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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娇娇赶紧把信纸揉成一团,塞进抽屉里,然后对走过来的伙伴说自己没事。
没事才怪呢!
原来她做过的坏事,真的有人知道!
但是,这应该不可能呀……
上课了,徐娇娇还深深陷在百思不得其解的迷团中不能自拔。她认为那天晚上把表姐杀死并埋进沙池里的事情不可能有第三者知道才对。当时她十分确定在场的只有她和妈妈两个人,包括表姐的尸体。
真是见鬼了!难道寄这封信的人当时也在现场?
不可能!不可能!徐娇娇拼命否定自己的推断,但是这封信的内容又让她有点动摇了。毕竟,只有知情的人才能写出这样的信。就连埋尸地点也说得清清楚楚。
会不会……是死去的表姐在作祟?
她要找我和妈妈报仇……
赵诗泳偷看到徐娇娇在课堂上神不守舍的样子,心里充满了快感。
离放学还有段时间,有消息灵通的男生带着震撼的新闻兴冲冲地跑了进来。那男生站在讲台上大声宣布:“特大新闻!特大新闻!King少死了!全家死光光了!”
讲台下顿时炸开了锅。大多数人保持怀疑的态度。
“某某某,你可别乱说!King少可不好惹,你敢骂他,他会找人教训你喔!”
那男生面露惧色,悄悄咽了一口唾沫,但还是坚持自己没有说谎。
“我没骗人!刚才我经过教员室听到老师们都在议论这件事呢。连警察也来学校询问情况了。不信,你们到窗口看看,那些警车就停在操场上。”
听他这么说,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抢到了窗口边。
那边的操场上果然有两辆标识有“Police”字样的警车。大家顿时相信了一大半,唧唧喳喳地交头接耳起来。
“哇!真出了大事呢!”
“搞不好King少一家真的死光光了耶!”
“死了最好,看他平时作威作福的,现在得到报应了吧……”
大家跟着便胡乱猜测起这是仇杀呢,抑或是劫杀。还在乱哄哄的时候,突然走进来的老师有些生气地拍了拍讲台。
“喂,喂,喂,快回到自己座位上。上课了啦!”
围在窗边的人群一哄而散。有个女生大胆地问老师:“老师,听说King少一家遭遇不幸了,是真的吗?”
老师面对着众多学生好奇的目光,推了推老花眼镜,在进行“要不要说呢”短暂的心理挣扎后,才沉默地点了点头。
现在终于确定了,King少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赵诗泳欣慰地对窗外的夏天露出了笑容。
28.死亡梦境
夜的幕布遮住了星辰的守望。
一片漆黑。看得见的,看不见的,远的,近的,都沦陷在褶皱的黑夜里。
晦涩的沙沙声蚕食着这片寂静的天地。
两个人影在荒夜里拼命挖着什么,周围是一片荒地,一堵围墙隔绝着这个地方与繁华的外界。荒废的小路边,有好几个沙池。她们记得上次是把人埋在正对着废屋窗户的沙池里。
而且沙池里那个类似坟墓的小沙堆还保持着原状。
可是,为什么尸体就不翼而飞了呢?
怪事!
“怎么会这样?”累得满头大汗的徐娇娇干脆把铁铲扔到一边,坐在沙池边直喘气。“表姐的尸体怎么不见了呀!”
“你问我?我问谁呀!”姑妈也放弃了,扔掉铁铲。这件事实在匪夷所思。这个沙池几乎挖到底了,还是不见那具尸体。就算是腐烂了,至少还剩下白骨吧。
“这是怎么回事呀?”姑妈问起放学后徐娇娇拿回来的信。“难道我们做过的事真的还有其他人知道?”
“鬼才知道!”徐娇娇觉得非常不安。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正如黑板上那行血字所说的,做过坏事的人都会得到报应。
她和妈妈甩尽手段从表姐那里抢来的奢侈生活将会烟消云散。
她不想又变得一无所有!
徐娇娇咬紧嘴唇,站了起来。“我就不相信,表姐的尸体能自己长脚跑了!亚妈,我们来挖这边的沙池。可能是我们记错了。”
也有可能。
姑妈只好收拾起疲乏无力的四肢,捡起铁铲,走到了另一个沙池边。
两个人又动手挖起来。
刚挖不久,怪事出现了。
一只苍白的手从沙子里伸了出来,紧紧地抓住姑妈的脚。
哇呜——
姑妈头皮一阵发麻,冰冷的战栗贯穿了身体,她呻吟般的喘息着,战战兢兢地低头看去。她看见那只苍白的手,惨叫一声,瘫倒在地。
“有……有鬼!”
