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手打开了一条,是宁谷发过来的:苏苏,开机了速回电,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宁少查了航空公司的信息,知道你早上就回Z市了,可却一直没有你的消息,他从来都不会把心情外露,可今天他却一直在这里反反复复地问我一句话:冯楠,会不会已经太晚了?”

“这一天一夜他就是这样熬过来的,苏小姐,你怎么忍心还这样说他?是,宁少是想的太多了,可作为一个男人,他想为你遮风挡雨,这有什么错!他唯一错的,只不过就是太爱你,草木皆兵,实在是太怕第二次失去你,要是能少爱你一丝一毫,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冯楠忿忿地看着她,口若悬河,想来这些话憋在他心里已经很久了。

苏夙沉着脸,把行李递给了秦时,又掏出钥匙交给了他,秦时有些纳闷,呐呐地说:“小夙夙,你这是邀请我去你家吗?我是很想去,可现在这情形,好像有点不太好…”

苏夙哭笑不得:“美不死你,帮我把东西放好。”说着,她朝着那辆劳斯莱斯走了过去。

冯楠怔怔地看着她,只见她拉开车门,淡淡地说:“喂,你说了这么多,还不赶紧过来?”

“干…干什么?”冯楠有些口吃。

“找你家宁少去啊,省得他又钻牛角尖。”苏夙叹了一口气,“我终于明白你说的闷骚的含义了。”

冯楠带着苏夙一路狂飙,找遍了附近的公园,找遍了宁氏集团,又找回了苏宅,却没看到宁谷的身影。

这下,连淡定从容的苏夙也有些着急了,她一连拨了好几个宁谷的手机,可传入耳内的却是枯燥的“滴滴”声,无人接听。

最后,两个人来到了宁谷的公寓楼下。公寓坐落在繁华的市中心,可能是没吃晚饭的关系,高速的电梯让苏夙有短暂的晕眩。

电梯停在三十八层,这是整栋楼最高的一层,一户两梯,电梯入户,从私密的电梯厅里望出去,视野开阔,整个Z市繁华的夜景尽收眼底。

苏夙从来没有来过这间公寓,看着冯楠按了铁铸门的密码,将厚重的门缓缓地推开,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低低地叫了一声宁谷的名字。

屋子里点着一盏灯,灯光有些昏黄,里面悄寂无声,苏夙站在门口,忽然有些无措起来:要是宁谷不在这里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了。

“宁少,你在不在?吱个声吧。”冯楠一边喊,一边拨打着宁谷的手机号码,刺耳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一闪一闪的亮光在沙发上闪动着。

冯楠手忙脚乱地打开了灯,立刻,璀璨的水晶灯照亮了整个空间,房间里空无一人,显然,宁谷把手机留在了这里,又出去了。

苏夙顿时怔住了,只见雪白的墙面上挂着几幅巨大的照片,曾经的她穿越过时空呈现在现在的她的眼前:她在高中毕业典礼上的钢琴演奏;她在H大的毕业时的学士照;甚至还有一张她在晨跑时被人抓拍的照片。

拍照的人技术很好,几乎可以看到她鬓角飞扬的发丝,晨曦将她的脸晕染出了一道光华。

冯楠有些尴尬:“苏小姐,我擅自把你带来这里,不知道会不会被宁少骂。”

苏夙有些恍惚,慢慢地往里面的房间走去。主卧很大,里面有些凌乱,她低低地叫了两声宁谷的名字,却没有人应答。

忽然,她的眼光凝住了,宽大的床上放了一件长长的丝质背心,浅绿色的,背心上破了一个大洞,显然曾经被巨力撕破过。

拍岸怒号的海浪…

心爱的波点长裙和背心,层层叠叠的绿色…

纵然一跃时的心灰意冷…

骤然响起惊恐的呼喊…

试图抓住身躯的双手…

“这…这是什么?”苏夙颤抖着问道。

冯楠低声说:“这是苏小姐以前的衣服,宁少一直藏在衣柜里。”

苏夙的脑中闪过了些什么:“那,他的腿,是不是…”

冯楠沉默了片刻说:“苏小姐,你还是自己问宁少吧,他不让我们告诉你。”

苏夙轻抚着那背心,桑蚕丝柔软而冰凉,柔顺地划过她的手心,忽然,她站了起来,急促地说:“我知道他去哪里了!快去看看他的车在不在!”

