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系我一生心上一章:第一章 久别重逢 txt微盘
- 系我一生心下一章:第三章 连连,连连
连羽一直画到黄昏,雪渐渐小了,连羽和姚小同在休息室里随便吃了点晚餐,姚小同还要了一份冰淇淋,冷得她直打哆嗦。吃完饭,姚小同不想那么早回家,便央求连羽:“我们在外面走会儿好不好?就当饭后散步了。”
他们都是少年,都不想一天到晚被关在家里,再加上连羽也舍不得这样美的景色,便难得地同意了。路灯一盏一盏亮起来,两人都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听到一阵细细的“呜呜”声,姚小同问他:“这是什么声音?”
“估计是被抛弃的流浪猫狗。”
最后是连羽先发现了被丢弃在树丛边的小狗,才出生没多久,巴掌大小,裹着泥土和雪,可怜兮兮地呻吟,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姚小同“啊”地轻呼了一声。
连羽脱下自己的外套,将小狗裹起来,小狗的声音断断续续,两人赶忙跑回去。一屋子的服务员经验比他们丰富,赶忙放了热水,先给小狗洗个澡。甚至还赶忙打电话,也不管是晚上还是下雪,叫来兽医,给它打了一针,情况才慢慢好转。
剩下的问题,就是这只小狗要怎么办。连羽和姚小同家的司机都在外面等着,连羽轻轻摸了摸小狗的头:“金毛是吧?反正家里空,我来养吧。”
连羽说到做到,每天带着它遛弯散步,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他这人本来有点洁癖,却也允许西西爬上他的床和他一起睡。
“连羽,”姚小同的爱意和仰慕全部写在了脸上,“你真是个善良的人!”
连羽一身恶寒,使唤着自家金毛:“西西,咬她!”
西西却不动,歪着头看连羽。西西向来最听连羽的话了,但是它比谁都记得清楚,那天夜晚救了它的,其实是两个人。
见西西反抗连羽的指令,姚小同乐得眼睛都笑没了,蹲下身在西西额头上“吧唧”一口,笑嘻嘻地抬头对连羽说:“连羽,你看,你的狗都认我当主人了……”
再后来,连羽走后,姚小同收养了西西,有些时候和它玩累了,她就抱着它发呆,轻轻地对它说:“西西,你可不要认我当主人啊。”
你可不要,忘记他啊。
4.
自从姚小同使出了西西这个撒手锏,连羽开始彻底拿她没辙。她每天晚上吃过饭要带西西去遛弯前,都会跑来敲他的门,问他去不去。
连羽很头疼,直接告诉她:“姚小同,你这样会打扰到我。”
“你在工作?”姚小同这才回过神来。
“对。”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姚小同一下子来了兴致:“我可以参观一下你的房间吗?听丹丹说你在做艺术品修复的工作?听起来好帅!”
连羽站在门口,他个头很高,体形清瘦颀长,挡在门口,摆明了是拒绝的意思。
姚小同被他拒绝得都习惯了,也不沮丧,伸出手,抬头真诚地对他说:“连羽,恭喜你!”
连羽愣住。
“你以前说过啊,你的梦想,想要从事和艺术有关的行业,”姚小同笑起来,两眼弯弯,“恭喜你,梦想成真!”
连羽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女孩,七年了,她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将他的生活搞得一团糟,却永远是这副模样,什么都不懂,笑得一脸灿烂。
她的外貌和七年前其实差别很大,以前她留中长发,大大咧咧的,模样顶多算得上是清秀,但是她喜欢穿宽松的运动装,很少有人会把她往女人的方向靠。
而现在,她终于让那一头杂草般的枯发整齐顺滑,每次见面,她都精心化了淡妆,衬得眉目更加精致,笑容中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落寞。
连羽看着七年后的姚小同,忽然觉得心头一阵莫名的难受。
最艰难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放弃的,在夜里买醉的时候,不是没有恨过的。究竟是什么,支撑他走到了今天?
