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忘尘阁上一章:忘尘阁3双面俑
- 忘尘阁下一章:
苏媚下巴一扬,笑道:“放心好了,我比你可惜命的多,一定死不了的。银线蛊不好说,花蛊之流,不过是用了花草之间配伍禁忌,我一点点尝试,早晚破解。”
毕岸面露忧色,道:“冥花蛊蛊毒能够结合个人体质发生变异,所以即使破解,你用着有效,不一定对她们有效。”
苏媚不无遗憾道:“可惜我自己瞧不见,不知道中了冥花蛊到底是什么样子,否则便是一味一味试,也总能找到合适的。”
毕岸轻声呵斥道:“不得胡闹!”
苏媚低头娇羞一笑,风情无限。
公蛎觉得自己十分多余,退了一步,讪讪道:“你们聊。”
毕岸却回过头来,道:“公蛎你过来,我们一起去看看昨晚那个古井。”
两人继续讨论刚才的药方,说的药材都是公蛎从未听说过的。小花急匆匆端着一碗药过来,粗声粗气道:“姑娘,喝了药再去吧。”
苏媚秀眉一蹙,带着点恼火道:“先放着。晚半个时辰死不了人。”
小花不吱声,用乞求的眼神看向毕岸。
毕岸接过药,温和道:“小花忙去吧。”转过身对苏媚道:“症状已经很明显了,不能再耽误下去。听话。”将药碗送至苏媚唇边。
苏媚乖乖地就手儿喝了,辩驳道:“其实没事的,我自己知道。”
公蛎简直又妒又恨,目不转睛地看着苏媚饱满的双唇,恨不得自己就是那碗药。
苏媚一口气喝完,抬头看到公蛎的目光,笑道:“龙掌柜,你的阿意姑娘找到了没?”
定是毕岸告诉她的。公蛎羞红了脸,瞪了毕岸一眼,支吾道:“正找呢。”
苏媚抿嘴儿笑。小妖快步跑来,问小花道:“夹银锭的剪子呢?”看了一眼苏媚的药碗,疑惑道:“好好的,喝什么药?”
苏媚笑骂道:“管得倒宽。忙你的去吧。”
小妖嬉皮笑脸道:“姑娘你不能一见到毕掌柜,就觉得我们俩多余。”说着朝小花挤了挤眼。小花愚笨,木呆呆的,只管笑。
公蛎腆着脸跟小妖搭讪:“是有什么大买家来了,要用到绞剪?”
小妖哼了一声,去挽小花的胳膊,道:“我们走,不理那个讨厌鬼。”
苏媚骂道:“小妖,找打不是?!”小妖一吐舌头,冲着公蛎做鬼脸。
小花挣开了小妖的手臂,嘟囔道:“热死了,别拉我。”小妖去捶小花的背:“呸,出去一趟还涨脾气了你!”
小花连忙笑着躲避,两人闹着去了前堂。
公蛎看着,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感慨。毕岸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道:“是啊,若是能一直这样,多好。”
公蛎想起珠儿,想起阿隼刚说的金蟾阵,好久才道:“寻常百姓,能生在太平盛世,无病无灾,衣食无忧,便是福气。”
苏媚挽住了毕岸的手臂,看着小妖和小花远去的背影,怔怔出神,低声重复道:“是啊,若是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公蛎瞥见她的眼神,竟然满是忧伤。
流云飞渡的隔壁那个破旧的废园子,已经被围了起来。井口上公蛎和珠儿被救的痕迹还在,但整个园子,并无任何奇特之处。
公蛎几次想说出昨晚被人推入井中的事情,但见苏媚神色黯然,料想也知道目前情况不妙,不想她过于担心,还是忍住不说。
毕岸绕着走了几圈,道:“我下井底看看。”也不等公蛎找绳子,和衣跳了下去。
苏媚急得跺脚,冲着井口叫道:“井水凉呢,小心激着。”
毕岸的声音沉闷地传来:“放心。”
小花抱了绳子过来,公蛎拉了毕岸上来。苏媚拿了帕子,将毕岸头发上的水拭干净,那模样儿,活脱脱一个伺候夫君的小娘子。
偏偏毕岸也神色如常,显然对苏媚的举动已经习惯。
公蛎心中好生羡慕,只好扭头不看,道:“下面怎么样?”当年巫琇骗他来取枯骨花时,公蛎曾发现井底有许多尸骨。
毕岸将手中的东西托到公蛎面前,是十几块骨头碎片:“井底有些残余的骨骸,可惜已经难以分辨。”
苏媚换了一块干的帕子来,道:“这里怎么会无端端多出一口井来?奇怪。”
毕岸看了一眼公蛎,道:“这口古井,是八卦瓠阵的一条通道,不知何故,被废弃了。”
公蛎再一次听到八卦瓠,回想起那晚同江源困在无数上下石阶的地方,仍心有余悸,疑惑道:“八卦瓠不是一个封闭的空间么?这里怎么会出现现实的一个通道?”
