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够高?!”贺宁一愣,扭头看看坐在后排座上的方圆,表情有些惊讶,“正常来讲,那个孙大刚是从三楼的窗口拍摄出去的,你在三楼半,本来就比他高了半层,可是假如拍摄高度反而比那个视频低,岂不是等于…”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汤力又开口补充了一句:“除了不够高之外,角度也还是不太一样,我现在说不清具体的差距有多大,但是凭记忆能够确定。”

“所以我怀疑,那个视频根本不是孙大刚拍摄下来的。”方圆听他也这么说了,这才把自己原本听起来略显大胆的假设给说了出来,“我原本也没有这样的猜测。但是见过了孙大刚本人之后,我觉得他的理由和态度里面疑点都很多,就像之前他好像把视频提供给咱们这边之前就已经很确定这个视频一定会成为有价值的线索似的,他的这一行为给人的感觉特别刻意,会不会打从一开始,这就不是出自他的本意,而是另外有什么人授意他这么做的。并且他很有可能从对方那里得到过一些好处。这一点我是根据他确认了视频有价值之后,向我提出公安局应该给他奖金的这种反应推测出来的。那个授意他这么做的人,可能是许诺了一定的物质诱惑。并且承诺这件事非常简单,只要按照说好的理由把视频提供给警方就够了,不会有什么后续其他的事情,所以孙大刚看到我去找他。才会表现的有一种不耐烦情绪,这种不耐烦情绪可能包含两种原因。一种是警察再一次找上门来的行为,和授意他提供线索那个人承诺的不一样,这可能让他觉得有些不满,另外一种就是他以为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所以心里面和精神上也都放松下来,没有想到我会突然跑去找他,以为自己被杀了个回马枪。所以有些慌乱。毕竟有些时候,有的人越是慌乱就约会反而用恼火之类的情绪来作为掩饰。”

“你说的对。看来这一年,你跟着戴煦学到了不少。”汤力点点头,认同了方圆之前阐述的那些观点,顺便也对方圆这种缜密的思维和观察力给予了肯定。

“其实除了这些之外,我也还有几件事一直有些想不通,但是又不知道自己考虑的对不对,都不是什么很大的事情,全是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方圆略微有一点犹豫,她其实还有一些其他的疑问,但是又不知道是不是说得通,怕说出来惹人笑话,可是如果不对汤力和贺宁说,也没有其他人可以说了。

“没事,你想到什么就说,都是自己人,不用有顾虑。”贺宁鼓励她说。

方圆点了点头,说:“我这两天反反复复回忆这个案子的一些细节,总觉得有一些当时没有考虑到的小环节有些不太对劲儿。比如说,咱们在现场找到了一串非常清晰的足迹,并且推测出来这些足迹应该是报案人留下来的,对吧?”

汤力和贺宁点了点头,虽然说贺宁没有跟着去现场看过那里的情况,但是后来参与到调查当中来之后,也曾经看过现场拍回来的照片,所以对那些从门口到客厅里面的清晰脚印,以及对脚印的分析,都了解的很清楚,没有疑问。

“可是有一个问题,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想过,”方圆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对他们两个人说,“为什么从一进门一直到客厅里面,会留下那么清晰的脚印,可是根据刑技的同事在勘察现场时候得出的结论,门上却并没有找到指纹呢?难道说,报案人在到达现场的时候,那个房子的门是大敞四开的,所以他不需要用手去触碰那扇门,就可以进入到案发现场内,然后在看到了尸体之后,受到了惊吓,转身就跑,根本没有顾得上去把大敞四开的房门给关起来么?”

这个假设是方圆能够想得到唯一可以解释的通的一种可能性了。

“不可能,”听了她的这一番假设,汤力想都没有想就直接摇摇头,“那天我是第一批赶到现场的,当时大门虚掩着,只有一条很窄的门缝,并没有敞开。”

“那这不就不合理了么!”贺宁拍了一下手,“瞧!就算是报案人出现的时候,大门是大敞四开的,他冲进去,发现情况不对劲儿,被吓到了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转身就跑,跑出来的时候回手把门给掩上了,那门上也应该有指纹啊!”

“是啊,关于那些鞋印,刑技的同事不是也说了么,能够看得出来那人进来的时候大步流星,出去的时候脚步比较凌乱,应该是跑出去的,那么假如真的是这样,连地上了留下的脚印都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处理掉,为什么偏偏门上却可以做到一点手印都没有留下来呢?到底是因为戴着手套,还是被擦拭过?”方圆继续说自己对这件事产生理由的原因,“我也仔细的想过,门上是最容易留下指纹的地方。毕竟出去或者进来,免不了用手去碰门,即便不是凶手留下的,不是报案人留下的,至少也会有其他人留下来的指纹才对,没有道理门上面居然一枚有效指纹都提取不到,那就只能说明。门还是被人仔仔细细的擦拭过的。所以虽然说有一种可能性是报案人戴着手套。所以只留下了脚印,没有留下手印,我还是忍不住产生了另外的一种联想。之所以留下了足迹却没有留下指纹。是不是因为足迹除了能够被作为依据来推测此人的身高体重和年龄段之外,并不能代表着任何具体的个人信息,但是指纹就不一样了呢?假如留下了指纹,只要一对比指纹库里面的信息。这个人要是有案底留下过,一下子就可以被明确身份。”

“还有。这个报案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啊?”贺宁顺着方圆的思路,也产生了另外的一个疑问,“我刚才一边听方圆说,就一边想。现在死者的身份十有八九就是杨志远了,所以原本认为那个用********租房子的‘李家伟’有可能是死者的假设就不大可能成立,咱们暂且不提戴煦的嫌疑到底能不能成立的这件事。就单说这个‘李家伟’,正常人谁会特意大费周章的去搞一个********用来租房子呢?他之前对房东透露出来的工作信息之类的。也都是假的,我觉得这很能说明问题,至少说明了这个‘李家伟’比较可疑,保不齐藏着什么秘密呢。既然他肯定不是被害人了,咱们之前通过视频画面大致猜测他有可能就是打匿名电话的那个报案人,可是谁说报案人和作案人这两个角色不能发生重合呢?不是有那么个词叫做贼喊捉贼么?说不定报案人和凶手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呢,故意故弄玄虚,留下了一些足迹来给咱们查,查又查不出什么实质的东西来,最关键的指纹擦得一干二净,扰乱视线,让咱们没有办法确定对方的真实身份,却还以为有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虚拟的报案人呢!这不也是很有可能的一种假设么?”

