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忽然停了,高嘉云见哥哥看向门口,也奇怪地扭头看去,发现是三嫂林锦绣刚好路过,她脸上讨厌的神色还没摆出来,就听见哥哥语气一变,高兴地喊道:“三嫂!”

高嘉云:“…”四哥看见那女人为什么这么高兴啊!

高嘉乐望着门口的人,眼神不自觉就亮起来了,虽然住在同一个家里,但他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因为不在一起吃饭,高嘉乐一天有时候也见不到她一次,只偶尔经过前面院子门前,会嗅到一股浅淡的茉莉花香。

水银本来不准备过去,但瞧见高嘉乐满脸期待,旁边高嘉云满脸拒绝,兄妹两整整齐齐一对反义词,她挑了挑眉,反而抬步走了进去。

高嘉云想也不想就说:“这是我四哥的院子,你进来干嘛…”

高嘉乐几乎是同时说:“三嫂,我和嘉云要去附近的燕大打网球,你有兴趣一起去吗?我是觉得,三嫂整日待在家中,可能也会觉得无聊。”

高嘉云满脸不敢相信,嚷嚷:“四哥你怎么能让她跟我们一起!我不许,我不让她跟我们一起去!”

水银听到网球有了点兴趣,她也有段时间没打过网球了,正在考虑这么热的天要不要去玩玩,就看到高嘉云跳脚拒绝。

要说她在高家最烦的人是谁,既不是高嘉良也不是大太太,而是这个高嘉云。要说她坏,也不是大奸大恶,要说她不坏,莫名其妙一直针对她,简直把她当杀父仇人。

世界上最多的就是这种没多坏又偏偏让人膈应的人,要出手对付她显得没必要,不和她计较她又嚣张。

众所周知,水银从不因为别人年纪大或者年纪小就放过对方。只要她是真的想找不痛快了,谁都不能痛快。

“好啊,那就一起去吧。”她说。

不出意外看到高嘉云七窍生烟,气的快要尖叫的样子。然而她的四哥完全不在意她的愤怒,听到水银答应,笑容比刚才更亮了一个度,迅速说:“那我去换衣服,马上就好,等我一会儿。”

也没听妹妹抱怨,一下子就钻进屋里去了。他刚反应过来,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被三嫂看见了,这也太丢脸了!

高嘉云看着哥哥匆忙的背影,神情在错愕、愤怒、茫然、抑郁之间反复切换,和幻灯片似得。

“我不要,她去我就不去!”高嘉云赌气。

她的朋友袁采秀马上拉着她小声劝:“别呀,你不是很想学网球吗,多一个人就多一个人吧。”

高嘉云还满脸不愿意,袁采秀又拉着她小声说了两句,高嘉云才变了神情,有些不怀好意地看一眼水银。

“去就去,你可别后悔!哼。”高嘉云对水银说。

她那点蠢蠢欲动的小心思,水银看得清清楚楚。她要教一教高嘉云,太讨人厌的话,是会被打的,做人最好还是管管自己的嘴。

四人去了燕大,那边有好几处空置的球场,高嘉乐一人就把东西都摆好了,拉了网,分了球拍。

“三嫂,我来教你怎么打。”

“不用,我会。”水银笑笑,掂了掂网球找手感。

她的网球是前前任男朋友教的,那是个富二代,不止教她网球还教了她滑雪、开摩托。两人曾经在深夜的山道上听风声呼啸,听引擎轰鸣,也曾在雪场追逐,在傍晚打一场激烈的网球赛。

他教她网球,从最开始经常让着她,到后来时常输给她,他还曾经感叹,作为一个女人,她的胜负欲太强,对此水银的反应是一球扣在他的脚上。胜负欲称不上,只是她曾经一路挣扎,什么都下意识想做到最好。

虽然两人结局不怎么好,但仍然拥有过快乐的时光,学会的东西也是切实属于她的,这一点水银感谢他——后来他瞒着她和另一个门当户对的对象结婚,两人撕破脸,她打他那一顿也没留手就是了。

高嘉乐看她那架势就知道她是熟手,很想和她先打一场,可惜妹妹在一旁大喊:“四哥!你管她干嘛,快来教我啊!”

