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啁啁自岿然不动,稳坐泰山,任凭阿宓推搡,过了会儿更是得寸进尺地把翅膀一张,顿时把一半的小美人都裹在了里面。
“咕噜噜——”它发出得意的声音,然后又发出奇怪的“赫赫”笑声。
看着它这志得意满的模样,阿宓又推不动,也只能气呼呼地放弃,身子还被强行抱着。起初无奈且气,但过了会儿,大约是感受到啁啁翅膀内绒毛的温度,阿宓趴着趴着,竟也觉得这样睡着挺好。
眼皮轻颤,她缓缓闭上双眼。
沈慎归府时,看到的就是阿宓伏在啁啁身上睡着的模样,香甜安静,他下意识放轻了脚步,脑中忽然就闪过一个词,睡美人。
睡美人呼吸很轻,但睡得很沉,不过啁啁的警惕心强,几乎是沈慎的手一落在阿宓身上它就睁开了眼,同时绒毛炸起。
大概是睡得有点懵了,啁啁双眼都成了对眼,气势汹汹地瞪着沈慎,待沈慎平静和它对视了几息,绒毛倏地便软了下去,怂了。
它自动挪走让开一个位置,并人性化地动了动翅膀,示意沈慎坐上来。
沈慎露出少许笑意,从他翅膀下接过了阿宓。
这十日阿宓虽说休息得多,进补的补品也多,可就是胖不起来,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不至于威胁健康,可肩颈处的锁骨已经十分明显了,以往合适的衣裙搭在身上也宽大了许多。
对此沈慎也只能把忧虑压在心中,阿宓凭着一股倔劲儿逃出来,这时候一直在后怕,他不能逼她。
看看时辰,该上晚膳了。沈慎用平生最温柔的声音轻唤,“阿宓,该起了。”
起初没反应,次数多了,小睡美人便有恼意似的抬手过来,被沈慎一把捉住,放在唇边咬了咬。
痒痒的,阿宓不得不睁开眼,“怒视”这个打搅自己好眠的罪魁祸首,但不出片刻就被看得红了脸。
她努力想缩回手,却被拿住不放,只能小声嘟哝,“大人怎么咬人家的手。”
“因为…饿了。”沈慎若有其事道,“阿宓的手太香了,我忍不住。”
阿宓气愤地回咬一口,然而发现这人皮太厚,才咬出一个浅浅的印子,自己牙就被咯得生疼。
“大人是石头做的吗?”
听到这句话,沈慎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笑得阿宓一脸茫然,不明白自己说什么刺激到了他。
但是笑容和心情从来都是会传染的,沈慎这样持续的笑声下,阿宓看着看着,便也不自觉翘了唇角,眉眼也慢慢弯起。
沈慎似不经意地顺口道:“白玉兰和海棠都开花了,极为漂亮,今夜把晚膳摆在花厅如何?那儿窗棂大,月光正好能透映进去,在月色下赏花用膳,阿宓不是最喜爱这样吗?”
阿宓第一反应也是如此,可随即想到去花厅要经过长长的游廊和几条小径,顿时又退却了,嘴唇嗫嚅了下,小声道:“不可以把花儿搬过来吗?”
“海棠在花厅外的花圃中,我倒有心,可若强行摘下,便不是阿宓欣赏的美景了。”沈慎并不强行劝她,循循善诱,“阿宓不愿走,我抱你去,好不好?”
再三思索下,阿宓皱着眉头,像是去受刑般郑重点头,还要确定道:“那大人中途一定不可以把我放下。”
“绝不放下。”
有了保证,阿宓就缩在了沈慎怀中。本是打着全程都不睁眼的主意,但经过的几条小径花香扑鼻,淡淡的月光洒在面上也十分温柔,如水拂面。
阿宓终究抵不过诱惑,悄悄支开了一条小缝,不料就对上了沈慎一直没移开过的视线。
他丝毫不乱,自然而然道:“阿宓觉得今夜月色美不美?”
啊?被带走了思绪,阿宓也顾不上慌,抬头看了看夜空明月,皎洁素雅,点头软声道:“美。”
“它每夜都如此,有人却不愿欣赏,阿宓觉得,这样是不是有些对不住它?令它寂寞?”
