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华青弦一双寒光凛凛的眸子直视老夫人那双精明的眼,启唇道:“因为,一山不能容二虎,更因为,宠妾灭妻之事有一不能有二。”
只一句话,老夫人心头便是一阵刺痛,有些一直不愿记起的往事,潮水般向着老夫人涌来。不正觉地,她的双手便有些微微颤抖,是她用力握紧了手中的凤仗,这才勉强稳住了那样的颤意。可是,面对华青弦洞悉一切的眼神,老夫人竟第一次觉得不敢直视。
就凭老夫人的反应,华青弦知道了答案,当年的事,老夫人果然有份参与。
有了这样的前提,接下来的话也就更容易说出口了。华青弦冷冷一笑,不打算给老夫人留任何喘息的机会,又冷漠道:“祖母,孙女儿是死过一次的人,是老天爷不收这条的命,孙女儿才得幸活下来的。本是不愿再回来的,可大哥偏要将孙女儿接回来,既然有机会重生,既然有机会回来,孙女儿自然不能再糊里糊涂的过下去。所以,当年的那笔帐,孙女儿也只能算在柳侧妃的头上了,否则…”
话未说完,但她觉得自己表达得应该很清楚了,第一,不是她要回来的,是柳侧妃特意接她回来的。第二,当年的事她都知道了,所以,她也不会再犯同样的错。第三,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她不能报复自己的亲爹亲祖母,所以,只能将假仇恨转嫁到柳侧妃那个‘外人’的头上。如果老夫人还是不识趣,还想要偏袒柳侧妃的话,那么,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谁酿的苦果谁来吃,她绝不会再手下留情。
听到这里,老夫人因为太过震惊而瞪大了眼,嘴皮子翕动不止,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华青弦一见,连忙一脸担忧地迎了上去:“祖母,祖母您怎么样了?”老夫人似是惧怕她一般,拼尽全力狠狠地推开了她,华青弦眸间划过一丝冷然,脸上似笑非笑地动了一下,这才又大声地对着外间喊道:“香妈妈,香妈妈快拿祖母的药来,祖母不舒服了…”
老夫人这一回真的被‘吓’病了,可整个王府里的人全都以为老夫人是气病的,所以,没有人怪华青弦,更没有人想到是华青弦,全都同仇敌忾地将矛头指向了柳侧妃。只是,柳侧妃已被禁了足,人关在佛堂万事不理,大家的怒气也就全都转向了杜氏,原本还想为她‘求情’的几个弟媳妇,也就更加不敢开口了。于是乎,杜氏被休便成了整个王府里不能说的秘密,谁都知道,却谁也都装做不知道,不说,也不问,只等着最后华青磊将一纸休书送到杜氏的娘家,让她娘家来接人。
知道这个消息后,华笑语又哭倒在了杜氏的床头:“母亲,这可如何是好,女儿,女儿该怎么样做才能帮到您?”
杜氏脸上本就伤的吓人,又遭受了这样大的打击,整个人都瘫在了床上,想哭都哭不出:“是母亲对不起你们,自己受罪不说,还要连累你们。”
“女儿不怕连累,只恐以后再也见不到母亲。”说着,华笑语又伤心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偷偷观察着母亲的神色。只是,越看她就越失望,很显然,母亲根本就没有为了她们两姐妹而主动舍命的打算。
听女儿说着这样窝心的话,杜氏甚感欣慰,甚至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怎么会呢?就算母亲真的到了那样的地步,你们也是可以偷偷去你外祖父家看母亲的,不会见不到的。”
那一笑,让华笑语心尖尖都在颤抖,藏在袖中的手也不自觉地越握越紧,可她精致的脸上却仍旧一脸忧心母亲的样子。似是不经意,她忽然提了一句:“母亲,舅舅今日托人过来了,还给母亲带来了礼物。”
一听这话,杜氏眼睛一亮,顿时泪流满面:“还是娘家人好,怎么都是记挂着我的,不像是…那些狼心狗肺之人。”见母亲这时候还对娘家人满心期待的样子,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的华笑然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母亲,舅舅让人送来的,是…是一条白绫。”
想到舅舅的无情,华笑然害怕到不行,如果母亲真的被休了,舅舅恐怕是再也不会管她们了,未来也就更加黑暗更加无望。她真的不想和姐姐一起过来逼迫母亲的,可是,舅舅的行为却将她们姐妹都逼上了绝路,华笑然哭着,是为自己的自私,更是为了这世道的无情,难道,真的就不能给母亲一条活路么?她真的好难过。
杜氏一下子就懵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已颤抖得不成样子:“哥哥,哥哥也嫌弃我?那你们外祖父呢?外祖母呢?没有说什么?”