高嘉乐无奈,跑过去先教妹妹和她的朋友网球姿势和规则,教了一阵让她们自己熟悉下,他迫不及待跑回水银身边,“三嫂,我们来打吧!”

水银又瞧一眼那边怒发冲冠的高嘉云,“来。”

网球其实是个很耗费体力的运动,尤其是脚,要在场上跑来跑去。但水银一直站在那就没怎么动过,次次都能把球接回去。这主要不是因为她技术多好,而是对面的年轻人特地给她喂球,将落球的范围控制在她身边,免去了她不停奔跑接球。

高嘉乐打的很克制,好像特地陪着她玩,偶尔水银没接住,还没迈开脚去捡球,年轻人就快速越过网去把球捡回去,朝她笑的露出一口白牙,“我来捡就好了。”

看他精力充沛地跑来跑去,水银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只开心的萨摩耶,那旁边的高嘉云就是博美了,叫得很凶的那种。

年轻人额头带汗,一头清爽的短发因为运动变得有些凌乱。看他对自己笑,水银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她又不傻,有不少人曾这样看过她。只是有的纯粹,有的不那么纯粹。面前这个,无疑就是纯粹的那种。

水银忽然就不想打网球了,放下了网球拍。她一放下,高嘉乐也立刻放下球,走到她附近,有些担忧地问:“三嫂,你是不是脚疼?先去一边休息下吧,还走得了吗?”

高嘉云在旁边火烧屁股一样大喊:“四哥!你跟她打了这么久了,该跟我打了!”

水银顺势到一边休息,看着兄妹两人打。不像刚才和她打的时候那么爱笑,高嘉乐板起脸,而高嘉云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很快就受不了了,她满场乱跑接球还接不到,大部分时间都在捡球。

她不干了,叉着腰怒吼:“为什么刚才你能打给她接,现在却要让我跑来跑去!你偏心!”

高嘉乐回答她:“是你不会打才这样的,快点跑起来,你要多练习!要学就好好学,不要偷懒!”

这个哥哥毫不客气地让妹妹在大热天四处奔跑,差点把她累瘫,高嘉云坐在地上大喘气,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把她特意擦的香粉都冲掉了,完全没有她之前想象中的青春靓丽,就是又累又惨。

高嘉乐打了这么久还是精神饱满,看着她那样子直笑。

高嘉云:“…我不跟你打了。”

换袁采秀跟高嘉乐打。高嘉云坐在水银旁边,隔着两米,两人都不说话。水银垂着眼帘翘着脚,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白皙的手指轻轻晃动。

“喂,你跟我打。”高嘉云忽然说。

水银抬眼看她,红唇向上一扬,“来吧。”

高嘉云被她看的背后一毛,又在心里暗暗说,我怕她什么,到时候她那脚又不能跑,看不疼死她!

两人下场,高嘉乐有些想阻止,可两人已经开始了,高嘉云先手,迫不及待就把球打出去,特意打的离水银很远,果然她就没接到。

水银慢腾腾捡了球回去,对着对面高嘉云得意的脸,微微一笑,手里的球拍和球发出嘣一声碰撞声。

那球速度很快,高嘉云根本没反应过来,只看着那球一个弹起,照着自己的脸砸过来。

“啊!”她往后一倒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地瞪着水银。那球从她耳朵边砸过去了,重重砸到后面的网上。

水银抓了抓球拍,站在那看着她,笑容可掬,“还要打吗?没有吓到你吧。”

高嘉云爬起来,“打!”

高嘉乐看看她们两,有点想喊停,他旁边的袁采秀抱着球拍担心地小声对他说:“刚才那一下三嫂是故意打她的吧,她怎么能这样,就算有矛盾也不能这么欺负嘉云啊。”

高嘉乐看她一眼,觉得妹妹这个朋友好像在故意挑拨,心性不太好,但毕竟不熟,他也没说什么,继续看着场上的情况。

高嘉云又故意把球打得老远,而水银,这一次她的球直接砸在了高嘉云的脑门上,毫不客气把她砸得一个仰倒,啪叽一下摔在地上。

丢下球拍,高嘉云顿时哭了出来,“你是故意的!”