徐娇娇闻声看去,也吓得几乎跳起来。
有个黑乎乎的脑袋从沙子钻了出来。那是一个女孩的头颅,头颅被重物砸穿了,头发渗满了血,而前额凝固了一大块触目惊心的血迹。分不清是她是人是鬼,只见她哀哀地试图摆脱身上的沙子,抓住姑妈的脚想爬出来。
“滚开!滚开!”
姑妈充满恐惧地尖叫起来,空气仿佛蓄满了静电,任何动作都会受到重重的电击,她全身剧烈地痉挛和颤抖,裤子被失禁的尿液濡湿了。然而,不管她作出怎样的挣脱,那只苍白的手还是死死攫住她的脚,那颗破土而出的头颅扭曲着抽搐的嘴巴,发出异样的呜叫声。
“啊……啊……啊……啊……啊……”
声音既像在求救,更像是索命。从那张腐烂的嘴里传出来的,低沉有力,异常可怕。
是鬼吗?
不是鬼,还能是什么!
站在一旁的徐娇娇吓得猛打冷战,尽管亲生母亲就在身边拼命喊她帮忙,但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打算见死不救就此逃跑的。反正,妈妈死了也不会对她以后的奢侈生活有什么影响。
但徐娇娇还是没逃,也许内心深处还有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良知吧。她大喊起来,用震耳欲聋的叫喊声掩饰心中高涨的恐惧,她抄起铁铲,高举过头,用尽全力狠狠地照那只苍白的手笔直地铲下去。
“啊啊啊啊啊!”
那只手被砍成两截,剩下的半截手臂喷出血柱,向四处飞溅。那颗头颅举起那截断臂,撕心裂肺地朝天惨嚎。黑夜被这可怕的鬼哭神嚎震撼成碎片。乌鸦展开惊乍和张皇的翅膀逃进苍茫的夜空。
受诅咒的大地上,悲剧仍在继续。
头颅依然在惨叫,徐娇娇举起铁铲,大力地砸上它的天灵盖。砸呀砸!它痛苦的叫声越来越弱,它的头盖骨被打得完全粉碎了,脑浆从四散的裂缝涌出来。待徐娇娇挥下最后一铲,它终于软绵绵地倒在沙堆里,一动不动。
“它……它死了吗?”
浑身颤栗的姑妈使劲甩开脚上的那截断手后,提心吊胆地问徐娇娇。此时的徐娇娇看起来可怕极了,凶神恶煞的瞪大双眼,被血溅红的脸因恐惧或狠毒而频密地抽搐着。她确认那颗头颅被打成肉酱了,才扔掉铁铲,坐在沙子上喘气。
她对自己不再感到恐惧而奇怪。她忽然领悟到一个道理,任何令你恐惧的东西,只要你被它狠毒,你就能战胜它。就算是厉鬼冤魂,只要你比它狠毒,它也会怕了你!
仍惊魂未定的姑妈惶惶地从地上爬起来。
“亚女,回家……我们回家吧!”
再也不要挖什么尸体了。赵诗泳的尸体到哪儿去了一点也不重要,反正罪行已经完全推给了那个连环凶手。她现在只想回到家里,洗个澡,睡上一觉,第二天去疯狂购物来忘记这个恐怖的夜晚。
“那就回去吧……”
徐娇娇大概也跟姑妈想到一块去了。她觉得那个寄信人充其量只是在吓唬自己而已,要不然,那人早就去报警了,何必写那封恐吓信呢?也许,她们在这里狼狈找着尸体的时候,那人正躲在暗处偷笑呢。
想到这里,她忽然有种被捉弄的感觉。她霍地站起来,拣起铁铲,警惕环视一遍四周。要是发现有什么闪动的人影,她会毫不犹豫跑过去,把那人也杀死。但是,周围似乎一个人也没有。
那个寄信人不在这里吗?