汤力看了看贺宁,又看了看方圆,沉默了一会儿才终于点了点头,说:“你们两个人提出来的假设都有一定的道理,虽然暂时还不能够立刻去验证,至少也算是说得通,但是现在最重要最关键的问题是,戴煦如果是被冤枉的,那么他的半枚指纹又怎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这个问题现在谁也没有办法解释。”

他这话一说出来,方圆和贺宁一瞬间就都沉默下来,戴煦的指纹是如何出现在案发现场的,这的确是一个谁也没有办法给出合理解释的问题,最关键的是,光是给出一个所谓的合理解释也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能够证实了才可以,要不然就是另外找出一个比戴煦更具有明显嫌疑,并且有直接证据证明的嫌疑人来。

然而这两种做法,方圆和贺宁也说不出来到底哪一个实施起来难度要更高。

“我觉得伪造指纹的办法一定是有的,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戴煦从他的立场出发,根本没有必要去对杨志远做出这样的事,包括作案手法和风格也与戴煦一贯的个性不符,就算抛开这些都不去谈,就单说咱们把戴煦暂时假设成为本案的嫌疑人,那么以他的细心程度,连门上面都没有留下任何的死角,可以让刑技的同事一点有效指纹都提取不到,又怎么会偏巧漏掉了半枚指纹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半枚指纹是在浴室墙壁的瓷砖上,大概这么一个高度,”方圆一边说一边朝自己的膝盖位置比划了一下,“以我的身高,那半枚指纹的位置高度到我这里,以戴煦的身高,就更往下了一些,即便是蹲下,他的手下意识去扶着墙壁的高度,也要比发现指纹的那个位置高出来一些,这样就更加奇怪了,哪怕不考虑一个把门都里里外外擦得不留任何指纹的人会不会反而清理起浴室的时候粗心了不少的问题,就单说那个位置高度,戴煦要以什么样的姿势,什么样的目的,才会去碰到那个位置呢?我觉得那枚指纹的位置高度很蹊跷。”

她说完这番话,看了看戴煦和贺宁的反应,他们两个也都点了点头,于是便又继续说:“还有就是,我和贺宁刚才说的观点一致,我觉得这个‘李家伟’才是整个案子的关键,房子是他租的,杨志远却死在了里面,这说明他和杨志远之间有往来,那么‘李家伟’作为案发现场的承租人,身份是假的,又可以确定并不是被害人,现在还不知所踪,那他的嫌疑就很大了,是案子的关键点。”

“你把你刚才录的那段视频发给我吧,”汤力想了想,对方圆示意了一下,“我带回去交给负责调查的人,让他们比较过之后再做判断吧。”

“你可别说是方圆拍的啊!”贺宁不放心的叮嘱了汤力一句。

汤力没有说话,只是给她递过去一个“我又不傻”的眼神,然后对方圆说:“我会告诉他们,是我找别人拿我手机拍的,免得扯上你会降低了证据的可信度。”

方圆点点头,拿出手机把方才拍摄的那一段视频发给了汤力,在视频传输的过程当中,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看汤力,对他说:“你说,我拍的视频传到你的手机上,你给别人看的时候可以谎称是自己拍下来的,那提供线索的孙大刚不也可以把别人发给他的视频用来冒充是自己拍摄的么?要不然的话,为什么会出现了角度不对这种奇怪的事情呢?最好的解释就是拍摄视频的人根本不住在孙大刚的那个房子里。”

汤力也有类似的观点,他微微颔首,说:“我会尽快把这件事反应上去,让现在负责调查这个案子的人也别忘了留意这个证人的。”

第三十三章 破绽

回到家之后,方圆立刻坐到了电脑跟前,开始上网搜索起来关于如何收集和伪造他人指纹这方面的东西。至于作为证据的那一段视频的问题,她现在已经不去考虑了,自己的猜测得到了印证,现在模拟拍摄的视频也已经传给了汤力,由汤力拿去给眼下负责调查的同事处理,在得出结论之前,方圆什么也做不了,不仅仅是她,就连汤力和贺宁也什么都做不了,毕竟他们谁都不可以直接参与到调查工作当中去,除了等消息,没有别的什么选择。

也正因为如此,方圆才觉得与其浪费精力去继续考虑一个已经接近解决的问题,还不如着手去印证自己心中的下一个疑问。就像汤力说的那样,整件事里面现在最为直接的证据,也最解释不通的一个疑问都是关于戴煦的那半枚指纹,为什么好端端的会有指纹出现在现场,只有找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才有可能进一步减轻戴煦的嫌疑。如果这条路行不通,那就只剩下找到比戴煦更可疑的嫌疑人那么一条路了。方圆也不知道这两者之间哪一个更容易实现一些。

不过想要找到更具备嫌疑的人,需要有足够的时间和合适的身份到外面去调查和收集证据,这正是现在方圆最最欠缺的,所以这就等同于她并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就是努力在指纹这件事上寻找破绽。

一个人每天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不管是在家里、单位,还是在其他的公共场所,可能留下指纹的行为几乎是一刻不停的在被做着,这本来是稀松平常,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可是假如在暗中有人一直心怀叵测,想要搞到谁的指纹,仔细想一想。机会还真的是挺多挺多的,关键就在于获得之后如何伪造和冒用。

方圆在网上很快就搜索到了许多关于伪造信息的相关资料,只不过有一些看起来可操作性不强,完全是某些电影大片看多了之后想象力过于丰富的结果。还有一些虽然可以实现,却过程比较复杂,方圆并不认为这一次针对戴煦进行栽赃和嫁祸的人会有那么充足的外界条件去尝试复杂的方法,对方一定是用比较不显山不露水的方式,不需要太高的技术性就可以实现对戴煦指纹的伪造。

终于。方圆在看了不知道多少个这方面的网页之后,被一则不太起眼的小新闻给吸引了目光,这条新闻是说,某地某公司发现了几起代替他人按指纹打考勤的事件,追查起来,发现是该公司的员工通过网络方式购买了一种叫做指纹膜的东西,可以制作并冒充他人进行指纹打卡,于是其他人也竞相效仿起来,直到有人迟到的时候被相关的负责人撞见,一查却发现这个人在人还没到的情况下就已经准时的打过了卡。这下子替人打卡的事情才被暴露出来,该公司称虽然事情本身并不是特别严重的错误,但是却是员工不讲诚信的表现,所以公司不仅反对和禁止这种做法,而且还要对涉险委托他人用指纹膜拓印和制作了他人指纹来打卡的人进行处分,以儆效尤,避免此类事情的再次发生。

方圆被这则新闻吸引是因为一个公司里面的一群白领,并不是什么有心钻研犯罪技巧的人,他们可以做到通过购买这种所谓的指纹膜来拓印和制作他人指纹,就说明这东西操作起来并不复杂。于是她也着重留意了一下,到网上去搜索,搜索的结果是,这种东西在正规的网络购物途径上是没有办法找到的。但是一些不大正规的途径却可以获取到一些购买信息,有心想买,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她把这件事也告诉了贺宁,当然,这一回方圆可长了记性,事先看了看时间。确定自己没有一下子又折腾到了午夜凌晨那种时候,这才打电话给贺宁的,贺宁听了之后也很感兴趣,答应方圆第二天到单位之后就把这件事反应上去,如果能够有帮助,解释得通关于戴煦的指纹为什么会奇怪的出现在案发现场,这对于帮助戴煦洗脱嫌疑,重获清白绝对是很有帮助的。