毕岸用手指摸着古井上磨损得几乎看不到的花纹,道:“你知道巫术,最早用于干什么吗?”
苏媚接口道:“是用于祭祀的吧?”
毕岸道:“除了祭祀,另一个最重要的作用便是排兵布阵,戍守城池。其实即使祭祀,在上古时期也是同战争结合在一起的。战败要祭祀,战胜更要祭祀。”
公蛎琢磨道:“这么说,顺着这口古井,能够进入到八卦瓠之中?”
毕岸道:“这个阵法,应该是早早布下了,当时留的记号,也许是这棵古槐,或者便是这个石碑。”他将槐树下的落叶和表层的泥土扒开,露出一块平整的黑色石头来,石质缜密坚硬,“这不是洛阳常见的石头,而是有人专门埋下的。”
公蛎忙上前,让石头露出的更多些。
残缺不全的石碑上,没有一个字,只刻着一个阴阳鱼。
毕岸继续道:“任何一个阵法,都可大可小。若你在树林里布置一个迷魂阵,抓一两只野兔,那么你便是一个猎人的格局,但若你能够将整个阵法布置大到一个城市,一个国家,那便是经天纬地之才。”
公蛎明白过来。苏媚秀眉微蹙,问道:“你是说,这个八卦瓠,布置在整个洛阳城中?”
毕岸道:“正是。”
第214章 冥花蛊(10)
公蛎忐忑道:“这地下又是八卦瓠,又是金蟾阵,怎么两个阵法还可以重合的么?”
毕岸随手拿起旁边两个空着的簸箕,倒扣在一起:“一个阵法可能留有不足,如这簸箕的开口,但若是两个阵法在布置上能做做到相互配合、相互呼应,那么阵法功力可大振,几乎没有纰漏。”
公蛎丧气道:“这么说,巫教早已经布置好了,要启动金蟾阵,必然要带动这个巨大的八卦瓠。”
苏媚一脸迷惘,显然对此了解甚少。公蛎纳闷道:“巫教布置这个阵法,费心费力,到底有什么用途?”
毕岸道:“暂时尚且不明了。”公蛎还要再问,却见毕岸用眼神制止,只好收口不提。
出了流云飞渡,公蛎心思烦乱,亦步亦趋地跟在毕岸身后,无话找话道:“苏媚姑娘……嘿嘿,同你倒也般配,你就从了吧。”
毕岸面无表情,道:“别胡说。”
公蛎见他没有生气,顿时来了兴致,凑上去挤着眼睛道:“喂,既然情投意合,干吗不正正经经说媒提亲?若你不好意思开口,我去和李婆婆说去。”说完又忍不住一脸愤慨地道:“虽然我看你们好心里不舒服。”
毕岸快走了几步,淡淡道:“不用你管。”公蛎对他的态度十分气愤,怒道:“我就讨厌你们这样的,喜欢便喜欢,不喜欢便不喜欢,这么暧暧昧昧算什么?这苏姑娘也古怪得很,明明对你爱得要命,一谈到实质问题又若即若离……”
公蛎说得气势十足,实际上他自己也不知如何同女孩子相处,唯一算是曾经谈婚论嫁相处过的玲珑,也是被人家牵着鼻子走的,剩下的便是对珠儿、苏媚美色的垂涎和对阿意的暗恋,因此说着说着也觉得底气不足,丧气道:“女人果然是最难以捉摸的东西。”
毕岸反而笑了,道:“你也知道啦?”