“回去吧。”徐娇娇叫上姑妈,一边不时回头察看一边朝那边围墙的缺口走过去。
她们的身影在月光下渐行渐远。
而那一双始终注视着她们的眼睛,那张邪恶的脸,这才浮现在废屋的窗户上。
有个人影从废屋里走了出来。
走到那个沙池的旁边。
那双邪恶的眼睛冷冷看着沙子里那颗爆裂的头颅,慢慢阴笑起来。
“嘿嘿嘿……差点就被发现了。”
在梦中,她无所不能。
她可以把头颅拧下来。脑袋在半空中飞来飞去,而她无头的身体也能走动自如。
她能随时显形,随时消失。
她能把水龙头的水换成血。
…………
入梦了,她就是法力高强的厉鬼。
29.照片里第四个人
“呜哇!呜哇啊!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偌大的商场里,在大头贴店外的几个女生突然失控地尖叫起来。人们纷纷投去纳闷的目光。只见那几个刚拍完大头贴的女生脸色铁青地抱成一团,惨叫不断,双脚哆嗦得不成样子。
她们似乎对散落一地的大头贴心有畏忌,一副见鬼了的模样,吓得步步后退。
地上的大头贴是她们刚进店里拍下的。只有三个人进去,但是出来的照片却显示了第四个人。
就躲在某个女生的身后,有张苍白如纸的脸半露出来,一只眼睛血流如泪。
“这……这不是赵诗泳吗?”一个女生像哭又在笑,声音充满了畏惧。
不能不怕呀。一个人失踪那么久的女生,根据传闻是早被连环凶手杀死的女生,居然在她们的大头贴上出现了。那只怨恨的血红的眼睛能抵消半辈子快乐的记忆,永远吊在你的心头。
“我们跟……跟赵诗泳……平日无冤又无仇……它为什么要缠上我们呀?”
你没有看见吗?
它躲在哪个女生的身后?它的目标是它的仇人徐娇娇。
徐娇娇装作同样无辜地站在伙伴们的身边。但她知道,大头贴里的女鬼是如何的死不瞑目。它又回来了。找害它的人报仇雪恨!
只不过,姑妈对徐娇娇的话似乎心存怀疑。
“说什么呀?赵诗泳会变成厉鬼找我们报仇?不会吧……”
“亚妈,你相信我!今天我和朋友去拍大头贴,见到了……它就在我身后。”
“可……可能是机器故障了吧。别想这么多啦。”
姑妈仍不愿相信这么荒唐的事情。她阻止徐娇娇说下去,躲进了浴室里。
她脱去衣服,拧开浴缸的水龙头。然后站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刚去做完抽脂手术的身体。原本肥赘的腰部在镜子里看起来果然苗条了许多。她思量着接下去还要做隆胸和整容手术。……必须成为与现在地位财富相称的富婆才行呢。
水龙头不知不觉流满了浴缸,水漫溢出来。
姑妈仍在自鸣得意地欣赏着变苗条的身材。她扭腰晃臀地在镜子前转起来,她幻想着自己是一个美女。就在她孤芳自赏的时候——忽然通过镜子的反射看到浴缸里浮出一个湿漉漉的脑袋在嘿嘿地阴笑。
“哇!”她吓得赶紧回头一看。
浴缸里的脑袋消失了,俨然从未存在过。
是幻觉吗?
但浴室里好象真有一道冷峻的视线在监视着自己。
是谁呢?还有谁在这里?
姑妈愈发心神不宁。怆白的光线使得浴室在刹那间平添了几分令人窒息的气氛。静默的水声,消失在下水道黑暗的尽头。她咽了一口唾沫,将信将疑地走过去,把手伸进浴缸里,以确定水里的确什么也没有。
她搅动浴缸的水,水平静地旋起一个小旋涡。
呼!明明什么也没有,自己吓自己啦!
悬着的心脏刚在胸腔着陆,突然——她伸进浴缸里的手被什么大力地抓住。
“啊——”
还没来得及叫出来,她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进了浴缸里。
哇!哇!她想呼救,却吞进了大量的水。水堵住了她的鼻孔和喉咙,她透不过气。她拼命挣扎,身体的氧气最多只能支撑两分钟,然后她就会溺死在浴缸里。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她边想着,边抽出双手。手撑着浴缸,打算以反作用力把自己从浴缸里推出来。但是,浴缸里的那股力量强大得不可思议。也或许那股力量来自浴缸外。总之不管哪样,她的头始终被按在浴缸里拔不出来。
谁!谁来救救我啊!
她叫不出来,耳鼓里塞满了水的嗡嗡声。
时间过去了有半分钟。
她的耳边出现了水声以外的怪声——嘿嘿嘿!
水里谁在阴笑。
哇啊——
她瞪大了眼睛。她看到浴缸底居然浮上来一张阴森可怖的脸。
“是你们杀死了我!”
那张脸憎恨地说。姑妈当然不会忘记这张脸属于被她和徐娇娇共同杀死的赵诗泳。
“你们霸占了我的家!我所拥有的一切!”
那张脸开始七孔流血。眼睛,鼻孔,口腔都涌出腐腥的血,浴缸的水瞬间变红了,她淹没在一片血水中。那些恐怖的血水又沿着她的五官侵入她的身体里。
求求你放过我吧!
她只要一张开嘴,就吞入恶心的血水。她只能用意识向它求饶。可它不会原谅她们所做过的坏事。
“你们罪大恶极,将会得到报应!”
