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夙怔了一下,慌忙摇了摇头,佯作匆忙地看了看时间说:“哎呀,我还有点事情,吴叔你自己忙吧,我先走了。”
说着,她急忙往回走,走到一半,吴叔的声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苏小姐,办好事情赶紧回家啊!”
苏夙几乎是落荒而逃,老人家总是有着一些固执的想法,比如说落叶归根,比如说成家立业,比如说儿孙满堂。
离开了幽静的小路,苏夙重新跑回了热闹的大街,马路上灯火通明,车辆川流不息,这世界,从来不会因为你的心境而有任何改变。
忽然,一阵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响了起来,旋即,一双有力的手把她一拽,她整个人都被拉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倒在了地上滚了两下,手臂上传来了一阵剧痛。
她摔得眼冒金星,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一看,自己倒在马路边上,宁谷正搂着她,手臂微微发颤。
刹住的汽车上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来一个人,脸色惨白,哭丧着脸一叠声地说:“姑娘你没事吧?你怎么在马路上站着啊,我转弯过来没看见你,这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啊!”
苏夙活动了一下手脚,没什么大碍,就是胳膊这里衣服破了,想必里面的皮蹭开了。她看着宁谷心里一惊,立刻下意识地半跪在地上,查看着他的腿。
宁谷半撑起身子,气急败坏地说:“你怎么回事!怎么傻站在马路上,不要命了!”
苏夙沉默地看了他半晌,站了起来,对那个司机道歉说:“真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那司机见他们没有找麻烦的意思,如释重负,一叠声地说:“没事没事,下次小心点就好。”说着,跳上汽车,一溜烟地就没影了。
宁谷半跷着腿走了两步,哑声叫道:“你还杵在那里干什么!快上来。”
苏夙恍然惊醒,跟着他紧走了几步,忽然笑了一声说:“宁谷,难道你一直跟着我?”
宁谷有些狼狈,四下看了看,顾左右而言他:“今天晚上天气不错,适合在外面散步。”
苏夙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她的双眸锐利地看着他,缓缓地问:“刚才为什么会来拉我?是害怕苏暮安的灵魂被撞没了,还是怕苏夙的躯体受到伤害?”
宁谷有些莫名其妙,呐呐地说:“这有什么区别吗?”
苏夙的胸口闷了一下,她有很多话想问:他当初真的是处心积虑想要骗到那个小黑本吗?那小黑本他用来干什么了?现在他和那个姓蔺的博弈到什么程度了?他会不会有危险?
可是,这些问题挤在嘴边,却没有问出口来。她看了看四周,果然,隐在树荫处有几个身影,想来是保护宁谷的几个保镖,看起来,这两天的情势有些危急,要不然,宁谷是不会让保镖这样贴身保护的。她的心有些钝痛了起来,带着几分期盼低声说:“你没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宁谷贪婪地看了她一眼,犹豫了片刻,急促地说:“苏苏,再给我两天,两天就好。”
苏夙失望地看着他:“宁谷,有些时候,有些东西,错过了就不一定在了,既然你现在都不想说,那说不定以后都没有机会说了。”
宁谷呆了一下,却抿着嘴一声不吭,抬起手看了看时间,强迫自己把目光从苏夙的脸上收回,恋恋不舍地看了她一眼:“苏苏,对不起,我不想自己后悔一辈子,更不想自己一辈子活在某种阴影下。”
苏夙几乎不能自己地上前一步,她从来没有为一件东西执着地争取过,前辈子是这样,这辈子也是这样,但是,她今天想要试一试:“宁谷,其实我只想要平凡的生活,你可以不站在顶峰,试试过普通人的日子,金钱、财富、权势,都是永无止境的,这样的勾心斗角我很厌倦。”
宁谷的眼神一黯,却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有些事情你不懂,苏苏,我先走了,你一路小心。”
