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多谢你出手相救。”丘泽先生要开朗许多,直接跟杜易青道谢。

“小儿也只是带着家丁,在修缮府中漏雨的仓库时,听到了些许响动,便带着家丁出府来看看。”

听到这里,李墨晗突然笑了起来,小声感叹了一句:“真巧,真好!”

听起来童言无忌,却让洛子眠看了她一眼,虽然表情没有任何改变,却在心里产生了些许不自在来。

杜易青听了,不由得一怔,抬头看向李墨晗,随后疑惑地蹙眉,却又没有在意,只是跪在那里,等待吩咐。

就算洛子眠怀疑,也不会去怀疑他这小小的治中府,会参与什么党争。

“起来吧,幸亏有你们。”洛子眠说道,转而对侍卫吩咐:“于术,赏他们些东西。”侍卫当即领命。

“小儿不敢当。”

“我这次出行极为隐秘,还希望你不要声张。”

“这是自然。”

“你叫什么?”

“杜易青。”

“哦。”洛子眠低低地应了一声,“谢谢。”

杜易青又行了一礼。

“我们还是先离开吧,准备好马车。”

留在马场较为危险,还是先回孝亲王府比较安全。

“小儿的家就在旁边,府中有家养的大夫,不如……”杜易青再次开口。

“不必,小伤而已。”洛子眠当即回绝了。

杜易青没有再次开口,而是顺从地立在一侧。

逸哥儿让李墨晗先上马车,他要去将大黄狗安排一处地方,下次来再接它回府。

俊哥儿则是较为忐忑地在马场里安排起来,还派家丁快马回府上送信。

李墨晗上了后面那辆马车,坐在车里,用小手拧湿了的裙摆。

马车摇摇晃晃的,许是马不安分,移动了位置,竟然成了两辆车并列的位置,都是王府的马车,分不出区别,也不知马车夫做什么去了,竟然也没牵着。

这个时候,有人掀开车帘上了马车,刚进来,那人动作就是一顿。

李墨晗也睁大了一双眼睛看向他。

谁知,洛子眠并未下车,反而坐了进来,单手压着伤口,似乎是因为伤口疼痛,让他懒得再下车了。

她当即明白过来,跟他行了一礼之后,说道:“我……啊,小儿下去……”

就在她移动着胖胖的身体想要下车的时候,车外突然有人禀报了什么,洛子眠当即蹙眉,吩咐道:“你别动。”

她当即立在那里不动了。

接着,洛子眠吩咐:“于术,去庄子里,快!”

于术听了命令,立即将手里的药箱放在了车帘内,跃上来亲自驾车。

很快,马车就行驶起来,而且,去的是跟王府相反的方向。

洛子眠的伤口还在流血,捂着伤口的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她方才的法子只能简单地止血,不能立即管用。

再加上洛子眠这般在马车上颠簸,伤口都裂开了。

他靠在车板上,闭着眼睛小憩,眉头却皱得紧紧的。

李墨晗坐在一边,本是不想管的,可是看着他脸色苍白的模样,又有些于心不忍。

这洛子眠算得上是她前世的后人,而且,她在之前,还是一名大夫。

思量再三,她还是探身,将放在帘子边的药箱取来,打开看了看里面的药物。

于术似乎往里面看了一眼,见是她,知道她会些医术,也没怀疑什么,继续赶路。

看得出,他到底是常出门的人,携带的药物还算是齐全,甚至有适合缝合伤口的针线。她将针线拿在手中掂量了一番,思量着该如何开口,让洛子眠愿意让她疗伤,他就在这个时候晕倒了。