公蛎胸一挺,得意道:“当然,我经验可比你丰富。你同苏姑娘相处若遇到什么问题,只管来请教我。”
毕岸哼了一声,眉眼仍带着笑意。
公蛎兀自嘴硬,信口开河道:“女人要哄着宠着,苏姑娘这种,只要多多说些甜言蜜语,保管有用。要不我教你如何恭维女人……”说完觉得苏媚貌似软硬不吃,这招似乎不可行,自己不由嘿嘿地讪笑起来。
毕岸也微笑着摇头。
两人难得讨论这些话题,公蛎觉得十分有趣,又追着问道:“不如你告诉我,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毕岸反问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公蛎认真道:“漂亮,得是个美人儿。”
毕岸嘴角微微上扬,道:“不是阿意吗?”
公蛎喜滋滋道:“对啊。阿意又漂亮又可爱,刚好符合我的要求。你呢?”
毕岸忽然绷起了脸,一言不发。
公蛎只当他不肯说真心话,不满道:“呸,真小气!”挑衅一般道:“苏姑娘的脸上也有,你瞧见了吗?”
毕岸道:“她只知道手上有,不要告诉她。”
公蛎哼哼道:“废话!我自然明白。”
毕岸道:“我不想让她过多参与其中。所以珠儿的事,也不要告诉她。”
专程交代这个,简直是对自己智商的蔑视。公蛎跳起来叫道:“你以为我傻的吗?一说话就穿帮拆台?珠儿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透露出去!别说苏姑娘,连小妖都不会告诉!”
毕岸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同小妖倒要好。”
一提起小妖,公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小丫头,真是牙尖嘴利,蛮不讲理,简直拿她没办法。”又一想起珠儿,心情顿时沉到了谷底,道:“你真把珠儿送去了长安?”
毕岸沉默不语。
公蛎看他的脸色,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叫道:“你把她怎么了?”
毕岸忽然转身,道:“我带你去找珠儿和阿意。”
公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意?”
(八)
阿隼赶车,毕岸和公蛎坐在了车里。
仍然是那辆棺材制式的灵车,厚厚的金丝楠木,拉上车帘之后密不透风,如此热的天气,却感到一丝丝凉意。
公蛎的心怦怦直跳,不知是因为珠儿的问题惊吓过度还是因为马上要见到阿意情绪激动。
毕岸的脸冰冷得像块石头。公蛎迟疑了几次,想问问木赤霄找到了没,却不敢开口。
公蛎偷偷将车帘打开一条缝。花枝招展的行人,琳琅满目的店铺,扑面而来的热浪,像一幅色彩过于浓郁的画面,从眼前飞驰而过。但所有的人,皆对这辆奇异笨重的马车视而不见。
马车驶出了安喜门,走过一条高拱石桥。城中喧闹的声音突然变得无声无息,层叠的山石和浓密的树木,仿佛梦中一般影影绰绰。
车在一处高大的宅院前停下。毕岸跳下了车,公蛎连忙跟上。
但等毕岸走向那座斑驳的石门时,公蛎明显迟疑了。墙壁风化得厉害,布满绿苔的地面,石缝中乱七八糟的荒草,无一不显示宅子的古老。而最为关键的是,公蛎莫名嗅到了一股死亡的气息。
大门开了。里面绿树成荫,寂静阴暗。公蛎打了个寒噤,道:“阿意……阿意住在这里吗?”
阿隼道:“就在里面,进去看看吧。”不由分说推着公蛎走了进去。
三人来到第一间厢房的窗前。窗色不透,大白天竟然看不到屋内的情形。公蛎欲要伸手去摸,迟疑了下,又自己收了回来。
毕岸拿出一个红色蜡烛头,递给阿隼。阿隼点燃,冒出一丝青烟。
公蛎的耳朵灵敏地捕捉到了一丝响动,激动道:“怎么回事?”
灰暗的窗棂慢慢亮了起来,屋内的情形一览无余。一具白骨慢慢地从已经沤朽的雕花木床上坐起,手撩秀发,动作妩媚而恐怖。
白骨松松垮垮地披着一件绣有紫色丁香的长袍,款款走了几步,探身看着窗外,目视着公蛎,张口道:“几时了?”她只有黑洞洞的眼窝,但公蛎直觉,她看向的是自己。
熟悉的丁香花味,娇憨之中带着一丝霸道的动听声音,只是花瓣一般的红唇已经不见。
怪不得毕岸推推拖拖,总是不带自己去找阿意。
毕岸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公蛎,不等他发问,道:“一个月前的晚上,我在距离如林轩不远的荒滩上遇到她。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你的阿意,但她身上的味道很特别,同你拿回来的手绢上的味道一样。我也不知道她家在哪里,从见到时起,她便只会说这一句话。”
公蛎嗅着那股清香芬芳的丁香花,喃喃道:“是她,正是阿意。”他怔怔地看着阿意。阿意仍然在重复那句话:“几时了?”