不!我不想死!
她作出最后的挣扎,双手大力拍打着浴缸。浴室里的动静,引起了外面人的注意。
急匆匆跑过来一阵脚步声。门被打开。
冲进来的徐娇娇把浸在浴缸里的姑妈猛地拉出来。
“亚妈,你干嘛呀?”
“我……我……”**着身体的姑妈吐出几口水,湿透的头发搭在苍白的脸庞,她的嘴动了好几下,才勉强磕磕绊绊地说出来:“我……我见到了你表姐!”
一大早就要去上学的。
不过,今天早上真够奇怪,落雨街上一个人影也没有。所有的商店都拉下了铁闸,就连平时挤满人的卖早点的粥店也关着店门。犹如置身于地狱般的寂静。夜色尚未完全散去,残留在阴郁的角落里。黑与白混合着一起,调和出淡淡的灰。
巨大而沉默的死城。
走到无人的街道上,徐娇娇下意识看了看时间。六点多了。七点就要早读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路上一个同校的学生也见不着呢?更别说附近还有几间小学和中学。所有的人就跟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似的。
街上只有她一个人。
她的脚步慢了下来。站在原地踌躇不前。……好奇怪喔!人都到哪里去了?她再次朝街道两边望过去,别说人影,连只动物或飞鸟的影子也见不着。光线依旧是灰色调,找不到日出的方向,城市的高楼大厦围困着这块阴冷的疆域。
难道今天不用上学?
她掏出手机想打给伙伴,然而,手机的屏幕却亮不起来。电池没电了。又或者受到了这个地方奇怪的磁场影响。她把电池拆下来,又装上去。手机依然黑着屏幕。
黑丝绸一般的沉默,交织着天空。
就在她思量着要不要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时——她听到了奇怪的奏乐声。
唢呐,锣,鼓。众多嘈杂的乐器声迅速流进这一片疏空的地方。
那一刻,喧哗,却又安静。
徐娇娇屏住了呼吸。她望向那些类似送葬曲的乐器声的方向——前面的街口突然拐出来一行人。那些人走起路时,四肢显得僵硬,脚步轻飘飘的,后脚跟不着地,好象在踮着行走。
灰蒙蒙的天色下,它们摆动着苍白的手臂,整整齐齐地走过来。它们出现在这样灰这样冷的地方,无疑给本已压抑的气氛平添了更加阴沉的气息。一种让人窒息的感觉缓缓地弥漫开来,世界亮起微弱的危险信号。
它们一步步地逼近。一个人跟着一个人,列着队。
在它们的身边,飞舞着死人用的纸钱。像雪那般从天空飘落的纸钱,撒满一地。徐娇娇一动不敢动,毛孔缩紧。空气就像被切断了,她挣扎着,努力去呼吸。
……好吓人!
她觉得自己马上要歇斯底里地尖叫出来。视线里那行送葬队伍逐渐拉近了距离。到了可以一目了然的几米外了,她看见那些人穿着似用纸做成的衣服,而皮肤惨白无血色,最令人不寒而栗的是它们的额头上无一例外地贴着一道黄色的灵符。
你也许在鬼片里见过,深夜的荒郊野岭,穿梭在白雾里的一群行尸。
它们通常被贴在额头的灵符压制住了戾性,一旦灵符被撕下来,它们就会张牙舞爪见人就咬。而走在落雨街的这行人也是那种东西吗?
徐娇娇全身都在发冷,夏日的天气里居然感觉到了冬季刺骨的冰冷。好象有许多无形的小雪花嗖嗖钻进她的身体里就消失不见。她连逃跑的勇气也没有。这种时候,静观其变似乎比落荒而逃要好些。
她于是站着不动,眼睁睁地看着这群毫无生命迹象的死物慢慢地从身边经过。在队伍的中央,抬着一副大红棺材。棺材没有上盖,看得到里面睡着一个死人。
很快就会过去的。
徐娇娇努力使自己目不斜视,不去看棺材里的死人。但是,棺材里却飘出来一个阴惨惨的声音,“别以为,你们做过的坏事没人知道……”。这个熟悉的声音几乎令她休克过去。
那不是表姐吗?冤魂不息的表姐!
此时她多么想逃,但脚下的土地充满了黏性,紧紧粘住了她的双脚。她只能拼命地闭上眼睛,捂住耳朵,拒绝脑海里所有恐怖的想法。
那个死人从棺材里缓缓坐了起来。
死灰的眼睛始终注视着徐娇娇。
她听到有个声音在说:“表妹,我又回来了……嘿嘿嘿!”
“不要啊!”