既然是舅舅送来的东西,自然也是经过外祖父同意的,至于外祖母,她就算不忍心,又能在丈夫和儿子的面前说什么?这个道理杜氏一时受不了这个打击想不通,可华笑语和华笑然却想通了。从前,舅舅和舅母哪一次不是巴结着母亲说话,可如今休书还没送过去,舅舅家的态度已摆得这样‘正’,她们又还能指望别人帮她们做什么?所以,她们才来了,所以,她们才跪在母亲的床头哭泣,试图让母亲清醒一回,只是…母亲似乎不是想不通,而是不想想通这件事。
华笑语手里的帕子,扭了又扭,终于,她又挤出了几滴泪:“母亲,您别这样,就算所有人都嫌弃您,女儿还是会想着您的,虽然女儿们以后也过不上什么好日子了,但,只要女儿们能吃一口干的,就绝不会让母亲就一口稀的,是不是,笑然?”
华笑然正哭得伤心,听着姐姐问自己话,也不知道她问了什么,便含着眼泪胡乱地点了头,杜氏一看,又是一阵心慌:“这,这是什么话?你们到底也是王府的嫡孙小姐,以后的日子…”话到这里,杜氏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因为,她一直不愿正视的问题,突然被摆到了眼前,她自己也没有信心了。没有了自己这个嫡母在府里为孩子们遮风挡雨,她们的日子,又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不理母亲苍白的脸色,华笑语用帕子遮着脸,又凄楚道:“那里还能称嫡?以后女儿和妹妹就是庶女,要么配个穷秀才,要么,与人为妾。”
一个妾字,就如同扎在杜氏心口的一把刀,疼得她气血上涌,只觉得喉头一口腥甜,却还是强行咽了下去:“不,不,不…”
她这辈子都毁在了一个妾的身上,她精心调教出来的女儿,若是要与人为妾的话,她,她…
“庶女就庶女,女儿也不求什么,只是,父亲又勾搭上一个狐狸精,竟还是那烟姨娘的亲姐姐,母亲,若是以后父亲将她扶了正,她的孩子变了嫡,女儿们又成了庶…呜呜…”说着,华笑语又伤心地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给妹妹使眼色,示意她也说点什么,华笑然不忍心,只是哭着摇头,什么也不肯说。
“怎么会这样,那个杀千刀的,怎么能这样对你们?我不会让你们变成庶女的,我才是真正的侍郎夫人,我才是…”
“母亲,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大局已定。”
“谁说大局已定?谁说大局已定的?”说着,杜氏便挣扎着要起身:“快,扶我起来,我要去看你们曾祖母,她最是疼爱你们,一定不会让你们受那样的委屈的…”
不耐烦地打断杜氏的话,华笑语道:“母亲,您别再折腾了,曾祖母已经让您给气病了,也躺在床上呢!父说了,谁也不许去打扰她。”
“那,那…”
话已说到了这个份上,杜氏仍旧冥顽不灵,华笑语的一颗心渐冷,她本是希望母亲自己识趣一点,为了她和笑然自行了断作罢,没想到,到了这时候母亲还想着要去找曾祖母求情。这样的愚蠢,难怪会输得这样凄惨,华笑语冷冷又看了母亲一眼,再不对她抱有任何的希望,忽而便尖刻地说了一句:“这都是女儿的命,女儿认了,母亲也要认才好。”
说罢,一个眼神递了下去,她身边得力的丫鬟便悄悄退了出去,不多时,便端着一碗浓黑如汁的汤药走了进来:“小姐,夫人的药好了。”
伸手接过,华笑语的口气出乎意料的温和:“母亲,这是女儿特意给您找郎中开的方子,喝了能让身子骨好得快一点。”
“都这样了,还喝什么药?”还不如死了算了,可她的两个女儿日后还要人照应,她又怎么能放心得下?这么想着,杜氏又爱怜地摸了摸两个女儿的脸,眼泪更是止也止不住。
看到母亲这样,华笑语亦有些不忍,但还是将药碗送到了母亲的唇边:“母亲,药还是要喝的,要不然,别人就更加称心如意了。”
“你说的对,我得喝药,我得好起来,只要我好起来了,总还有机会的…”说罢,杜氏主动接过华笑语递来的药碗,忍着那苦腥之气,一仰而尽…
第七十七章:推理成功,真相大白!