这句话很明显,就算阿宓什么都不懂也听得出来,犹豫了会儿才很迟疑地点了点,“嗯…”
沈慎将阿宓就近放在一处石桌上,柔弱胆怯的小公主立刻抱紧了他。他不为所动,抬手拂去了阿宓额前的几缕发丝,继续轻声道:“明月不可辜负,阿宓今后每夜都陪我出来欣赏月色,可以吗?”
“…好。”
低声传入翠姨耳中,顿时让她松了口气。
还是沈大人有办法。
第92章 图画
有沈慎耐心陪伴和慢慢的引导,阿宓对外面的恐惧总算控制在了比较正常的范围。除去不敢一个人外出和睡觉, 格外黏着沈慎外, 其余的还是挺好说话的。
她待在沈府的时间, 少帝和留侯也趁处理这件事的时机给朝堂来了一次大肃清。本就是皇权至上的朝代,在这次行动过后,权力更高地集中在了少帝手中, 其中最大的好处便是接下来的及冠也完全不用再有顾虑。
令人震惊的是, 留侯更加干脆地提出了辞官养老的请求, 请辞无非是陛下已经长大成人、老臣心怀安慰无需再担忧之类的漂亮话。
这自然是君臣二人提前商议好的,少帝毫无意外,也不忘说了好些挽留的话,两人来来回回黏黏腻腻, 恶心掉了许多人的鸡皮疙瘩后,他才大手一挥,“好吧,既然留侯意已决, 朕也不好再三强行留人, 允了!”
一道旨意下来, 不知惊掉多少人的下巴,连留侯那派的人都不例外。
侯爷这也太太太太…放得太轻易了吧。
他辞官这种事,可不是其他人年纪到了辞官隐退那样轻飘飘,他树敌可不少啊!
万一、万一就有哪个人看侯爷无权了, 就开始有什么动作了, 怎么办?
其他人的顾虑, 留侯一概不管,把思索已久的事情做了,他一身轻松,连走起路来都快飘了。
看阿宓之前碰到了啁啁,他好心情地摸了把这只鹰的脑袋,惊得啁啁炸到一半的羽毛都停在了那儿,脑袋跟着留侯的身影越转越后,直到歪得不能再歪。
这个人是不是病了?会不会对小美人做什么奇怪的事啊?
来自一只鹰的真诚忧虑阻挡了啁啁飞上蓝天的步伐,而是一扭硕大的身子又钻了回去。
阿宓正在拆信,她多日不出现,几位结交的好友虽不明真相,也能猜到这位长公主应该遇到了什么事。少帝又给她们家中长辈给了些似有若无的暗示,几人便心领神会地开始给阿宓写信。
内容拣轻快的写,主要还是其中有一人今岁就要成亲了,想到少帝下的那道圣旨,阿宓的婚事也没几个月了,她便和阿宓诉起待嫁女子的一些小心思。
除去不舍外,她还告诉阿宓母亲教了她许多为人|妻和当主母该懂的事,阿宓缺乏女性长辈,她这也是好意。
值得一提的是,里面竟然提到了如何驭夫。
沈慎出了名的冷,不止性格冷,“那方面”也冷,毕竟他基本上没传出过什么桃色消息,无论男女。
有人在背后说,沈大人的妻子估计就是他的官位,其余人,呵,想都别想与其争宠。
当然,阿宓身份贵重,其他人想沈大人胆子再大,定也不敢冷落这位。她这位闺中好友林姑娘教导的是,洞房之夜如何与沈大人亲近。
林姑娘私以为,阿宓那么柔弱,性子也是软绵绵的,沈大人又冷冰冰,两人万一一个不敢一个不主动,僵在了那儿怎么办?