徐娇娇终于坚持不住,一下子崩溃了。她倒在地上,惶恐万分地睁大眼睛去看那副棺材。
棺材呢?行尸呢?
都不见了!
方才还灰蒙蒙的天空竟已被清爽的晨光照亮,冷清的街道上短短一刹那冒出了许多赶着上班上学的人们。周围的商店全都打开了门。卖早点的粥店依然排满了饥饿的人。
经过她身边的路人,全都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坐在地上发抖的女生。
她在害怕什么呀?
30.从尸坑里回来
这是子夜时分。阴风啸啸,流浪在窗外的黑夜里。
被夜幕笼罩的别墅,弥漫着一股神秘莫测的气氛。小区里的路灯微弱地照亮别墅周围的环境。天地混沌一片。一切喧嚣和声响都陷入了漫长的睡眠中。
卧室里灯火通明。穿着睡衣的徐娇娇蹲在角落里,提心吊胆,深层的恐惧占据了她的大脑。她一想到今天清早的遭遇,身体就猛哆嗦。尖叫在喉咙处形成,即将爆炸开。她又记起那个声音在耳边宣告着:“表妹,我又回来了……”
表姐会回来的!
找我和亚妈报仇!
所以她害怕。冤死的人一旦化成厉鬼,势必将生前的仇人碎尸万段,才能消除心中的怨恨。她现在才有点后悔了,她从未想过做坏事的人真的会得到报应。
“咿咿……别来……别来找我……表姐,不是我要杀你……是亚妈逼我这么干的,你想报仇就去找她吧……”
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自己的亲生母亲身上。隐在空气里的赵诗泳看到这样丑陋的徐娇娇,失声一笑。徐娇娇似乎听到了她的笑声,倏地紧张起来,慌忙地扫视四周。
“你……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别吓我……我……我不怕你的!”
她话语中的畏惧根本无处可逃。说出来的话,葬身在这片死寂的空间里,扑通扑通狂跳不止的心脏似乎被挖了出来,在破裂的胸腔外久久地颤栗。她察觉到暗处那道憎恨的目光,但她看不见它。
“你出来!”
她伪装出勇敢的样子,大声怒吼。
“我能杀了你。就算你变成了鬼,我也能再次把你杀掉!”
她其实害怕极了。她知道它一旦出现,她恐怕会立刻吓得尿湿裤子。
……我得离开这里。徐娇娇决定逃到对面的房间,找她的亚妈。两个人总比一个人独自面对要好得多。
她紧贴着墙壁慢慢挪动着脚步。
它仍没有出现。
眼看就要接近门口了,徐娇娇立刻没命地冲过去,抓住门把用力扭动。可是门把却纹丝不动,门打不开。
空气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嘲讽她这一徒劳举动的奸笑声。
“嘿嘿嘿!嘿嘿嘿!”
它决定显形了。
房间里的灯管啪的熄灭了。一片漆黑。
徐娇娇惊出一身冷汗,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啪!”——窗户上蓦然出现了一只苍白的手掌。那只苍白的手慢慢地将窗户拉开……
它来了!
“嘎啊啊啊啊!”
它爬上了窗台,披散着黑色的长发,满脸怨恨,鲜血浸湿了它的身躯。它拖动湿漉漉的躯体时就像一条巨大的恶心的鼻涕虫。它的**大概腐烂了,空气里飘荡着难闻的腐臭,连风也无法吹淡的浓烈的臭味,让她觉得置身在一个堆满尸体的垃圾场,肠子和内脏乱七八糟地弃满一地。即使她捂住鼻子,这些气味还能从她的皮肤毛孔钻进她的身体里。
“啊……啊……啊……啊……”
它可怕地低吼着,沿着窗台爬了下来,双手抓着地板,尖锐的指甲把木质地板刮出好几道刮痕。它向她爬过来,扭曲着面孔露出阴笑。
“去死吧!”
这索命的声音将她重新逼回到门边。徐娇娇崩溃地抓住门把,大力扭动。
快开门啊!
她在绝境的愿望居然实现了。门可以打开了。徐娇娇冲出卧室,拍响隔壁房间的门。姑妈刚打开门,她便没命地冲了进去。
“亚妈!它来了!表姐回来了!”
姑妈也吓得血色全无。
它回来了?真的?
这对机关算尽的两母女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紧紧抱成一团发抖。
贪心的人,穷凶极恶的人,那些貌似强悍的人,其实心里都会有一丝懦弱。因为心中没有爱,没有爱坚固的保护,一旦陷入了绝境,它们便会比任何人更加害怕。
就这样天亮了。
美好的阳光照进了这间干净的卧室。窗户依然关闭着,地板上亦没有女鬼爬过的血迹。
这个噩梦,跟着黑夜一起消失在光明中。
但事情不会就此结束。
黑夜之后是光明,光明之后黑夜将盛装归来。
有双眼睛在注视着她!
