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再看下去了,她删除了查看记录,将一切恢复原状,退开几步看着那静静睡着的男人,那是陪伴她四年的人,爱她的人,保护她的人,曾经一度也是她最亲的人,却原来,她从来都没有把他看清楚过,是他太过高明,还是自己太过蠢顿?
那个人,还有邵唐,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欺骗,她自以为单纯宁静的生活,却是由无数个谎言堆砌而成?
她只觉得本就冰冷的心更加无助而寒冷,她不知道还坚不坚持得到自己给自己定下的期限,陪在邵唐身边的期限,接二连三的发现已经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定定站了很久,全身已经僵硬了,手脚已经冰冷了,她终于轻手轻脚地退回房间,蜷在床上,无声地哭出来。
解套
这一场针对邵氏的疾风暴雨骤然而至,虽然还没有切实证据,然而上头介入的调查以及外界留言造成的企业名誉损害几乎让公司所有的商业活动都陷于瘫痪,不久又传来消息,那个知晓一切的关键人物——当年徐永祥的秘书已经被警察找到,只要他的供词下来,证明徐永祥事件中邵唐确实采取了不法手段,那么邵氏绝对再无翻身之日,邵唐自知事态严重,表面上仍旧对各方敷衍着,其实已经在做最坏的打算。他的追随者自是相信他的敷衍,而那些看惯商场沉浮的老油子却早已经洞察内幕,知道邵氏这次定是在劫难逃,一个个都是那早知如此的口吻蔑笑摇头——邵唐这几年手段确实太狠,可是任他铁血手腕也不过应验了那句古话——物极必反!
然而商场上也是从来的波诡云谲,永远让人摸不准接下来会是怎样的风云变幻!
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邵唐迟迟也没有被传讯,后来有小道消息流传出来,徐永祥秘书供出了当年实情,而实情就是——之前盛传的邵唐设套让徐永祥倾家荡产再吞并了他的公司完全是诬陷,当年邵氏并购五祥只是正常的企业收购,而徐永祥倾家荡产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好赌,在澳门被一帮越南佬设计输光了家产,他无脸说那赌桌上的勾当,只将一切都推给了要收购企业的邵唐,不久他妻子因病去世,他精神上更加无法接受,患上了轻度的臆想症,潜意识里便认定了自己臆想出来的谎话,将责任全部归咎到邵唐身上,后来因故入狱,更加苦闷抑郁,精神状态也更糟,终于不堪忍受,这才有了自杀诬陷邵唐的过激行为。
那样的证词让所有等着看邵氏败落的对手们目瞪口呆,立刻就想到了这秘书肯定已经被邵唐买通,调查商业犯罪的人都精得很,肯定会多方采证,不会只信这一面之辞,而后传出的消息更加诡异,警方进一步取证,居然证实了秘书说的确是实话,在澳门的赌场里查到了当年徐永祥出入的证据,甚至连那伙越南人的事也有迹可循,而后又有几个当地痞子出来作证,徐永祥曾经伙同他们绑架过邵唐的未婚妻和妹妹,他确实疯疯癫癫偏激得很,精神上肯定有问题…所有查到的东西都环环相扣,完美佐证了秘书的话——邵唐是被诬陷的!
最关键的一环被解开了,邵唐之前做的铺垫功夫在这时显露出来,那些得了好处的人开始大着胆子为邵氏说话,暖风一点一点吹着,都以为被冻牢了的冰块居然就一点一点解冻了,这样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让不少人惊掉了眼珠子,邵唐自信而绅士的笑又出现在各大报纸的头条,而关起门来,只对着依依的时候,他的震惊才会显露出来!
警方在他们之前找到了徐永祥的秘书,他以为已经是死局,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转机,究竟是谁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安排了这一切,还如此周详周密,竟然轻易就解决了这个几乎将他逼入绝境的困局!
他的疑惑说出来,依依摇晃着杯中蜜金色的酒,却并不饮,只嗅着浓郁的香气,红唇轻轻吐出一句话:
“我想,应该是他!”