苏夙看着他的背影,一股怒意隐隐泛起,她冷冷地说:“可能是我不配懂吧,既然这样,就麻烦你以后不要出现了,这样三番四次地,让人误会你对我余情未了,不要再耽误大家去寻找各自的幸福了。”
宁谷顿住了脚步,指尖狠狠地掐入了自己的手心,可是,他怎么感觉不到半分的疼痛?难道是所有的感觉都已经麻木了?有什么能比得过那冰冷的话语直入心脏的痛楚?他加快了脚步,几乎就是落荒而逃,深怕再呆一秒,就会忍不住去抱紧她,去奢求那唯一能带给他温暖的怀抱。
作者有话要说:按照大家的要求,亲妈再温柔地小虐宁少一把~~
47
今年的冬天冷得特别的早,一入冬便气温骤降,一夜之间,大街上的行人便都穿上了厚厚的冬衣,行走匆匆。
苏夙的身边只有几件薄薄的秋衣,一下子被冻得瑟瑟发抖,章宁媛一早便打电话来,深怕她冻着,说是要送衣服到她公司,吓了苏夙一大跳,连忙说上班不方便,晚上自己过来取。
幸好西点屋里有酒店的中央空调,四季如春。看着窗外树叶飘落,寒风怒号,而自己却穿着西点屋的贴身制服,一身请便,苏夙忍不住有些优越感。
酒店的大堂里竖着一个广告牌,是N国东南沿海的一个海岛的旅游推介,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广告语十分诱人:来吧,抛开冬衣,抛开严寒,到这里再过一个夏季…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她便站在了那个旅游推介的摊位前,旅游公司的小姐舌灿莲花,让她十分心动。不一会儿,她就掏出了钱夹,帮一家人预定了这个海岛的五天自由行。
机票和酒店的预订单不一会儿就送到了苏夙的手上,晚上回家的时候,苏夙把东西放在苏正安和章宁媛的手上,两个老人顿时有点发懵。
“单位里不知道有没有空…”苏正安有些发愁。
“请个假呗,单位少了谁不转啊。”苏夙耸了耸肩。
“小夙,这个贵不贵啊,看起来好像酒店蛮不错的样子。”章宁媛挺高兴的,就是有点发愁钱。
“我跑成了一笔业务,提成就有好多,妈你别愁钱的事情,钱能办成的事,那都不叫事情。”苏夙亲昵地靠在她的身旁,她喜欢章宁媛身上那淡淡的肥皂香味。
章宁媛捏了捏她的鼻子:“吹牛!赚了钱就好好攒着,不能乱花,以后给你买房子买车子。”
“宁谷不去吗?”苏正安忽然问道。
苏夙的心突突一跳,掩饰着笑了笑:“他忙着呢。”
“宁谷这孩子,看起来还挺有心的,上次还给我们送来了好几箱水果,说是秋干物燥的,要多补充营养和水分。”一提起宁谷,章宁媛挺开心。
苏夙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宁谷和父母还有联系。
“上次还送来了两张戏票,名角唱的,咱俩也过了一回票友的瘾。”苏正安也笑着说,“说实在话,这孩子还真把你放在心上了。”
苏夙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爸妈,如果有一天我和他分手了,你们觉得怎么样?”
苏正安愣了一下,长叹一声说:“分了就分了,他什么都好,就是太有钱了,你们俩在一起,我和你妈整天都提心吊胆的。”
章宁媛却担忧地看着她,试探着问:“怎么,你们俩出什么问题了?”
苏夙展颜一笑说:“妈你别担心啦,他老是缠着我,我要给他降降温,多考验考验他,所以把他扔了,我们一起出去玩,晾晾他。”
章宁媛放下心来,却又念叨上了:“小夙啊,不是妈倚老卖老,男人好像风筝的线,要不时地扯一扯,看看还在不在,别太大意了…”
“遵命!象妈妈经常扯爸爸一样,去扯扯宁谷!”苏夙和父母嬉笑着,眉间却微微皱了起来。
海岛的确和广告上说的一样,气候宜人,刚刚在三十摄氏度左右,阳光温暖而不刺目,空气中带着一股潮湿的海的味道,让刚刚从严寒和风沙中出来的一家人舒适万分,唯一遗憾的是,苏城因为要忙一个大项目,没能一起来。
酒店是家五星级的,服务和设施都很不错,自由行也比跟团旅游悠闲得多,苏夙租了一辆车,慢悠悠地踏遍了海岛的每一个角落。
站在一望无垠的海边,看着宁静莫测的大海,苏夙觉得自己的心都仿佛舒展了开来,所有的烦恼和忧愁,都仿佛被海风吹散了,消失在了空气中。
最后一晚住在酒店的时候,苏夙一个人去了酒店的私人沙滩,沙滩上只有几盏幽暗的小灯,宁静的月色下,隐隐可见几对恋人手挽手在沙滩上散步。苏夙光着脚,拎着鞋子,看着自己形只影单的脚印,忽然心里有了几分孤寂。
她把鞋子一扔,对着大海叫了起来:“喂!宁谷!我要把你忘了!再也不理你了!”
