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样啊!”唐六两返回来,看了看左边的墙体,又看了看右边墙体:“那这边画的乌鸦和圆圈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但我身手比你好,像这种不确定的、还是我来比较好。”唐寂说着指了指左边:“你还是走这边有把握的吧!”

“成!听你的。”唐六两立刻走上了左边岔路:“那一会儿见,寂哥!”

“好。”

唐六两走了,唐寂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才是轻轻地舒出了一口气。

而后他盯着那墙体上刻着的太阳轮看了片刻,才神情凝重地迈步走上了右侧的岔路。

在他们就此分道扬镳时,花柔看着盯着岔路紧皱眉头的唐箫,小声问道:“我们应该往哪边走?”

唐箫脑袋一转看向花柔:“你想往哪边走?”

“我?”花柔错愕不接地看看岔道又看看石门,摇晃了脑袋:“不知道。”

唐箫此时一指旁边的墙体:“那上面有雕刻的图案,你去看看能不能帮你选择。”

花柔听话的上前观察壁画。

唐箫却看着花柔的背影,轻轻皱眉,他想起了出发前夜姥姥对他的交代…

第二百四十章 毒饲熔炉

那天夜里,姥姥对他交代了很多,特别是关于传承殿内地种种。

“石门内有岔路口,代表着两条不同的路,一个刻画着建木神树,它代表着万物之生,若是选择这条路,通关后,能得到的传承是一部药典。”

“药典?咱们唐门里也就毒房用得上吧?”

“是药三分毒,只要会用,就算不是毒房的,也一样厉害。”

他点点头:“那另一条呢?”

“另一条路,上面刻画着唐门神眼,你若能进去,就能继承绝学,将来必是唐门门主。”

“我知道了,我会走这条路的。”他记住了姥姥地交代,然而姥姥却严肃地表情又多了一些凝重:“箫儿,还有一件事我要嘱托你。”

“您说。”

“进生死冢时,你要带花柔进去,一路都务必让她和你一起,包括这个岔路口的选择。”

“让她也走唐门神眼这条路?”

“对。”

他不解—一直以来,姥姥都把他继承唐门这件事做为头等大事,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把与此无关的花柔拉进来?

“花柔是天脉者,她同你一起进去,万一你在传承绝学的时候力有不逮,便可吸纳她身体内的毒…”

“不!”听到此处,他愤怒起身,瞪眼打断:“我不能这么做,她又不是毒饲!”

“不是也得是!”姥姥一脸凶狠:“你们同为天脉者,彼此都可以成为对方的毒饲熔炉!”

“可花柔是毒房的未来啊!”他无法理解:“您不是希望毒房重新强大起来吗?这么做不是等于毁了毒…”

“不用说了!”姥姥一脸决绝之色:“门主之位,你必须握在手里!”

“我知道,但是…”

“箫儿!唐门这些年被他们搅和得早已人心不古,你若不能继承绝学,就无法真正掌控唐门,到时,若唐门变成一盘散沙、落入他人之手,你我就是罪人!”

“姥姥,我知道我们身上肩负着复兴唐门的重大责任,但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将花柔视为毒饲啊!她心地善良,又是天脉者,不该被如此对待…”

“应不应该,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姥姥不为所动:“总之,你给我记住,唐门的未来不容有失,只要你力有不逮,就必须牺牲她!”

面对姥姥的强势,面对唐门的未来重要,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选?

而姥姥却握紧了他的手:“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心慈。要做好一个门主,万不能有妇人之仁,特别是在这种关乎唐门生死的节骨眼上!没有谁不可以被牺牲!答应我,你不会让我失望!”

面对姥姥的语重心长,面对她的一再强调,他的眼里满是纠结。

没有谁不可以牺牲,真的是这样吗?

唐箫收起思绪,看着花柔的背影,暗道:如果她选择神木建树,我就由她去;如果她选择…那我该如何?

花柔却此时回头:“你会选刻有眼睛的这条路,对吗?”