毕岸扭头对阿隼道:“去看看珠儿。”
阿隼走过一丛乱蓬蓬的荒草,手里燃烧的青烟飘向东厢的一个房间。
公蛎机械地跟着毕岸,仿佛自己的意识也跟着死去。
东厢一个窗子亮了。一具死人骨架歪在床头,一动不动。她身上的衣服公蛎很熟悉,正是珠儿早上的衣着。
毕岸俯了俯身,隔窗柔声道:“珠儿,你还好吗?”
白骨一颤,慢慢转过头来,并扶着桌子站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毕岸,眼窝之中流下两行清水。
公蛎朝着窗子扑过去,却被弹了回来。毕岸轻声道:“我用荡离之术隔断了这里对外的联系。这些房屋里,有道家正统的凝魂符和苏媚精心调制的凝魂香,可使得她们残存的意识不至于散去,比在外面要好一些。”
白骨细长的指手骨紧紧抓着窗棂,下巴抬起,发出无声的呐喊。
公蛎抱住脑袋,蹲了下来:“昨晚……昨晚真不是我约的珠儿。有个男人,走路像柳大,但长得却一点不像……”
毕岸道:“我知道。”
公蛎激动道:“你知不知道那人是谁?我一定要抓到他,给珠儿报仇!”看到毕岸点了点头,公蛎的激动瞬间转化为了惊愕:“你知道!你竟然知道!你知道他同珠儿约会是想要害珠儿,竟然不提前抓了他?为什么?”
他越说越悲愤:“你和阿隼才是杀死珠儿的凶手!”
毕岸眼睛黯淡了下去,道:“我错估了形势,以为珠儿暂时是安全的。”
公蛎指责道:“你上次也一定看到了她的异样吧?可是你却瞒了下来,害得我以为是我眼花!”他忽然想起苏媚,顿时面如土色,“苏姑娘……苏姑娘她……”
毕岸沉默了一阵,道:“是,苏媚这些天一直帮我布置这个地方,可她……她感染的冥花蛊却比她自己所知严重多了。”
周围死一样寂静,偶尔听到枯枝落下的声音。
白骨怔怔地看着公蛎,忽然开口道:“龙哥哥,帮帮我。”声音小而清晰。
第215章 冥花蛊(11)
公蛎不再害怕,看着珠儿已经变成骷髅的面容,忽然激动起来,叫道:“她们没死,她们没死!”他抓住毕岸和阿隼的手臂,用力摇晃。
毕岸任凭他掐得生疼,阿隼却甩开了,鄙夷道:“这个还用你说?”
烛头燃尽,窗子重新变得灰暗。
这个坟墓一样的古宅,一共“住”着四个人,除了珠儿和阿意,还有一位婆婆,一位妇人。
阿隼一一介绍:“婆婆的孙女,十年前被巫教掳走,她一直在寻找巫教的踪迹,不知得罪了巫教哪位人物,被人下了冥花蛊,等我发现的时候,她已经骨化严重,只好带了她到这里来。这位妇人,是偷东西导致的。活该她倒霉,可能刚好偷到了巫教高手。”阿隼叹了口气,扫视着周围黑乎乎的门窗:“若苏姑娘的冥花蛊得不到有效控制,她只怕也要住到这里来了。”
公蛎的眼泪终于出来了。
阿隼视而不见,踢了一脚地面上倒着的兽头,狐疑道:“公子,这个冥花蛊,你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么厉害?”
毕岸终于趁着公蛎抹眼泪之时,抽出了被掐得发红的手臂:“冥花蛊,是巫术之中毒术的一种,以人身体作为陪葬的容器,即冥器。因其多选择一些妙龄少女下手,所以称为冥花蛊。”
公蛎终于能够说出话来:“阿意和珠儿,还能救吗?”