T市紧邻Z市,驱车仅一个小时的路程,是个十分美丽的海滨城市,这里的海岸线虽然没有迷人的沙滩,却有着别样的礁石风情,有种粗犷的美丽,许多富人都在这里置有别业,苏家也不例外。

这个别墅区背山面海,风水极佳,苏氏破产之后,这里的产业想必也已经被拍卖抵债。

别墅区的东北角过去一点是一个悬崖,在春夏两季,这里是个很好的观景台,只是这里靠近私人领地,在秋冬的时候寒风怒号,极少有人光顾。

苏夙和冯楠远远地停下了车,夜色中,隐隐约约只看见几块大石头伫立在悬崖上。

苏夙让冯楠等在原地,自己则沿着一条小路慢慢地往上走去。

这是苏夙第二次走这条小路,一前一后,曾经万念俱灰,如今若有所待,心境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

深秋的海风吹在身上,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海浪声拍岸,哗哗作响,挟着一股铺天盖地的气势…她的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微笑:这像不像宁谷对她的爱,席卷而来,不容抗拒,甚至将她从生和死的边缘硬生生地拉到了他的身旁。

月光静静地照在悬崖上,苏夙仔细地搜寻着,低低地叫着宁谷的名字。忽然,她眼尖地发现,一块巨石的阴影有些奇怪,上面鼓起来了一块。

她心里明白,却也不想戳穿,只是慢慢地往前走着,眼看着就要走到那块石头边上,忽然,她脚下一滑,打了个趔趄,朝着地上狠狠地摔了下去,眼看着就要撞在地上。

一条手臂伸了过来,用力揽住了苏夙的腰,旋即,她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苏夙贪婪地呼吸着这熟悉的男性气息,那宽阔的胸膛为她遮风挡雨,为她撑起了一片别样的天空,虽然曾经有误解,曾经有争执,可是,这是这世上最让人幸福的怀抱。

良久,宁谷的声音沉闷地响了起来:“你来干什么?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怜悯。”

“你来这里干什么?”苏夙反问道。

“我来看看我自己有多愚蠢,”宁谷苦笑着说,“以前没能救下你,现在还一手把事情弄砸了。”

“难道你也想学我的样子,从这里跳下去?”苏夙扬起脸,看着他的脸,眼神氤氲。

宁谷却没有看见,他木然看着前方深蓝色的大海,低声说:“苏苏,只要你还在这世上,我就不会离开你,你不需要我,那我就在旁边默默看着你,说不定有一天,你又会需要我了。”

“傻瓜。”苏夙又是心酸又是甜蜜,“为什么一声不响地走了?害我找了一个晚上。”

“苏苏,你刚才说的都对,可是我还是不后悔。”宁谷认真地看着她,“如果你因为我受到了伤害,我根本就无法原谅自己。你的幸福,比我的幸福更重要。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在这里看着你往下跳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当初要是我能早点洞察你爸爸和蔺雄威之间的矛盾,如果能早点给苏氏帮助,或者事情就不会这样不可收拾,你也根本就不会走上这样的绝路!”

苏夙的鼻子一酸,在他的胸前蹭了蹭,靠得更紧了。“你看着我跳下去的?那天在我后面想要救我的人是你?”

“对不起,我没能拉住你…”宁谷忽然紧紧地抱住了她,那力气是如此之大,仿佛想要把她整个人都揉进身体里。

“不,我很庆幸我那时候跳了下去,”苏夙的声音在着寂静的深夜显得特别清晰,“如果我没死,如果我没有换个身份感受你,我不会爱上你。”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好不容易啊,,苏苏你再不表白,某醋要哭了

50

抱住苏夙的双手忽然僵住了,宁谷忽然便没了声息,仿佛连呼吸都一下子静止了。

苏夙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只见宁谷的目光呆滞地落在她的脸上,毫无焦距,仿佛透过她的脸庞落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她伸出手,轻轻地戳了一下他的胸膛,见他还是没有反应,便勾住了他的脖子,仰起脸来,将自己的温热印在了宁谷冰凉的唇上。

她努力回想着看过的小说中热辣的场面,含住了宁谷的唇,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舌尖往前送去。

忽然,她的脖颈被一双宽阔的手掌扣住了,她惊喘了一声,舌尖被人轻轻地咬住,旋即,被吸入了一个炙热的漩涡里,冰凉的唇瓣变得火热,追逐着她的柔软,把她所有的呼吸和喘息都吞进了身体里…