杜氏的死讯传来时,华青弦刚刚收到将军府二小姐华云琅送来的贴子,贴子的内容很简单,就是邀她次日一起去拜七星娘娘。
七星娘娘又称七星妈、七娘妈或七星夫人,是保护孩子平安和健康的神。相传在每年七夕的时候,七星娘娘会把凡间满十六岁的孩子的品德修养造册呈报给月下老人,月老检点后,便仔细审察各人的品貌、脾气秉性,尤其是之间的缘分,把未婚男女排列组合为最佳配偶,然后登入婚书。并说月老还要用黏土将每对情侣捏成泥人,然后用红线把他们的脚拴上,晾干后再放入配偶堂,算是完成了任务。于是七星娘娘在汉族民间又被称为情侣的保护神,保护情侣间能百年好合。
王府里出了大事,虽不能说是乱成一团,但也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出去招摇,特别是拜七星娘娘这种看上去有些‘儿女情长’的事,所以,收到贴子的时候,华青弦下意识地想要回绝。但,毕竟是她重回王府后的第一个给自己下贴子的人,她对夜云琅的印象也不差,倒也是真心想要结交这个朋友,一时间,又有些举棋不定,正犹豫间,王妃那边来人唤她过去,她想了想,便将贴子一起带着去了。
“母亲,您找我?”
这是王妃接手王府的头一日,却也是王府这些年来最乱的时候,不过,王妃到底是经过大事之人,纵然在如此混乱的时候,依然容色淡然,神情自若:“明日便是七巧节了,府里事情也多,你祖母病着,柳侧妃也关着,只有你能帮我多费费心了。”
闻声,华青弦小小的意外了一把,抬眸看了王妃一眼,这才又轻声问道:“母亲,您要女儿做什么?”
“明日你几个嫂嫂要带着孩子们去拜七星娘娘,你跟着一起去吧!把小羿和小颜都带上。”说着,又是一顿,眸光森森似是两把明晃晃的尖刀,在华青弦的眼前晃来晃去:“笑语和笑然就不要去了,让她们好好在家陪陪她们母亲。”
听到这里,华青弦心中若有所悟,杜氏死得那样急,难道个中还有蹊跷?
“母亲这样安排,祖母知道吗?”
“就是你祖母的意思。”
像王府这样的深宅大户,越是出了大事,便越要装的若无其事,这一点,华青弦也能理解:“女儿知道了,明日会好好帮嫂嫂看着几个孩子的。”
见她行事乖觉,说话也柔顺许多,王妃颇有些意外,不过,再怎么地,这王府里她最能相信的人,依然是华青弦。所以,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后,王妃又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听说,将军府送贴子给你?”
“是啊!夜二小姐送的。”说着,华青弦将贴子递到了王妃手里,王妃一看,竟是邀她明日去拜七星娘娘。将贴子拿在手里看了又看,王妃忽而道:“将军府那边,你父王好像不太喜欢那个骁云将军。”
“知道了,女儿回了便是。”
自然是不喜欢的,她虽然不问世事,但也知道大晋有保皇党的保王党两派,摄政王自然是保皇党的,至于那个传说中神一般的骁云将军,应该是保王党的。道不同不相为谋,自然是两看相厌了。
“用不着,反正你明日也是要去的,就见一见吧!”
“好。”
说父亲不喜欢那个骁云将军,却又不阻止自己和那边见面,王妃的用意何在?仅仅只是因为顺道所以便默认了自己结交新友?也许,真的就只是这个理由吧!毕竟,这个时代奉行男主外女主内,女人不掺合政事,也便少了许多顾忌。而且,只要没撕破脸,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无论摄政王暗中和那个骁云将军斗得有多厉害,摄政王府和将军府也是不能损了交情的,否则,做得太明显了大家脸上都不会好看。
“下去忙吧!”
闻声,华青弦抬头看了王妃一眼,却没有动。昨晚上她听到了那些,如果问王妃比问谁都直接,可是,如果她问了,王妃会不会告诉她真相?还是会和以前一样,继续瞒着她?王妃为什么会隐瞒这么重要的是?难道,还是偏护着自己那个狠心的父亲?看着又不像,至少,她从未在王妃的眼中看到对摄政王的深情,或者,是因为当年的事对父亲寒了心?
“怎么,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抿了抿唇,华青弦突然感性地开口问道:“母亲,女儿当年是不是让您很失望?”