这一天下来,收获不小,方圆的心里面也略微踏实了一点,如果说她彻底的放下心来,那自然是不太可能的,毕竟戴煦一天没有被解除隔离,她的心就一天还是高高的悬着,只不过原本可能吊到了嗓子眼儿的一颗心,因为这一整天来的两大收获,现在也稍微往下降了一些,至少可以看得到希望的曙光了。

第二天一整天,汤力和贺宁谁都没有传回来什么消息,方圆前一天晚上刚刚觉得踏实一点的心就又重新高高的悬了起来,因为没有什么她可以做得了的其他事情,一个人枯等着的滋味就更加难熬了,方圆觉得好像每一秒钟都被拆成了原来的好几倍,时间从来没有如此漫长过,过去在单位忙碌的时候,总觉得还有好多事情都没有做,这一整天就已经过去了,可是这一天,她却觉得自己已经熬了很久很久,看一看墙壁上的挂钟,却只过去了短短的五分钟而已。

一直到了第二天的上午,在方圆一晚上辗转难眠之后,终于有了进一步的消息,是由贺宁亲自带来的,当贺宁出现在方圆门口的时候,方圆一看到贺宁脸上的表情,心里面一瞬间就变得踏实下来了,她知道,一定是有好消息的。

贺宁看起来喜滋滋的,隐隐的还带着一点点的兴奋,她把方圆拉到沙发跟前,让她坐下来,这才开口说:“妞儿,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可别太激动了!”

“你说。哦,要不我先给你倒杯水吧!”方圆也很急着想要知道有了什么样的新进展,不过她很快就留意到贺宁的嘴巴已经干干的了,便有点不好意思的赶忙起身,去给贺宁倒了一杯水过来递到手里面,“你也是刚忙完就过来了吧?”

“那可不是!”贺宁和方圆的关系自然是不需要假惺惺的瞎客气什么,接过水来咕咚咕咚喝掉了半杯,喘了一口气。“那边刚刚结束,我就立刻跑来了,估计昨天一天什么消息也没有,就你的性格呀。肯定吃也吃不想,睡也睡不稳,所以一有消息我就赶紧先来给你报个信儿,吃个定心丸。其实昨天我们不是不知道你等消息,实在是没有时间。前天晚上汤力直接就把你拍的那个视频就给拿回单位,交给现在负责这个案子的那组人去比对了,结果那么一比对,发现拍摄角度确实是有问题的,之前因为视线都集中在了戴煦的身上,反而忽略了角度问题。”

方圆连忙点点头,这个开头就已经是个很好的消息了,不过看样子贺宁后面还没有来得及说完的事情肯定还有更加进一步的收获和结论。

果然,贺宁继续说道:“发现拍摄角度不对之后,第二天那几个人就去了一趟案发现场。从案发现场对着那条路的窗口也拍了一段视频回去作比较,不比较还好,一比较也吓了一大跳,两者相比之下,案发现场所在的楼层和位置角度,都比那个孙大刚所住房间更和原本作为证据的视频更加相符合,这可就有意思了呗!之后他们就直接杀去了孙大刚上班的那个工厂,把他给叫了出来,带回了公安局,听说那小子一开始还真以为是有奖金要给他呢。结果一看叫上车,要带回公安局去,就傻眼了,一个劲儿的说自己不方便。不是工作走不开,就是身体不舒服,反正找了一大堆的理由,最后还是没有用,被带回局里面去了。这个孙大刚呢,也真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好材料。带回去之后都没有怎么用得着咱们费劲儿,自己支支吾吾、结结巴巴的撒了几个谎,圆不回去,自己就都给撂了。”

“真的是有人拍好了传给他,让他提供给警方的么?”方圆连忙追问。

贺宁摇摇头:“这事儿咱们还真是猜错了,那人比咱们以为的还要大方一些。是这么回事儿,这个孙大刚确实自己没有拍什么视频,那些说辞也都是别人教他怎么说,他就照着说的。他说雇他的那个人找上他,说估计警察快要问到他们这个单元了,到时候让他拿着那个手机,把里面拍的视频给上门了解情况的警察看,按照对方叫他的说辞跟警察怎么怎么说,事成之后,不光手机给他,还额外给他一千块钱的酬劳。孙大刚觉得这事儿很简单,又有利可图,就答应了。”

“他就没有觉得这么一件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很诡异么?”方圆皱了皱眉头。

贺宁耸耸肩:“财迷心窍了呗,本身也不是什么有脑子的人,正常人一听就会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儿了吧,结果这个孙大刚,被问起来有没有问过那个雇他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猜他怎么说?他说他还真问了那个人,那个人告诉他,自己不小心拍到了很重要的视频,但是又想给警察提供线索,又不愿意跟警察打交道,花钱让他替自己出这个头。你说哪有人会相信这么离谱的理由啊,偏偏孙大刚一想到新手机,还有额外的一千块钱,脑子就短路了,居然相信了!”

还真是有人雇佣了孙大刚,并且此人提供视频的目的也十分可疑,这与方圆之前想到的事情倒是十分吻合,这个委托孙大刚的人身上的嫌疑很大。

“那委托孙大刚做这件事的那个人,孙大刚认识么?”她又问贺宁。

贺宁摇摇头:“不认识,要不怎么说他财迷心窍呢,问他那个人姓什么叫什么,一律不知道,问他为什么就不怕那人骗他,他说反正手机在他手里头,就算之后说话不算话,不给那一千,也已经赚了,更何况那人后来还真给了。不过根据他对那个人外貌的描述,大致的制作了一个模拟画像,看起来和身份证复印件上面的‘李家伟’非常相似,基本上可以认定那个人就是‘李家伟’。”

“但是孙大刚也不知道李家伟的真实身份,对不对?”方圆并不会因为那个雇佣孙大刚的人和“李家伟”容貌相似而感到有任何的惊讶,这是完全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只不过还抱着一丝丝的幻想,希望孙大刚能恰好知道一点关于“李家伟”的个人信息,最好是他们都未曾掌握过的那样才好。

然而结果并没有那么令人惊喜,孙大刚并不知道任何与“李家伟”身份有关的东西,甚至连“李家伟”这个假名字都一无所知,完全就是一个见钱眼开,看到了好处就不管不顾的应了下来的财迷罢了。

这样的结果,算好也算不好,好的是至少明确了这个“李家伟”身上的嫌疑,以及他针对戴煦,想要把矛头引向戴煦这样一个很强目的性的事实,不好的是,这么一个嫌疑重大的人,真实身份不清楚,行踪也不确定,一下子想要找到人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没有真实姓名,没有指纹,不知道是否有案底,就单凭一张身份证复印件上面的照片,还有几段监控录像里面模模糊糊的影像,并且还是看不清面孔的,想要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根本就是不现实的。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对你来说估计能算是好消息了吧。”贺宁说完了关于孙大刚从证人变成了出伪证的人这件事之后,又对方圆说,“一会儿你恐怕得跟我一起回局里面去一趟了。”

“已经允许我回去上班了么?”方圆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能够停止休假,回去上班,这意味着什么她是很清楚的。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贺宁爱莫能助的摇摇头,“是杨大队让我叫你回去一趟的,说要找你私下里开个会。”

第三十四章 峰回路转

“好,那咱们现在就走!”方圆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起身就要走。

贺宁一把拉住她:“不许走,你看看自己身上穿的是什么!”