她凑过去,扶了扶他的身体,然后替他诊脉。

他在前不久就得了一场风寒,不过他并未在意,甚至连药都没喝,如今身体还未完全康复,他又受了伤,伤口很深,流血过多,直接昏迷了。

她叹了一口气,拆开他身上的纱布,查看伤势,只觉得这伤口被他弄得已经血肉模糊了。

简单地清理了一番,点了他几处穴道后,她开始为他缝线。

虽然是在昏迷之中,他还是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没有多吭一声。

到达洛子眠府邸的时候,她已经将他的伤口处理好,正用帕子擦手上的血迹。

“一会叫来个车夫,将这小丫头送回孝亲王府吧。”于术说完,直接将她丢在车上不管了,扶着洛子眠进了宅子。

李墨晗在马车里等了一会,便有车夫拉着马车,带她离开了。

她回到孝亲王府的时候,李诉柯正着急地在府门口打转,见马车过来,立即迎了过来,掀开车帘,看到自己的妹妹安然无恙,当即松了一口气。

“二哥,你头发都湿了。”她将手藏在身后,跟李诉柯转移话题。

“你没事就好。”他这样说着,伸手将她抱下车来,还在询问:“然郡王他……”

“他晕了,也是被一个大哥哥这样抱下车的,然后他们就把我送过来了。”

“这样啊。”

“他为什么不来这里?”

第 17 章

“因为璟王的人先来了。”李诉柯回答。

她当即明白,是洛子眠的哥哥知道了他的行踪,过来抓人了。

其实想一想,就能明白前因后果。

洛子眠亲自说,他这次出行极为隐秘,怕是私自外出的。可惜,他到底是皇子,身份敏感,引得竞争对手也知道了他的行踪,他在外地,身边没有足够的帮手,趁机追杀。

如果被他的哥哥、母妃知道他受伤了,定然会勃然大怒,说不定会给他禁足,他之后就再难离开京城了。

所以为了隐瞒,在璟王派人抓他之前,他就先跑了。

她在寺院见到洛子眠距离今日,也有些时日,怕是前些日子,他就住在那处府邸,最近才去孝亲王府寻找丘泽先生。

至于他寻找丘泽先生的理由,她就猜不到了。

再说这边孝亲王府。

俊哥儿机灵,出事后立即向府中禀报,让孝亲王府提前知道了消息,紧接着,就知道了然郡王没有跟过来,而是直接离开了。

孝亲王也是人精,自然猜到了缘由,跟璟王的人隐瞒了然郡王受伤的事情,只是表示,他们也毫无办法,然郡王离开时用的车夫也不是他们府上的,自然不知道然郡王去了哪里。

这样,然郡王隐瞒了受伤的消息,孝亲王府也没有被牵连,自然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此时还会关心李墨晗安危的,怕是只有李诉柯以及逸哥儿等人了。

璟王的人还在李墨晗清洗了身子,换身衣裳后,寻了她问话。

她仗着自己原本是痴儿,一问三不知,最后,璟王的人也放弃了,只是寻那马车夫去了。

“晗姐儿,你在马车上乖吗?”李诉柯反复询问这个问题,他可怕自己的痴儿妹妹惹了郡王,那可大大的不妙了。

一个不小心,全家都要被牵连。

“他晕了,没事的。”她这样回答,十分坦然。

她之所以敢帮洛子眠,就是认定这位郡王不会闲到有功夫怀疑她这个痴儿有没有什么不对劲。在他的眼里,她不过蝼蚁,救他一命,都不一定能够引起他的注意。

最多,派人给她些许赏赐,就跟打发杜易青一样。

相反,如果他出了什么危险,问题才大了呢,她在马车上会不会被迁怒不知道,但是孝亲王府是肯定被牵连进去了。

“今天还发生了什么事吗?”李诉柯又问。

“没了,就是骑大黄,下棋,后来有人打架,再后来那个王爷坐错马车,还把我带走了。”

李诉柯也知道再问不出什么来,又瞧了自家妹妹半天,也就放下心来。

一般的女孩子被男子单独带走了,家人多少都会有些担心。

但是,李墨晗是个痴儿,如今才七岁,长得还胖胖的,五官紧凑,还有点丑,人家郡王身边哪里没有漂亮侍女,怎么看,她也不会吃亏。

听说,黎贵妃是出了名的美人,她的两个儿子长相也都随了她,是所有皇子中最俊美的两位。

再说,然郡王这样的身份,日后身边的妃子,定然都是世家贵族的千金,他们家里的嫡女,黎贵妃看都不会看。

最后他也只是叹了一口气:“听说你下棋有些天赋,明日起,哥哥教你吧。”

“好啊!”