空旷的沙滩上回荡着她的声音,不一会儿便重新静谧了下来,四周只有海浪声应和着。
“没什么了不起的!你今天再不和我解释,我就真的把你忘了!全都忘记!我说到做到!”苏夙继续大声叫着,心里一阵无助。
忽然,静谧的沙滩上响起了急促的手机铃声,苏夙怔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她的手机在响。
她的心砰砰乱跳了起来:是不是宁谷打来的电话?是不是他终于想和她解释了?
她手忙脚乱地掏出了手机,可惜,屏幕上的号码让她整个人都凉了下来,在这一刹那,她忽然有种冲动,想把这恼人的玩意儿一把扔到大海里去。
电话里,秦时那嬉皮笑脸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夙夙,你在哪里逍遥啊,有没有想我啊?”
苏夙恨得牙痒痒的,沉声说:“你最好有正经事找我,不然我把你的号码拉黑。”
“别这么无情嘛,人家和你来报告一个喜讯,”秦时的声音有些振奋,“我二哥后院真的起火了,二嫂找到他外室了,让他净身出户,儿子房子票子都不给他,老头子气炸了。”
“恭喜你,有没有趁机捞点好处?”苏夙好笑地问。
“好处大了去了,啥时候回来?我请你吃饭送你礼物,把我自己打包成礼物送给你要不要?”秦时调笑说。
“好啊,我最近对烘焙很有兴趣,你打包好以后最好自动到我的烤箱里。”苏夙淡淡地说。
“别这么无情嘛小夙夙,给个机会你就会知道我是多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了。”
“你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苏夙不想和他啰嗦,简洁地问。
电话里忽然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有些迟疑地说:“有件事情,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什么事情?”
“是…关于宁谷的…”秦时吞吞吐吐地说,“他…出事了。”
“什么!”刹那之间,苏夙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手不能控制地哆嗦了起来,几乎拿不住手机。
“我五分钟前刚刚听到这个消息,我们那个圈子里传的沸沸扬扬的,据说是出了车祸,受了重伤,不过可能都是假消息,你知道的,这种事情,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喂,喂,你没事吧?”秦时有些担心。
眼前所有的一切都虚幻了起来,耳边的声音在渐渐远去,虚幻得仿佛从另一个世界发出来似的;身体仿佛被浸在冰水里,从脚跟渐渐地凉起,渐渐地覆没了心脏,覆没了头皮…
苏夙忽然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一天,那一天她听到父母车祸死去的消息,整个人一直像个木偶人似的,再也不能发生,不能行走,不能思考,所有的功能都消失无踪。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地响起:“你从哪里知道的消息?”