水银:“对啊,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拿我怎么样呢。”

高嘉云要气疯了,抬头寻找场边的哥哥想要告状,谁知却看到他一脸笑容。

高嘉云:“…你还笑?!”

高嘉乐是觉得,三嫂看着稳重优雅的样子,没想到竟然还会和人斗气,挺有趣的,和他之前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至于妹妹…唉,是个傻妹妹。

小脚九

“三嫂。”

水银路过高嘉乐的院子, 又被他叫住了。院门大开, 高嘉乐就坐在葡萄架下, 面前摆了一架有些沉重的天文望远镜。

那架天文望远镜远没有后世水银看过的精致精巧, 个头大,模样也有不少差距, 只是个架子就瞧着很有重量,不过那种充满历史感的黄铜色还是挺好看的。

高嘉乐原本在对着那架望远镜调整, 见到她就站了起来, 有些拘谨地问她:“三嫂要不要吃葡萄?”

他手边还放了一大篮的葡萄, 水银走过去, 嘴里说:“抱影跟我说, 你这院子里结的葡萄太酸,不好吃。”

高嘉乐立刻就笑了, “这不是我院子里结的, 是小舅舅送的, 很甜。”

说着就起身去给她提了条靠背凳子回来摆放在一边,放葡萄的小凳子也挪到了她面前。水银道谢坐下, 尝了一个葡萄, 果然是很甜的, 而且还好像用冰水浸过一样, 吃到嘴里凉津津。

院子里灯光黯淡,有些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但水银看见高嘉乐悄悄在扣扣子,原本折起的袖子也放下来了, 遮住手臂。

“今天嘉云跟娘告状,害你被说了,真是对不起。”高嘉乐对这事耿耿于怀,才忍不住把人喊进来。

水银捏着个葡萄,“你是我见过最喜欢跟人说对不起的年轻人。”

“啊?哈哈哈是吗,我其实平时不这样的。”高嘉乐在黑暗里又懊恼地一阵愁眉苦脸,“主要是我看到三嫂受委屈就感觉很愧疚。”

说完他察觉到说法有些不太对,忙添补了一句:“三哥不在家,我是该多照顾一些三嫂的。”

越说越觉得不太好,高嘉乐侧了侧头,用手指轻轻敲了敲脑侧,幅度很小,水银没看见。

她手肘屈起靠在椅背上,语气平和,在夜色中看不清眼神面容的时候,甚至显得有些温柔,就像她平时对人笑起来的时候一样。

“我打了你妹妹,你似乎并不生气。”

高嘉乐的语气就有些惆怅起来,在一边坐下了,“其实嘉乐以前不是这样的,只是现在家里人都顺着她,没人管她,她的脾性就越来越歪,这样下去,可能迟早有一天她会狠狠摔一跤,与其等到以后被别人欺负,还不如让三嫂来收拾下这小妮子,至少三嫂下手有分寸。”

像是想起之前妹妹被一个头球,哭得惨兮兮的模样,高嘉乐语气里突然又有了点笑意,“要是三嫂存心要罚她,嘉云哪还能跑去告状。都是一家人,三嫂能教她收敛一点,我这个没用的哥哥是赞同的。”

“其实我小时候也经常欺负嘉云,她特别喜欢撒娇告状,爹娘训斥我,我就不开心,下次接着去把她欺负哭,长大了我反而下不去手欺负了。”

“三嫂你也有个妹妹对吧,你和妹妹是怎么相处的?应该不像我们这样吧。”

水银想起的不是林绮罗,而是另一个人。

说起这个她就有些沉默,高嘉乐本来只是下意识想多说几句,想从她这里知道一些关于她的事,见她这个反应,立刻就慌了,强行改变话题,“啊,我这个望远镜,嗯,它是天文望远镜,能看星星的,我快调好了,三嫂要不要看看?”