方圆低头一看,这才看到自己身上还穿着一套家居服,如果不是贺宁拦着她,她几乎忘了自己身上的着装,差一点就这么急匆匆的跑去公安局开会了。

回过神来之后,她也顾不得贺宁会不会笑她,赶忙跑回卧室里面去,用最快的速度给自己换了一条牛仔裤和一件卫衣,然后抓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这才急急忙忙的跟着贺宁出了门,两个人下楼出了小区,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公安局。

一路上方圆的心情都十分的忐忑,虽然说直觉告诉她,在有了这样进展的时候,杨成通知自己回局里面去开会应该是有比较乐观的新进展才对,但这也只是按照常理去推测罢了,毕竟按照常理来说,戴煦也不应该无端端的惹上这么大的嫌疑才对,所以在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方圆也不敢拿常理去推测了。

可能是心情比较急切的缘故,出租车其实行进的总体来说还算顺畅,只是偶尔遇到了几个红灯,停下来了一会儿,可是方圆却觉得这一路的过程好像格外漫长似的,每一次前面的车流缓缓的停下来,她都担心会不会遇到了塞车,恨不得干脆下车跑步去单位算了,幸好贺宁和她在一起,知道她心里着急,一路上没少悄悄的拉一拉她的手,算是给她一点安慰,示意她稍安勿躁。方圆才算是勉勉强强的耐下性子来,不过等到出租车停在了公安局门口,她可就再也按耐不住了,交代了一句让贺宁先帮忙付了车钱,自己就已经迫不及待的下了车,一路小跑的冲进了公安局的楼门,径直跑上楼去。直奔大队长杨成的办公室。

跑到办公室门口。方圆停下来,稍微喘了几口气,深呼吸。以平静自己剧烈的心跳,这才抬起手来,敲了敲杨成办公室的门,听到门里面有人喊了一声请进。她又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摸上了办公室大门的门把手。门把手是金属的,应该是冰凉的触感,可是方圆现在居然没有感觉到,因为她的手也是冰凉的。因为紧张,除了冰凉之外,手心里还不知不觉间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推开门走进去。又小心翼翼的关好了办公室的门,方圆一转身。立刻就愣在了远处。她原本以为杨成只是把自己叫来谈一些事情,或许是好消息,或许是坏消息,却没曾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里见到完全出乎意料的人。

杨成坐在他的办公桌后面,在他对面有两张椅子,一张空着,很显然是在等着方圆的到来,而另外的一张椅子上面坐着的,正是这几天方圆不敢说日思夜想,至少也是心心念念,一直挂心不下的那个人——戴煦。

好些天不见,戴煦看起来显得略微有一点点憔悴,这个憔悴倒不是因为他脸颊上稀稀拉拉的胡茬儿,他这个人原本也不是白面小生的做派,平时也总是胡子拉碴的模样,所以这倒也没有什么大的妨碍,主要是他的神情看起来略微有一点疲劳,脸颊也没有平日里那么饱满了,整个人好像在这几天里清减了不少,虽然总体来说,看上去还算是精神状态不错的,却也不难想象顶着这么大的压力,这些天他又怎么可能吃得好睡的香,恐怕是要比方圆还更不好过才是。

虽然看到戴煦这副模样,说心里面没有觉得心疼和不好过是假的,方圆却也在看到他出现在杨成办公室里面的一瞬间,心里面奇迹般的踏实了下来,她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之前和汤力他们努力寻找的破绽起到了帮助作用,虽然“李家伟”的真实身份是谁目前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结论,但是至少这一系列具有针对性和计划性的所作所为,都可以证明戴煦非但不是本案的杀人真凶,反而还是被人精心策划着,想要栽赃嫁祸的替罪羊。

杨成现在的神色比起上一次和方圆见面的时候,也缓和了很多,作为大队长,他对戴煦一直是十分欣赏,称赞有加的,所以之前戴煦背负了那么大的作案嫌疑,不管是从职务的角度,还是从个人的情感出发,杨成都觉得十分沉重,并且也因为事态严重,必须要严肃以待,现在情况有所转变,他也就略微的放松下来一些,脸色比此前缓和了许多,看到方圆进门时紧张的表情,还对她亲切的笑了笑,示意她到戴煦旁边坐下来。戴煦当着杨成的面也不好意思对方圆说什么,只是打从方圆进门起,就扭过头来看着她,嘴角微微向上翘起,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温柔,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可是那表情和神态已经把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清清楚楚的传达给了方圆,他是想要告诉方圆,他很好,不要担心。

方圆看他这个样子,眼圈里隐隐的有些发热,但是她还是极力的克制住了,深吸了一口气,压下鼻子深处泛酸的那种感觉,让自己尽量保持着平静,走到戴煦旁边的那张椅子上面坐了下来,抬眼看着杨成,等着他开口说这次开会的目的。

“方圆,这几天也没怎么休息好吧?”杨成对方圆笑了笑,也没打算装糊涂,方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突然被强制休假,要是真的可以心无旁骛的回去休息,那才真的叫稀奇呢,现在这个坐在自己面前,原本脸庞红润饱满,现在却明显迅速的消瘦下去的姑娘,几乎不用问,光是从外表看起来,就知道这几天也是生活在很大的精神压力下的,“看样子我给你放了几天假,你把时间利用的还挺不错的,让自己这几天过得还是挺充实的嘛?”

方圆听了杨成这话里有话的询问,微微一愣,没敢马上搭腔。

杨成看她那谨慎警惕的模样。微微一笑,说:“现在办公室里面也没有外人,戴煦虽然不是一毕业就到了我们a市公安局刑警队,但是调过来到现在,表现也是可圈可点的,我不相信也不希望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将会忽然成了什么刑事案件的重大嫌疑人,能够证明他清白自然是最好的。尤其有没有明显的过格举动。”

方圆这下可听明白了。杨成已经猜到了最近这几天峰回路转的收获里面不乏自己的劳动成果,不过因为自己并没有明着去违反纪律,参与调查。只是暗中收集了一些证据去做一些辅助而已,所以杨成并没有打算和自己计较,而是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这么放自己一马,假装不知道的过去算了。

于是她也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对杨成说:“谢谢队长的关心和支持。”

杨成摆摆手,没有再继续探讨那个话题。而是把脸扭向戴煦,对他说:“还是刚才的那个问题,你再好好想想,现在方圆也过来了。她也可以帮你一起回忆回忆,说不定能有什么别的思路。根据你的记忆,你到底有没有什么仇家?”