“我爸说的。而且,关于他,还有另一个人传闻今天中午在网上冒头,微博和论坛已经都转疯了,好像还牵涉到了以前的苏家,就是那个破产倒闭,死了好几个人的苏家。你要是担心,就快回来把,明天我来接你,把搜集到的最新消息都告诉你。”
苏夙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飞回Z市,可是却无计可施:现在已经是深夜,想要改签航班已经不可能了。
她回到酒店,上了网,开始疯狂地搜寻网上的消息,各种各样的传闻让她心惊肉跳,尤其是微博,各种转发、辟谣、让人眼花缭乱看不清真假。
“传宁氏集团掌舵人宁谷车祸身亡。”
“宁氏集团总裁遭遇离奇车祸,和一年前苏年文夫妇的车祸离奇相似,请看以下博主制作的现场图。”
“警方辟谣:车祸属于正常交通事故,没有发现任何谋杀迹象。”
“警方申明,事件正在有条不紊地取证中,已掌握部分证据,会在适当的时机公布。”
“传宁谷和蔺雄威因利益分账不匀决裂,酿成此次车祸。”
“蔺雄威涉嫌巨额受贿,狗急跳墙,杀人灭口。”
…
苏夙越看越害怕,忽然,她想起了什么,打开了自己的微博,微博已经好久没用了,需要输入账号和密码:自从两个人决裂以后,苏夙就再也没有打开过自己的微博,她怕微博这东西扰乱了她的心神,怕自己会情不自禁地去关注宁谷。
一打开,苏夙顿时吓了一大跳,好多条@,她点进去一看,大部分都是“骨头有点酥”的,基本上是每天一条,都在固定时间发布,内容也只有很简单的一句话:对不起,我想你。
苏夙有点晕眩,差点把手里的鼠标捏碎了:既然想我,为什么不和我当面说呢?我要的不多,只是想要一份坦诚而已!
忽然,最顶上的一条微博引起了她的注意,发送的时间是今天中午十二点,内容和别的都不一样:我很好,别担心。
苏夙懵然盯着这条微博看了很久,好一会儿,字面上的意思才一点点地印入脑海,飘浮在半空中的心脏终于落了地,狂喜之下,她几乎想要贴在屏幕上,亲吻这几个字眼。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勤劳的某醋正在干家务,忽然发现居然忘记更新了!!嗷嗷嗷,对不起,这就来了!
48
第二天一早,苏夙便找了个借口,把父母安顿好,自己则赶到机场,改签了最早的一个航班飞回Z市。
还没走出行李大厅,苏夙便看到秦时在安检口前,一身白色休闲服,面带桃花,卓尔不群,正和身旁两个接机的妙龄女子聊得欢。
一见到她,秦时立刻潇洒地上前接过了苏夙的行李,向着那两个女子介绍说:“这是我未婚妻,怎么样,我们俩般配吧?”
看着那两个女子一脸的失望,苏夙礼貌地笑了笑,拉着他就往外走去:“秦时,你怎么到哪里都不忘记招蜂引蝶?”
秦时叫起屈来:“谁让我这么帅?她们自己要粘上来我又没办法,我不忍心伤女人的心,只好拿你当挡箭牌了。”
“以后不许胡说八道了,不然我们一刀两断。”苏夙警告他说。
“小夙夙你别这么狠心,枉我昨晚和今早一直帮你在打探消息,来,叫声好哥哥,我就告诉你。”秦时嬉皮笑脸地说。
“爱说不说。”苏夙大步往外走去。
秦时只好一路“得得得”地跟在后头,暗骂自己犯贱,以前苏夙象个跟屁虫一样地粘着他,他从来都不拿正眼瞧,现在好了,倒贴上来还被人如弃敝屣。
坐在秦时这辆拉风的跑车里,苏夙双目微闭,神情淡然,秦时一边开车一边憋着气,到了最后终于忍不住,抱怨说:“你好歹让我看到一个为情所困的女人,我也可以乘虚而入,占点便宜。”
“秦时,我有点累。”苏夙忽然叫了他一声,开口说。
秦时怔了一下,看这她有点青白的脸色,终于喟叹了一声说:“好了,不逗你了,宁谷这家伙很厉害,虚晃一枪,把那个蔺雄威拉下马了,还翻出了一年前的旧账,巨额受贿和谋杀两项罪名成立的话,足够判无期了。”
苏夙只是抿着嘴巴一声不吭。
秦时以为她还在担心宁谷,安慰说:“你放心吧,宁谷这个人狡猾着呢,我昨天把所有的医院都查遍了,也去宁氏集团探听了消息,那里的运行一切正常,就连股票也只不过下行了几个小时便又走高,一定是他在使诈。”
苏夙茫然地看着前方,忽然坐了起来:“秦时,带我去一个地方。”
