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花柔。”
花柔累得眼都睁不开了,倒气中费力回答:“过来了…就好!”
唐箫扭头看向花柔,眼神里是浓浓地感动与爱意。
…
当红姑带着唐雷和唐诗琪来到主厅门口时,他们两个看着那一地的尸体,不禁脸色发白,眼中流露出恐惧。
红姑此时朝厅内伸手:“家主,凤主,请吧。”
唐雷和唐诗琪对视一眼,硬着头皮迈步入厅。
厅内,姥姥面无表情地端坐主位,唐九儿站在她的身侧,一贯的冷色。
“门主可安好?”唐雷不傻,立刻表示自己的关心:“听闻夺魂房弟子哗变,我和诗琪都很惊讶,您没事吧?”
“是啊,门主,您可有受伤?”唐诗琪赶紧跟着表态。
姥姥默不作声,她盯着他们两人,眼神犀利,脸上挂着有些诡异的笑容。
这样的沉默,令厅内气氛微妙,令唐雷和唐诗琪不安、惶恐,却又不得不强装镇定。
姥姥的手指动了,她的指头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扶手,非常有节奏,就像是合着心跳。
唐诗琪双手紧捏,指节泛白。
唐雷喉结也轻动吞咽了口水。
未知的等待,未知的恐惧,精神如悬在刀刃上,甚是折磨!
“十年磨一剑。”姥姥开口道:“张雷,你准备了二十年,这一剑磨得可真不怎么样啊!”
张雷,是唐雷的本名,此刻听到姥姥这样唤他,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厉色,人却单膝跪地:“唐雷不解,门主何出此言?”
姥姥冷笑一声,看向了唐诗琪:“凤主,三十五年前,上任门主赐姓于你时,你当时所说的誓言可还记得?”
唐诗琪脸色发白:“我曾发誓,将与唐门生死与共。”
“生死与共?”姥姥长叹了一口气:“我看你是想把唐门送入他人之手,改姓…孟吧!”
唐诗琪和唐雷闻言,眼里都闪过惊诧之色,唐诗琪立刻跪地:“门主这话听来蹊跷!什么孟......我们夫妻对唐门从来忠心耿耿…”
“啪!”姥姥一拍扶手,喝到:“何诗琪,你可知灭你何家满门七十二口的人,是谁?”
突然的话题一转,令唐诗琪一脸惊诧地抬头看向姥姥。
姥姥从袖袋里摸出一张羊皮卷,丢去了地上:“自己看!”
唐诗琪疑惑着,跪行两步上前捡起来匆忙阅读,而后她的脸色从惊愕渐渐变得狰狞,继而抗拒地摇头:“不,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姥姥冷眼看着唐诗琪,冷哼一声:“不可能?你对他感恩戴德,却不知你全家老小都死于他手…”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两条狗
唐雷闻言起身两步奔到唐诗琪跟前,一把抓过了羊皮卷阅读。
此刻的唐诗琪双眼发直,像是被人捏住了心脏一般失魂落魄:“不会的..…不会的…是他把我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是他教我读书识字的,是他…”
“既然是他教你读书识字的,那你自然是认得他的字迹和章款的,不是吗?”
姥姥的话让唐诗琪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
是啊,那字迹她如何不认得?
此时,唐雷将羊皮卷一合:“这东西从何而来?”
“晋王太庙。”
唐雷惊讶地张开了嘴,姥姥看着他那样子冷冷道:
“这可是你们效忠的孟大人亲手所写的功绩书,记录着他对晋王献策的丰功伟绩,记录着他如何用何家七十二口性命换来了晋王的赏识,才有了娶琼华长公主这段美事…”
“不!”唐诗琪泪水涌出:“不,不…”
姥姥不理唐诗琪,冲唐雷道:“张雷,自你进入唐门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是孟知祥的人,且对他一片死忠。毕竟,是他把你从死囚笼里放出来的。”
“这个你也知道?”唐雷更惊愕了。
“我可是唐门门主啊!”姥姥笑了,笑得完全就是睥睨之态:“唐门从古到今就是一只眼睛,它窥探着世上的一切,无所不知。”
唐雷把羊皮卷揉成了团,紧紧捏在手中,压低了声音:“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不错,你们若不动手,我愿意维持表面的和平,因为…你们已改姓唐,是我唐门的人了。”
唐雷听到此处,却把卷成团的羊皮卷往地上一掷:“别说得那么好听,要不是因为你没有把握能守得住唐门,又怎么会有我们的机会…”
“哈哈哈!”姥姥大笑着打断道:“让我想想,你凭什么就觉得我守不住了?”
姥姥双眼戏谑地看着唐雷:“是因为从十五年前起,你就开始让人在我的药浴水中,加了坏我修为的腐骨散吗?”
唐雷愣住。
“还是从十年前起,就在供奉先祖的香油里加了伤我心脾的毒罗刹?”