说着已经把自己位置挪开,一副请她马上检阅的模样。

水银顺势就改变了话题,坐在镜头下,“这是你自己装的?我之前看到你在拆零件。”

高嘉乐已经坐不住了,罚站一样背着手站在一边回答说:“嗯,我喜欢看星星,以前就对这个很感兴趣,和舅舅在英国的时候,经常去看市区里最大的一个望远镜,又请人帮忙买了两个小的,一个就是这个,另一个送给了三哥。”

“我这个自己经常使用,零件换了很多次了,自己也学着做了一些零件,经常拆下来保养一下。”

他一紧张就有些啰嗦,水银坐在那看,他也不敢靠得太近,比划了一下怕她看不清,上前一步帮她调准了一下镜筒,又一步退回去,“三嫂你看这个,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颗星星。”

水银安静看着,嗯了一声,“是木星。”

高嘉乐立刻露出惊喜的笑容,人不自觉靠近过去,“三嫂也知道吗?我很少看到有人对星星感兴趣的,我让其他朋友们看,他们都不知道这些星星有什么区别,三嫂竟然能认出来。”

架子是按照高嘉乐的身高摆的,对水银来说有些高了,她微微仰起头去看:“我知道的不多…我能试着调位置吗?”

高嘉乐连声答应:“可以可以!我教你!”

水银还没有试过用天文望远镜看星空,更何况是这个时代的天文望远镜,看着镜头里不是很清晰的星球,她确实有些兴趣。

高嘉乐说着说着,慢慢就停了声音,在那里有些发愣地看着水银的侧脸。夏天大家穿的都单薄,她大概洗了澡,头发还略带湿气,松松扎在脑后,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像是栀子,又像是茉莉。

充满了夏日清新的甜香。

察觉到自己鼓噪的心跳,高嘉乐悄悄往后退了退。不行,不行不行,不能乱想。

定定神,看她有些好奇又有点认真地摆弄镜筒,像个玩玩具的小女孩一样,高嘉乐心里不自觉有些发热,软乎乎的,根本控制不住。

面前这个人比他大了五岁,是他的三嫂,他应该尊敬她。可是,靠近的时候,他很轻易就会忘记他们的身份,心里想着的只是有让她开心一点,再多相处一点。

可是,这是不行的。

高嘉乐刚才快乐的情绪一下子落了下去,空荡荡的,落不到底。

“你为什么喜欢星星?”水银看着镜筒没有转头,忽然问道。

高嘉乐打起精神,解释说:“我每次抬头看到星空广阔,就觉得人很渺小,一个人的一辈子,对它来说,可能就是一眨眼的时间,就好像人看夏天的蝉,或者看一只小虫,这样一想,那些很难过的事好像也没什么过不去的,都是转瞬即逝。”

“你还这么小,不用这么悲观。人的喜怒哀乐都是磨砺,各种情绪才会造就出一个人,没什么不好的。”水银的手搭在镜筒上,语气平缓温和。

高嘉乐:“…我不小了。”他只听到第一句。

水银终于扭头看了他一眼,“对我来说,你还是个小孩。”

高嘉乐瞬间就好像被人锤了一下脑袋,满脸的沮丧遮都遮不住。还好院子里没灯,高嘉乐心想。

水银站起身,“好了,我看的差不多了,该回去休息。”

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高嘉乐抓抓自己略凌乱的头发,垂头丧气地坐到刚才水银坐过的凳子上。

刚才水银在的时候,他坐的腰板挺直,这会儿人走了,他就屈着两条大长腿,乱没形象地抱着自己的天文望远镜,凑上去看星空,看她刚才看过的星星。

刚才她看的,是一颗很小很普通的星星,哪怕是高嘉乐都不知道这颗星星叫什么名字。天上那么多星星,他也不是每一颗都认识,他看得最多的是那些特殊的,有辨识度的。可是,她为什么要看这一颗呢?还看了很久。

高嘉乐坐在那也没调整镜头,只接着看那颗星星,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平静下来。退后靠在椅背上,用肉眼去看天空,那颗普通的星星用肉眼却找不到。

他忍不住想,三嫂,是不是嫌我烦,嫌我吵?我是不是太爱笑了她才觉得我小,觉得我不成熟?

第二天高嘉云过来找四哥,发现他大热天穿着一整套西装,头发也好好打理了,戴着细细的金框眼镜,看上去比平时的随意模样大了好几岁,帅气是足够帅气了,但是,他不热吗?