秦山公墓是Z市最大的一个墓葬地,距离市区约莫十多公里,整个墓区分为十期,景色宜人,环境整洁,满园的青松柏树,一眼看过去,生气勃勃。
苏夙花了好大的劲,才在管理处查到了苏年文的墓地。现在不是祭拜的季节,墓园里没有几个人,只有一个清洁的大妈在清扫整理。苏夙买了两个花圈,慢慢地沿着台阶往上走去,终于在一片一模一样的墓碑中看到了苏年文和母亲的照片。
苏夙站在目前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小心地把花圈支在了墓前,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
“你认识他?”秦时敏感地看着她。
苏夙应了一声,想了想说:“他是我的恩人,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恩人。”
秦时有些怀疑,不过看着苏夙的脸色,聪明地没有追问。
“有烟吗?我想给他点支烟。”苏夙喃喃地说。
青烟袅袅地升起,眼前的一切渐渐有些虚幻了起来,苏夙在墓碑前坐了下来,轻轻地抚摸着镶嵌在墓碑上的照片,照片是那么冰冷,苏年文的笑容已经再也没有了温度。
爸爸,你为我想了这么多,我却这么任性,居然想要一走了之。
爸爸,原来,你的车祸居然是有人动了手脚,如果我早知道的话…
爸爸,我真是太不孝了,居然没有亲自替你报仇。
爸爸,你在天上还好吗?一定要好好对妈妈,两个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爸爸,你知道宁谷吗?你喜不喜欢他?如果他做你的女婿,你会不会答应?
…
青烟在空中萦绕着,忽浓忽淡,渐渐地便消失在四周;山间的风吹得树叶簌簌作响,仿佛有人在低语:幸福…幸福…一定要幸福…
回到市区已经挺晚了,苏夙昨夜几乎没睡,神经一直绷紧着,此时终于放松了下来,在车上美美地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秦时把车停在了她公寓的楼下,她揉了揉眼睛,低声问:“几点了?”
“六点,要不要去吃点东西?”秦时帮她掖了掖盖在身上的衣服,“别一下子起来,小心感冒。”
“不用了,有没有电话找我?”苏夙有些期盼地问。
“没有,”秦时看着她的模样,有些心疼,忿忿地说,“他怎么这样吊着你,要是我,一早就给你打电话了。”
“我上去了,今天多谢你了。”苏夙黯然地说着,飞快地坐了起来,拉开了车门。
也许是起得太快,也许是车内外温差太大,苏夙一下子有点晕眩,秦时见了,立刻走到她身旁,把手里的大衣披在了她身上,扶着她走了几步:“走,我陪你上去,再帮你弄点吃的,别饿坏了身子。”
还没走几步,苏夙便忽然停住了脚步,呆呆地看着墙角:一辆黑色的桥车静静地停在那里,正是她十分熟悉的劳斯莱斯。
秦时也认得,忽然一下来了精神,悄声在她耳边说:“小夙夙,你等着,等哥哥我帮你出气。”
车门一下子开了,宁谷从车上走了下来,他的脸瘦削了很多,显然这几天一定殚精竭虑,十分费神。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秦时一眼,几步便走到了苏夙面前,语声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低声说:“苏苏,我等了你好久,我们好好谈谈,行不行?”
苏夙的眼眶一热,眼底泛起一阵湿意,低声说:“现在还有什么好谈的?”
“对啊,现在还有什么好谈的?我们刚从外面度假回来,还没填饱肚子,麻烦让让。”秦时阴阳怪气地说。
宁谷的眉头低蹙,忍耐着说:“秦时,你别来凑热闹,我查过航班信息,没有你的名字。”
秦时被噎了一下,旋即亲热地搂着苏夙的肩膀说:“我和苏夙今天出去度假了啊,几天没见面,我都想死她了。哦,对了,我今天还向苏夙求婚了,我们俩到时候举办婚礼,宁总你一定要来赏光啊。”
这话仿如一道惊雷在宁谷耳边炸响,把他整个人都炸懵了。能和苏夙心无旁骛地重新在一起,是支撑他这些日子独力博弈的唯一动力,他好不容易把事情全部解决,结局几近完美,可是,如果没有了苏夙,那所有这一切的完美,又有何意义?