宁谷的吻是那样的炽烈,又是那样的温柔,仿佛那惊涛拍岸,又仿佛春风拂面,令苏夙目眩神迷,浑然不知所踪…

良久,宁谷终于松开了她,双手捧着她的脸,痴痴地看着她,喃喃地说:“苏苏,我没听错吧?你说你爱我,真的吗?我还以为我听不到这句话了。”

苏夙有些心酸,这个曾经傲慢犀利的男人,为了她,经受了这么多的痛苦和折磨,经受了这么多的误解和鄙弃,只是为了这样卑微地问她一句:你爱不爱我?

“你想听吗?以后每天在你耳边说给你听。”苏夙咬着他的耳朵低声说。

“你别骗我…我没有听错…你骗我我会受不了的…”宁谷欣喜若狂,却又语无伦次了起来,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眼神凌厉了起来,“那…那个秦时呢?他刚才说你要嫁给他了…”

苏夙瞪了他一眼:“怎么,你还要找他算账不成?”

“他居然敢骗我!”宁谷咬了咬牙齿,不甘心地说。

“谁知道你会一声不吭就跑了,你不是最擅长死皮赖脸吗?”苏夙微微地笑了。

“我——”宁谷语塞,眼神一黯,“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我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苏夙哭笑不得,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呀,该听的时候不听,不该听的时候倒是挺听话了,还跑到这种地方来。”

“我只是想再感受一下你离开的地方,或者我就有勇气再面对你。”宁谷喃喃地说。

苏夙看着这个曾经夺去自己生命的悬崖,礁石依然狰狞,海浪依然呼啸,可是,身旁有了一个人,一个自己爱的人,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温暖了起来。

她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宁谷的伤腿:“你的腿,是不是就在这里受伤的?”

宁谷支吾了两声,看着苏夙认真的表情,终于点了点头:“那天我抓着你衣服滚下悬崖,被搁在了一棵枯树上,膝盖被划开了,肌腱断裂。”

苏夙的心一抽,想起上次宁谷受寒后的腿,将手覆盖在了他的膝盖上,带来了一阵暖意。

“什么时候去M国把腿看好?”苏夙问。

“我还没想过,就记挂着找你了。” 宁谷想了一下说,“你很在意吗?我明天就去联系医生。”

“我当然在意,我希望你健健康康的。”苏夙柔声说,附身将脸贴在他的膝盖上,心里十分难过。

宁谷脸上的表情一僵,旋即又放松了下来,只是抱着她,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的温暖。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隐隐传来了冯楠焦急的呼唤声,苏夙终于回过神来:天哪,她都把冯楠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宁谷手一撑,拉着苏夙站了起来,只不过坐的时间太长,腿有些僵硬了,踉跄了两步,扶着苏夙的肩膀这才站定了。

远远的,一丝亮光闪动着,越来越近,终于冯楠焦急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眼前:“苏小姐,你在哪里?宁少在上面吗?”

宁谷的声音悻然在苏夙的耳旁耳语:“这小子,也不会看看时机,好不容易可以和你两个人相处一会儿…”

苏夙靠在他的身上,不着痕迹地支撑着他的伤腿,低声说:“我们有一辈子时间可以单独相处,何必急在一时?”

回到Z市已经将近半夜,宁谷好几天都没睡好觉了,在车上靠着苏夙美美地睡了一觉。

冯楠这回十分机灵,把宁谷送到公寓楼下便做出一脸疲惫的模样,看着宁谷期盼的表情,“送我回家”这句话不知怎么就咽进了苏夙的肚子里。

第二次回到宁谷的公寓,苏夙的洁癖顿时发作起来,浑身上下都不舒坦了:沙发上的扔着乱七八糟的书和CD,卧室里衣服杂乱地堆放着。

等宁谷洗漱出来,就看见苏夙在整理着沙发上的东西,厨房里依稀发出“突突”的水蒸气顶锅盖的声音,一股热气飘了出来。看着看着,宁谷一声不响地从后背抱住了苏夙,将自己的脸贴在她的后背,贪恋地磨蹭着。

苏夙有些痒,笑了起来,轻轻地挣扎了一下:“快去床上乖乖地躺着,我给你用生姜水擦擦腿。”

