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闹如果是别有用心,就一定是有人组织策划。”凌漠说,“这个人一定是黑守成员。假如崔振获取了这个信息,就会赶去文疆市第一人民医院。只有一百个所谓的‘患者家属’,里面藏了一个黑守成员,崔振肯定是认得出来的,毕竟他们之前都是一伙的。”

“跟踪这个黑守成员,就可以找到藏身之地了!”萧朗恍然大悟。

“如果这样说,是不是就可以解释了?”凌漠问道。

“完美。”萧朗说。

恰在此时,聂之轩和程子墨赶了过来。

聂之轩说:“我们有发现。在墓地里繁杂的足迹当中,我们找到了一枚类似赤足迹的痕迹。从目前来看,进入墓地的只有警方,而咱们警方也不太可能光着脚进去,所以……”

“那你看看这个。”凌漠指着凹坑说。

聂之轩低头一看,然后就像突然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赶紧趴在了地上,拿起放大镜观察。

“别看了,一模一样。”程子墨嚼着口香糖胸有成竹道。

“是,这种足迹,在福利院、墓地和这里都可以看到,意义重大。”聂之轩说,“在福利院我们就看到了这种赤足迹,但毕竟福利院也是住人的地方嘛,有赤足迹并不能说明什么。而且赤足迹上是看不到任何脚底皮肤纹线的,没有鉴定的价值。在墓地里,我们也看到了一模一样的赤足迹,同样没有任何脚底皮肤纹线,这就值得我们怀疑了。你发现的这枚赤足迹则更加清晰,让我确信了一点。”

“确信什么?”凌漠问。

“确信足迹的主人常年不穿鞋袜,赤足行走。”聂之轩说,“为什么没有皮肤纹线?因为这个人的足底生成了厚厚的一层老茧。为什么会有厚厚的一层老茧?是由于常年摩擦损伤、皮肤修复所致。”

“赤足者,会不会就是小艾?”凌漠把发现报纸的经过和聂之轩又说了一遍。

“从福利院到墓地,然后把剩余的报纸扔在这里,不出意外,这人就是小艾!”聂之轩说,“事不宜迟,我们要赶紧赶去文疆了。”

“我打电话让老萧联系当地警方配合。”萧朗说,“我们马上出发!”

3

文疆市公安局党委会议室。

副市长、公安局局长杨强是萧闻天的老朋友了,此时亲自接见了萧望等一行人。守夜者组织几个人中午饭都没来得及吃,赶了三百公里的路,此时杨局长热情地端着几份盒饭到了会议室里,让大家边吃边说。

“从上次接到通知配合你们盯住那个邮箱,我就知道很有可能是犯罪团伙转移来我们文疆了。”杨局长说,“所以,最近我也在安排全市各个派出所重点清查外来人口、暂住人口。包括农村,我们的‘一村一警’制度也深入落实,要确保每一家、每一个地点都能访问到。这么做,也是看能不能帮助你们找到一些线索。只是很可惜,时间上还是紧张了一些,工作还没有做完。”

“感谢杨局长!”萧望感激地说道,“毕竟这也是一个大工程,文疆这么大,辖区里又有这么大一片山区,难度很大。”

“那盯邮件的,总有发现吧?既然他们寄了邮件过来,肯定是有人按时来取的呀。”萧朗说。

“是啊,而且邮件里有类似血液的人体组织液体。”聂之轩补充道,“这个放置时间长了,就会腐败,腐败了就没有任何检测价值了,就没用了。”

“所以,这几天一定有人去过邮箱那里。”凌漠说。

杨局长看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有些歉意地说:“不过,盯梢的民警,确实没有发现异常。”

“会不会是他们暴露了?”萧朗是直肠子,直接问道。

杨局长摇摇头,说:“这几个人都是刑警支队的资深刑警了,按理说,不应该连盯梢这种小活儿都干不好。”

萧朗又想问些什么,被萧望伸手制止。萧望说:“杨局长,不知道几位民警盯梢的地方有监控吗?”