似是未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王妃愣了好一会儿,才反问道:“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当了娘后便越发能理解母亲的心,想一想自己的所作所为,总觉得对不起母亲。”说着,她真诚地看了王妃一眼:“那些…总算是过去了,日后,无论女儿会嫁给什么人,过上什么样的日子,总会记着母亲的,也会常带两个孩子回来看您。”
无论如何,王妃对她都是有恩的,生她是恩,养她也是恩,更何况,她昨晚还听到王妃说了那样一句话,她说:早在笙华郡主被扔到河里里,她便已死了,可见,她还是深爱着自己的女儿的。虽然,她现在的表现不如以前那么直接,但,血浓于水,谁也抹杀不了母女之间最直接的联系,以前,她可能真的误会王妃了。
王妃看了她一眼,眸间有些让人读不懂的东西在闪烁着:“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话音刚落,林妈妈撩帘而入,急步前来,看她那表情,王妃眸光一闪,又变回了那个冷若清霜的冷面王妃。
这样的情况,华青弦闻声知雅,又说了两句闲话便借口要回去准备明日拜七星娘娘的物品,然后便直接离开了王妃的汀兰阁。
待华青弦起身离去,林妈妈这才凑到了王妃的跟前,压低了声音道:“笑语小姐去找了觅珠姑娘,想托她在老夫人的面前说几句好话。”
“她倒是比她母亲聪明得多,知道谁在老夫人面前最是说得上话,杜氏现在又寻了短,想必老夫人对她们姐妹二人会更加疼惜,她母亲的事多半会不了了之,她这步棋,算是下对了。”说着,王妃端着茶,刚抿了一小口,却见林妈妈摇了摇头,神秘兮兮道:“笑语小姐求的可不是这些。”
“喔?”
“她求的,是那世代婚约。”
闻声,王妃冷冷一哼:“还真够机灵的,知道选择什么对自己最有利。”
当初,为了这桩婚事她和柳侧妃争的是你死我活,要不是华青弦主动应承了下来,她是绝对不会同意这种亲事的。可现在,柳侧失势后,她们原本看不上亲事又想重新求回去?还真当是儿戏不成?
“自然是机灵的,如若不然,大奶奶也不会就那么没了。”
“林妈妈,这话怎么说?”
林妈妈身子一耳,凑到王妃跟着咬起了耳朵:“奴婢听说,大奶奶死之前,可是笑语小姐和笑然小姐亲自喂了药的,那药和平素吃的也没什么不同,只是多了一味其它的…”
听完林妈妈所说,王妃眸光一亮:“这么狠?还真是小看笑语这丫头了。”
“要不是消息来源可靠,奴婢也是不敢相信的,那笑语小姐素来会扮乖巧,几个重孙辈里数她最能哄得老夫人欢心。却不想,竟是比大奶奶还要厉害的一个人,为了不受牵连,竟然亲手…”
“林妈妈,替我好好盯着她,威北侯府的亲事,不容有差。”
“奴婢省得。”
林妈妈点头,一双老眼虽已昏黄有浊,却转得生动自如,时时都闪着锐利的光亮。
从汀兰阁出来,华青弦没有回自己的绮兰阁,而是直接转去了华笑语和华笑然的院子,传达了王妃让她们留在家里帮母亲守灵的命令后,这才慢条斯理地朝回走。走到半道,云妈妈不知从何处跟了上来,看着她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华青弦也不理她,只是径自朝回走,一直到进了自己的房间,都不曾叫云妈妈进来问话。
泌兰觉得奇怪,偷偷看了她好几眼,见她似乎真的什么也不打算说,她也没问,只小心地在一边侍候着。
“泌兰,你早上没说的话,现在可以说与我听了。”
“郡主,是说关于觅珠小姐的事吗?”
“嗯。”
“其实,奴婢也不能确定,但,五年前郡主您出事的那一天发生了什么,您自己都不记得了吗?”说着,泌兰一顿,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您那天晚上见过觅珠小姐么?”
摇了摇头,华青弦一叹:“那个时候谁还会来看我?我只记得那一我一直在哭,后来,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再后来,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她一直不是个多疑的人,也从来没想过笙华郡主的死可能存有疑点,如若不然,她该一早就意识到什么的,只是,传承下来的记忆里,笙华郡主对自己做出了那样败坏门风之事异常伤心,也确实动了自行了断的心思。所以她就理所当然地觉得,就是她自己想不开投了河,没想到,竟是另有隐情。
听到这里,泌兰又点了点头:“这就对了。那时候奴婢还是小丫鬟,不得近郡主身侍候的。那天晚上,奴婢在院子里乘凉,明明看到觅珠小姐去了郡主的屋,可没过多久她又出来了,奴婢还以为是郡主心情不好不愿见她,可现在想一想,好像也不是那么简单。”
“你是说,她进了我的屋里?”
这一点,她记忆中可是一片空白,所以,如果庄觅珠真的进了自己的屋子,一定是在自己睡着了后。她来找自己,发现自己睡着了,所以她就走了。这原本也说得清楚的,可怪就怪在,她身边的丫鬟呢?除了泌兰,难道一个也没有看到这位表小姐?丫鬟们不叫醒自己可以理解,可丫鬟们知道自己睡着了,却不拦着她进自己的屋,这不是很奇怪吗?当时,笙华郡主身边有两个大丫鬟,是原来的泌竹和泌菊,还有一个方妈妈,这三个人呢?也睡死了?