“苏苏,”宁谷闷声说,“我一直幻想着有一天你能这样在我的房间里,厨房里还会飘出来菜香,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苏夙站直了身子,面无表情地说:“你当然是在做梦。”

宁谷怔了一下,忍不住掐了掐自己脸,愕然看着她。

“我只会切生姜片,烧生姜水,做菜收拾房间你肯定要请别人做。”苏夙看着他的傻样,忍住笑说。

“好啊,你居然敢骗我!”宁谷一下子把她扑倒在沙发上,按住了她,呵着她的痒痒,笑闹了一阵子,忽然,他轻声在她耳边说,“我来,全都我来就好,我什么都会,我只要你在这里就好。”

苏夙当然没有让他自己擦腿,虽然宁谷依然十分不情愿让她看到自己的伤腿,可是她很坚持。

宁谷躺在床上,可能是因为海风吹久了,也可能是因为刚刚在车上睡了一觉,脸上带着一丝不正常的潮红,目不转睛地盯着苏夙;主卧的灯光晕黄,气氛渐渐变得有些旖旎了起来。

“我睡不着。”宁谷看着她,语声带了一丝恳求,朝着她伸出手去,“陪我一会儿。”

苏夙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在床上半躺了下来,靠在他的身上:“那就我说说这一阵子都做了些什么。”

“没什么,就是和那个蔺雄威斗智斗勇,他一直想要拉拢我,让我把所有苏家的东西都交出来,我不肯,最后他就翻脸了,我就等着他翻脸,挖好了坑等着他往下跳。”宁谷轻描淡写地说,“对了,最后也要靠我的大舅哥顺水推舟推了他一把。”宁谷轻描淡写地说。

“我哥?”苏夙有些担忧,“你不会把我哥也扯进去吧。”

“你哥入侵宁氏的核心系统,盗走的是一份伪造的文件,里面的财务数据都是假的,就是这份文件,才让蔺雄威胸有成竹,向我发难。所以,扳倒了他,苏城功不可没。”宁谷笑嘻嘻地说,“我和负责专案的督察报备过了,这是我故意安排的内线,所以,苏城不会受到牵连。”

苏夙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才摇头说:“我哥本来就不待见你,这下更讨厌你了。”

宁谷也有些发愁了:“苏苏,看下午的架势,你哥是铁了心要反对我们俩在一起了,这可怎么办?”

苏夙握紧了他的手:“那就一直缠着他,直到他同意为止。”

“你哥看起来很喜欢你。”宁谷的语气有些酸溜溜了起来。

苏夙浅浅地笑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自信了?以前那个宁谷跑哪里去了?”

“在你面前我一直自信不起来,”宁谷情不自禁地吻了吻她的脸颊,“你那么聪明,那么冷静,那么好…”

“好什么,我简直太没用了,连我爸妈是被人害死的都没有察觉。”苏夙的眼眸低垂,一想到父母的事情,她心里忍不住自责。

“你又怎么能想到有人会敢干这种龌龊的事情,”宁谷揽着她的手紧了一紧,“他的人将刹车动了手脚,一旦发生紧急状况,刹车就会失灵,刹车板断裂,到时候车子撞坏,谁都看不出来。我只是觉得事情有些太巧了,所以留了个心眼,他后来这么着急地想要接收你家的东西,又逼田朴峰和你弟翻你的遗物,我就更疑心了。”

苏夙忍不住咬紧了牙关:“他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狗急跳墙,做一些伤害你的事情?”

“他还有这个能力吗?”宁谷不屑地说,“他早就被暂停所有职务,监视住所,限制出境,而且批捕令过两天就下来了,墙倒众人推,没有人再会跟着他了。”

苏夙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来看着他,郑重地说:“宁谷,我要谢谢你,帮我爸妈报了仇,他们在天堂有灵,一定会感激你的。”

宁谷没有说话,只是用下巴轻轻地蹭着她的头发,两个人轻轻依偎着,渐渐地,困意袭来,苏夙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宁谷却没有睡着,他把苏夙的被角掖好,就着昏黄的灯光,盯着苏夙看了很久,这样的夜晚,是他梦寐以求的,幸福来得太快,也来得太猛,他想紧紧地抓住,可是,他又怕这幸福象流沙一般,抓得太紧,反而掉得越快。