为此,林姑娘还特别贴心地在里面附上了几张避火图,要不是明晃晃地寄书会被人发现,只怕她就要直接寄一本书来。
阿宓起初还很茫然,不明白她说的洞房夜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直到信里面的描绘越来越直白,再加上那些即使模模糊糊也能大致看清姿势的图片,倏地就理解了其中深意。
她和沈慎亲近那么多次,再加上宫里嬷嬷的教导,已经断断续续明白了这些事,所以脸蛋顿时羞红成一片。她下意识先遮住了眼睛,可过了会儿又忍不住悄悄张开了点手指缝,从余光中偷看。
阿宓就这样一边脸红一边忍不住看,时不时还要发出小小的惊讶声。
留侯在外面看了许久都没被发觉,他实在好奇这小姑娘看的是什么,便三两步静悄悄跨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某种奇特的男女“交流”姿势。
留侯:…
他脸瞬间黑了,又站了会儿,发现阿宓依旧在悄咪咪地看,这种掩耳盗铃的方式让人哭笑不得。
这些对留侯来说没什么,再限制级的画面放到他面前,他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可放在阿宓这儿…
大概每个女儿在老父亲心中,都是纯洁不染尘埃的。留侯当然不会怪阿宓好奇心太盛,他只觉得沈慎带坏了她。
他尚不知这是书信所传,还以为是沈慎藏在府中被阿宓找到的,不然一个小姑娘家,到哪儿去找这种东西?
脸色变换,留侯最后还是决定不吓阿宓,退回门槛那儿,然后咳了声轻轻敲门。
阿宓惊得闪电般缩回手,把书放在了身后,望见是留侯,又喜得想蹦过去,却忘了自己正伏坐在榻上,身子一歪差点没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留侯及时伸手捞住了她,也惊得要出冷汗,下意识道:“急什么,怎么冒冒失失的。”
“…好久没见侯爷啦。”阿宓小声不好意思道,其实一大半都是被吓得,被沈慎撞见她都不会这么大反应,可被留侯看到的话…被长辈抓包到做这种事总会怪怪的。
让她自己站稳后,留侯适时站开了距离,有心想再教育几句,思及身份终究捺下,只道:“便是绵绵也要沉稳得多。”
阿宓乖乖点头,她确实觉得绵绵比自己要更懂事些。
留侯的话被噎住,眼角顺势往后瞥了瞥,就见阿宓和兔子似的连忙把那几张纸拿起来揉成团往袖口里塞,边憋红了脸解释,“一些随手画的东西,不好、不好被…”
“嗯,小女儿家秘密,我自然懂的。”亏得留侯能若无其事这样说,天知道他刚才看到那张画时都想出门把沈慎给撕了。
“赫赫”窗外传来熟悉的笑声,原是啁啁在那儿看着,也不知这是纯粹的开心还是嘲讽留侯。
留侯也觉得有些尴尬,阿宓在他心中明明还是个小姑娘,转眼却要嫁人,还看这种…心中又是惆怅又是气愤,他不自然地转移话题,“绑你的那些人已经全部抓到了,阿宓可想去看看?”
愣了下,阿宓左右摇头,她不曾见过那几人的模样只听过声音,即便如此,也丝毫不想再接触给她留下噩梦的那些人。
“也好,姑娘家总不好去牢中走动,阿宓想怎么罚他们?”
这是让阿宓有“亲自”处置这些人的权利,不过留侯想,以阿宓的心性,怎么也不会想出什么折磨人的法子,毕竟她心地那般柔软。
自己决定怎么对他们吗?阿宓转着乌黑的眼珠想了想,凑过去对留侯耳语几句,听得留侯边点头边止不住讶异。
原也是会咬人的小猫。
他带着奇怪的心情去了关押那些人的大牢,正巧沈慎也在审讯,面无表情的模样十分阴鸷。
但其他人惧怕,留侯却是不冷不热地笑了下,掏出一张纸拍到沈慎手中,“庭望,没想到啊。”
没想到,没想到什么?沈慎一脸莫名,等看到这张纸的内容,脸色顿时也是青青黑黑一片。刚才留侯去沈府看了阿宓,联想到一块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而在府中,阿宓重新拿出那些纸,边整理边纳闷,怎么感觉少了一张呢?
