符节,“但那张纸是江户时期的东西,所以上头的文字不是真正的‘本字壹号’。而且本字共有一百号,哪儿那么巧刚好是壹号,感觉很像赝品。”

  “原来是赝品,为什么要把假的东西放进护身符袋?”雄高一脸遗憾地喝着乌龙茶。

  “重点就在这里。很自然地让人怀疑,为什么要把这种东西当作护身符?再者,为什么它长得和寺庙门口卖的纪念品不同?它真的被当作护身符吗?感觉比较像是代代相传的传家宝。”

  茶川从由美描述的故事以及智代回忆中的少年样貌推断,那名少年可能志愿从军后没多久战争就结束了,导致心里产生一股无处宣泄的失落感。正当他对敌国怀着满腔的愤怒彷徨度日时,碰巧遇到智代的事件。

  “总之,他既然志愿加入军队,就表示已经抱着必死的觉悟。由此可知,他带在身边的护身符绝对不是一般的纪念品。我知道有些军队会要求阿兵哥身上随身携带能够辨识身份的物品,因为出去一趟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如果真是这样,这只护身符对我们来说就是非常珍贵的情报。”

  “假如这是室町时期的东西,我就能拍胸脯保证他的祖先是做勘合贸易的。”茶川半叹息地说完,又点了一杯烧酒加冰块。很明显他喝酒的步调加快了许多。

  “你的意思是,如果这东西年代更久远一点,反而更好下判断?”雄高叹道。

  “我还以为找寻回忆,越新的东西越好找呢。”由美也同意雄高的说法。

  “就算是赝品,会把勘合符当作护身符的人,应该是住在海边的居民。‘本字壹号’是与明朝交易时合符节用的……”茶川酒喝多了,说话开始含糊不清,身体开始晃动,眼睛充血,“……这么说来,应该是比京都还西边的地方。我想濑户内海的可能性最大。中世以后,那里是朝廷每年运送贡品的重要水路。一开始只运送贡品,后来也用来运送货物、商品。民间开始出现拥有船只的平民,懂得行船的人才应该也都往那里聚集。尾道、鞆、因岛的备后、安芸等地方的港口,当时应该都已经建造起来了。”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茶川深深叹一口气,手伸向酒杯。

  雄高看到他半合双眼,蒙眬恍惚,抓住他的手:“茶川先生,不要再喝了。”

  “没关系,再让我喝点。”

  “你喝太多了啦。”

  “再差一点点,我就找出答案了……”

  “茶川先生……”

  雄高看由美一眼。由美了解雄高的心情。茶川先生并非侦探社的人,但却拼命地替智代寻找那名少年。雄高对这件事的惊讶表现在他的眼神中。

  “只要知道家徽出处,就能找到发行护身符之处,我的肖像画就派上用场了。”

  茶川说完,往旁边应声倒下。没多久,他开始鼾声大作。

  “怎么办?”雄高来到茶川身边。

  “没办法,谁叫他喝这么猛。”由美替四脚朝天的茶川把脉,观察面容,轻轻举起他的手、脚,再瞬间放开,观察他的肌肉反应。

  “茶川先生,您没事吧?”

  “噢噢……有美人照顾我啊。送我回家好吗?”茶川握着由美的手,合上双眼。

  “不要紧,应该只是太累。”由美对一脸忧心的雄高说。

  “茶川先生真的很厉害,懂很多,又很有毅力。”

  “是啊。”

  “他每次都说不用酬劳,请他喝酒就好。”

  “现在这种世风,真的很难想象还有这种人呢。”

  “我感觉他似乎很喜欢实相大哥。”雄高直直地盯着一脸平静、吐息沉稳的茶川。

  “你几点要拍戏?”

  “凌晨三点在大觉寺。”

  由美的手表显示快要十二点。

  “演什么角色?”

  “今天演屋形船的船夫。为了拍到大泽池的晨霭,三点就要集合。”

  “那我们走吧。”由美拍拍茶川的脸颊,茶川蠕动几下嘴角,没打算起身。由美和雄高只好一起扶起他。

  付完账走出店内,由美拦一辆出租车。出租车车门打开,两人合力把茶川扛进车内。喝得烂醉、任人摆布的茶川歪七扭八地躺在后座,嘴里不断嚷着由美的名字。由美跟司机报茶川家的住址,麻烦他送茶川回家。由美目送载着茶川的出租车离开,转头看雄高一眼,只见雄高呆望着出租车的车尾灯。

  由美迎着风伸一个大懒腰,和雄高一起默默地看着路上来往的车流。

  过了一会儿,由美出声,脑袋后的马尾随暖风摇曳。

  “什么?”回过神来的雄高大声回应。

  “怎么?你在想什么?”