“苏苏,我不要你的感激,我想要的,只有你的爱。”他喃喃地自语着。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和好了,,太累了,亲妈要休息,嗷嗷嗷

51

幸福的日子忽然就这样来临了,两个人抛却了以往的顾虑和戒备,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甜蜜的爱恋中来。

苏夙租的小二房完全没了用武之地,每次两个人一起吃晚饭,宁谷都会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她,让她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宁谷也暂时不愿意让她回苏宅,他好不容易和苏夙重归于好,不想让那几个佣人杵在那里影响他们俩的二人世界。

宁谷更希望苏夙能重新回到那个特别助理的位置上,这样他就能时时刻刻在她身边了,当然,这个要求遭到了苏夙无情的拒绝:每天二十四小时呆在一起,就算天仙也要变成老母猪。

所以,宁谷每天都准时推开西点屋的门接苏夙下班,老板看到几次后才想起他来,取笑说:“喂,上次卖给你的焦糖饼干吃完了没有?今天我这里又有了好多,焦糖蛋糕、焦糖葡萄酥,随你挑选。”

“这种酥中带焦的口感很好,我觉得你们应该聘请我家苏苏当点心师才能吸引大量的顾客。”宁谷一本正经地说。

“那下场可能就是我的西点屋只剩下最后一个客人,那就是你。”老板喃喃地说。

苏夙从烤箱后探出头来:“老板你不要对我这么没信心,我今天有进步了,看,这一次蛋糕只有三分之一焦了,我带两块走,送给我爸妈尝尝。”

“求求你都带走吧,亲爱的,我的心脏受不了了,丢了浪费,卖了白送都没人要,留着占地方…我怎么会带出这么一个徒弟,太伤感了…”老板捂住了胸口。

苏夙兴冲冲地拎了一大袋蛋糕和宁谷一起回家去:今天约好了到爸妈那里吃饭。

到家的时候,章宁媛正在厨房炒菜,苏正安被指派着下去买料酒去了,苏城早就在了,靠在沙发上看着新闻。

一见苏夙和宁谷一起出现,苏城的眼神一黯,苏夙有些愧疚,一想到苏城为了她处心积虑地替她出气,结果惹了一身麻烦,于是便凑了过去,小声地说:“哥,对不起,我和他和好了。”

苏城怔怔地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站了起来,示意她跟自己来。宁谷想要跟着进来,却被苏夙推出了屋外。

苏城看起来有些焦躁,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却忽然想起这是在苏夙的卧室,只好把烟放在手指上把玩了起来。半晌,他才开口问:“小夙,你都想好了?你确定你要和他在一起?你确定他会一辈子都不会变吗?”

苏夙瞧着他,忽然微微笑了:“哥,你觉得我变了吗?”

苏城怔了一下,犹豫了片刻说:“是,你和以前的确有些不一样,以前话多,现在话少,以前行事毛糙,现在却很从容,以前有点任性,现在懂事好多。”

苏夙认真地迎视着他的目光:“哥,你瞧,连我自己都会变,我怎么能保证宁谷一辈子不会变?或许以后我不爱他了,或许是他不爱我了,可最起码,我们拥有这么美好的现在,我和他在一起,很快活,未来的路,我想和他一起走。”

苏夙的双眸闪亮,表情憧憬,散发着一种别样的美,就算苏城再自欺欺人,也无法再熟视无睹妹妹的感情,或许,到了他该放下的时候了。“他对你好吗?”苏城喃喃地问。

苏夙有些羞涩,不过,她坚定地点了点头,深怕让苏城再有误会。

“别让他太容易得到你,男人都这样,越难追到越会珍惜。”苏城叮嘱说。

苏夙心想:应该够难了,再难下去,只怕宁谷的一条命都要被折腾没了。

“还有,自己留个心眼,别傻傻地什么事情都信他的,也不要为了他放弃自己的工作、爱好,没有自我的女人,是得不到别人长久的爱情的。”苏城留恋地拍了拍她的脸蛋,和以前一样,还是带了点绵软的触感。

“哥,你听起来好有经验,”苏夙咯咯地笑了,“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

苏城怅然看着她,又是伤感又是庆幸,伤感的是自己那份即将永远埋在心底的感情,庆幸的是这份感情永远都不会让她知晓,他还是她最亲爱的哥哥。

“等你不用我操心了,我就能安心去找女朋友了。”苏城笑着说,“走,快出去吧,爸妈一定快烧好菜了。”