方圆虽然没有听到在自己到来之前戴煦和杨成之间的对话。现在一听这一句也立刻就明白过来,杨成是希望戴煦能够好好的回忆一下自己有没有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才有了这一次的遭人陷害的经历,如果能够回忆起什么可疑的人员,也至少有个方向可以调查,顺藤摸瓜的找出那个藏在暗中的策划者来。

戴煦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杨队,我是真的想不起来。要说仇家,其实多了去了,做咱们这一行的,谁敢说自己没有十个八个以上的仇家啊?被咱们抓捕归案的嫌疑人,因为咱们所以锒铛入狱的犯罪人的家属,不敢说各个都对咱们怀着恨意吧,至少他们是不会有人多么感念咱们就是了。我从警的时间虽然不算特别长,中间还有一段时间外出参加维和任务,但是前前后后经我手抓起来的人,也有一些,尤其我又一直是在刑警队这边,负责的基本上都是比较大一点的案子,所以送进去的人,到现在还没有谁已经刑满释放出来的,所以一下子让我说仇家,我还真是有些说不上来,总不会有人在高墙里面还可以策划这些事吧?”

“是啊,我原本也觉得释放人员打击报复的可能性不算大,但是这次的事情,从现在的收获来看,针对你进行栽赃嫁祸的举动非常明显,由不得我们不朝仇家寻仇这个方向去联想。”杨成叹了一口气,他是做大队长的,比戴煦他们都更加的经验丰富,又怎么会不知道一个专门负责重案大案的刑警,亲手送进去的犯人有多少,这其中带着恨意的人又有多少,别说是问戴煦了,就算是现在把当事人换成他自己,恐怕他也没有办法一下子就给出确切的答案来。

方圆起初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听着戴煦和杨成两个人之间的交流,她的脑子却在这个时间里飞速的运转着,去试图抓住方才一闪而过的一个闪念。

终于,她抓住了那个闪念,意识到自己刚才想到的是什么,于是便适时的在杨成和戴煦谁也没有说出什么怀疑对象的时候开了口。

“有一个人,已经不在高墙之内了。”她开口对戴煦和杨成说,“向文彦。”

听到向文彦的名字,杨成和戴煦都愣了一下,戴煦自然是很清楚向文彦是谁的,杨成尽管不是具体的查案人员,不过那个案子当时也是轰动一时,并且因为凶手借助着自己记者的身份,写了不少具有煽动性的文章,给公安局,尤其是刑警队方面造成了不小的压力和负面影响,一度让所有人的日子都不太好过。作为刑警队的领导,杨成当时也是承受着上级的责备,好不容易到最后水落石出,也算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现在又听到这个名字,仍旧感到记忆犹新。

“他不是已经死了么?”关于向文彦的死讯,杨成也有所耳闻。

“确实是死了,但是死不见尸。”方圆回答说,当时唐弘业向他们说起向文彦被烧死的整个过程,她印象还算是比较深,“我记得当时听唐弘业说,向文彦通过一些不正当的手段获取了保外就医的机会之后,逃跑到了亲戚家里,之后没多久就发生了火灾,并且那一次火灾非常的严重,把向文彦烧了个尸骨无存,只是在屋子里的某个地方找到了少量的血迹还有向文彦的指纹,借此推测出的向文彦已经在火灾中丧生的这一结论。但是归根结底,向文彦到底是死是活,这个问题根本就不好回答,也没有一个特别准确的印证结论,万一他是诈死呢?就算他诈死的可能性只占了百分之五十,至少也比那些还老老实实呆在监狱里面服刑的人作案的可能性更大,不是么?”

“嗯,方圆这个考虑还是很有可能的,”杨成认认真真的听着方圆说完了那一番话之后,也点了点头,“这个向文彦的态度原本就一直很有问题,打从被咱们抓捕归案之后,就一直认罪态度不好,从来没有认识到过自己的错误,等到移送起诉之后,在法庭上也是装疯卖傻,试图逃避惩罚,包括在被捕之前他通过报纸造势,给咱们施压的那个举动,也可以看出他对于咱们,尤其是对于主要负责调查的戴煦怀有非常深的恶意。我觉得这个人还是很有必要查一查的,至少确认一下他到底是真的被烧死了,还是诈死也可以。”

“杨队,那…”方圆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杨成,“戴煦他现在算是洗脱了嫌疑,恢复清白了,还是怎么样呢?”

“这个么…”杨成被她这么一问,表情又变得略微有些复杂起来。

第三十五章 确认

杨成的迟疑,让方圆原本略微松弛下来的神经一下子又绷紧了起来。她紧张兮兮的看着杨成,生怕杨成会说眼下的情况仍旧不能排除戴煦的嫌疑。

杨成也看出来,自己这稍微一迟疑,让方圆又做了不好的联想,这段时间的所有事情,也实在是够这个小姑娘受的了,所以他也不想故意卖关子让方圆紧张和担心,便对她解释说:“我的意思是说,关于戴煦的嫌疑问题,现在还不适宜对外公开宣布什么结论。那个‘李家伟’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是不是你们怀疑的向文彦,或者受向文彦支使,咱们还没有一个定论,并且这个‘李家伟’也是行踪未定,没有被咱们掌握,不管是他还是其他什么人,那个试图嫁祸戴煦的人现在还在暗处,咱们在明处,对方非常有可能在暗处紧密的盯着案子的调查进度,假如我们公开解除了戴煦的嫌疑,对方一定会意识到自己计划失败,要不然有可能会想要来个鱼死网破,要不然就是干脆一走了之,远走高飞,外逃,让咱们根本就没有机会抓住他,看看这个栽赃嫁祸的人到底是个什么真面目。所以在对方暴露了行踪和身份之前,戴煦还是不宜露面的,应该尽量保持低调行事,深入简出。不要让外人发现我们已经发现了那些破绽,这样才能不打草惊蛇。”

听了杨成的话,方圆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原本冰凉冰凉没有一丝温度的指尖也渐渐的恢复了一点点的体温,她的心跳又重新恢复了正常,忽然之间好像身上什么无形的重担被瞬间卸除了似的,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油然而生。

戴煦看她悄悄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脸上也多了一点点淡淡的笑容。他的手在办公桌下面,悄悄的拉起了方圆垂在椅子边上的一只手,轻轻的捏了捏。又默默的松开,没有太多的表示,只是用这样的一个小动作来略微的安慰一下方圆。他们毕竟还是在杨成的办公室里,也不好意思太过于放肆。

