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泽先生也知道,皇上会派秦政处理的事情,肯定是件大事,知道了不一定有好处,虽然好奇,却还是摇了摇头:“算了,不想知道。”
“你这臭小子。”秦政好气又好笑地抬手弹了丘泽先生一个脑瓜崩,只是轻轻一下,却弹得丘泽先生眼前一黑,险些昏厥了。
“幸好您没夫人,不然您跟她玩笑的什么,说不定会将她弄伤了,手也太重了。”丘泽先生捂着头抱怨。
秦政原本是要跃下桌子离开的,听到他这样说,当即身体一顿。
丘泽先生知道说错了话,赶紧补救:“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您这样也挺好的,自在,我一直很羡慕。”
秦政跃下桌子,站直身体,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就算已经年迈,身体依旧挺直得如同标杆一般:“我怎会舍得弄伤她。”
只有这么一句话,紧接着,便大步离开了。
丘泽先生看着秦政离开的背影,不由得一阵感叹,再坚不可摧的一个人,也会有一根软肋。
秦政的那根软肋如同倒刺,刺痛了他的一生。
孝亲王府哪里敢追究秦政擅闯的事情,自然是客客气气地来跟秦政问好,接着做好饭菜招待了一番,弄得孝亲王府热闹得跟过年一般。
最近孝亲王府因为丘泽先生过来,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贵人,真是有些惶恐了。
席间,跟逸哥儿玩闹得不错的那位壮武将军,说是看逸哥儿根骨不错,想带逸哥儿去军营。
大舅父虽然觉得逸哥儿年纪小了些,却还是当即就答应了,这是逸哥儿的福分,若是待在孝亲王府,说不定一辈子都只是一个捣蛋鬼。
大舅母听了之后,立即就掉了眼泪,却没敢当人前哭,而是跑回屋里,偷偷的哭。
逸哥儿虽然身体好,可到底是个还未到六岁的孩子,跟着那群人风餐露宿的,定然会吃许多的苦,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孝亲王府也不敢说秦政他们什么,行军打仗,刀剑无眼,什么都说不准。
出于母亲的担心,大舅母会哭很正常,可是,她也明白,跟着秦政他们走,这是逸哥儿的造化,旁人想求都求不来,怎么舍得拒绝?
最后,她也只是将逸哥儿叫到了屋里,一个劲地叮嘱,让逸哥儿跟他们走了以后,要听话,不要惹事,凡事不要太过鲁莽,身边已经没人可以照顾他了。
然后连夜收拾了逸哥儿需要的衣服,以及她早早做好,给逸哥儿明年穿的衣裳,也一并给逸哥儿装好。
她也知道,去军营不能派人照顾,她便选了一个十二岁大,还有些功夫,人也机灵的家丁,跟着逸哥儿,这样她也能放心许多。
准备好了这些,又看了看一脸懵懂的逸哥儿,她再次忍不住,将逸哥儿抱进怀里,掉下泪来。
远行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前3000字,之前可能有人看过。
就是想试试能不能进首页的新晋榜,把下一章的存稿放进来了,字多些,可能积分多。
后3000字是新的。
过两天就恢复正常。
希望见谅。
惠姐儿跟孝亲王府的人聊完天,去接李墨晗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在逸哥儿的小床上睡着了,便没有打扰,让她舒舒服服地躺下,给她盖上了被子,就直接离开了,说明天过来接她。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感觉有人轻手轻脚地上了床,虫子一样地在她身边乱拱,最后躺在了她身边。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逸哥儿躺在她正对面,睁大了一双漂亮的眼睛,正看着她呢。
天已经黑了,屋子里没有开灯,偏有那么点夜光,照进屋子,可以看清他闪闪发亮的眼睛。
“吵醒你了?”逸哥儿问的时候,还抬手捏了捏她的胖脸,满是宠溺。
他们两个人是青梅竹马,年岁都不大,在一块睡午觉也是经常的,不过晚上一块睡,这还是第一次。
只不过,所有的人都不会想歪,他们都年纪太小了,不会防着。
“也不算,从中午睡到现在了,都睡饱了,只是肚肚有些饿。”她回答。
孝亲王府来了贵客,大家都极为忙碌,都忘记了这位有些痴的表小姐,吃饭也没招呼她。
逸哥儿当即下床,给她取来了些糕点,捧到她面前,又上了床铺,裹着被子看着她吃。
难得的,她在逸哥儿的口中听到了一声叹气,他也十分罕见的,露出了苦大仇深的表情:“秦将军他们说要带我去军营,还说,军营里有童子军,都是我这么大的孩子,从小就接受训练,我也不会寂寞的,只是……”
她听了,不由得一怔,逸哥儿要参军了?!