唐诗琪难以置信地看着姥姥。
“哦,还有时至今日,我每日熏被的塔香里混杂的幽冥子。”姥姥说着抬手指着自己的脑袋:“用这个东西,是想让我变糊涂、变痴傻的吧?”
唐雷双眸透着悲凉与绝望:“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你们以为毒房只剩了九儿一人,我就识不得你们的手段了吗?”姥姥依然笑着:“你们也太小看我这个门主了。”
人倒绝处,要不更疯狂,要不就是颓然。
唐雷明白今日已在绝处,他干脆昂起脑袋,挺直了腰杆:“事已至此,不必废话,动手吧!”
姥姥依然在笑:“你真是糊涂啊!若要动手,我何必让你们吃了解药再进来?”
这回答,令唐雷和唐诗琪疑惑不解。
而姥姥的笑容,此时消失了,他眼神凌冽地质问道:“张雷,你真想做那姓孟的一条狗吗?还有你,何诗琪!你确定还要帮杀了你全家的仇人建功立业吗?”
…
先知殿内,当慕君吾在棋盘上落下最后一颗石子后,殿内所有木傀儡脚下的石板翻转,于是这些木傀儡藏匿下去后,殿内已变成了平滑空旷的平地。
与此同时,棋盘一分为二,一个青铜匣子从中间显露出来。
慕君吾眉眼浮动一丝兴奋,他取出了匣子,小心翼翼地打开,却发现匣内空空如也。
慕君吾一愣,随即无奈哂笑。
这是早已有别的人得了去,还是压根…就不存在?
没有答案,他只是稍稍失落,就丢下青铜匣子,环视四周后,他的眼神落在了那些墙体的壁画上,便索性走过去观察。
他去的第一面墙上正中绘着一人端坐棋盘前下棋,棋盘后有着密密麻麻的许多黑点。而这整个场景,被一个六面体围在正中。六面体的空旷位置写着三个字:先知殿。
慕君吾不禁挑眉:“画的居然是这里?这里原来是叫先知殿啊!”
…
当唐雷和唐诗琪,两人脸色发白地携手互相搀扶着走出主厅后,唐九儿看着他们远离的背影,质疑道:“您就不怕放虎归山?”
“什么虎?”姥姥哂笑着:“两条狗罢了。”
红姑闻言,转头看向姥姥:“可是他们在唐门筹谋了这么多年,怎会不留有后手?”
“是啊。”唐九儿皱着眉:“我可吃不准他们会愿意做你的狗。”
姥姥笑道:“唐雷出手失败,孟府是不会饶过他的,识时务的,当然是另投明主。”
“可是…”红姑不安地看向了门外:“他们真能反过来为我们所用吗?”
姥姥笃定道:“唐诗琪一定会的,至于张雷…我自有办法让他妥协。”
“您既有安排,我就不多言了。”唐九儿说着看向了地上的那些尸体,此时姥姥也看向了尸体:“去处理吧!”
“还要剜掉一只眼吗?”
姥姥极度厌恶地狠道:“他们都是孟家的狗,可不配有唐门的死法!”
…
后山里最遥远的一处偏僻荒凉之处,十几个弟子在挖一个巨大的坟坑。
数十具尸体摆在坟坑不远处,唐九儿不断地舀着绿色的汁水浇泼在这些尸体上。
红姑站在远处沉默地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晦暗。
挖坑弟子丢下锄头后,将一具具尸体丢进坑中,再推土掩埋。
一具具的全部处理的差不多了,唐九儿才放下药桶,和红姑并肩站着,拿着一张手帕擦手。
“你说他们是可笑还是可悲?”
唐九儿看向红姑,不明白她为什么问这么一句。
“拼了命地为人效命,为人拼杀,到头来,本来敌对的两方却坐下来一起共商大计,前情再不重要,可这些人呢…死后不能入船棺,也不能独葬,等土盖埋了,连个碑都不会有。”
唐九儿垂了眼眸:“一将功成万骨枯,身为棋子,这就是他们命定的结局。”
红姑抱着双臂,似很冷一般:“这么多人在我的面前瞬息而死,我心里…并不好受。”
“如果唐门今日易主,只怕你会更难受。”
唐九儿的回答,令红姑双唇翕张两下后,闭上了。
唐九儿此时伸手在红姑肩上拍了拍,仿佛安慰她:“门主给他们留了全尸,已是恩赐了。”
说完,她提起木桶转身欲走。
“九姑娘。”
唐九儿转头看着红姑。
“今日门主用的是什么毒?为何他们瞬间就…”
唐九儿面无表情道:“我的血。”
红姑惊惧地张大了嘴巴,而唐九儿转身离去,仿若世间最淡漠的石头人一般。
第二百三十九章 岔路口
唐门祠堂密室里,姥姥虔诚地将香高高举起、叩拜。
唐九儿从石门内走了进来,默默地站在姥姥身后不远处看着她在牌位前轻言。
“感谢先辈们的庇佑,唐门永安。”
姥姥上香后,才看向身后的唐九儿:“都处理好了?”