唐箫一愣:“什么?”

“前面那些壁画里画得很清楚,有眼睛的就是唐门之主,所以走这边,你才能得到传承吧!”

唐箫没想到花柔如此通透,当下咬着唇点了点头;“是的。”

花柔来到唐箫身边,伸手拍拍他的肩头:“走吧!”

“你,不选择吗?”

“怎么选啊?你现在这样怎么可能顺利地完成传承呢,只有我陪着你,做你的拐杖,你才能顺利通关啊!”

花柔说着就往唐箫身前站,唐箫急切地按住了她:“可是…如果你和我走了一样的路,我可以得到传承,那你呢?岂不是…嗯…白来一趟?”

“虽然我也想要在这试炼里提升我的能力,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既然你背负着姥姥对你的期望,我当然应该先帮你完成你的使命!”

唐箫眼神复杂地看着花柔:“在你眼里,是不是也觉得门主之位才是最重要的,即使…牺牲一些东西也无所谓?”

唐箫的问话带着一种深度,花柔不知道他为何这么问,但她很认真地思考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不知道你说的牺牲一些东西到底指什么,但是每个人都有他要完成的事,不然我们陪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呢?”

唐箫看着花柔,眼眸深邃的深不可测。

花柔看着他这样,不免奇怪,抬手在唐箫眼前晃了晃,笑了:“你怎么了?干嘛一脸痛苦的样子?是我说的不对吗?”

“不。”唐箫收回眼神,低头道:“你说得对,每个人都有他要完成的事,不然,你和我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花柔见状自觉地转过去拍了拍肩头:“那走吧!”

唐箫把手放在了花柔肩头,两人就这样走上了刻有唐门之眼的路径。

先知殿的壁画墙上,一只大大的眼睛似在对着慕君吾低语倾诉。

此刻,他面前的壁画上画着一条岔路,而岔路之后通往的是两个空间。

一个空间内有巨大的神木,神木下方放着一卷竹简,竹简上方画着两个葫芦,一个黑,一个白。

另一个空间里画着巨大的红色眼睛。

那眼睛下方一人端坐于黑色火焰中,火焰边沿似万千蛇头。

“这画的应该就是唐门门主的传承吧?”慕君吾低喃着转身环顾四周:“如此一来,这里每面墙上绘制的,应该就是每一种选择将会面临的情景了。”

他眨眨眼,走向另外一面墙。

寝室里,唐诗琪双眼红肿,眼神呆滞地坐在椅子上,而她的丈夫唐雷则心浮气躁地背着双手来回踱步。

“他害我全家的事,你知不知道?”

唐诗琪的突然一问,问得唐雷站定:“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他说着看向唐诗琪,神情犹豫:“但此事,你信?”

“你不信吗?”

唐雷掰了掰指节:“她知道我们所有的算计,却隐忍不发,就这一点,我现在想来还后背发凉,谁知道那东西是不是假的?或许是她伪造的…”

“是真的。”唐诗琪的声音颤抖着:“那文书是真的。他的字迹我很清楚,那印章…他从不离身。”

唐诗琪此时泪如雨下:“我傻乎乎地感激了他这么多年,心甘情愿地为他效力,甚至把我们的女儿都牵扯了进来,可他居然是害死我全家的那个混蛋!”

“诗琪…”

唐诗琪一跃而起嘶吼道:“我要杀了他!”她盯着唐雷:“你站哪边?”

第二百四十一章 浮游三日

“我?”唐雷错愕。

“对!你!你也是他的棋子,但正如门主所说,你只是他放出来的一个死囚,你不需要真的效忠他不是吗?”

唐雷长叹一口气,伸手扶住了唐诗琪的双肩:“你是我的妻子,虽然当年我们是按他的意思结为夫妻的,但我们相濡以沫这么多年,还有了个可爱的女儿,我今日知你所遇,又怎会不与你同进退?”