“这很好啊,你为什么不开心。”
“我本来也很开心,可是,刚才我娘抱着我哭了一通,说舍不得我,还说,去军营,没个三五年是回不来的,而且,我还小,不适合赶路,家还远,怕是快及冠了,才能把我送回来。”
“啊?这么久啊?!”
“嗯,那个时候,我也是个大小伙子了,你也是个大胖子了。”
“……”
“我就担心,我不在你们身边了,你们被欺负了怎么办?”
“没必要担心的,你不在了,惹祸的人也少了。”
“……”
“不过我会想你的。”
“你必须得想我!”逸哥儿说到这里,直接嚷嚷起来。
她在被窝里拼命地点头,险些将枕头拱飞了,手里的东西也忘记吃了。
逸哥儿又凑过来了一些,用小手拍了拍她的胖脸:“你别担心,等小爷我学了本事,就回来继续做你的老大。”
“好!”她当即应了,声音脆生生的,十分好听。
“若是……若是你当真嫁不出去了,等小爷回来,小爷娶你。”
听到这句话,李墨晗一怔,却很快笑了,只当是童言无忌。
婚姻大事,怎么可能是他们能做得了主的?大舅母虽然不讨厌她,却也绝对不会让她做儿媳妇,就算李墨晗日后渐渐脱离痴儿的名头,怕是大舅母也不会喜欢。
谁都不会喜欢李墨晗这样的孩子,曾经是痴儿,保不齐生出来的孩子也会不正常,名声也是:“小的时候,是个小傻子。”或者“XX家的傻媳妇。”
“这个不用你来担心。”李墨晗轻蔑地哼了一声。
逸哥儿说刚才那话的时候,难得红了脸颊,被李墨晗拒绝了,当即没好气地嚷嚷:“小爷愿意娶,是瞧得起你,瞧你那德行,哼哼!”
“你平安回来就行了,你不用惦记我的事情,我会自己好好的。”
逸哥儿又盯着她看了一会,最后嘟了嘟嘴,说道:“明天我就跟着他们走了,恐怕你刚起床,我就已经走了。”
“那我们多聊会?”
“我还得睡觉呢!”
“哦……”
“行了,你也睡觉吧,又不是生离死别,以后都见不着了,我会回来的。”
逸哥儿说是这样说,可是这一夜,他都在辗转反侧,怕是很晚都没睡着。
起初,她被吵得也是半夜没睡,后来终于没熬过逸哥儿,先睡着了。
夜里迷迷糊糊的时候,似乎听到逸哥儿说了这样一句话:“表姐,你可别把我忘了。”
她很想回答他不能,可是瞌睡虫上来了,怎么也挣扎不醒,就跟鬼压床了似的,竟然睡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逸哥儿已经走了。
因为是要跟着去军营,带的东西越简单越好,大舅母精简了一晚上,才收拾妥了逸哥儿的包裹。
那小家丁是家生子,平日里机灵,却也没吃过什么苦,不过听说去军营,也十分激动,强烈要求要去,这是大多数男儿的梦想,有他跟着逸哥儿,这自然是最好。
秦政一行人走得很早,只是顺带着逸哥儿,需要完成任务的他们,不可能为逸哥儿单独准备一辆马车。以至于,逸哥儿是坐在壮武将军的马上,他的随行跟班大部分路程,只能跟着步行。
李墨晗急匆匆跑出孝亲王府的时候,头上的发鬓都没梳好,还有一只脚没穿鞋。
她跑到门口,看着这些人整装待发,跳着脚地寻找逸哥儿。
还是俊哥儿眼尖,看到了她,拉着她到了逸哥儿的马下。
谁知,逸哥儿看到她还不太高兴的样子,皱着小小的眉头问:“你怎么来了?”