“没有。”杨局长说,“那个地方没有监控,但是我当时安排两名民警带了执法记录仪,全程拍摄了。换班的时候也不间断拍摄,所以是全部的影像。记录仪的画面,我们的系统服务器里都有保存,我现在就可以放给你们看。”

“嗯,好的。”凌漠说,“反正也没几天的时间,全部快进播放,很快就能看完的。”

杨局长打了个电话,办公室主任来到党委会议室里一番操作,几个人面前分别升起一个电脑显示屏,开始从头播放监控画面。

“几天的监控,有上百个小时的影像,我们还是需要拷贝回去看的。”萧望说。

“这两人是藏车里的?”萧朗看了看画面,问道。

“是,刑警支队的侦查车。”杨局长说,“那个地方没有什么好的隐蔽点,藏车里是唯一的办法。”

“恕我直言啊,”萧朗说,“一辆车停那儿几天不动,里面还有人,这谁都知道是警察蹲点好不好?”

“可是,没有别的办法。”杨局长的脸色有点难看,“我倒不认为对方拿个邮件都能有那么强的反侦查意识。”

“大哥……”萧朗说。

“叫局长!”萧望打断了他。

“局长!咱们的对手都是从小被崔振一手训练出来的。”萧朗说,“崔振是唐骏唐老师的学生!你说这帮人什么基本警务技能不掌握?说不定他们比咱们的民警掌握得还熟练些。”

“是啊,别有用心的人,确实很容易识破咱们的盯梢点。”凌漠摊了摊手,“不过不要紧,我们仔细看看视频,看看能不能看出一些端倪来。”

说话间,凌漠已经开始用八倍速度快进播放眼前的视频了。

“这个,没事,我们先看看视频。”萧望为弟弟的唐突感到有些抱歉,说道,“我们这次来,是掌握了一条信息,犯罪团伙可能和最近你们文疆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医闹有关。”

“啊?”杨局长从尴尬的情绪中解脱出来,说,“这个,不太可能吧?我们对医闹的参与人员都进行了分析,除了医疗纠纷中的死者家属,还有一个职业医闹团伙。领头的是一个叫李孟尧的家伙,是个职业医闹,我们盯他很久了,苦于只能将他治安拘留,不能进一步惩罚。剩下的,都是这个李孟尧花钱雇的马仔。”

萧朗看了凌漠一眼。

“哦?你们还做了这么多功课呢?”萧望说。

“实在是没办法。”杨局长说,“第一人民医院是我们这里的第一大医院,每天的病患流量是非常大的,这帮人阻碍了医疗工作,牵扯了我们大量警力。毕竟有一百多号人,辖区派出所根本就管不过来,所以我们的特警可以调配的机动力量全部压上去了,还抽调了剩余的可以调配的交警力量。”

“牵扯警力,就是为了让他们的转移工作更顺当。”凌漠说。

“那你怎么知道这个李孟尧和犯罪团伙没有关系?”萧朗问。

“这个我是有信心的。”杨局长说,“毕竟我们已经把这个李孟尧的老底都查得清清楚楚了,就连今年他嫖娼的记录我们都掌握,也依法处理了。要说他和什么犯罪团伙有关联,顶多是收钱帮人家办事。办的也顶多就是医闹,像你们说的那样,牵扯警力。所以,即便是把他抓回来,也问不出什么。而且,这个李孟尧已经不知道被拘留过多少次了,老油条了,很难对付。”

凌漠低头不语,小艾留下的信息,就指向这个医闹团伙,那么通过这个医闹团伙,一定是可以找出他们的藏身之地的。

“文明执法了,就是对老油条的纵容,就是对合法公民的不公。”萧朗说。

“那也得文明执法。”萧望瞪了萧朗一眼,又转向杨局长说,“对于医闹,现在中央都是严打严控的,为什么对他不好处理,还牵扯了那么多警力?”

“这些职业医闹,对相关法律学习得比我们还透。”杨局长无奈地说,“他们是专钻法律的空子,打擦边球。拘他是可以的,但是拘留完了,放回去,他还是继续闹。甚至,他还会去上级公安机关投诉我们,又或是发起行政诉讼。所以,我们也很慎重。”

“可是,现在关于医闹的相关法律法规也逐渐在完善啊。”萧望说,“我记得,中央四部委联合下文了,要求严厉打击伤医闹医的违法行为。”

“确实,现在对于医闹,我们有法可依。”杨局长说,“不过这帮医闹一不动手,二不摆设灵堂。虽然是职业医闹,但也是打着家中有人被治死的幌子。在中国,‘人死为大’的惯性思维根深蒂固,虽然很不好,但大多数人信奉。主要原因是他们毕竟没有过激行为,我们只能维持现场秩序,无法强行带离。”