第93章 教训
直到这天的夜里, 阿宓脸上还是红扑扑的,都是因羞涩生出的红晕, 倒是显得苍白的肌肤多了几分血色,可怜又可爱。
由翠姨陪着用过晚膳,她照旧乖乖地坐在灯光下看书等待沈慎, 乌发披肩, 巴掌大的脸蛋上鼻子和嘴唇都是小小的,唯独一双眼黑又亮, 油灯下显得安宁又格外漂亮。
本带着“兴师问罪”的主意进门的沈慎不由被这幅画面蛊惑, 脚步慢下, 用眼神示意翠姨退下, 默不作声地坐到了阿宓身旁。
书本正到精彩处, 阿宓看得入迷,翻页时余光不经意地一扫,这才瞧见沈慎, 一怔,“大人回来了也不叫我。”
“阿宓看得认真,我也好奇是什么能让阿宓如此沉迷。”沈慎视线扫去。
这是本野史集, 没什么不好给人看的, 阿宓便也大大方方, 但沈慎只看了片刻就道:“是不是少了什么?”
他神态很自然, 阿宓不疑有他, 凑过脑袋疑惑道:“怎么, 少了什么呀?”
然后就看到了沈慎另一只手上捏的画纸…
阿宓脸刷得一下通红, 滚烫无比,口齿也不清楚了,变成了小结巴,“大、大人从哪…哪儿…”
小脸被沈慎含笑捏了把,“阿宓认得?”
不打自招了…大人都没有问自己,只是拿在手中而已。阿宓眨巴着乌黑的眼睛望去,试图用这种方式蒙混过关,“我、我看错了。”
“噢?”沈慎轻扬了下纸,“看来阿宓看过类似的画儿,不然怎么至于看错呢。”
“就是…看错了呀。”
连辩解都忘了,沈慎不由莞尔。平时小聪明挺多的,怎么这时候都派不上用场了,还是说因为这张画,连正常思考都不能了?
他把画纸放下,“认真”道:“既然阿宓说看错了,那不妨再仔细看几眼,确认一遍?”
促狭的语气加上似笑非笑的神态,阿宓瞬间明白他早已知道了什么,不然也不会故意拿出那张画纸来。
脸红得能滴血,阿宓又羞又恼,气得狠狠踩了一脚沈慎,从他手中夺下那张纸,飞速转身跑走的同时留下一句,“大人太坏了,再也不理你了!”
软绵绵的力气,踩一脚给沈慎的感觉就和靴子上搭了块小石头差不多。而那嗔怒的语气,与其说是气愤,不如说是撒娇更合适。
而这种行为在如今的沈慎眼中,约莫只有“可爱”两个字可以形容。
他慢悠悠踱去了隔壁,一推,不出所料,门被闩死了,里面还传来闷闷的一声,“我睡着了,任何人不许进来!”
沈慎“嗯”了声,随后不紧不慢开口,“我原是想说,前几日管家还道在里面发现了几只硕鼠,也不知有没有抓走。”
“…”屋内一阵沉默。
沈慎继续道:“虽每日有人打理,但毕竟长久无人居住,此屋湿冷之气颇重。”
“…”依旧沉默。
“湿冷之气一重,夜间气寒风大,若是阿宓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或听闻呜呜之声,也不必…”
“怕”这个字还没说出口,门被“哐——”得一声打开,阿宓顶着红扑扑的脸蛋和乱糟糟的脑袋瞪他,本是想再次跑走的,可刚刚那句话一直飘忽在耳边,以致她再看那黑漆漆的院落都仿佛藏了可怕的巨兽。
阿宓无法,只能一把扑到沈慎怀中,双手十分熟练地挂在了他脖间,对着古铜色的脖子狠狠一咬,口中含糊不清,“大人坏死了,太讨厌了…”
沈慎面不改色,把人往上托了托,“恐怕还不够坏。”
“?”
“不然怎么让某位小姑娘还能有心思去钻研图画,而不是主动来寻我亲身演练。”
“……”
沈慎用他的厚脸皮成功让阿宓头顶冒烟,再也没有招架之力,并且在当晚狠狠把人“教训”了一顿,让阿宓再也不敢偷偷去看那些避火图。
因为某人在榻上沉沉对她道,如果她实在好奇,新婚那夜他就带着她把避火图上的姿势全都试个遍。
许是沈慎往日沉稳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忽然皮(sao)这么一下,阿宓直到第二天午时都还没回过神。
翠姨用手在秋千上的小少女面前晃了几晃,都没得到反应,不由觉得稀奇,也不知沈大人到底做了什么,阿宓竟呆成这模样了。
她好笑地拿下阿宓手中的花儿,“再摘下去,好好的一朵花儿就要秃了。”
阿宓不好意思地眨眨眼,乖乖地任翠姨给自己理去衣衫上的花草,听她轻柔问,“怎么了,下午就要回宫,不开心吗?”