泌兰似是又仔细地回忆了一阵,这才又肯定道:“是啊!奴婢确定亲眼看到觅珠小姐进去了,本来,觅珠小姐和郡主亲近,奴婢也是不在意的,只是,那天晚上觅珠小姐竟然没有带丫鬟,是一个人独来的,奴婢才多看了两眼。而且,觅珠小姐表现得和平时不太一样,她在进去您屋里前,在您的窗前立了好一阵,好似是在偷看一样。”
“偷看?”
如果庄觅珠是个男人,偷看还可以理解,一个女人偷看一个女人?百合?不可能啊!若她真是百合女,知道笙华郡主‘倾心’自己时,就该把她给带歪了,何必等到她死之前?
“是啊!郡主出事后,奴婢无意中走到了那扇窗前,发现糊纸的窗户上有个小洞,显然就是觅珠小姐戳的,然后偷看了小姐在房里的动静。可是,奴婢始终不明白,觅珠小姐为何要偷看郡主哭呢?现在想想,搞不好觅珠小姐是王爷派来的探子,看到郡主熟睡了,就通知王爷,然后,把郡主您…”这个大胆的推测让泌兰自己都吓白了脸,想到王爷的无情,她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华青弦,见她似是不若之前那般激动,她这才放下心来,重重地吁了一口气。
“泌兰,觅珠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不是?”要猜这样的‘谋杀案’,就跟玩推理一样的,知道了最终的结果,却不知道凶手是谁。现在发现了蛛丝马迹,只要顺着这条路往上,一点点推上去,慢慢的,就能还原真相。所以,无论那天晚上庄觅珠为何行为那样反常,她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她是知道真相,至少,知道自己是当年是怎么死的。
泌兰点了点头:“是啊!若不是‘家世’不好,以觅珠小姐的才貌,哪可能留到现在还未许人。”
关于她没有嫁人这件事,华青弦也是有些疑惑的,按理说,老夫人那么疼她,就算不给她找一个金龟婿,也绝不会委屈她孤苦伶丁一辈子,可老夫人偏偏就将她留在了身边。或者,她应该这么反推上去,老夫人不是不想让她嫁人,而是,不能让她嫁人,为什么呢?为什么?
“除了这些,她还会什么?”
泌兰又想了想,道:“会唱曲儿,会跳舞,还会分茶,好像还会制香,对了,老夫人睡眠不好都是用了觅珠小姐制的香才能安睡的,所以,老夫人很喜欢觅珠小姐,这几年更是越来越离不开了。”
“让人安睡的香?”
眉头一颤,似是一道闪电划过脑海,华青弦的眼睛当时便又亮了起来。
笙华郡主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怀孕的情况下,伤心地在房间里哭泣,结果,哭着哭着就睡着了,这本来就很耐人寻味。可是,同时,庄觅珠出现的,而她,恰好会制香,最擅长的还是那种让人安睡的香,这一切的一切如果用一条主线来联起来,她是不是可以得出另一个结论,窗户上的那个洞,不是用来偷看的,而是用来…焚香的。
庄觅珠那天晚上才不敢带丫鬟一起,是独自一个人在行动。还有笙华郡主身边的丫鬟婆子,当时都在屋里,如果有迷香进来,笙华郡主被迷倒了,那三个也没理由还清醒。所以,她是不是又可以得出另一个结论?老夫人知道她会这一手,所以才差了她过来,撂倒了笙华郡主和身边的人后,再通知王爷好办事?因此,这才是老夫人不肯让庄觅珠嫁人的理由,知道这么重要的秘密的人,一旦放离自己的视线,就再难掌控,所以,老夫人不会替庄觅珠打算,就算是强留她一辈子,也要将她困死在这摄政王府。
推理成功,真相大白!
只是怎么感觉这个世道越来越残忍?笙华郡主从没有害过人,却被自己最亲近的三个人给活活害死了,这样的结果,也怪不她‘死不瞑目’,要借自己的灵魂来解开一切迷团了。所以,这一刻,一直困扰着华青弦的那个问题,也终于有了最‘标准’的答案,她穿到这里来真的不是为了来长见识的,而是带着任务,要替当年的笙华郡主‘陈冤昭雪’的。艾玛!为何她突然有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感慨?
压力山大啊!
“郡主,您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只是感觉我好像知道真相了。”
泌兰一听,眼睛一亮正要继续发问,忽听得门外响起一阵轻轻的叩门声。泌兰看了华青弦一眼,道:“郡主,奴婢看看去。”很快,泌兰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脸毅然的云妈妈,华青弦心中有数,也不说话,只递了个眼神给泌兰,泌兰也是个知趣的,马上便借口走开了。
“郡主,明日去拜七星娘娘的时候,您把奴婢也带上吧?”