邵唐一楞,立刻知道她说的是谁,然后,几乎没有疑问地笃定了!
只有那个男人,那个T,会因为蓝蕉这样帮他,也只有他,用他的方法集结那些黑暗中的力量,可以在短短的时间里凭空将一段利于他的证词变成事实!
他脸色凝重,依依终于一口喝尽了杯中酒,微微地笑,一语道中他现在想的事:
“放心,他再神通广大也跳不出雾的手掌心,你也不用担心他发觉阿彬的事,我做得很干净,他不会知道的,就算是知道了他也不敢怎么样,事到如今,他绝不会动你,也不会从你身边带走蓝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你!”
他没有说话,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眉头皱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很久之后才拿起电话打出去。
语气温柔下来,嘴边浮起了浅浅的笑,自然是打给蓝蕉,简单说了下他的不白之冤总算被洗脱了的好消息,她在那边笑,说,恭喜你。然后再也没有话了,他心中涌起了一丝奇怪,忍不住问:
“你现在在哪里,干什么呢?”
那边是她低沉的声音:
“公墓,我来看阿彬。”
原来是在公墓那样的地方,难怪她的反应和往常有些不一样。他释怀地笑了笑:
“阿彬知道你去看他一定很高兴,不过那种地方别呆太久,等下我马上去接你。”
“不用了,你忙,我放了花自己就打车回去。”
现在要进一步处理的事确实也多,他便笑一笑:
“那好,小心点!晚上去你那里!”
那边安静了一下,然后才传来她的声音:
“好。”
挂了电话,转头便要对依依说些什么,她却抢先:
“现在别叫我去跟着她,再给我一点时间…”她微微笑了一笑,挎上包,没有再多看他,起身走了出去!
望着那消失在门外的如往常的性/感惹火的身影,他突然惊觉,不知不觉中,她是不是有些和原来不一样了?
而在幽静的公墓中,蓝蕉挂了电话,将怀中的一束菊花抱好,慢慢在松柏掩映的小路上走着,刚刚下过一场小雨,石板路反射着潮湿暗淡的光,密密的树梢上蓄着水珠,不经意间便掉落在颈子里,冰凉,她抱着一束菊慢慢走,看树梢无数的水珠像晶莹的泪滴一般闪耀,走过一段缓缓的坡度便看得到阿彬的墓碑了,于是她看到了一个高高的影子,静静伫立在雨后公墓幽静的小路上,伫立在阿彬的墓碑前,伫立在她的眼睛里!
逼问
刚刚落了雨,远处有鸟的叫声,散落在交错的枝桠间,散落在一排排静默的墓碑间,更是空旷幽静。空气中有潮湿的泥土味道,新竖的墓碑前花束还没有完全枯萎,旁边的砖缝里已经有几针嫩绿的小草颤颤探出头来,长长的幽静里是生死无声的交替。
高个子的男人已经在墓碑前站了很久,看着那还崭新的照片上正值青年的小伙子灿烂明朗的笑,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青年还更加稚嫩一些的时候,跟屁虫一般粘在他身后,一口一个“大哥”叫得亲热极了,他勤快在粥店帮忙,经常到他们家蹭饭,笑他快要当爸爸时的傻样,说要教会他们的孩子先叫他叔叔,也说要帮他守护蓝蕉,决不让别人欺负她!
那些事那些话他都还记得,可是那个叫他大哥的人,已经变成了长眠在苍松翠柏中的一抔尘土——如同那些遥遥远去的幸福!
公墓中无处不在的清寒气息这一刻轻而易举地穿透了他最强悍的保护衣,侵入身体,直达心脏,将那处因一声“大哥”而明亮多年的地方扑暗了,冰冷下去!