徐娇娇无时无刻都有这样的感觉。无论她去到哪里,她都能感觉得到那道阴森森的视线从某个方向射过来。于是那道视线所携带的毒素顷刻便侵入了骨头里,她的身体就像箫一般发出低低的呜咽。
这是极其不祥的预兆。
特别是回到家里,回到那个被她们两母女霸占的屋子里,这种感觉更加强烈。而表姐以前所住的卧室,终日氤氲着阴冷的空气以及死寂,光线一旦进入这个房间里,就丧失了丰富的光彩。
她害怕了。徐娇娇即使待在房间里一秒钟,都感到恐慌不安,直想夺门而逃。可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她死都不愿意放弃她辛辛苦苦抢来的一切。
但这个房间实在很诡异。那道视线就在某个角落偷偷注视着她!
“啊——”
刚从浴室里出来的徐娇娇正在用毛巾擦干头发,忽然她察觉到那道视线的所在了——就是从那个墙上的小洞射过来的。跟上次表姐偷看她和亚妈时一样,它也在利用那个小洞在偷窥着自己!
徐娇娇只觉得脉搏一下子快速地跳动起来了。那个小洞里的确有只阴森森的眼睛,正睁得大大瞪视过来。与她看过来的目光一接触,那只眼睛便迅速从小洞里闪开了。
沉默流进这片疏空的地方。
徐娇娇直勾勾地注视着那个小洞。她的呼吸极不均匀,心脏跳动出几道紊乱的裂口。过了好一会儿,那只眼睛又在小洞里一闪而过。徐娇娇顿时收紧了呼吸,毛发刹地倒竖起来,她竟大起胆子,蹑手蹑脚地朝那个小洞走过去。
她把眼睛慢慢地凑近洞口。
从洞口可以看见隔壁亚妈住的房间里的摆设。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不应该有,因为亚妈今天下午去美容院还没回来。整个屋子只有她一个人。异样的气息混杂着浓重的夜色侵占了这一片孤寂的空间。
“别……别以为我会怕……你”
她哆嗦着说,眼睛仍停留在离小洞几英寸的距离。突然,小洞的对面冒出来一只翻白的眼睛,怨红的眼球充满邪恶,眼轮匝肌鲜红鲜红地暴露在外面。嘿嘿嘿!那只眼睛就像在无声地笑。
“哇呜!”
徐娇娇惨叫一声,向后跌坐在地。她满脸悚然地盯着那个小洞。这时候出现了匪夷所思的现象,那个小洞居然在不断地扩大,从一个只有一厘米宽的小洞迅速地扩张成巴掌大的洞口。在这个过程中,墙上既没有响起敲打声,也没有掉下石灰粉末之类的,那个洞口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扩大了,像张开了巨大的嘴巴,然后——苍白的舌头蓦然伸了出来!
不!徐娇娇很快便发现那不是什么舌头,而是一条形貌骇人的手臂。那只手没有皮肤,只见几根细瘦的指骨像竹节那样拼接在一起,像久经风霜的动物尸骨一样的惨白。
那只手在空气里乱抓着,在她眼前狂舞。
“啊——”
房中响彻着徐娇娇迸发出的惨叫声。她疯狂地向后退,试图远离那只恐怖的手。
那只手竟越伸越长,完全超越了人体的极限。换句话来说,这根本不是人类的手。
徐娇娇不敢再大声叫喊。她发现那只手会辨别声音的方向,差点把她的头发一把楸住。她浑身都发麻,屏住呼吸,那只手就在她眼前游动着。
天啊,谁来救救我?
她想夺门而逃,但是,只要她动一下,那只手就会立刻调整方向,始终对着她。恐怕她还没有跑到门口,那只手便把她给逮住了。
这样僵持有数秒的时间。
突然,那只手察觉到什么,倏地缩了回去。
徐娇娇仍不敢放心,直到她听到谁打开了屋子的门,姑妈在客厅里大声呼唤她的名字,她才敢没命地从卧室冲出去。
这很难确定是不是幻觉。因为徐娇娇随后发现墙上的小洞又恢复原状了。
她用胶布把那个小洞封得死死的。
这并不能阻止它接近疯狂的偷窥。第二个小洞又在墙上出现了。
她又用胶布把小洞封住。
然而,第三个小洞又出现了。
每次徐娇娇把小洞封上,新的小洞又会再次出现。最令她抓狂的是,一到了晚上,卧室里就会响起危险的嘶嘶的声响,就像有人用工具慢慢地钻出一个小洞。那种声音有时来自于天花板,有时来自于外墙,在黑暗中撕裂着,颤抖着。
用不了几天,她的卧室墙壁已经到处贴上胶布了,那一块块形若疮疤的胶布看起来毛骨悚然至极。只要撕开胶布,那一个个赫然的小洞就会露在眼前。像麻风病人身上流脓的伤口。
“妈哟!吓死人么?”