云妈妈不由分说便跪了下来,盈盈如秋水的眸间,有水光在闪烁不止,华青弦不看她,只是脸色阴沉得难看:“云妈妈,苏县丞秋后问斩,你现在赶回西山,还能见他最后一面。”
闻声,云妈妈身子一颤,哽咽道:“郡主,奴婢知道自己做错了很多事,但,有一件事奴婢从来不后悔,姓苏的死不足惜,奴婢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他的脸。”
“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丈夫死了,哪有发妻不在身边的道理?”
见华青弦语坚决,云妈妈跪行至华青弦的身边,央求道:“郡主,不要赶奴婢走。”
“你的心太大,我这儿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菩萨。”
一语出,云妈妈似是被抽干了身上的气力,她软软滑倒在地,泪如雨下:“您都知道了是不是?奴婢偷偷见了华大人,还让华大人又对奴婢生了其它的心思。”
华青弦不语,只是淡淡又呷了一口茶。
“杜氏,是死在华笑语和华笑然手里的。”
似是下定了决心,云妈妈终于说出了藏在心底里的事,只是,这话一出,华青弦都不免色变:“什么?”
“奴婢要替秋烟报仇,所以,奴婢放不过杜氏,奴婢的女儿死了,她的女儿也别想好过。所以,奴婢就故意去勾引华大人,故意让那两位孙小姐看见,又故意暗示她们只要杜氏死了她们就还是嫡女,也就无人可以悍动她们的地位了。”说到这里,云妈妈苦涩一笑,但清丽的眸间有倔强的神采不曾改变:“奴婢承认自己很卑鄙,可是,如果她们没有那样恶毒的一颗心,杜氏的下场也不会如此。奴婢有错,但,奴婢只是助力,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她们那颗贪婪的心。所以,奴婢不后悔,也正因为这份不后悔的心思,奴婢也万不可能留在华大人的身边,奴婢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报复,报复杜氏,报复她的女儿,还有,华青磊。”
话到最后,她已不再称他为华大人,只是一声华青磊,足以道尽了她的绝望。女人从来都是缠滕枝,妄图将幸福寄托在男人的身上,注定只会有这样的结果,云妈妈以前不懂,云秋烟以前也不懂,可是,在这血一样残忍的事实面前,云妈妈终于明白了根源所在,只是,为时已晚。
“你不是很爱大哥吗?”
云妈妈泪流不止,只是语气也很冷:“也很恨他。”
爱有多深,恨便有多刻骨,虽然华青弦没有真正恨过什么人,但前世看了太多痴缠怨怼的影视剧,这个道理,她倒也明白。只是,她可以理解云妈妈的心情,却不能放一个危险份子在身边,她的忠诚度始终在她心里打了折扣:“就算你说了这么多,我还是不能留你,云妈妈,你对我说了太多的谎,所以,我不放心你照顾我的儿女。”
这话说得太直接,云妈妈也羞愧地低下了头,咬着唇,她半晌才哀求道:“郡主,奴婢是真心疼爱小小姐和小少爷的,虽然奴婢是个恶人,但,拼着一条命,奴婢也会替郡主守着他们的。”她一辈子没有孩子,所以,看到谁家的孩子都喜欢,更何况小羿和小颜又是那么聪明,那么乖巧的孩子。每当他们笑眯眯地叫自己一声云妈妈,她便无限满足。她这一辈子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唯有这一次,她想要好好守住些什么,哪怕,那两个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她也想守护。
“我相信你很爱小颜,也很爱小羿,可是,我依然不能留你。”
如果只是跟在她身边的人,她可以冒一下险,可是,两个孩子她不敢赌,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任一个可能会伤害到孩子的人。云妈妈毕竟背景在复杂,就算她不是有心要害两个孩子,也有可能会误伤到她们。更何况,自己那个大哥和她的关系太过暧昧,万一有一天东窗事发,后果,她实在也无法预计。
“奴婢明白了,奴婢会离开,只是,在郡主找到更放心的人来照顾两个小主子前,能不能先留着奴婢?”
云妈妈是个做了二十年主子的人,苦苦压抑着自己的性子,一直呆在华青弦的身边做了奴婢。内心的苦楚,唯有她自己清楚,可是,她实不想再回西山,可不回西山,她便无处可去。所以,她才想继续呆在华青弦的身边,可是,她的主子是这个这么聪明的人,聪明的人又如何会为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为自己破例?就算华青弦愿意,也得要理由,而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可报答华青弦的东西,又凭什么要求人家留下自己?仅仅是替她照顾一双儿女?那也并非只有她能做的事,她若再要强求,那便是无理取闹了。
“等我嫁出摄政王府的那一日,你便自行离去吧!”