洛子眠的府邸。

大夫看过洛子眠的伤口后,有所迟疑,反复检查,又为洛子眠诊脉,这才说道:“这……之前有大夫处理过伤口吧?”

“没有,只在车上的时候,我瞧见那小丫头重新帮主子包过伤口。”于术回答。

由于赶路着急,于术只掀开车帘往里面看了两次而已,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大夫不知道受伤人的身份,只瞧着这群人的架势,猜测非富即贵,也不敢怠慢,只是……

“这位公子身上的伤已经被处理过了,且伤口缝合过,缝口整齐,处理得极好,还在伤口处涂了些药物。真要说,只是这位少爷失血过多,导致有些虚弱,外加风寒尚且没有痊愈,需要调理身子,我开些内服的单子,服用一个疗程即可恢复,伤口还要等到拆线才可。”

于术听了之后都懵了:“不可能啊,我们在之前没请过大夫,难不成是那小丫头在途中缝的?”

“小丫头?”

“嗯,七八岁大的孩子。”

“不可能!”那大夫立即否认了,“老夫行医几十年,对这种缝合的手法尚不能掌握至此,先前这位大夫手法娴熟,下手极稳,怎么可能是一个孩子做得到的,更何况,还是在颠簸的车上!简直荒谬。”

于术也迷茫了,却对这些医生的臭脾气不喜,你做不到,不证明别人做不到啊,便不以为意地说:“的确如此,何必骗你。”

“缝合伤口怎能跟绣花相提并论,你能想象一个孩子在人的身体上穿针引线,还下手平稳吗?若真有这等高人,老夫还真想见识一下了。”谁知,这大夫还来了脾气。

在他看来,这就是不可能的事,只是这些外行人信口胡说罢了。

他们如今的医术,大多是医书上传下来的,切脉治病十分擅长,对于一些外部伤,许多大夫手法都不熟练,也没有特意练习过。

若说是军医擅长这种手法,也不见得。行军之中,凡受了重伤,就直接补刀杀死了,只有轻伤者才可继续跟随队伍,怕是只有将领才能有资格得到这种救治,使用药物。

“人已经送走了,且是个姑娘家的,怕是不方便,你还是开些方子吧。”于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那大夫也没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只是到了外间屋子写单子了。

于术拿着单子,派人去买药的时候,还在嘟囔:“奇了怪了,要不要再换个大夫看看,这大夫不太靠谱的样子。”

洛子眠躺在床铺上,意识清醒,却没力气起身,也懒得开口说话。

在李墨晗为他缝合伤口的时候,由于疼痛,他曾醒过几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到李墨晗跪坐在他的身边,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的伤口,手中拿着针线,为他缝合伤口。

她的袖子撸到了肩膀,露出白藕一般的手臂,肉肉的,看起来很有趣。

可是,她肉呼呼的小手上全是鲜血,她竟然极为镇定,看着他伤口的双眸,竟然神采奕奕的。

对,是神采奕奕,甚至发着光。

她居然越缝越兴奋似的,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

他当时被吓得背脊一寒,只觉得这小丫头奇怪。

偏他当时连喊人的力气都没有。

其实很久后想想这件事情,再摸摸这道伤疤,竟然觉得蛮有纪念意义的。

于术不放心,又请了两位大夫,给洛子眠看伤,说法大多一致,且对缝合的手法赞不绝口。

于术已经懒得再说是一个孩子,在颠簸的马车上缝的了,免得这些大夫跟他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就说之前大夫缝的。