有一天,姑妈好奇地把那些胶布撕开后,一脸死灰地叫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姑妈对满房间的小洞感到不寒而栗。虽然她住的房间与徐娇娇的卧室只隔一道墙,但是,她房间的墙上就只有一个小洞。所以她根本搞不懂这间卧室墙上多得吓人的小洞是怎么来的。
“是表姐的鬼魂在作祟!”
徐娇娇很笃定地说。
有好几个深夜,她听到表姐的阴笑声在窗外回荡不息。
它凄惨地泣诉:“我死的好惨……”
它是向她们讨债来了!
31.血肉模糊的女鬼
那只眼睛在小洞里骨碌碌地转动,窥视着房间里的一切。
它又来了。
徐娇娇装作没看见,手里攥紧了圆珠笔。刚从椅子站起来,她便出其不意地对准那只眼睛狠狠地用圆珠笔插了进去。圆珠笔准确地插进了小洞里,一股鲜血沿着笔迸溅出来。
随即,墙的另一边猛地响起了撕心裂肺的悲嚎。人的惨叫声震撼了整片死寂的黑夜。
“哇啊!我的眼睛!”
隔壁房间传来姑妈充满痛楚的呱呱嚎叫。刚才徐娇娇的圆珠笔正好插进她的眼睛里。
徐娇娇这才恍然回过神来,慌忙跑到隔壁房间去。她看见姑妈在地上痛苦地打滚,捂着右眼,手指缝间渗出鲜红的血。她吓坏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是它耍的小把戏。它让她误伤了自己的母亲。
姑妈的一只眼睛几乎瞎了。
徐娇娇那一插真够狠的,要不是圆珠笔不够长,姑妈的眼睛保证会插出一个深深的口子。不过,即使抢救及时,姑妈眼睛的视力还是与失明无异。
从医院出来的几天里,姑妈还得像独眼海盗王那样蒙着受伤的眼睛。
“快点从那个房间里搬出来!”
吃早餐的时候,姑妈恼火地冲徐娇娇说道,“整天疑神疑鬼的!下次弄不好把刀子捅进我的心脏里呢!”
徐娇娇撇起嘴唇,看着姑妈搞笑的独眼龙打扮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又不关我的事,谁叫你在哪里偷看呀,我以为是表姐嘛……”
“还说!我是担心你才……”姑妈不说了,显然真的很生气。也难怪,任谁被插盲了一只眼睛,脾气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她用那唯一的眼睛恶狠狠地阻止徐娇娇那不屑一顾的表情。她甚至感到有些心寒,徐娇娇令她失去了一只眼睛居然还若无其事的样子。
“放心啦。现在医学这么昌明,有钱你还怕治不好眼睛吗?”
姑妈一声不吭,用手摸摸包着绷带的右眼,然后沉着脸色离开餐桌,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徐娇娇吃完早餐后,走到窗边打算好好舒展一下筋骨。她迎着明媚的阳光,张开手臂,作出拥抱的姿势。就让所有的痛苦和恐惧顺着这明亮的激流全部被卷走吧。她美好地想,忘记了所犯的罪过。
“别以为没有人知道你们做过的坏事……”
一个声音,激荡起一小片的空气。
她吃了一惊,然后惊讶转化成惶恐,如一场雨,淋湿了她的身子。
它在哪里?它到底想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她攥紧了拳头,既是害怕,亦是生气。
赵诗泳!出来!有本事把我掐死了吧!
空气陡然变得精致,细微的神秘与哀怨沿着光线的轨迹悄悄聚集在一起。周遭一片死寂,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在灰色调的空间里暗暗起伏。徐娇娇惶惶不安地环视了一下周围,她的视线稍后落在关闭的窗户上。
奇怪,窗户透明玻璃上显示的并不是熟悉的景色。
这间屋子的外头应该是块草地,种着一小簇美丽的花,平时可以看到小区里的人们在干净宽落的道路上来回经过。明明这样子才对呀……徐娇娇怔怔地站着不动,睁大了眼睛,眼睫毛不安地跳动起来,配合着心脏的小节奏。
这时她看到窗外的是一片荒地。齐腰的荒草在风与风的起伏间荡漾出深深浅浅的纹路。虽然是白日,但是光线显得阴暗,灰惨惨的天空像被许多冤魂的悲哀画满了,树木的青绿不再生机勃勃,反而呈现出颓靡的气息。
一条荒芜的小路,从荒草丛中横贯而过。远处有道冰冷的围墙,囚困着这荒凉的一大片。一切都像停止了生长。唯独无边的寂静,越发茁壮。
这是学校附近的那条小路!