“送送你。”
“你看你,鞋都没穿好,这府里还没几个人能抱动你,你还得自己回去。”
“用不着!”
“我跟你讲,你可别哭,刚才我娘哭得我心烦。”
“嗯,我不哭。”
“你快些回去吧,别着凉了。”
“我看着你走了,再回去。”她依旧是那副傻乎乎的模样,看起来格外乖巧。
逸哥儿早就看习惯了她这副模样,平日里也忍不住想欺负她,可是今日里看着,却跟往日不太一样了。
逸哥儿看着她跟俊哥儿,小嘴紧抿着,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很凶,自己却红了眼睛。
壮武将军瞧着他这模样,当即说了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不后悔。”逸哥儿当即坚定地说道,“早晚,我会让他们庆幸,我在这个时候去闯荡了,等我以后出息了,回来看他们。”
“小家伙还挺有骨气。”
“哼!这是自然。”
李墨晗在身上摸索起来,发现自己走得急,什么都没带出来,最后干脆把脚上的一只鞋脱了下来,丢给了逸哥儿:“送行礼物。”
逸哥儿捧着鞋,之前的眼泪一瞬间没了,哭笑不得地问:“我要你的臭鞋做什么?”
“看到它就想起我了呗。”
“捧着只臭鞋想你?”
李墨晗也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鼻头,有些不好意思。
周围的将士看了,也都笑了起来,说这两个孩子有意思,就连秦政都看向了李墨晗,却也只是看了一眼罢了。
“行,我收着,走了啊。”逸哥儿最后道别。
“嗯,路上小心。”
李墨晗歪打正着送了逸哥儿一程,却搞得一整天都没有精神。
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她特意看了秦政一眼,依旧是英姿勃发的样子,就算已经年迈,依旧骑着骏马,神采飞扬。
练武之人,身体的确比一般人硬朗,这个不可否认,可是这么大的年纪,还到处奔波,瞧着让人心疼。
待她去了孝亲王妃那,原本是想问药柜进药单子的,却什么也不想说了,看到孝亲王妃就扑到了孝亲王妃的怀里,哽咽起来。
“晗儿舍不得逸哥儿。”她哭着说道。
孝亲王妃也红了眼睛,就算是不听话的孙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当年抱到双胞胎时的喜悦,她现在还记得,现在,却走了一个,留下了一个。
“这是逸哥儿的机遇,不能错过。”
李墨晗也知道,却还是忍不住眼泪。
昨天还能一块玩呢,今天就分开两地了,太突然了,都没能好好道别,她也没能送逸哥儿个像样的礼物。
“你若是想他,这几天就住在逸哥儿的屋里吧,顺便,外祖母教你医术。听说你家里也做了药柜,让外祖母想几日,给你娘列个单子,让他们给你进些药材。”
“谢谢老祖宗。”
“外祖母也高兴,府里这些孩子,看着对医术上心,却都是哄我开心的,没几个是真心想学的,也没有天赋。外祖母瞧着你啊,要比他们都聪明呢,你好好学,日后看谁还敢轻瞧了你。”
“晗儿定然好好学。”
因此,李墨晗又在孝亲王府住了几日,惠姐儿来了几趟,目的也算是达成了,这才将李墨晗接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惠姐儿还忍不住说起秦氏的反应:“哎哟,可是笑死我了,昨天祖母一整天就没笑过,连明姐儿过去哄她开心,都被训斥了呢!”
“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她只能自己掏钱买宅子了呗。”
李墨晗听了,不由得扬眉,一阵开心:“三姐真厉害。”
“哎哟,我哪里厉害了,还是晗姐儿聪明,一下子让祖母哑口无言,还不能说别人,真是有趣。对了,听说,祖母已经派人回柳州,找大伯父要钱去了,真是开心!”