戴煦的小动作让方圆心里一暖。她扭头看了看他,又问杨成:“那这期间。戴煦是要一直留在公安局这边,不可以回家么?那可不可以允许他联系一下他的父母?这几天他一点音讯都没有,他父母很担心,我之前稍微编了个理由瞒着他们。没敢让他们知道这件事,可是如果再继续拖下去,恐怕就瞒不住了。”

“这个是没有问题的。不过既然怕老人担心,已经瞒着他们了。那戴煦联系父母之前,还是先和方圆串一串供吧。”杨成笑着对方圆和戴煦说,说完之后,又想起方圆还提出了另外的一个问题,便又说,“戴煦一直留在公安局这边恐怕也不太妥当,假如那个试图嫁祸栽赃的人本身具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那么他应该也会意识到,戴煦一直被留在公安局这边,这也就代表着他并没有被正式认定为犯罪嫌疑人,戴煦一天没有被移送关押,他一天就不会彻底的放松下来。所以关于戴煦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被‘移送’关押,我再考虑考虑。不过话说回来,戴煦,‘移送关押’之后,行动自由可还是受限的,你要配合。”

“放心吧,杨队,这事儿我心里有数,我这个人,懒得很,呆得住。”戴煦不大在意的对杨成笑了笑,就像他平日里的那副模样,如果不是那一脸的胡茬儿,还有脸上淡淡的疲惫,恐怕没人看得出来他之前背负了那么重的不白之冤。

“杨队,那…”方圆犹豫了一下,“我接下来还用继续休假么?如果不需要休假的话,我可不可以和其他人一起参与到接下来的调查工作当中?”

虽然说之前自己偷偷摸摸的也没少调查,收获也不少,并且杨成对自己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之前那样毕竟是上不得台面的,所以如果可以光明正大的参与到调查当中去,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也更加的得心应手。这个案子原本方圆并不是非要调查不可,但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有责任贡献一些力量,因为死者是杨志远,也因为被陷害的对象是戴煦,这两者都与她有着关联,一个是她的追求者,一个是她的男朋友,所以这件事对于方圆而言,可以算是关系重大的,不管是为了栽赃戴煦而加害了杨志远,还是单纯对戴煦的栽赃嫁祸,都是不能被原谅的,她因为这件事而产生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愤怒感。

杨成想了想,点点头:“好吧,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包括汤力他们在内的人,也就没有什么非要回避不可的理由了,你们就都参与进去吧,不过这件事对于你来说,可能意义比较不一样,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保证客观公正,能做到么?”

“杨队你放心,我一定做到!”方圆好像生怕杨成会反悔似的,赶忙表态。

杨成点点头,让方圆先回去,自己还打算和戴煦说一些别的事,方圆不好拒绝,只好起身先行离开,走之前她又略微带着不舍的看了看戴煦,已经几天不见了,除了担心之外,思念自然也是泛滥的,虽说现在戴煦的危机算是暂时解除了,但是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真正的回到家里去,还不太确定,尤其是经历了上一次突然之间被隔离的事件之后,方圆也有一些心有余悸了。

戴煦对她点点头,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着安抚的意味,方圆不好意思当着杨成的面表现的过于儿女情长。只好暂时把自己的一肚子话都咽了回去,一个人走出了杨成的办公室,径直回到了刑警队那边,她终于可以不用继续憋在家里放大假,不用偷偷摸摸的调查了,被批准重新回到调查当中去,这让她感到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好像加速了流动。整个人都充满了干劲儿。

既然现在调查方向已经发生了改变。刑警队的这一组人和现在正在负责调查的同事坐在一起开了一个碰头会,交流了一下眼下所掌握的信息,以及对接下来的调查工作重新进行规划和分工。汤力和贺宁以及方圆他们都重新被纳入了调查人员的队伍当中。各自领到了接下来的工作任务。

首先需要做的,自然是结合方圆对“李家伟”背后指使者是不是向文彦这件事的怀疑去进行验证。想要验证这件事,就需要联系当初的火灾发生地,也就是向文彦家里亲戚那栋别墅的所在。当时负责处理火灾事故的消防队,了解一下当初发生火灾的原因。以及火灾现场的一些具体情况。

这件事实施起来并不难,他们很快就联系到了当时处理火灾的消防队,找到了相关人员询问当时的情况,得知那一场火灾的火势非常的凶猛。起火原因疑似认为的用火不慎引起的,幸亏是一座独栋别墅,左右都没有紧挨着其他建筑。所以尽管房子本身燃烧都十分厉害,却没有殃及邻居。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因为火势凶猛,并且屋内并没有人影出现,或者呼救的声音,所以一直到消防队把火势控制住,彻底熄灭了大火之后,到别墅里面去进行检查,才发现原来屋子里面还有一个在火灾中遇难的人,只不过因为焚烧的过于厉害,被找到的时候,衣服早就已经烧得一点不剩,就连尸体也只剩下了极其少量残缺不全的骨骸,为什么这栋别墅里面的人没有来得及逃出现场,甚至连到窗口去呼救都没有尝试过,这个问题消防队的人也回答不上来,毕竟他们没有发现明显的从外部人为纵火的迹象,所以也没有把这次的火灾与刑事案件结合在一起,只当是屋内的人严重的醉酒,或者是因为别的原因失去了意识,所以才被烧得如此彻底。

在火灾之后,公安机关通过残存的血迹和指纹认定在火灾中丧生的人就是逃狱的向文彦,向文彦应该是躲在亲戚家里面,结果不巧遇到了这样的事。

得到了这样的结论之后,刑警队的人讨论决定,派两名当初没有参与处理过向文彦那个案子的同事去联系向文彦的家属,争取能够得到对方的许可,让他们从焚烧后残留的少量骨骸当中提取到dna,这样才可以借此来进行比对。

方圆因为之前就参与了向文彦那个案子的调查,所以自然是不方便露面的,不过她也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忙,几乎没有浪费一点时间的就开始着手调查起那个容留向文彦藏身的别墅主人——向文彦亲戚家里面的情况。

毕竟这一次的火灾还是带来了比较严重的影响,所以想要收集这方面的信息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方圆很快就了解到,那栋起火别墅的户主,是向文彦的一个远房堂叔,关系还没有出了五服,亲属关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向文彦的这个堂叔是个生意人,在改【河蟹】革开放之初选择了下海经商,并且效果还算不错,捞到了自己人生之中的第一桶金,之后便钱生钱,生意做得越发成功起来。

起火的那栋别墅是向文彦的这个堂叔几年前购置的,购置之后并没有派上什么用场,大多数时候都是空置着不用的,只有极其偶尔的时候,才回到自己家的这套别墅里面招待一下亲朋好友,平时这栋别墅反倒是向文彦堂叔家里面的独生子偶尔会到别墅那边去,有的时候是自己去,有的时候会带几个朋友。