姚小同见连羽不说话,以为自己有戏,拉了拉他的衣角,连羽回过神来,垂头瞪了她一眼。
“就一眼?”姚小同讨价还价。
连羽面无表情地关了门。任她在门外大吵大闹。连羽径直走到自己的工作间里,换了衣服,戴上手套,扭开灯,坐在工作台前,有些失神地望着自己眼前碎成两块的瓷碗。上色用的是珐琅彩,这也是连羽最钟爱的釉上彩之一,简单大气,庶民弗得一窥。而此时,这件价值连城的古物静静地躺在自己眼前,好似仙女失去了霓裳羽衣。
碎了的东西,再拼起来,又有什么用呢。
姚小同再见到连羽是在三天后。
他出门去超市买点生活用品,冰箱已经空空荡荡了。姚小同听到动静,赶紧开门飞奔出去,脚趾头踢到了防盗门,疼得她眼泪水哗啦直掉。
连羽看着姚小同眼泪汪汪的样子,实在忍不住了,说她:“你一个女孩子,成天跟踪我,像什么话!”
姚小同一下子不哭了,眼睛亮晶晶的:“你关心我呢?”
连羽彻底没辙了。其实像姚小同这样的出身,工不工作确实没什么太大区别,这样想着,连羽便也觉得好笑,自己替她操什么心。
两个人正僵持着,姚小同忽然开口,说起了另外一个话题:“我看了东吴的书。”
还不是一本,姚小同心想,我真是闲得没事做,竟然马不停蹄地熬夜把她的书全部看完了。在东吴的书中,姚小同知道了那个叫周嘉梧的男人。东吴自幼父母双亡,是被他收养的,把她接来了北京。那一年,东吴十五岁,周嘉梧二十岁,家大业大,只用安心当个纨绔子弟。他居无定所,四处漂泊,名字写在一个户口本上的两个人,一年也见不得几次面。
所以东吴的人生几乎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等周嘉梧回家。她的处女作,写了一名舞蹈演员,一生未婚,在四十岁时死去,在俄罗斯的风雪中穿着黑色的芭蕾舞衣不停地跳舞。书名叫《略大于整个宇宙》。书中的最后一句话是,她死于孤独。
东吴和周嘉梧之间,师生说不上,他没教过她什么,朋友说不上,他们其实对彼此的生活知之甚少,父女更说不上,两个人唯一的一次亲近,是有一次在香港的太平山顶,她扭伤了脚,他背她去坐缆车。
东吴毕生想要的,恰恰是周嘉梧唯一不能给她的,强烈的爱。
姚小同用的是“东吴”,连羽便知道她知道了真相,其实一开始他也并没有打算骗她,不过庄蝶似乎对姚小同很有兴趣。连羽没有多加阻拦,也算是默认,将此当作了一个拒绝姚小同的挡箭牌。
姚小同灿烂一笑,歪着头,打量连羽:“她跟我说过一句话,觉得我和她的性情有一点相似,虽然我不太想承认。所以连羽,我很好奇的是,你为什么会和她成为朋友……是因为我吗?”
“你……”连羽蹙起眉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姚小同,“为什么可以如此自作多情?”
“连羽!”姚小同冲着他的背影大声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是还是不是!”
他始终没有回答。
接下来的几天,姚小同都没有再见到连羽,不仅见不到,对面的一点动静也听不到。她心中忐忑,上一次她不小心弄丢了他,一找就是七年,这次又要多久?她情急之下,想起来庄蝶给她的照片,从抽屉里摸出来,在导航里输入位置,发现离自己家并不太远。
姚小同心下立刻有了主意,开着车子,去找这家修理厂。北京的交通已经堵得一塌糊涂,她这天耐心十分缺乏,不停地按喇叭,看见一路的红灯,只想拿炸药包去把它给炸了。
姚小同把车开到汽修厂门口,这几日秋老虎厉害得很,天气闷热,脸上的妆全花了,涂了防晒也白搭。她从车上下来,还来不及好好打量这个丢满了废铜烂铁的汽修厂,旁边一辆卡车底下钻出一个人来,穿着灰不溜秋的制服,打量了一眼姚小同的车,问:“做什么的?”
“找人,”姚小同低头又看了一眼照片,问,“连羽在这里吗?”
“哦,连老板啊,”对方用帕子抹了抹身上的汗水,“就在那边。”
姚小同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偌大的充满废气的厂房里,黑压压一片的卡车。
“连老板!有人找!”
工人冲着一辆黄色的挂车大喊。姚小同眯起眼睛望过去,看到一道黑色的人影从车顶跳下来,他站在挂车的后部,远远地向姚小同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