唐诗琪感动地落泪:“谢谢你没有与我对立。”

“不要说这样的傻话!但是…现在的我们真斗得过他吗?”唐雷话锋一转:“我们早先的谋算也不过是借他的东风,谋唐门到自己手中,说到底也还是要靠着他这棵大树的!”

唐诗琪神情戒备地盯着唐雷:“你想说什么?”

“如果我们真做了门主的手中刀,岂不是以卵击石?”

唐诗琪闻言激动地甩开了唐雷的手:“我不在乎!他是我的仇人,我要找他报仇!就算赔上这条命我也不怕!”

“你以为我怕死吗?”看到妻子误会了自己,唐雷也急了:“我原本就是死囚!活了这么些年已经是赚了!我们是生死无畏,可飞燕呢?”

唐诗琪身子一僵。

“我们若出了事,谁来保护我们的女儿?如果他知道我们起了异心,你说他会先动谁?”

唐诗琪眼里的恐惧渐渐浓郁:“那…那你当时为何答应了门主?”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果不答应,我们现在已经是死人了!”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唐雷上前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打,皱眉沉吟,而此时,门外一阵急跑声靠近后,传来了弟子急切的声音:“家主,家主,不好啦!小姐出事了!”

夫妻两人闻言一愣,立刻冲到门前,唐诗琪草草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打开房门:“她出什么事了?”

“小姐她…昏倒了!”

唐诗琪和唐雷立刻就往唐飞燕的小院里冲。

一入屋,看到女儿竟然躺在床上人事不省,唐诗琪关切地扑了过去:“飞燕!飞燕!”

唐雷则一把抓了照顾女儿的弟子质问:“怎么回事?”

“家主,小姐先前在练习秘术,叫我们不要打扰。到了正午用餐时,怎么呼门都不见答应,我们斗胆进来,就见小姐已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唐雷闻言错愕,而唐诗琪则立刻按着女儿的颈脉诊断。

“秘术!”唐雷嘟囔着一转头看到了桌上摊开反扣的书籍《流樱蚀骨针》,便伸手去拿。

“别碰!”唐诗琪的一声轻喝,透着不安与急促,唐累顿住时,唐诗琪已转身看向屋内伺候的弟子:“你们都下去吧!”

弟子们应声离开,唐雷注意到唐诗琪的眼神发冷,顿觉不安,上前道:“难道那书…”

“有毒。”唐诗琪咬牙道:“飞燕中了毒。”

“什么?”

“是‘蜉蝣三日’。”

唐雷震惊地后退两步,声音发抖:“你确定?”

唐诗琪离开床侧,从袖带里摸出帕子蒙住自己的口鼻,用衣袖包着手,小心翼翼地拿起了那本《流樱蚀骨针》,而后轻轻地翻动书册,登时书页间有细微的粉尘腾起,令唐诗琪双眼透着悲凉与愤怒。

她小心翼翼地放下了书册,像是用尽了周身的气力挤出了三个字:“我确定。”

“混蛋!”唐雷怒骂一声,双拳紧握转身就要出去,唐诗琪却一把抓住了唐雷的胳膊,无奈地看着唐雷:“低头吧,只有屈服于她,飞燕才有救。”

唐雷怒不可遏地甩开了唐诗琪的手,冲出了房间。

唐诗琪无力的闭眼叹息后,回到了唐飞燕床边,看着女儿泪如雨下。

姥姥坐在主厅正椅上闭目养神。

红姑端茶到姥姥跟前放好后看了姥姥一眼,欲言又止。

姥姥却像知道她的行为一般,闭眼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红姑皱眉道:“夺魂房的弟子们都安然无恙地救回来了,但对今日之事不免猜测议论,若是不给他们一个说法,由着他们这样乱嚼舌根,定会对您不利。”

姥姥睁眼笑道:“让他们说去吧。”

“可是…”

“门主,家主来了。”主厅外有弟子大声汇报,姥姥冷笑:“让他进来!”