“苏苏,他在骗我,对不对?”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苏苏怔了一下,忽然只觉得肩膀上被秦时狠狠地捏了一把,她负痛,狠狠地瞪了秦时一眼。
秦时冲着她挑了挑眉,嬉皮笑脸地说:“小夙夙脸皮薄,不肯承认,你们不是分手了这么久了吗,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对吧,宁总?”
看着眼前两个人状似眉目传情的模样,宁谷的心仿佛被铁丝细细地勒了起来,一点一点地被抽紧…他一把抓住了苏夙的手,有些狼狈地解释说:“苏苏,小黑本的事情,我的确隐瞒了你,我不想让你以为我别有所图,所以一直想着自己能找到就好了,没想到你那么聪明,一下子就把我诈出来了…”
“小黑本的用处,你应该可以猜到,他这么紧张这份东西,甚至不惜冒着我和决裂的危险想要得到它,这必然是最后可以扳倒他的有力证据,我不想你有危险…”
“我知道,”苏夙静静地看着他,“你很厉害,也很伟大,你怕我怀疑,你怕那个人知道你最在意的人是谁,你怕我受到伤害,所以想把所有的事情都一力承担,你甚至怕我知道苏家以前的车祸是他造成的,怕我会不自量力去找他的麻烦,所以,你宁可让我误会,我说的对吗?”
宁谷呆呆地看着她,的确,苏夙说的很对,他忽然失去了解释的勇气。
“你想着收拾了他以后,再来和我解释,当我得知你所有的委曲求全,得知你为我为苏家报了仇,我一定会感激涕零,一定会再度投入你的怀抱,对不对?”
“可是,你不觉得我也有知情的权利吗?你为什么要替我决定这一切?你有没有想过,到了最后,如果我爱上了别人,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你所做的一切,不是会让我困扰,让我为难吗?你难道这是爱我吗?你不觉得你有点自私吗?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苏夙一口气说完,神情激动,微微喘息着。秦时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他原本只是很不服气苏夙一直记挂着宁谷,想捉弄宁谷一把,可没想到居然会演变成这样的场景。
“这…你别生气了…哎呀小夙夙…生气了就不美了…”秦时讪笑着,想要调节一下气氛。
宁谷的脸色灰败了起来,他定定地看着他们,喉咙里发出了一阵嘶哑的低吟,四周一片寂静,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颓然后退了一步,喃喃地说:“对不起…苏苏…我没想到会这样…好…我祝你们幸福…”
还没等苏夙反应过来,他趔趄着,仿佛逃一样地离开了苏夙,随手跳上了路边的一辆出租车,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喂!喂!前面那人!你怎么走了!!剧本不对啊!你应该死皮赖脸地缠着苏苏啊!(摔!谁改的剧本!
49
苏夙目瞪口呆地看着宁谷消失不见,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真的是那个死皮赖脸追着她的宁谷吗?就这么几句话就把他说跑了?
冯楠急匆匆地从车上走了下来,紧追着出租车跑了两步,懊丧地叫了两声,却只能看到那车一溜烟地就没影了,他倏地转过身来,不赞同地看这苏夙说:“苏小姐,你知道宁少在这里等了你多久了吗?”
苏夙的胸口有些发闷,只是看着宁谷远去的影子,咬紧了嘴唇。
“昨天晚上,宁少得到最后的消息,大局已定,半夜三更便跑到这里来了,等了一整夜,看着他兴奋激动的模样,我都不敢劝他回去睡觉,只好任由他在车上眯了一宿。”
“然后呢?”秦时在一旁好奇地插嘴,印象中的宁谷傲慢而尖锐,冯楠口中的宁谷就好像天方夜谭一样。
“他等了一晚上结果出来的只是你哥,想上去找你却被你哥臭骂了一顿,说你再也不会想见他了。好不容易等你哥走了,却找不到你的人,到了西点屋找你,人家却说你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冯楠越说越激动。
“他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苏夙反问说。
“你看看你的手机!”冯楠没好气地说,“是不是下飞机的时候忘记开了?”
苏夙愣住了,掏出手机一看,的确,屏幕上漆黑一片,她急匆匆地打了开来,几秒钟之间,手机滴滴声响个不停,一大堆的短信和未接来电都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