“谢郡主!谢郡主!”
闻声,云妈妈惊喜地张大了眼,如果真的定下了威北侯府的亲事,三书六礼一路下来,没有半年也会有几个月的时间,至少,她还可以多陪在两个小主子身边几个月。这,已是华青弦给她最大的恩典了,她不能再要求,也不敢再要求,只是一个劲的磕头,再磕头。
翌日,七巧节!
华青弦特意起了个大早,沐浴,洗头,更衣。一切就绪,她才起身去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的面色依旧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太乐意见她,但,总归没有给她脸色看。
“祖母,孙女儿来给您请安了。”她的表情依然恬静,若是以往还会笑笑,不过如今家里有大丧,多笑了反倒不好,所以,索性也就不勉强自己了。
老夫人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绑着个碧玉抹额,看上去精气神十足,完全不似刚刚大病了一场的样子:“先坐吧!你来的倒早。”
“想着还要出门,所以不敢贪睡。”
点点头,老夫人又道:“她们一会儿也会过来给我老太婆请安,你就在这儿等等她们,一起走。”
“好。”
乖巧地应了老夫人的话后,华青弦便不再开口,一时间,屋里的气氛有些沉闷。过了一小会儿,老太太又开了口,关切地问道:“听说,将军府的二小姐给你下了贴子?”
“是啊!她也会去拜七星娘娘,所以,约孙女儿一道。”
“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荷花宴上,是她弄伤了孙女儿的脚,许是因为这个,才给我下了贴子。”
又一次点了点头,华老夫人眼中的疑虑渐渐淡去:“那倒可能,毕竟是将军府上的小姐,你莫要在人前失了礼数。”
“谢祖母提点,孙女儿会小心应对的。”
比起那日的咄咄逼人,华青弦今日的表现完全就是大家闺秀,老夫人见她行事倒也挑不出什么错处,也未再多问,只道:“好孩子,祖母也相信你一定能处理好和将军府小姐的关系,只是,孩子们还小,你一个人怕是照应不过来,所以,我让香妈妈陪你一道去吧!”
不是问句,是肯定句,所以,老夫人的意思是,我找个人盯着你,你也一样不可以拒绝。
“香妈妈可是个妙人儿,祖母舍得的话,自是最好不过了。”她也没打算出去做什么出格的事,况且,香妈妈对她也是最好的,有香妈妈跟着两个孩子她只会更放心,哪里还会拒绝?
“为了你们,我哪有什么是不舍得的?”
“是啊!祖母最疼我们了。”说着,又是笑,正笑得开心,忽而又想起家里还在办丧事,连忙又收了笑意,一本正经地绷起了脸。似是清楚她心中所想,老夫人突然又开口道:“出去了,有些话不要多说。”
“祖母指的是…”
挑眉,华青弦稍稍有些意外。早上听泌兰说家里还没有挂上白色的丧幡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如今经华老夫人一提点,她心中已有了大概。只是,该问清楚的自然还是问清楚的好,省得个中有什么误会她就有口难辩了。
“若有人问起笑语和笑然,就说她们的母亲昨夜里起了急症,很是凶险,所以,她们留在床前进孝。”虽已猜到了是这样的安排,可华青弦还是故意惊讶地啊了一声,老夫人眉目灼灼地望着她:“懂我的意思吗?”