他一动不动站了很久,听见有轻轻的脚步声踩过浅浅的水洼,近了,他转过头去,看到了她。
蓝蕉也望着他,却没有说话,只走到阿彬的墓前,将干枯的花束移开,摆上一束新鲜的菊,然后退到他的身旁,与他一同凝视着那青春的面孔,明朗的笑容。
如果阿彬仍旧活着,这一刻定然也会笑得这般灿烂明朗吧,因为终于看到了他期盼四年的一幕,大哥大嫂都站在他面前,如重回那些温暖了他的年月。
可是也只有那短短一刻,他看了看身侧憔悴消瘦,却神态宁静的女子,没有说话,转身欲走。
似乎早知道他会这么做一般,她几乎在他刚刚一动的时候便抓住了他。
清亮的眼睛对上了他已经封住了情绪的眼,她问:
“阿彬叫你大哥,对吗?”
他扫了一眼她攥着自己的手,不接她的话,只冷冷反问:
“怎么,又要抓我吗?上次是谁吓得落荒而逃,看来又忘记教训了——”
“我就要抓着你,看你要怎么教训我!”她却是和上次截然不同的反应,居然挑衅地更走近一步,昂头看着他。
他眼睛微眯,心生奇怪,也不说话,直接去攥她的手,却猛地听到她在耳边嘲讽一笑:
“还要装不认识是吗,我们不是在马来西亚同居过三年吗,这样的关系,你不会像我一样忘得干干净净了吧!”
他大吃一惊,看着她说不出话来,虽然知道前段时间她的过去被媒体曝光,可是她怎么会知道那个人就是他——
“邵唐告诉我的。”她回答了他的疑问,牢牢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出那些曾经将她切成过碎片的话,“他把我们的过去原原本本告诉我了,他说你□了我,威胁我帮你抢猫眼石,逼我和你同居,让我打掉孩子,最后玩腻了,一脚踢开,他说我的过去就是这么不堪!”
那些话一句比一句尖利,他衣服下的肌肉全部紧绷起来,手握成拳,几乎都要捏出声音来,却没有动,最后一丝理智稳住了他,没有动。
“我接受不了那么荒谬的一段过去,那个时候真后悔为什么那一枪没有打死你,我的一切都被你毁了,我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杀了你,然后自杀,结束这肮脏的人生…”
蓝蕉,蓝蕉…那两个字几乎都要冲出喉咙来——她说着她的恨,他完全想象得到那一刻她的自厌和绝望,他知道邵唐的担心,可是绝不会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来,要搪塞蓝蕉可以,要他做反面人物也可以,可是说出这样的话,他就没想到依她这样的性子,必然是痛苦绝望,万念俱灰吗?
“是这样吗?”她再近一步,气息已经在他的鼻翼前,她逼问他,“那段让我痛苦不堪的过去,真相是如邵唐所说的吗?我要听你亲口告诉我!”
她的眼神让他不敢直视,她的气息更让他浮躁,他蓦地推开她,开始冷笑:
“没错,他说的是真的!”推开了她,他的脑中才飞速转着,小心注意那措辞,不能让她对邵唐失望,也不能让她对自己灰心,“我知道你一时半刻也想不通,想杀我吗,我等着你,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看你还是不是像当年一样笨——明明大好人生摆在眼前,爱你的人摆在眼前,还要为那些忘得一干二净的事放弃一切——”
“你想说的是不是让我不要介怀那些事,乖乖嫁给邵唐,幸福地做邵太太?”她忽然打断他的话,又靠近了他,眼睛似笑非笑的,“你这坏蛋也做得尽职尽责,还要为一脚踢开的女人权衡利弊?”
他越看越觉得她的神色古怪,似乎自己完全被她摸透了一般,那些谎话在她面前不过只是可笑拙劣,他试探着问出口:
“蓝蕉,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说说阿彬,说说林胖,说说林先生和林太太在古晋的时光。”
绝情
他的眼睛陡然瞪大,看着她平静的面孔说不出半句话来!
“很吃惊吗,想问我怎么会知道这些?”她淡淡地笑,看着他难得会呆掉的傻样,眼神温柔如水,“我去过古晋了,下横街,蓝色森林,那幢空了四年的房子,都去过了。碰到了很多人,还有一只叫林胖的猫,是他们告诉我,不是那样,不是像邵唐说的那样!”