关于这个堂叔的儿子,方圆也着重的去调查了一下这个人的个人情况,发现这个堂叔的儿子名叫向毅,年纪只比向文彦略小两三岁,今年也有二十二三了,长得身材中等,不高不矮,不知道是不是从小营养就比较好的缘故,整个人生得白白胖胖,那模样看起来竟然像极了水浒传里面的高衙内。向毅是打从初中毕业之后,就放弃了学业,没有继续升入高中就读。此人不学无术,初中阶段学习成绩就非常的不好,辍学之后就更是一事无成,终日四处游荡,成了一个“无业游民”,仗着自己的父亲家底殷实,到处厮混,结交了一群不三不四的朋友,都是一些和他一样,早早就离开了校园混迹社会的闲散人员。

不知道为什么,一发现这个堂叔的儿子竟然与向文彦年纪如此接近,方圆的脑子里就多绷起了一根弦,虽然说没有任何这方面的征兆或者迹象,她还是花了不少的经历和时间在调查这个堂叔的儿子向毅身上。

不调查还好,这么一调查她发现,向毅这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和败家子,身上还真是有一些比较奇怪的事情。

在别墅起火之前的一段时间,向毅曾经动用家里面的银行卡,有过多笔银行提现记录,每一次取的数额都比较大,不是一万两万这种atm机就可以解决的数额,而在这一过程中,向文彦的那名堂叔,也就是向毅的父亲,还曾经向公安局提起过报案,报案理由是自己的儿子遭人诈骗,前前后后的受骗金额总计可以达到了四五十万那么多,当时公安机关也受理了向文彦堂叔的这起报案,并且把向毅这个直接的诈骗受害人给交到了公安局里面接受询问,向他了解被诈骗的全部过程,以及他提现之后如何把这笔钱交给骗子的一些具体细节,然而向毅也不知道是鬼迷心窍,还是脑子确实不怎么好使,在接受询问调查的过程中,他对骗子方面的情况一问三不知,或者是说来说去版本总是不对,到最后干脆表示自己脑子当时不清醒,有什么人给他闻了什么东西,他一下子就被人控制住了大脑和行为能力,这种简直不能更离谱的理由,让处理案件的警察哭笑不得。

到最后,这一起涉及到金额高达四五十万的诈骗案件,因为被害人根本无法提供任何有价值有意义的信息而被暂时搁置,一直没有破案。

第三十六章 禁闭

这一起没有告破的“诈骗案”的确很有意思,正常来讲,这么大的一笔金额,几次三番的取现,被向文彦堂叔发现的时间也不算晚,照理来说,钱款的去向应该并不难查到,包括对方所使用的诈骗手段,索要钱财的理由等等,向毅也不应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就忘了个一干二净,只要他能够提供出来一些对方的信息,就算不一定能保证在短时间之内就立刻破案,至少也不会这么一无所获。

除非,向毅所谓的不记得、说不清,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希望破案,那笔钱的去向他很有可能非常的清楚,至于所谓的“被诈骗”,无非是他不敢公开自己使用这笔钱的真实原因,用来搪塞自己父亲而编造的谎话罢了。

当然,这都是方圆根据自己的调查结论主观推测出来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此,她现在一时之间也不能确定,还需要做一些后续的调查。

还有一个问题也是方圆比较感兴趣的,那就是向毅的去向问题。在进行了又一番的调查之后,方圆得到的消息是说,当时消防队为了确认火灾发生当时房子里到底还有没有其他人,也进行过一番调查,通过别墅附近一个路口的监控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在火灾发生之前的一天,有一辆黑色跑车从向文彦堂叔的那栋别墅院子里开出来,离开了别墅所在的小区,画面不算是特别清晰,只能依稀判断驾驶该辆跑车的驾驶员是一名年纪应该不算太大的男性,而这辆跑车根据车牌号也可以确定就是向文彦堂叔的儿子向毅名下所拥有的财物。

所以当时消防部门的结论就是,在向毅从别墅离开之后大概一天多的时间,别墅就起了火。起火时别墅里没有向文彦堂叔家的其他人在,唯一被烧死在房间里面的遇难人员就只有后来被认定为向文彦的那么一个。向文彦的堂叔并不能够向其他人提供出自己儿子的去向,也没有及时联系到儿子,但是他们似乎并不担心,因为向毅从初中毕业之前就一直是这样的行踪不定,长期在外面和一群狐朋狗友厮混在一起,向文彦的堂叔曾经试图干涉和管教过。但是收效甚微。并且还换来了向毅极其强烈的情绪反弹,甚至一度离家,死活不肯回来。从那以后向文彦的堂叔和向毅这对父子就变得谁也不过问谁,谁也不干涉谁的生活。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这一次在看到向毅在火灾前一天开车离开的监控录像之后,向文彦的堂叔全家就不再对向毅的安慰有任何的担忧。也不急于寻找。

方圆还得知,在得出死者疑似向文彦的结论之后。警方也曾经对向文彦的这个堂叔进行过一番询问,问他为什么要窝藏向文彦,结果向文彦的堂叔表现的十分惊讶,首先他对于自己家里为什么会有人被烧死这件事还感到十分的困惑。起初还以为是家里面来了小偷,结果被烧死在了房子里,还觉得特别丧气呢。其次当被告知那个烧死在自己家房子里的人疑似向文彦的时候。向文彦的堂叔还表现的十分惊讶,而那种惊讶在经验丰富的办案人员看来。并不像是故意伪装出来的,而更像是发自内心的惊讶和诧异。最后,向文彦的堂叔也表示,他跟向文彦的来往并不太频繁,对向文彦的事情了解也不多,但是他的儿子向毅倒是好像和向文彦有一些来往,向毅别看对父母非常的不顺从,对外也总是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但是对向文彦这个堂兄却有一种莫名的崇拜,所以向文彦会不会是被向毅给偷偷带去别墅里面藏起来的,他就不能够确定了,如果能联系到向毅本人,一定会要求他给公安这方面一个合理的解释。当然,之后谁也没能联系到向毅本人,所以到底是谁把向文彦给藏到别墅里面去躲着的这个问题,也就一直没有答案。

方圆对于这一番说辞是深表怀疑的,倒不是说她认为向文彦的堂叔一定说了谎,而是起火之前一天多,忽然之间开车离开,至今杳无音讯的向毅,让方圆感到有些隐隐的担忧,她并不相信向文彦的死讯,对于这一次杨志远被杀的过程和手段,以及具有针对性的对戴煦进行栽赃嫁祸的这一做法,都让她觉得与向文彦那种没有正邪观念,没有悔过意识,更喜欢噱头和戏剧化的人很符合。

向毅的不知所踪,别墅里面被烧得只剩下极少数细小骨骸的尸体,火灾前开车离开别墅的那个面目看不清晰的驾车男人,这些东西凑在一起,让方圆隐隐约约的闻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想要深挖一番。