毕岸看着他:“或许能。”
公蛎挺了挺背:“如何救?”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没了,干巴巴的眼睛像藏着一小股火。
毕岸看向古宅背后高耸的邙岭:“破了这个祭祀。”
公蛎深吸了一口气:“你刚才说的毒术,我记得我看过的,却没有讲到冥花蛊。”
毕岸道:“你看的那些只是皮毛,巫术高深莫测,若要破解,先要参透其中精要。这些内容,全在《巫要》之中。”
毕岸说得对,不能逃的,只能面对。
从古宅回来的路上,毕岸详细讲述了关于冥花蛊的猜测。
两月前,公蛎尚在如林轩里潇洒快活,毕岸同阿隼仍在四处搜集关于巫教的线索。
活死人案件,最开始,是城郊一个偏远山村杜家村一个五岁的女童中了邪,连日哭叫不止,直哭得声音嘶哑口鼻出血。女童声称,村子里好多个女鬼,要将全村的人都吃掉。阿隼刚好在附近查案,便留心看了一眼。孩子可能受了惊吓,并无什么毛病,不过听到她指名道姓说村里一位姐姐是鬼,有些好奇,临走之前,去了这位姐姐家。
一见之下,阿隼大吃一惊,忙回城叫了毕岸,连夜潜入杜家村。
公蛎猜到结果了:“她……同珠儿一样?”
毕岸缓缓道:“不错,女童口里的这位邻家姐姐,姓陶,已经全身骨化,没了自我意识,却能照常走路、说话。”
公蛎狐疑道:“村里的其他人,都没发觉吗?”
毕岸道:“这种活死人,常人是看不到的。那个女童,或许是有特殊视力,偏偏看到了。”这验证了公蛎的猜测:这种冥花蛊,中蛊的人自己没有发觉,周围的人也不会发觉,只有下蛊的人才能看见并操控活死人;旁人只会觉得此人性格大变,家人也以为她是病了,却不曾想已经变成行走的死尸。
公蛎哑然,半晌才道:“然后呢?”
毕岸道:“因为白天出现在村子里比较显眼,天未亮我同阿隼便回城了,回去置办了行头,假扮成走街串巷的货郎,当天傍晚,又来到杜家村,却发现陶姓女子不见了。”
公蛎好奇道:“失踪了,还是死了?”
毕岸道:“不知道,整村人讳莫如深,一问三不知。她家只有一个父亲,说她去了外地走亲戚。可是我当时留了人在村口把守,并未见她出村。”
公蛎又问:“那个小女孩呢?”
毕岸道:“小女孩中了邪,口歪目斜,痴痴傻傻,已经不再哭闹。”
公蛎嘀咕道:“这事果然有些奇怪。”
毕岸道:“第一次发现这种情况,我十分惊讶。便嘱咐阿隼,留意城里城外其他地方是否异常。再后来,直到在调查王瓴瓦死因的时候事情才有了转机。”
想起这个,公蛎便觉得心有余悸。王瓴瓦是打墓圈坟的,去桂平的墓里偷那件红敛衣,却遭人陷害,被活活闷死在棺材里。
公蛎一直好奇,王瓴瓦是被谁杀死的:“查到杀死王瓴瓦的凶手了吗?”
毕岸道:“没有。”
公蛎有些失望:“王瓴瓦是巫教的人。会不会是巫教杀人灭口?”
毕岸道:“巫教做事,一向不留痕迹。若是他们要杀王瓴瓦灭口,定是王瓴瓦做了什么不寻常的事儿。若不是巫教的人下手,那王瓴瓦得罪了什么人呢?”
“我便差高阳王进,将王瓴瓦死亡一事按下,暗中不动声色地调查。走访了多次,意外从王瓴瓦的一个酒友口中得知了一个信息。”
圈坟打墓,这种活儿一个人是做不了的,必须团队完成。王瓴瓦虽然同街坊邻居冷淡,但同打墓的几个人关系尚可。尤其是同一个叫做王蛟的人,常常一同喝酒。据王蛟说,王瓴瓦死前半个月,曾劝说王蛟赶紧离开洛阳,说洛阳将要有大事发生。
毕岸道:“王蛟对他口中的大事很是好奇,便追问王瓴瓦。王瓴瓦有次喝多提到,洛阳不日将城毁人亡,并提到祭品什么的。”
这句话引起了毕岸的注意,他同阿隼开始留意关于祭品、祭祀的有关情况。几经调查,并考据各种古籍,毕岸判断,巫教近期所谓的大动作,是要唤醒金蟾,启动金蟾阵。
毕岸道:“洛阳人口百万,从中寻找被选为祭品的女子,如同大海捞针。先前我同阿隼跑遍了洛阳城,只确定了一个被选中的女子,而这个祭祀,需要至少三个。”
公蛎紧张道:“其中一个,是珠儿吗?”