听到这个消息,李墨晗前几天的不开心,已经烟消云散了。
秦氏不大高兴。
或者说,非常不高兴。
她第一次尝试,到处都在传她的好话,人人都在夸她,她却高兴不起来的感觉。
濠州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传的,说是李家的当家主母秦氏是一个十分贤良的婆婆,对待儿媳妇特别的好。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秦氏自己都不大相信。
她自我感觉,对待大儿媳妇,见面不吵架就已经不错了;对待二儿媳妇,也是整日白眼居多;对洛氏,更是能打压就打压,她只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好,总觉得,多好的儿媳妇,都配不上她的儿子。
这些女人嫁给她的儿子,是这些女人的福分,孝敬孝敬她怎么了?
于是,在听到外界这样传的时候,她还特意打听了一番,打听完,就乐不出来了。
不知何时起,外界开始传说,秦氏听闻自己脑袋不灵光的孙女险些丢了性命,不远万里前来看望,来之后,总是放心不下这一大家子人,决定住下来。
可李通判的家里的地方并不大,原本该给长辈住的屋子,如今已经住了下人。
秦氏体谅儿子跟儿媳妇,就张罗着自己在隔壁买套二进的院子,就连翻新的钱也不让儿子出,全部自己承担了。
后来啊,还添油加醋,说是秦氏心疼孙女,还给孙女做了药柜,让孙女学医术去。
谁不知道李家七小姐是个痴儿,给她做药柜,完全是出于对晚辈的宠溺。
秦氏的儿媳妇实在看不过去,主动承担了做药柜的钱,宅子的钱,秦氏却是说什么都不肯要。
这事传出去之后,不少人都夸秦氏是个好婆婆,还有媒婆跑来说亲的,自然是说给李诉柯。
以前说亲事,都是洛氏去见,如今秦氏在,秦氏自然也跟着去听了。
媒婆嘴甜,张嘴恨不得吐出一朵花来,将李诉柯夸了一通。
紧接着,又开始夸秦氏,说外面都传说,李家祖母亲厚,最是善待儿媳妇,怕是以后也会公正地对待孙媳妇,如今不少有闺女的人家,都想来探探李家的口风。
聊来聊去,秦氏就知道外界的这个传说了,当即就有些下不来台了。
别人夸着她,她总不好说:“那是谣传,我对儿媳妇才不好呢,我才不自己掏钱买宅子呢,我就是想剥削点洛氏的嫁妆。”这么说完,碎嘴的媒婆传出去,以后李家都难找儿媳妇了,她只能笑着承认了,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于是,秦氏骑虎难下,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应了这件事情。
原本想私底下,让洛氏帮着贴补,洛氏却跟不知情一样,惊讶的问:“原来母亲是这个意思,前些日子还误会您了,都是儿媳妇不好,不如,我再去隔壁商量商量价钱去?”
“不用了!”秦氏当即就想翻脸。
“那可不行,母亲是替我着想,不能让母亲多花了钱。”洛氏说着,还真去张罗了,还逢人就夸自己的婆婆好。
于是,秦氏没辙了。
其实这件事情,最开始是李墨晗的意思。
她跟惠姐儿聊起这件事的时候,李墨晗就这样表示了:“如果怕祖母出去说,为什么我们不先去说?”
“说什么?难不成说祖母欺负母亲,让母亲拿嫁妆给她买房子,这传出去,祖母不会难堪,母亲反而会被大家嘲笑,还说母亲的不是。”
明明是秦氏欺负洛氏,可是,洛氏到底是晚辈,未朝注重孝字,自然会说晚辈的不是。
“不啊!”李墨晗回答得一派天真,“我们说祖母的好,说祖母不让母亲掏钱。”
惠姐儿眨着大眼睛,没能第一时间明白,过了一会,才恍然大悟,“咯咯”笑个不停。
“你说的对,我们先下手为强。”
于是,惠姐儿挑了孝亲王府对账的日子,去大肆宣扬了这件事情。
孝亲王府人口多,也算是濠州的贵族,最是能传播这种事情了,再跟着夸夸二哥的好,就会有人动心思,劝他们的亲属、好友,去李家说亲。
虽然,她宣扬的那一日,孝亲王府突然出了事情,却没怎么耽误,她该说的都说了,只是没聊尽兴呢,人就散了。
秦氏吃了个哑巴亏,在家里生闷气。
白姨娘这几日一直在帮秦氏出谋划策,秦氏听了也烦,后来干脆直接问她:“你说,是不是洛氏她故意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