她再靠近他,对视着他的眼睛,轻轻说他们的曾经:
“他们告诉我,有一个人很爱我,我们开着一家粥店,有自己小小的家,有阿彬,有一只胖胖的猫,曾经也差点会有我们的孩子,他们是这样告诉我的!现在,我想请你当着阿彬的面,亲口告诉我,究竟谁说的才是真的?”
他几乎都不敢再看她那逼到眼前的面孔,眼睛闪烁着,却还强撑出冷笑:
“我说什么你都会信吗,那我告诉你,那些人全在胡说八道!你看我像好人吗?我会为了一个女人窝在一个小地方一辈子?还会有那个耐心去喂猫养孩子?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信这样的鬼话!”
“我没有随便相信别人的话,我相信我自己眼睛看到的,我相信我的感觉——”
“你看到的,看到了什么?一座不要的烂房子,一堆破烂,一只死猫——就凭这些就认定一个男人爱你?”为了掩饰被逼的狼狈,他开始尖锐无比地反击,“蓝蕉,你不要还是那么天真,所有的事只会往好的方面想,这世上一时兴起的欲/望很多,随便玩玩的很多,却不会有那么多你所谓的爱!”
“破烂——你认为我们过去的东西都是破烂?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她不可置信地质问他,“那些东西明明就是最珍贵的回忆,那里明明就是我们的家——”
“我没有家!也不稀罕那些东西,所以才抛弃不要!”他打断她的话,再吐出最决绝的一句,“就像对你一样!”
她突然僵在那里!
仰头静静看着他侧过去的脸,只觉得墓地中无处不在的清寒气息一点一点也漫延到身上来了,她忽然后退了一步,离远了他,也再没了刚才那咄咄逼人的势头,只是轻轻开始笑,人在眼前,那笑却飘忽遥远:
“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不会缠着你的,当年都没有留住的东西,我想现在我也是留不住的,我会过我自己的生活,不会麻烦到任何人!问你,只是想知道事实而已,只是不想再活在谎言和欺骗中而已,原来这就是你会说的话,原来就是这样!”
他侧开脸没有看她,冷淡说道:
“那样最好,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大家互不打扰,希望你能在邵唐身上找到你要的东西。”
连最后一眼也未曾看她,他已经转身离开了,而这一次,那一只手再也没有抓住他!
她僵直站在原地,看那个影子再次渐渐消失,苍翠如墨的绿色掩住了去路,无数阴森的墓碑中只留她一个人,包裹在冰冷的死亡气息中,孤零零的一个人!她却忽然笑了,那抹笑荡在唇边,清冷如树梢上即将陨落的那滴雨珠!
“我会过我自己的生活,不会麻烦到任何人,你和邵唐,谁都不用麻烦了!”
而那离开的人疾步穿行,终于摆脱那尾随的视线,终于吐出了一口气,抑制住心里的翻腾,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去,即使再也看不到她,也想往她站的方向多望一会儿,怔怔间忽然听到车子喇叭的声音,他转头便看到Kris在摇落的车窗里笑,他的脸真正冷淡下来,没有再让多余的情绪流露,走过去,刚坐上车便听到她坏坏笑着的声音:
“心有灵犀哦,又见到你想见的人了,你们谈了些什么,有没有告诉她邵唐的麻烦是你帮忙解决的?”
他瞪了她一眼,根本不理会她,只问另一个问题:
“风暴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我看你是非逼死我不可,我们刚刚为邵唐的事东奔西走忙完,气都还没喘一口又要盯着风暴,你是机器人就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哦…”
满腹的牢骚终结在对方冷冷的眼神下,她认命地叹出一口气来,谁叫她自己多事揽上这烂摊子的呢,只好将刚刚得到的情报说出来:
“目前有一批运到中东的军火,好像有人委托风暴下手劫货,消息从黑市上流出来,目前我还在验证真假。”
“要劫雾押送的东西,也只有委托风暴了。”他靠在车椅上,淡淡哼了一句。
Kris立刻睁大了眼睛:
“你说这批武器买家会委托雾押送,而风暴被委托劫货,那不是两边要直接杠上?”