毕岸却摇了摇头,道:“不……有些不对,或许是哪里出了问题。”他踌躇了片刻,道:“第一个确定的是杜家村的那个陶姓女子,而且她的情况也最为严重的。按照我的推算,她被作为祭品献上的时辰,便是这两日。”正因为如此,毕岸同阿隼昨日赶去了郊外,而没能守在忘尘阁,导致了珠儿的意外。
公蛎道:“然后呢?那个女子出现了吗?”
毕岸道:“奇怪的正是这个。”他顿了一顿,道:“今日子时应该是祭祀活动的开始。而按照陶姓女子的生辰八字,她命属坎卦,为暗流水命,当属第一个。可是村里什么动静也没有,陶姓女子也不见踪影。”毕岸闭了闭眼,似乎在心中重新计算了一遍,低声自语道:“怎么会计算错了呢?”
公蛎迟疑道:“会不会……珠儿才是第一个?”
毕岸用手指在车板上横七竖八地画了一阵,摇头道:“还是不对。珠儿的命数不对。”
公蛎对八卦五行之类研究不多,难以理解,愣了半日,道:“她们中的那个冥花蛊,找到下毒的人,破了他的蛊,这些人便有救了。”
毕岸苦笑道:“说的容易。冥花蛊已经启动,哪里还停得下来?”
祭祀一旦成功,洛阳城将整体倾覆,后果不堪设想。将死的珠儿和阿意,苏媚,还有洛阳城中的美景美食……真的逃不掉了。公蛎重重地叹了口气,挺起胸脯:“说,怎么办?”
毕岸脸上露出笑容,表情同前日两人打赌看书、投射时一模一样,天真之中带着一丝孩子气。
公蛎又嫉妒起来,没好气道:“有话直说,别笑得跟个娘儿们似的。”
毕岸笑容一收,道:“赶着巫教之前,找到被作为祭品的女子,能否破解冥花蛊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尽快阻止祭祀的启动。时间很紧,之前我们一直过于被动,如今要主动出击了。”
公蛎心里想的却是相反:当务之急是救阿意和珠儿,然后逃得远远的,祭祀启动与否,无关紧要。
毕岸似乎知道他想什么,冷冷道:“别想了,你逃不掉的。”
公蛎哼了一声,心想我若想逃,难道还需要你允许?便板着脸不说话。毕岸沉默了一阵,道:“走吧,明日六月初七,杜家村有社戏。我怀疑这个社戏是祭祀的一部分。我们去看看热闹。”
阿隼调转马车,往杜家村驶去。
杜家村处于邙山深处,洛阳城郊东北方位,是个千年古村落,只是近百年来官道改向,杜家村日渐零落,但仍有数百户人家,算是洛阳远郊比较大的村庄。毕岸道:“杜家村的社戏每三年一次,规模不大,也从未出过什么事情,所以官府对此所知甚少。你猜猜他们社戏供奉的是什么?”
公蛎气哼哼道:“还能有什么,不是土地爷就是山神爷,要不就是太上老君。”
毕岸看了公蛎一眼,道:“他们供奉的是镜神。”
第216章 冥花蛊(12)
“镜神?”公蛎想了想,哑然失笑:“镜神是什么,大铜镜?”毕岸撩开车帘,看着外面的浓雾:“不知道,杜家村村规极严,每个村民对社戏讳莫如深,从不说半句闲话,也不邀请外人参加,而且只有半个时辰,我费尽周折才打听了这么一丁点儿消息。”
阿隼回过头来,插嘴道:“杜家村的人,从来不用镜子。”
公蛎好奇道:“不用镜子,日常整理衣冠怎么办?”
阿隼轻描淡写道:“那就不照呗。镜子又不是非照不可。”
毕岸轻叩着车板,自言自语道:“陶姑娘,陶姑娘,会藏在哪里呢?”
公蛎灵机一动,道:“会不会这个陶姑娘已经遭受不测了呢?”
阿隼闷闷道:“要是真遭受不测了倒好,至少明日不用担心。”
阿隼将马车停在通往邙山的一处交叉路口。此处是官道,原本算是热闹的,只是天气炎热,加上已经午后,摆卖的商贩已经收摊回家,只有三五冷冷清清的茶棚饭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