“没有呀。”阿宓又不是两年前的小姑娘了,那时候她害怕进宫是因为担心再也见不到大人了,今时不同往日,无论哪里,都是她喜爱的家。
翠姨笑笑,“嗯,阿宓要珍惜还能待在宫里的时日,待你和沈大人成亲后,就不可随意住在宫中了。”
“嗯…”
看着面前娇妍的少女容颜,明亮的双眼带着丝丝妩媚,细白肌肤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是放在何处都绝不会被人忽视的美丽。
翠姨忽生感慨,“时日过得,真快啊…”
当初她还跟在姑娘身边,看着姑娘为定亲和选婿的事愁眉不展,眨眼间,竟连阿宓都长这么大,要成亲嫁人了。
浅浅的怅然之态,每当翠姨露出这模样,必然是想起了娘亲。阿宓抬眸看她模样,忽然就生出了好奇,“翠姨,当初娘亲是怎么和先皇在一起的?”
虽说被证明身份后,阿宓理应唤先帝一声父皇,但她总觉得怪怪的,便一直是这个称呼,索性也没有需要她称呼的场合。
听到这问话,翠姨差点下意识回一句“你娘亲何时和先皇在一起过”,幸好她立刻清醒,及时换下了到嘴边的话,“自、自然是因为差点定亲结识,然后就慢慢熟悉,再在一起的。”
“这样吗?”阿宓歪过头,“所以…是日久生情吗?”
其实翠姨也不是很清楚,就像她根本不明白为什么姑娘会舍先帝而选留侯一样,面对阿宓还是若有其事道:“那是自然,先皇年轻俊朗,待姑娘又温柔体贴,哪个女子不动心呢。”
“喔…”阿宓依旧疑惑,“虽然听说过很多,但我还是不明白,他们当初到底为什么不成亲呢?既然家世相合又彼此喜欢,娘亲却…”
却转身嫁给了一个自己不喜欢对方也不喜欢自己的小人,还被对方磋磨多年。
“其中内因太复杂,我一时也说不清。”翠姨不免有些慌乱,说到这件事,她总是无法保持平静,“已是过去的事了,阿宓也不必知晓得那么清楚。”
“那不对。”阿宓却轻轻笑,“我猜侯爷肯定比你还要清楚。”
她也是听人说多了,都道留侯以前是先帝的贴身人,什么都一清二楚。
翠姨更慌了,“侯爷…侯爷是大忙人,何况是先皇秘事,他又怎么好和人说道,一个不慎被陛下治罪可不好。”
阿宓也觉得有道理,想了想,忽然和翠姨拉近,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我说句话,翠姨不要生气。”
“什么?”
“有时候我觉得,侯爷就像爹爹一样。”阿宓双眸弯起,仿佛记起了和留侯相处的模样,缓缓荡起了秋千,“侯爷总让我很有亲近感,待我和哥哥也很好,无论我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他能比哥哥还要快地办到。”
阿宓近乎自言自语道:“如果爹爹不是这样的,还会是哪样的呢?”
她也知道这种话是不能被别人听到的,但翠姨不是旁人。
早在她把爹爹这个词叫出口的瞬间,翠姨手中的花就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面,零碎的花瓣也不及她的心乱,这、这…
她手足无措的同时,正相携来沈府接人的少帝和留侯同时停住脚步。他们耳力不错,自然把阿宓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少帝一挑眉,倒没因为这话生怒,只是瞥了下身旁的人。
哟,他们的留侯竟然破天荒地傻愣住了。
第94章 回宫
如果有人能听到留侯此刻的心声, 就能发现里面正不停回荡着阿宓刚道出口的两个字“爹爹、爹爹、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