“或许吧。”他手上的烟已经腾起雾气来,与口中呵出的那口烟气一起,朦朦胧胧遮住了他的脸色,“明天我就会去韩国,和雾的人汇合。”
“你也会参加这次押送武器的任务?”她问。
“风暴不是要劫货吗,雾当然会全力以赴。”
Kris直觉有哪里不对劲,努力想要看清楚烟雾朦胧中他的神色,却是徒劳,她犹豫开口:
“T,这就是你一直在等的机会吗?你想做什么?怎么做?”
他没有答话,再呼出了一口烟气,脸转向了车外!
转向了苍松翠柏中她会在的那个方向,眼神柔和下来,微微地笑,然后,再次肃穆。
他不后悔说了那些话,不后悔没有抓住他们之间最后的温暖,因为无论他要做什么,怎么做,恐怕,都不会再有命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大家,这一章和后面到底该怎么写纠结了一下,耽搁了,呵呵!
摊牌
晚上邵唐来的时候捧着一大束百合,笑容满面的,进门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看得出来心情很好,他在她耳边低吟:
“今天出去吃,好好庆祝我的冤屈终于平反了。”
“我已经做了晚饭了,”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唇边是仓促的笑,“都是你爱吃的,不用出去了。你先坐一下,我再炒一个菜,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说着,将花放到一边,仿佛逃似的又匆匆走进厨房去了!
他扫了一眼被随手丢在一旁的花,眉心皱了一皱,以往不管在做什么她总是会先把花插起来的,他没有说话,跟随她走进厨房,立刻又听见她的声音:
“厨房味道很呛,你去外面坐一坐吧。”
“不会。”他轻笑走近,从背后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我喜欢看你做饭的样子,觉得好幸福。”
她在翻动铲子的手突然不动了,恍惚间觉得似乎是另一个人,从身后这样拥住她,冷硬的眉眼因她而柔和,她也就贮满了难以言说的幸福和快乐…
可是身后不是那个人,是邵唐,他的手圈紧她的腰,呼吸已经在她的耳侧,一个一个的吻连绵而来,想要寻到她的唇,她突然咬牙,身体僵硬得如同化石!
他立刻就察觉了,眉心再次皱起,然后,仿佛是要印证什么,他转过她的身体,唇印上她的,来不及有进一步的动作,果然被她一把推开!
她连忙快速翻动铲子,低头掩饰着慌乱神色,说:
“别闹了,马上就吃饭了!”
他一动不动看着她,脸色已经阴霾,语调却仍是温柔的,仿佛往常一样在跟她商量着:
“小蕉,这段时间我确实太忙了,结婚的事情都一拖再拖,让你住在这小房子里真是委屈你了,明天我们就去登记,这次一定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结了婚我们马上去蜜月旅行,你想去什么地方?”
她突然不动了,铲子和锅底摩擦的哧哧声停下来,一时间小厨房里寂静如死!
谁都没有说话,只有丝丝糊味从锅里传来,她关了火,还是保持着低头的姿势,终于开口了,声音低而缓:
“邵唐,结婚的事,我想我们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似乎已经预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唇角是若有若无的一丝冷笑,“我们都已经考虑四年了难道还没考虑清楚吗?”
“我想…我们真的不太合适!”她不敢转过来,小心翼翼地措辞着,“其实上一次你告诉我过去那些事的时候我就这样认为了,只是当时你为徐永祥的事情忙着,我想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和你说——”
“你想说你这段时间都是在尽心尽力敷衍我?想说这些敷衍都是在为我着想,现在邵氏情况好转了终于要和我摊牌了吗?难怪要搬出来,戒指也没见你戴过了!可是真的只是因为不合适吗,四年感情,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现在才跟我说不合适,你不觉得这个理由很烂吗?”他跨进一步,和她挨得极近了,又感受到她身体紧张起来的讯息,他手握紧了,口中冷冷吐出心中揣测,“你又背着我见过那个男人了吧,是他怂恿你跟我说这些的吗?你是不是被他洗脑了,不是跟你说过他是什么样的人了吗,难道你还不长教训,还想被他骗一次,还想被他糟蹋一次?”