这是打算压着杜氏的死讯秘而不发的意思,虽说可能拖不了几日,但能拖一日是一日。毕竟王府里最近出的事实在太多,虽然下人们都得了封口令,但纸是包不住火的,总有一天会漏出去。所以,这个时候不能再出事了,特别是杜氏死的又那般不明不白,如果不仔细打点打点,一旦杜氏的娘家来了人,只要看一眼尸身,是病死的还是毒死的几乎是一目了然。所以,老夫人要压下这消息,哪怕只能压上半日,只要华青磊的休书能送进杜府里,杜府就不会再吱声。只要杜府不想要杜氏这个‘弃妇’,就一定会找华青磊商量,到那时无论杜氏是怎么死的,杜家都不会再追究,只会要求王府看在人已死了的份上,不再追究杜氏之过,收回休妻之书。这样一来,明面上就能皆大欢喜,这,便是老夫人最想要的结果,也是杜氏的两个女儿最想要的结果。
“孙女儿懂了。”
闻声,老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懂了就最好。”
说着,屋外便传来了阵阵脚步声,间或还夹杂着孩子们的叽叽喳喳之语。老夫人眸间漾开一丝微笑的波纹,霎那间,又是那慈爱无比的菩萨样了。
变脸如翻书,收放自如,这府里果然个个是‘科班’出生的,不是影帝,便是影后…
除了大房以外,二房四房六房的几位嫂子都过来了,二奶奶华柳氏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四奶奶华林氏生了一儿一女,六奶奶华金氏一气生了三个儿子,再加上小羿和小颜,不多不少一共十个孩子。老实说,这确实太多了一些,不过,好在除了华青弦以外,这几房带的人手也多,她跟着过去也不用帮什么忙,充其量也就是走走过场。
这么多的人和孩子,大家七嘴八舌地向老夫人问了安,然后,便浩浩荡荡地出了门,除了华青弦以外,一家都是三辆马车。泌兰看了又有些不服,抱怨道:“您是嫡出,又还是郡主,竟还不如她们几房人了。”
“没事儿,大家坐一起才热闹呀!是不是娘亲?”华颜仰起小脸看了看华青弦,满脸期待地问着,得了华青弦的点头认可,她才又笑眯眯地对泌兰说:“泌兰,我们以前都没有马车坐的,去哪里都是用走路的,走得脚可疼了,现在还有车坐,很好了。”
说着,又去看华羿,华羿似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这车坐不下。”
知子莫若母,这话一出,华青弦就知道小羿在想什么,于是毫不留情地道:“没关系,你和小颜就坐娘的云妈妈的身上好了。”
“别人会说娘亲没排场,在背后戳娘亲脊梁骨。”
好吧!这是事实,但,偏偏这个事实华青弦根本没所谓,所以,直接无视:“反正丢的也不止是咱们娘几个的俩,王府都不在乎,咱们也不用在乎。”
小家伙被她搞得郁闷了,抿着小嘴不说话,华青弦撞了他一下:“你就那么不想去么?”
“我还有好多东西没有跟师父学。”
“学无止境,一辈子都是学习,何必急在这一天?”
说完这话,华青弦深深地一叹,唉!有个学霸的儿子真是压力山大。殊不知,这孩子已经将论语和礼记都全部背完了,虽然不知道他理解了多少,可是背完了啊!一想到这个,华青弦就深深地感觉到自己在这个天才儿子的面前,智力只能用‘低能儿’来形容了。都已经这么聪明了,真的不用再这么努力的,要不然,让其它的‘弱智儿’们可怎么活呀!
“可是…”
摇了摇头,华青弦果断地阻止了儿子再继续,语重心长地道:“适当的放松对你有好处,别绷得太紧。”
小羿不吭声了,脸色很臭,华青弦于是很‘难过’:“小羿,你是有多不愿意和娘一起去秋游啊!”
许久没看到娘亲卖萌了,小羿突然有些不习惯,正一脸鸡皮疙瘩地瞅着她,他身后的好奇宝宝已经开口了:“娘,不是拜七星娘娘吗?怎么变成秋游了?”
“无论是拜七星娘娘还是秋游,不都是看心情么?只要你高兴,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了,对不对?”
“哇!娘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娘,我好崇拜你。”
被女儿浮夸的表演逗笑,华青弦点了点她的额头:“这小嘴儿,早上是不是偷吃了蜜了?”
“熊才吃蜜呢!小颜是母老虎,只吃肉。”说着,啊呜一声便挂到了华青弦的身上,唬得她半天都回不了神。
华青弦愣了好一会儿,待回过神来,她突然后知后觉地开始暴走。这熊孩子能不能不要这么骠悍啊啊啊啊?怎么能一张嘴就是母老虎,让别人听到了还真以为她是那德性呢!而且,就算骨子里住着个女汉子,表面上咱们得矜持矜持啊是不是?要不然,长大后真的会嫁不出去的…唉!真是小儿难养啊!
五个大人,两个孩子,虽是一辆大车,坐着还是稍嫌拥挤。
华青弦和两个孩子倒是无所谓,可马车里的另四位却都不怎么高兴。泌兰和泌梅觉得委屈了华青弦,云妈妈觉得委屈了两个孩子,而香妈妈却是对管家们无视于华青弦的身份,还故意做出这种有损郡主声誉的事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满,当然,这种不满没有表现在她的言语上,只是让她脸青了一路,直到拜完了七星娘娘,都不曾好起来。
五府里的几位嫂子,说起来其实都是不太乐意与她亲近的,毕竟她的坏名声在那里,她们生怕与她亲近了便要被人指着鼻子骂不要脸。要不是顾念她的郡主身份,恐怕都不愿意同她一起出来。是以,拜完了七星娘娘,她们几个便要走,华青弦因为要等夜云琅,也不好与她们一同离开,便单单留下了送她来的那辆马车,然后便让几位嫂嫂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