当看到那几个熟悉的沙池时,徐娇娇一下子认出来了。这不就是那个地方吗?她和亚妈曾经把表姐埋在那里的……
她看到那个埋尸的沙池就正对着窗户,沙池里还有个再熟悉不过的像坟墓的小沙堆。
这是怎么回事?
徐娇娇觉得很迷茫,像迷失在时光隧道里的人,一瞬间就发现自己身处几万光年外的陌生的宇宙。她又重新扫视了一遍屋子,以确定自己不是在那条小路上的废屋里。屋子的摆设依旧没变,但是窗外的风景的确转换到了那条荒废的小路上。
怎么会这样?
她又问了一遍自己。
当然,没人能回答她。她伸出手想推开窗户,然而窗户关得很紧,她用力推了几下,只好放弃了。
“亚妈!”她大声叫唤起刚刚走出屋外的姑妈。
没有人回应。周围依然是死寂,而窗外炫目而肃静的灰色世界,云朵流往某个空洞的方向。
“啊——”
徐娇娇看到了什么,惊叫一声,往后退了几步。
在窗户玻璃反射出的沙堆上——出现了一只苍白而泛着青色的手。
“诶?”
只见那只苍白的手从沙堆里破土而出,狰狞地抓着地面。接着,第二只苍白的手也从沙堆里伸了出来——有个不知名的物体正从沙池里慢慢地爬出来。
爬出来了……一头被血染湿的黑色长发。
爬出来了……一张极端扭曲的憎恨的脸孔。
爬出来了……一个恐怖异常,血肉模糊的女生。
画面的所有色彩似乎都聚到凄艳的鲜血上面。那些血点燃了它的皮肤,那些血仍在流淌,流过它塌陷的眼珠,流过它苍白干瘪的嘴唇。有些血凝固了,结成了一个个污点。它仰天发出凄惨的呜叫,苍天为它而悲恸。
这个血肉模糊的女鬼简直像是从狭小的洞口中爬出似地,身体挣扎扭曲着,向这边爬过来。
它的嘴巴微张着,有个声音清晰地砸进徐娇娇的脑海中。
“……还我命来……”
随即是一连串冷入骨髓的阴笑。
它睁大充血的眼睛,将沾满鲜血的手指向她伸过来。
“哇啊啊啊啊!”
徐娇娇掩面尖叫着冲出了房子。
屋外却依然是阳光高照。正在草地上晒太阳的姑妈诧异地看着惊惶失措地从屋里跑出来的女儿。
“怎么了?”
“我……我又看到……表姐了……”
姑妈剩下的那只独眼,流露出汹涌的恐惧。
想说什么,却哑口无言。
32.沙地里的血手
赵诗泳不是不想把那两母女干掉。
只是,在梦中她没有这种能力。
充其量她也只能把她们吓得屁滚尿流罢了。一旦她企图出其不意地掐住她们的脖子,又或者把她们推向疾驰中的汽车,她的灵魂就会传过她们的身体。
鬼是没有实体的。
人鬼殊途,并无交集。
所以赵诗泳入梦后唯一能做的就是化作各种恐怖的鬼形,把姑妈和徐娇娇吓得魂飞魄散。仅此而已。
梦醒后,赵诗泳又成了Chelsea——那个在班里独来独往的美丽班花。
只不过,赵诗泳不喜欢孤独一个人。
她尽量找机会亲近以前的好朋友。
当然,不能告诉她们Chelsea就是赵诗泳。否则,她们会被吓坏的。
上体育课的上午,赵诗泳看见林灵玲坐在沙池边像在沉思着什么,脸色显得凝重。她想了想,走了过去。
“嘿,你在想什么呢?”
林灵玲抬起头,似乎很困惑一向冷漠的Chelsea为什么会主动跟自己说话。
“没……没想什么……”
赵诗泳哦了一声,在她身边坐下来。林灵玲好像更加讶异了,眼睛里简直要扔出来一句话:嘿,我跟你好像不是很熟耶。
可赵诗泳根本不管这些,她抓起一把沙子,挑起话题似的说道:“你知道吗?学校附近那条小路也有好多沙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