“他不是那样的人!”她心中蓦地一怒,忍不住反驳他,“邵唐,请你不要再说污蔑他的话了!”
她那一句气愤而毫不犹豫的反驳简直让他勃然大怒,也更加笃定了心中猜忌——趁他忙得天昏地暗的时候这两个人一定又有过非同一般的交集了,一直深藏在心里最隐秘地方的害怕的毒液漫延出来,一点一点侵蚀到血液中,他的头脑开始发热,而脸上的笑却更冰冷:
“怎么,现在都听不得他的半句坏话了吗,两个人一重温旧梦马上就来跟我翻脸?蓝蕉,你们到底把我当什么,走投无路就拿我做保护伞,缓过气来又背着我偷偷摸摸,难怪他会这么好心帮忙——”
“不是你说的那样!”她怒声打断他的话,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陌生得仿佛从来都不认识的邵唐,争辩道,“我跟他清清白白,从来都不是你说的那样!”
“你们什么事都没有?”他问一句,蓦地抱紧她,立刻被她惶恐地挣开了,他摊开手笑,“可是现在就连我碰一碰你你也是这样的态度!我真是太蠢,居然相信那个男人,这世上哪有不偷腥的猫,况且还是对着他朝思暮想了四年的女人,只有我这笨蛋被你们耍得团团转!”
她浑身簌簌发抖,却咬着牙命令自己冷静冷静,终于将气息平复下来了,然后开口:
“邵唐,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我发现四年的时间里,我们彼此面对的都不是最真实的自己,我感激你四年的照顾,我会用一切方法报答你,我的生命我的一切,只是我不想再自欺欺人,我们真的从来都不了解彼此…”
“什么叫‘面对的不是最真实的自己’,什么叫‘从来不了解彼此’?我从头到尾都把最诚挚的心摆在你面前,是你被那个男人蛊惑了,再也看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就到这里了,太困了!
酒香
“不,邵唐,不是因为他,我想我真的不曾真正了解过你,你追逐的东西,你习惯的方法,从来都不曾了解,”她定定看着他,眼中是一浪一浪涌上又退却的潮,终于在某个呼啸的时刻,被他脸上似乎嘲笑她借口拙劣的笑刺中了,那些原本想永远埋在心中的话终于出口,“徐永祥的事,我知道你没有被冤枉,我也知道邵氏有今天,你用了很多非常的方法!或许那就是商场上的手段,可是,可是我仍然很难过…”
他的神色突然冰到极点,眉峰压低下来,眼中诡异的光明明暗暗,落到对面女子身上,已经变成了生疏谨慎:
“你在胡说些什么,你怎么会知道生意上的事?”
她还没有答话,他突然又了然一笑,嘴角扯起机械冷漠的一丝扬起:
“又是T告诉你的吧,告诉你我是坏人,叫你离开我,又是他在背后捣鬼是吧?”
她想要解释,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完全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因为邵唐已经一点一点朝她逼近,绷住了一脸的铁青,锋利如刀的眼神逼迫着她渐渐后退,简直像要将她牢牢钉在无路可退的角落里,他身上汹涌的陌生气息让她不寒而栗,她忍不住想要将他从这魔魇般的状态中唤醒过来,然而刚刚唤出他的名字便突然被他死死抓住:
“过了四年难道他都还不死心吗?还想把你抢回去吗?可是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你已经是我邵唐的人,我在乎的东西决不再让人从我身边夺走!”
她心惊害怕,不自禁便去推他:
“邵唐你别这样,事情不是你认为的那样,你清醒一点…”
她眸中的惊慌恐惧掩饰不住,他一眼看见,手上突然攥得更紧:
“你怕我?蓝蕉你怕我?”他皱眉,声音中是抑制不住的痛流出,“我那么喜欢你,整整七年,恨不得把所有好的东西都堆到你面前,可是你居然还怕我?”
恨和痛在咬牙切齿间交杂,他还拼着最后一丝理智极力忍着,挨近她,双臂抱紧了她,在她耳边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