  “没有……”

  “好像不太对劲哦。”由美抬头看着雄高。

  “茶川先生真是一个好人。我只是在想,多亏实相大哥,我才能认识大家……”

  “发生什么事了吗?有话直说。”由美追问。

  “实相大哥真的很有魅力……在这里遇到的每个人都很棒,所以……”

  “到底什么事啊?”

  “我很喜欢回忆侦探社。”

  “大家都是啊。不管对回忆侦探的工作,还是对实相浩二郎大哥……”由美顿时语塞。她知道若把喜欢说出口,情绪可能会溃堤。

  “我拿到角色了。”

  “真的?角色是指像电视时代剧的配角之类的?”

  “大河剧。”

  “太厉害了!时代剧的殿堂啊。”

  “上次我从东京回来后拍戏,正式开拍时,主角突然问我一句:‘掌舵的,身体好点了吗?’我很自然地回答:‘多谢。’根本忘了镜头。上次拍戏请假时,听说那位主角问工作人员上次那位船夫呢,他说他拿到大河剧的主角,想带我一起过去。”

  “一定要告诉浩二郎大哥,大家一起庆祝一下,恭喜你了!”由美握住雄高的手。

  “由美姐,这是我实现多年梦想的好机会。”

  “当然!”

  “所以我不想错过。就算是从随从演起……”

  “千载难逢的机会啊,没什么好烦恼的,你努力那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刻。”

  “拍摄时间要十个多月,不过大概要被绑一年以上。”雄高有气无力地说。

  “因为要一直跟着剧组拍戏嘛,那也是……”由美正要说“理所当然”时才发觉雄高的烦恼——以后不可能像现在一样,一边拍戏一边在回忆侦探社工作,“这件事你还没对浩二郎大哥提起?”

  雄高微微点头。浩二郎若知道雄高得到大演员赏识,一定很高兴,然后马上对雄高当头棒喝,要他不用犹豫。雄高也知道浩二郎的个性,所以才对由美倾诉。

  由美看到雄高眉间的皱纹,感受到他挣扎的心情。

  “暂时先把委托人的回忆放下。想办法让自己成为别人的回忆也不错啊。”

  “让自己成为别人的回忆?”

  “嗯,成为看大河剧观众的回忆啊。”由美拍一下雄高的背,“看到本乡雄高演大河剧,正是我人生最烦恼之时。我记得当我看到他那么努力精进的演技时,心里好感动,最后终于果决地做出决定。你就好好地当一个这样的演员。”

  “由美姐的意思是,不管演随从还是什么,只要全心投入在演戏上,当一个好演员,就是我最好的报答方式吗?多亏由美姐提醒,我豁然开朗了。”

  “没错,这是最好的报答方式。”由美又用手掌拍一下雄高的背。

  “今晚船夫这个角色,我也要拿出我最好的表现。”

  丝毫不带凉意的盆地热风吹拂而来,扬起雄高的头发。

  9

  浩二郎与妻子三千代坐在琵琶湖畔一家家庭餐厅内,桌上摆了一本名叫《湖风》的杂志。那是一位滋贺县名叫穴井的退休警察和一群住在草津的同好出版的同人志。穴井当时负责打捞浩二郎儿子浩志的遗体,他近期看到俳句同好会的成员藤村知足在杂志上刊登了一首引起他注意的俳句,便把同人志连同一封信寄给浩二郎。

  三千代一坐下,就打开不知已翻过几回的《湖风》,盯着知足的文章。

  琵琶湖某岸原本可以游泳,现在为了保护芦苇,两年前开始禁止游泳。夏天的琵琶湖熙熙攘攘,只有这一角,不知是不是早秋轻风吹拂,显得特别寂寥。我在一片绿色的芦苇中,发现一束鸡冠花。

  芦苇之岸 少女上供 鲜红花朵

  湖面起风 悲戚摇曳 鸡冠红花

  宛如生根 鸡冠今仍 花开灿烂

  藤村知足

  那里正是七年前发现浩志遗体之处。根据穴井的调查,在此之前和之后,此地未曾有过溺水死亡的记录。穴井在信中写道:“若俳句中少女献花代表供奉,表示她可能知道令公子的事件,于是我自己多管闲事地进行调查了。”接着,穴井还安排藤村知足和浩二郎见面。

  下午一点多,穴井与知足一起现身餐厅。今年春天进入五十五岁、从警察一职退休后改为务农的穴井,虽然才退休没多久,但比起当巡查部长时,皮肤更加黝黑。理短的头发上,白发的数量变得更多。相较之下知足皮肤白皙,介绍自己从事酪农业。

  “我全心投入工作,尽量不想儿子的事……但偶尔还是会浮上心头。”打招呼过后,浩二郎说。

  “本来我也不想提起这件事,怕让你感到痛苦,但实在忍不住,只好联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