苏夙刚想跟着往外走,忽然,她想起了什么,歪着头探究地问:“哥,你说我变了,那你是喜欢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

苏城打量着眼前这张清纯甜美的脸庞,从前的一点一滴仍在记忆中,但却抵不过现在鲜活的形象,他情不自禁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说:“都喜欢,只要是我的小夙,我都喜欢。”

“那如果有一天,我忽然换了一张脸,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的喜欢我吗?还是会觉得很别扭?”苏夙有些苦恼。

“怎么会想到这样奇怪的问题?”苏城失笑道,“可能有一阵子会不习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以前的模样。”

苏夙有些出神,半晌才闷声说:“我想也是,不知道这一阵子会是多久。”

“怎么,难道宁谷实际上是你以前的旧爱,换了一张脸重新追求你?”苏城开玩笑说。

屋外传来了章宁媛的声音:“小夙,小城,肚子饿了没有,快出来吃饭啦。”

晚餐气氛还算融洽,苏城再也没有对宁谷冷嘲热讽,只是语气中还带着几分疏离,宁谷也十分健谈,天南海北,天文地理,苏正安说什么,他都能搭得上话。到了最后,宁谷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忽然郑重地说:“叔叔阿姨,其实我今天来,是想恳求你们一件事情。”

苏夙忽然觉得不妙,瞪了他一眼,可宁谷却装着没看见,继续说:“我和苏苏认识这么多日子,实在很喜欢她,我想恳求叔叔阿姨,能把苏苏嫁给我。”

苏正安和章宁媛不由得呆了呆,章宁媛支吾了两声,吞吞吐吐地说:“这个…小夙还小…谈婚论嫁太早了点吧…正安你说呢?”

苏正安现在看这个女婿越来越欢喜,只是一直担心他实在太有钱,怕苏夙到头来被人骗,而且苏夙还没有大学毕业,感情有没有定性,还真的很难说,他沉吟了片刻,委婉地说:“是啊,我们还想把小夙留在身边几年,你们还是再处处吧。”

宁谷忽然从餐桌下拿起一张报纸,指着上面的大标题说:“叔叔,你看,苏苏这个年纪,再过半年就该算是晚婚了。”

苏正安顿时傻了眼,报纸上白纸黑字写着:九零后的孩子们,你们已经到了晚婚年龄了!掐指一算,二十三岁晚婚,苏夙的确还差半年就到了。

“爸妈,你们别理他,”苏夙脆生生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喜欢结婚,就让他自己一个人结去吧。”

说着,她狠狠地在桌子下面拧了一下宁谷的手心,宁谷负痛,却不敢呼出声来,半晌才闷声说:“不结婚就不结婚,那订婚总行了吧?”

苏正安心里实在纳闷,自己的女儿到底给宁谷灌了什么迷魂汤?他无奈地看了妻子,终于笑了:“这种事情,我们做父母的只能是给个意见,拿主意就看小夙吧,她想怎样,那就怎样。”

苏城一直很沉默,吃完饭后便拎着垃圾到楼下去了。外面的空气清冷,他却觉得很好,可以让他混乱的头脑瞬间清醒过来,扔掉垃圾,他却依然不想上去,一看到他们其乐融融的模样,一想到苏夙从此就要离开他走向另一个人的怀抱,他便觉得心里压抑得难受。

他重新掏出了那根被他蹂躏了很久的烟,摸了摸口袋,忽然,“叮”的一声,一簇火苗窜了起来,递到了他的跟前。

他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点着了烟,深吸了两口,让烟雾充盈着自己的肺部,仿佛这样,心脏的部位就能被填满了一般。

“苏苏不喜欢烟味,”宁谷悠然地说,“所以,我从来不抽烟。”

苏城烦躁了起来:“话别说的太满,要一辈子做到才算。”

宁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一字一句地说:“你喜欢苏苏,对不对?”

苏城浑身一震,终于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他,眼里带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孤寂和落寞:“你看出来了?是,我喜欢她,很早以前就喜欢她。”

宁谷松了一口气,却又为苏城感到了一丝悲凉:他压根儿不知道,他喜欢的那个妹妹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对不起,我也很爱苏苏,我没法把她让给你。”宁谷郑重地说。

苏城苦笑了一声:“最重要的是,小夙喜欢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