看着几分单子,只差了几味无关紧要的药,便派人去抓药煎药给洛子眠喝了。

捧着药碗到了洛子眠的身边,发现他睁着眼睛,似乎有话要问,当即一股脑地说了他的病情:“大夫都说没事,就是流血流多了,加上之前染过风寒。至于璟王殿下的人……怕是没几天就会寻过来了。”

“嗯。”他应了一声。

寻过来也没事,他们不敢硬让他离开,不扒开衣服,也看不到他身上的伤。

“也真是够奇怪的,一个七岁大的小娃娃,竟然帮您把伤口缝上了,还没什么害怕的样子,真是……啧啧,要是个男儿,说不定会是个上战场杀敌的好手!”

洛子眠听了不由得蹙眉。

于术知道是他太吵了,当即闭嘴,只是喂洛子眠吃药。

“苦。”

“您先忍忍,我已经派人去给您买糖了。”

“嗯。”

作者有话要说:刚来晋江,什么都不懂,看别人的文,里面都是段与段之间有些空隙,我的却特别密集,还不知道该怎么弄,不知道大家看着会不会不舒服。

如果谁知道该怎么调整,方便的话告诉我一下吧,在这里鞠躬感谢了。

还有就是:本文存稿很充足,存了半个多月的更新量,所以不必担心会坑哦~

最近作者在玩基三的长歌门,升到了95级,每天散排战场撸人头,不能更爽!

控制敌对玩家这个设定不能更猥琐,哈哈哈。

第 18 章

李诉柯教李墨晗极为用心。

这些日子,李墨晗住在孝亲王府,让李诉柯有理由一下学,就往孝亲王府跑,顺便还能见见丘泽先生,讨论问题。待丘泽先生乏了,才会去李墨晗那里,亲自教她下棋。

恐怕这也是李暮秋的意思,迟迟不接她回去,就是想要利用她这个便利条件。

李诉柯怕她不认字,便寻来了不少棋谱给她看,都是图画,她应该可以看得懂。就算看不懂,当图画册看看也是可以的。

这些棋谱不少是后出现的,她前两世都未曾见过,也觉得稀奇,还真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待晚间他跟丘泽先生聊完,还会过来跟她下棋,实践一番,真别说,长进很大。

其实啊……

李诉柯跟丘泽先生的棋艺半斤八两,如果她认真,他根本不是对手。

她回来的第三日,孝亲王妃突然寻她过去说话。

梅雨时节,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子泥土与嫩草混合的清香,清晨的树枝上簌簌地掉落着露珠,密集如雨落。

几日的雨水积累,击落了一地落花,被府中下人扫成了一堆堆,此时尚未来得及清除出去。

李墨晗过去时,孝亲王妃正在招待客人,听说是突然造访,让她先等等。

这时,院落的耳房传来侍女的训斥声,原来是新来的侍女,没弄清孝亲王妃的药柜,将石菖蒲跟水菖蒲两种药草弄混了,放在了一个小抽屉里。

这两种药看似相同,实则药效却有些许不同,若是用错了,怕是会惹麻烦。

那侍女一个劲地道歉,已经哽咽了。

李墨晗探头看了看,然后走过去,里面的一等侍女已经捧着抽屉要将药材扔了,恐怕是懒得区分,想要购置新的了。

“别扔啊,怪可惜的,给我吧。”她当即说了一句。

一等侍女瞧着她,认为她是想拿去玩过家家之类的,也没多想,直接给了她:“表小姐,王妃正在待客,你可以进来等等,看我们分药材,也不会无聊。”

“好。”

李墨晗当即捧着那个小抽屉走了进去,到了一处角落,取来了两张桑皮纸铺开,将小抽屉的两种药材区分开,放成两小堆。

孝亲王妃出来时,李墨晗正在清理抽屉里的碎叶子,蹲在门口,小心翼翼地往小树丛里倒着碎片。

“哟,晗姐儿,你这是做什么呢?”孝亲王妃当即问了一句,向她走过来。

“把药材分开。”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