去联系向文彦家属争取提取dna回来验证的同事回来了,还带回了那片别墅区附近在火灾发生之前一段时间的监控录像,大伙儿凑在一起把那些监控录像仔仔细细给看了一遍,发现了一件事,向文彦堂叔的别墅本身也有自带的监控设备,架设在院子里面,并没有被火灾烧毁,但是奇怪的是,别墅院子里面架设的监控器却被关闭了,关闭这个监控器只能从别墅内部操作,为什么会被关闭掉,最直观的一种原因可能是因为向文彦住进来,为了不留下任何的迹象,所以被向毅给偷偷的关掉了,除此之外,当然也还有其他的可能性。

距离方圆被杨成叫到办公室去过去了两天以后,戴煦终于回家了,是被一辆带着警用标志的车送回来的,杨成认为那个可能在暗中偷偷关注戴煦这边情况的人可能会盯着公安局附近的动向,但是不至于开着车一路追着走,所以在公安局出发的时候,也是做足了戏码,有模有样的把戴煦给带上车,然后一路绕了半天,最后才拐回到正途上面,把戴煦送到了他家楼下。

方圆下班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走到楼下的时候,她习惯性的抬头朝楼上看了看,忽然看到楼上那扇熟悉的窗口居然透出了灯光,一下子就愣住了,还以为是自己早上走的时候连灯都忘了关上,下一秒才觉得不大可能。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家里面有人已经回来了。

方圆心头大喜,脚底下的速度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许多,干脆小跑起来。一口气跑进楼,按下电梯,她头一次觉得电梯上升的速度居然是那么的慢,简直堪比蜗牛。让她恨不得能长一双翅膀直接飞上楼去。

到了家门口,方圆急急忙忙从包里面掏钥匙。由于动作太急,刚刚拿出来要是就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她赶忙弯腰去捡,等把钥匙捡起来。门已经被人从里面吱呀一声打开了,方圆直起腰来,正好看到了站在家门里。挂着一脸微笑,正张开双臂看着自己的戴煦。她觉得自己的眼眶略微有一点点的发热,大脑都没有来得及多想这么做妥当不妥当,身体就自动做出了反应,一下子扑了过去,两条胳膊绕过戴煦的脖子,整个人踮着脚就好像要把自己挂在戴煦身上似的。

戴煦可能也没有想到方圆会这么突然之间的扑过来,也愣了一下,然后把手臂轻轻的环在方圆的腰上,长长的、缓缓的吐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方圆的后脑勺,喃喃的在她耳边说:“没事,没事了,我现在一回来,你可以放心啦。”

方圆点点头,在戴煦怀里吸了吸鼻子,没有让已经浮上眼眶的眼泪夺眶而出,而抽鼻子那一瞬间,她也嗅到了戴煦身上熟悉的气息,这让她安心极了。

“是谁啊?是不是方圆回来了?”

忽然,在戴煦的背后不远处,传来了戴妈妈的声音,方圆一愣,整个人都在一瞬间僵住了,原本勾着戴煦脖子的胳膊也连忙松开,戴煦对她笑了笑,一边让开门口,一边对在客厅里的戴妈妈说:“嗯,对,是方圆回来了。”

这下可好了,方圆原本只是眼眶发热,现在眼眶倒是不热了,她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了!戴爸爸和戴妈妈居然都在,早知道这样,她可是借两个胆子也不好意思这么豪气大方的一开门就直接往戴煦的怀里扑啊,现在倒好了,等看到戴妈妈和戴爸爸的时候,想要装矜持也已经来不及了,方圆看了看戴煦,第一次有一点点的恼火戴煦的高大身材,如果不是他长得这么高大,自己也不至于连戴爸爸和戴妈妈在客厅里面都看不见,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自己。

不过看起来,想多了的人就只有方圆自己而已,戴妈妈一看真的是方圆,立刻就迎了上来,拉起方圆的两只手,红着眼圈看了她半天,把她往怀里一搂。

“你这孩子,可真是个傻孩子啊!”戴妈妈的声音略微的带着一点点的颤抖,“我和他爸爸就知道最近肯定是有什么事儿,就是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大的事儿。你说你这傻孩子,什么也不跟我们说,结果自己一个人扛了那么多,我们都挺戴煦说了,这一回要不是你一直在努力的帮忙,他到现在还被人冤枉着呢!”

“阿姨,你别这么说,戴煦什么都没做过,没人能冤枉他,我也只是帮了一点小忙而已。”方圆被说的有点不太好意思了,连忙跟戴妈妈客气。

“你这小姑娘,不简单啊,一般女孩儿遇到这种事,就算能振作起来,也肯定需要不少的时间,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整好情绪,还能冷静理智去分析情况,找到这里面的破绽,不简单啊!”戴爸爸也在一旁点点头,称赞说。

方圆的脸更红了,原本她其实就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戴爸爸和戴妈妈,毕竟这么大的事,哪怕是出于善意,毕竟也是隐瞒了他们,这让她心里面一直觉得有点过意不去,现在戴爸爸和戴妈妈一点也没有因为她的隐瞒而有所责备,还把她夸奖的好像是戴煦的救命恩人似的,这让她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

“那当然了,我好不容易找的女朋友,肯定不简单嘛。”戴煦笑呵呵的把方圆拉到一旁,“这回好了,我也已经回来了,如果不是领导对我有绝对的信任,也不可能允许我回来,你们大家都可以放下心来,踏踏实实的。”

“那这几天你就在家里呆着吧,哪儿也别去了!”戴妈妈想了想,对戴煦说,“我和你爸爸知道你平安无事,就踏实了,今天晚上我们两个就准备回家去了。”

“叔叔阿姨不再多呆几天了么?”方圆听了这话有些诧异,她以为两个人记挂了戴煦这么多天,现在好不容易戴煦平安无事了,会想要多陪戴煦一段时间呢,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早就想要走了。

戴爸爸点了点头:“知道戴煦没事就可以了,他现在本身也不合适多露面,如果我们在这儿出出进进,万一那个想要栽赃戴煦的人也留意了戴煦家附近的情况,说不定也会有所察觉,所以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得是,这次的事情平息了之后,让戴煦带着你到家里面去看看,认认门儿。”

“认认门儿”这个说法代表了什么意思,方圆再迟钝也还是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脸上刚刚退下去的红霞又再一次爬了回来。

“好,你们放心吧,等我这次的‘禁闭’彻底结束了,我就立刻休假带方圆回去咱们家认门儿!”戴煦笑呵呵的点点头,对戴爸爸和戴妈妈说,很显然对戴爸爸的这个说法满意极了。虽然说现在他还得继续被关在家里面,不能轻易的抛头露面,但是却好像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精神压力,俨然已经彻底解除了危机的模样,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