“这个理解,公安机关处理违法行为,是需要依法的。”萧望说,“有些人钻法律空子,我们还真是不好办。”

“可是很多医生不能理解我们。其实我们打击违法、维护秩序的心比医生们更迫切。”杨局长无奈地摇头,手中也不闲着,他打开了一张照片,继续说道,“喏,这就是现场拍摄的职业医闹李孟尧的照片。”

众人伸过头来看,照片中一个面容猥琐的瘦小男人,穿着一件黑黄相间的宽大外套,正在现场指挥,给医闹们面授机宜。

“这人在监控视频里出现过!”凌漠突然说道,“这衣服辨识度很高!”

“真的假的?”萧朗探头过去看凌漠的屏幕,屏幕上正在快速播放着。

“不会错的。”凌漠低头想了想,自言自语道,“我来想想具体时间。”

“真的假的?”萧朗重复了一遍,但意思不同,他说,“放这么快,你都能记住时间?”

“八九不离十吧。”凌漠一边说着,一边拖动着视频的进度条。

“你别过度透支你的记忆力,伤神。”萧朗关心地说道,“毕竟你现在是我的马仔,我要对你负责。”

凌漠没理萧朗,他拖动了几次进度条,然后如释重负般说道:“找到了。”

“厉害,厉害,佩服,佩服。”萧朗看了一眼凌漠的屏幕,由衷地说道。

每个人面前的屏幕都切换成和凌漠的屏幕同步播放,屏幕中,李孟尧依旧是穿着这一件黑黄相间的衣服,在视频的一角出现,他似乎是拉住了一个人,正在和这个人说着什么。

“你们看和李孟尧交流的这个男人。”凌漠指着视频说,“大概能看清他的眉目,他好几次向汽车这边瞟,说明他很关注这边的动静。”

“事情没有那么巧!”萧朗说,“李孟尧和黑守有关系,这个男人就是黑守的人!而且,他果真是发现了盯梢的民警!”

杨局长再次尴尬。

“杨局长。”萧望轻咳了两声,说,“你看,能不能找个理由,把这个李孟尧拘几天?”

“那肯定没问题,毕竟他一直在做违法的事情。”杨局长说,“可是这个人是老油条啊,拘了,他也什么都不会说。”

“有我在,他什么都会说。”萧朗跳了起来,说道。

文疆市城东区派出所的办案区里,李孟尧坐在询问室的椅子上,跷着二郎腿,叼着一根烟,抖着腿斜眼看着凌漠。

“你这是什么态度?”凌漠看上去有些恼火。

“你这是什么态度?”李孟尧冷笑着反击道,“我是纳税人,是你们这些公务员的衣食父母,你对父母什么态度?”

“你是违法嫌疑人。”凌漠说。

“笑话!违法?我违什么法了?”李孟尧随意掸掉烟灰,说,“我二叔被无良医生弄死了,给了红包还给弄死了,你们不去抓无良医生,来抓我们这些受害者!你们还有良心吗?”

“对医院诊疗行为有异议,可以申请医疗事故鉴定。”凌漠说,“有正规的法律程序你不去维权,却纠集一大堆人堵医院门,就是违法。”

“你是警察不?你是警察怎么素质这么差?”李孟尧说,“你们警察说话要有依据,我什么时候纠集人了?你有证据吗?我什么时候堵门了?我的其他亲戚情绪激动堵门,我还上去劝呢。你们这是在颠倒黑白!”

果真是老油条,上来几句话就让凌漠无话可说。

突然,楼道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在嘈杂的声音中,似乎可以听见“医院”“死人”什么的词语。可能是因为和自己的“业务”有关,李孟尧下意识地侧耳倾听着。

过了一会儿,李孟尧试探地问道:“看来你们这是真的执法犯法啊,不仅违法抓了我,还抓了我的其他亲戚?”