看着那弟子离去,红姑不解地嘟囔:“他怎么来得这么快,您不是让他们好好考虑吗?”

“当然是因为他已经想得很明白了!”姥姥笑着,看着唐雷如一道风,带着愤怒地冲了进来,而后瞪着眼高声质问:“为什么对飞燕下毒?”

红姑闻言错愕地看向姥姥。

姥姥笑着拨弄起了指甲:“你说呢?”

唐雷似被噎了一下,无奈道:“我们已经承认失败,向你认罪,你也提议让我们为你所用,何须再对飞燕下手?”

“狮子搏兔,尚尽全力,我可不相信什么侥幸的事儿。”

唐雷闻言立刻咬牙跪地:“我唐雷,发誓效忠唐门,愿为唐门、为姥姥做牛做马,若有异心,天打雷劈!”

姥姥看着唐雷,慢慢地从袖袋里拿出一个瓷瓶来:“红姑。”

红姑赶忙上前接过瓷瓶,姥姥以下巴指了唐雷,红姑便捧着瓷瓶到唐雷跟前。

唐雷伸手抓起瓷瓶的时候,姥姥冷冷地说道:“以后每三日,你就亲自来领一次解药吧!”

唐雷脸色大变:“门主,我已起誓,还请根除飞燕身上的毒吧!”

“根除?”姥姥笑得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笑了好一气才敛了些许笑容道:“我受了十几年的苦,你以为不需要偿还吗?”

唐雷愣住了。

“人这一辈子,做的每一件事,是好,是坏,最后都会还回来的。”

姥姥的话令唐雷悲愤不已:“要还,还在我身上!飞燕她是无辜的,她还年轻…”

“无辜?”姥姥冷笑道:“死在你手里的无辜者还少吗?行了,下去吧,只要你们听话,她终归是无事的。”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唐雷无奈的应声起身,但他抓着瓷瓶的手却不停颤抖。

因为他知道,以后不管是他还是诗琪,以及飞燕,此生都将永背桎梏。

红姑看着唐雷离开的背影,眨眨眼又望向姥姥:“您这样用解药牵制住他们,怕是得不到他们的忠心了。”

姥姥嘲弄地笑道:“一个死囚,一条狗,我要他们的忠心作甚!”

“既然如此,您为何要他们效忠唐门、与您一起…”

“你说呢?”

红姑抿着唇思量着,当她看到姥姥脸上的笑意透着阴森时,她不由地打了个寒颤,而后低语轻喃:“我懂了。”

姥姥的笑容在这一刻更盛。

第二百四十二章 我是王

石门内的路,窄窄又长长,花柔和唐箫走完这条路进入传承殿时,手里的火折子已经因为照不到墙壁得到反光,而显得格外的微弱暗淡。

“好浓的药香味!”花柔鼻子嗅动了两下:“我们是不是跑到什么药库里来了?”

“嗯,应该是。”

“你站着别动,等我一下。”花柔说着离开唐箫往左边弯腰而去,似寻找着什么。

“你在找什么?”唐箫问出之后恍悟道:“是油槽吗?”

“嗯,这一路凡是大一些的地方都有油槽,我估计这里也有…啊!看到了!”

花柔上前两步将火折子的火引入,登时火龙蜿蜒而出,瞬间整个大殿明亮如昼。

“哇!“花柔一看着大殿忍不住发出了惊叹声!

首先这大殿很大很高是一个巨大的正方形。

其次它的正中有一个圆形水池,池内清水明亮透彻可见池底斑驳的石纹,且池内有一个能坐一个人大小的石台。

再次在这个水池与殿宇墙壁之间,有一座铜锈斑驳的高大器物,它看起来像一棵树,层层叠叠错开着足足有九层,而每一层像似枝桠展开的地方还有三个叶蔓,那叶蔓犹如托盘,交错舒展。

最后,整个大殿剩下的三面墙体上,全是挖空的阁架,上面置放着密密麻麻的陶罐,那浓郁的药香气便是缘于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