高嘉乐板着脸问她:“嘉云,你觉得我成熟吗?”

高嘉云扶着门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四哥…你不热吗?”

高嘉乐把她赶走了,他在门口徘徊一阵,听到脚步声,立即做出出门的样子,果不其然迎面遇上水银。

“三嫂,早。”

水银看他一眼。

高嘉乐面上镇定,心里怦怦跳。

水银说:“你不热吗?”

高嘉乐:“…”

他回去换了身衣服。

临近中秋,天气越来越热,高嘉云提议去坪海玩,那是平城最热闹的消暑圣地,有十里荷香,有沿街数不清的小吃店铺,有天桥艺人,各种好吃的好玩的,每到傍晚,还有好几家戏班子在那边搭台唱戏,可算是平城夏天最热闹的地方了。

往年高家人也是常去的,就连大太太也会出门一两次,去吹吹荷风看看戏。高家唯二不出门的就只有二太太和三太太。

虽说今年少了个高嘉良,但多了高嘉乐和水银,特别是有高嘉乐在,反而比往年更热闹。

高老爷和高太太找了常听的戏台,和认识的老朋友们在一起说话,年轻人没过片刻就散了个干净,大少爷冲着那些赌色子的街边玩摊就去了,大少奶奶立刻跟上去,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坐在茶楼里,两人不说话,也不分开。

高嘉云拉着高嘉乐要去看天桥杂耍,高嘉乐眼见着水银一个人落单,忍不住心疼,请她一起去玩。

可想而知,高嘉云又是一顿不行不可以我拒绝,她当然又没能拒绝成功,他哥已经把人请动了,正乐呵呵地走在人家身边问她想看什么想玩什么。

高嘉云:“四哥,我要吃冰碗!要那种浇了奶酪的!”

高嘉乐转头就问水银:“你要吃吗,我记得那边有家百果记做奶冰碗特别好吃。”

水银:“嗯,吃。”

高嘉乐:“好,那我去买!”

高嘉云虽然吃到了冰碗,却依然臭着张脸,“四哥,为什么她的冰比我多。”

高嘉乐正色:“胡说,都是一样多的。”

高嘉云瞧见对面人头济济,揪着哥哥:“四哥,对面好像有小猴子,我们去看小猴子!”

高嘉乐却扭头问水银:“三嫂,走了这么远路了,你脚疼不疼,要不要休息?”

水银:“嗯,休息一会儿。”

高嘉乐:“那我找个地方给你坐坐!”

高嘉云:“…”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小脚十

路边有茶水摊子, 能供路人歇脚, 摊子上卖些简单的茶水, 还有酸梅汤。水银端了酸梅汤抿一口, 碗是粗瓷碗,上面蓝色的兰草花纹画的并不工整, 但瞧着别有一番趣味。

白皙的手点在蓝色的花草纹路上,颜色比底下白色的釉更莹润, 更抓人眼球。

高嘉云看一眼自己双手端着的瓷碗, 又看看水银。明明是一样的碗, 怎么她就端的那么好看, 自己就不行?

哪怕是看水银不顺眼, 她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这随意坐在街边,端着碗休憩的模样, 有种说不出的好看。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觉得这个林锦绣, 和她从前见过一次的那个林锦绣,简直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她的坐姿既不端庄也不轻浮, 就是很随意地坐着, 脊背纤直, 长颈微弯, 身形有致,有种说不出的优雅气质。自信又无所畏惧。

只是她那种明明坐在旁边, 却不把身旁的人看进眼里的感觉,让高嘉云打从心底觉得不舒服, 她凭什么这么傲啊!

眼神一转,发现旁边的四哥也正在看着林锦绣,眼神专注,高嘉云脑子里还没意识到什么问题,心里已经下意识觉得不好,冲动地一拉高嘉乐,“四哥,我要吃莲蓬!”

高嘉乐被她这么一拉,眼神移开不再看水银,高嘉云几乎是放松了一口气,却又不知道自己这是干嘛。吃莲蓬是借口,但既然都说了,她也是非要吃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