“嗯。“唐九儿点了点头:”我们如何解释门内之事,请您示下。”
“有什么可解释的?”姥姥一脸的鄙夷:“不过是少了一些蛀虫!”
“可是门里盯着的人也不少。”
“我好好地在这里呢,谁都不是傻子。”
唐九儿眨眨眼:“那功绩书…真的来自晋王太庙?”
“门庆时我让唐寂去取的。”
唐九儿挑眉:“我还以为是你伪造的…你早知道?”
“诗琪入唐门没多久,我就知道了。”
“可你却一直不点破。”
姥姥笑了:“让对手把狗养大了,我再用这条狗来咬他,岂不是更有意思!”
唐九儿无奈地轻声喃语道:“你总是这样。”
“对待敌人,我素来不会手软。”
“你确实是够狠,够沉得住气。”
姥姥轻蔑一笑:“对手这么狡猾,若是不狠,怎么骗得过。”
“但你搭进去的是你的身体!”唐九儿的眼中是浓浓地忧色:“那些毒,到底还是伤了你的心脾经脉。”
“人终有一死,唐门迟早要交到下一任门主的手上。我的结局,至多不过是早些罢了。”姥姥脸上没有伤感,没有遗憾,只有笑容:“只要我最终交给箫儿的唐门并不是千疮百孔,便足慰我心。”
唐九儿看着姥姥脸上的笑容,蹙眉着内心轻叹:花柔,你一定要平安无事才好…
…
崖边上,两人一歇过劲儿来,花柔就赶紧给唐箫拔出箭蔟,包扎伤口。
唐箫一直关注着花柔的动作,他的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情愫流动,而花柔并未注意到,反而是担忧地看着唐箫的腿:“你这样还能往下走吗?”
“当然可以。”唐箫说着赶紧起身迈步,然而疼痛让他皱了眉。
“再休息会儿吧?”
“不!”唐箫摇头:“时间有限。”
“那…你扶着我吧!”花柔说着已站在了唐箫的面前,唐箫看着花柔却有些羞涩,不好意思抬手。
花柔见状倒是十分潇洒地抓起唐箫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肩头上:“行了,扶着吧!”
唐箫此时却注意到花柔肩膀处的衣服有所破损,他赶忙从包袱里拿出外衣披在花柔的肩头。
“你这是…干什么?”花柔不解,唐箫并为说明,而是笑了笑,伸手扶上了花柔的肩头:“我们走吧!”
于是,两人扶持着向前来到了石门前。
这石门除了颜色十分闪亮外,造型倒是古朴。
在这石门的正中心有个环纽开关,而石门的砖体上刻有文字符号,图案是他们之前就见过的鸟啊、鱼啊太阳啊这些,不过少了人脸,却多了一棵树。
“我手臂有伤,转不了旋钮,你往左转动三格,再往右转七格。”唐箫对石门上的内容并不在乎,他匆匆交代后,花柔立刻上前转动旋钮。
旋钮一被扭动就发出“咔咔”的机械声,花柔转完自觉退开后,那石门慢慢地打开一条缝。
花柔惊讶地看向唐箫。
“这是姥姥告诉我的。”唐箫当下扶了花柔上前,伸手按压了石门的旋钮,这石门立刻朝两侧打开,却露出了一条岔开的路。
…
另一条密道内,唐寂背着唐六两气喘吁吁地奔到安全地带后,立刻停下来休息。
“寂哥,你太厉害了,以前可从没听说过你对阵法有研究啊,居然可以背着我成功闯过来。”
唐寂眨眨眼:“这个阵法…我碰巧不久前在书上看到过。”
“是吗?什么书啊,快告诉我,我回去也要读读!”
唐寂拍了拍唐六两的肩头:“不记得了。”
“啊?”
唐寂此时迅速起身,指向前方:“你看!”
唐六两自然听话往前去看,这一看就看到了路径前方的岔路口。
“诶?怎么是条岔路?”
“看来,你我得各走一边了。”
唐六两闻言立刻摇晃了脑袋:“我不,你走哪条我就跟你走哪条!”
唐寂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六两,你听我说,我们来这个地方,是为了要得到传承的,你我各走一边,或是都有所获,或至少一人能得到传承,这才不算白来这一遭。”
“可是…”
“听话,我们不能空手而归。”唐寂说完,上前观察岔路口处的墙体,因为他注意到那墙上刻有符号:左边岔路刻着火焰与箭矢符号;右边岔路上刻着飞鸟和太阳轮符号。
唐六两其实对于传不传承的并不在乎,他更有兴趣的是冒险。
但是现在唐寂把话说的这么清楚明白,他自然不能让唐寂失望,于是一边嘟囔着,一边就近往右边的岔路上走:“好好好,我听你的一人一边,那我走这…”
“你走这边!”唐寂突然又急切的一声大喊,把唐六两吓了一跳,错愕地回身看向唐寂。
唐寂赶紧指着左边:“你看这里刻着箭矢与烟火,说不定和你火器房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