“哦,那倒不是。”凌漠满不在乎地说道,“这人也是二叔死了。”

“啊?哦!和我一样啊,可惜可惜,我就说这个医院的无良医生多嘛。”李孟尧哈哈笑着说,“你看别人这不是和我有一样的遭遇?你们赶紧把我给放了。”

“这人也不是我们请回来的。”凌漠说,“这人的二叔因为救护车被堵,没来得及抢救,不然也死不了。后来他听说是你组织的堵路,所以来我们派出所寻仇来了。”

李孟尧面部的肌肉猛烈地抽搐了几下。

“所以,我们拘留你,也就等于是在保护你。”凌漠依旧是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说,“拘留你三天,这是拘留证,你签字就好了。”

李孟尧有一些犹豫。

突然,办案区询问室的大门猛地被拉开,隔着铝合金栏杆内门,露出了萧朗狰狞的脸。

萧朗双眼通红,龇着牙,恶狠狠地盯着李孟尧,双手握住了铝合金内门,一用力,整个门就被拆了下来。

萧朗将铁门扔到一旁,发出了一声低吼,向李孟尧扑了过来。

这一下,着实把李孟尧给吓破了胆,他砰的一声就从椅子上跌落到地上,连滚带爬地躲到了对面办公桌边凌漠的身后,一边躲还一边叫喊着:“警察保护我!保护我!保护不到我,我就告你们不作为!”

在萧朗还差一尺的距离就抓到李孟尧的时候,三名膀大腰圆的警察才从后面摁住了萧朗。还没等李孟尧喘口气,萧朗居然一下就将三名警察掀翻,再次扑向李孟尧。

瘦弱的李孟尧算是亲眼见识了眼前这个大个子的战斗力,自己恐怕连他的一根小手指头都扳不过。

一见这个情形,李孟尧手脚并用,钻过了凌漠的裤裆,爬到了办公桌的底下,一边瑟瑟发抖,一边还在大叫着:“警察保护我!保护我!”

凌漠强忍住笑意,喊道:“摁住他!摁住他!”

又有两名警察扑了上来,才把萧朗摁住,在萧朗奋力的挣扎声中,将萧朗拖出了询问室。

李孟尧在桌子底下观察了一分钟,确认了安全,这才爬了出来。

“这还不错,要是连一个小子都控制不住,你们警察怎么保护人民?”李孟尧恢复了那种颐指气使的口气。

“那你签字还是不签字?”凌漠拿着拘留证问道。

“签,当然签。”李孟尧第一次这么配合地说道,“作为一名守法公民,我是非常配合你们警方的。”

凌漠暗暗笑了一下,拿回拘留证,又看看外面即将降临的夜色,说:“现在有规定,你是不能在派出所过夜的。所以,我们马上要送你去拘留所。”

“拘留所好啊!”李孟尧说,“吃得好,睡得好,还有全程监控,安全,安全。”

一名民警带着李孟尧离开派出所,坐上了警车。然后警车拉着一路吹着口哨的李孟尧,来到了拘留所。进行了必要的体检之后,办理了相关手续,拘留所的民警带着李孟尧来到了一间监室,将他送了进去,反手锁好了大门。

李孟尧伸了伸懒腰,此时已经快晚上九点了,到了他平时睡觉的点儿,可是今晚没喝上两杯,李孟尧觉得实在有些不太尽兴。

同一个监室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正背对着李孟尧,坐在桌前。

“哥们儿,啥事儿进来的啊?”李孟尧走了过去,重重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搭话道。

男人慢慢站起了身,同时回过了头。

这个比李孟尧高出两个头的男人,他的面容再熟悉不过了。熟悉,是因为足够狰狞。

“是你!是你!”李孟尧连续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门边,对着萧朗喊道,“怎么会是你?警察!警察呢!警察来救我!不然我投诉你们!”

无人回应。

李孟尧又哭喊了几声,声音从愤懑到期盼,然后到绝望。

“嘿,你看那个闪着的红灯,是监控!监控你知道吗?你不能伤害我!”李孟尧瘦小的身躯被萧朗的身影完全遮盖。

“监控怎么了?”萧朗用较为嘶哑的声音低声说道,“有监控正好,监控已经拍下了你刚才挑衅我的镜头。现在我要故意伤害你,打残废,我判七年;打死,我判无期。我倒是要看看谁划算。”

李孟尧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全身都在不自觉地颤抖着。

“大哥,大哥,你别冲动。”李孟尧咽了一口唾沫,说,“我听说你二叔也是不幸去世,我二叔也死了,同是天涯沦落人,同是。”

“你这是在套近乎,还是在火上浇油?”萧朗强忍着笑意,继续用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凑近了李孟尧。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是无辜的呀,我的二叔被那些医生害死了!”李孟尧半倒在地上,用胳膊支撑着,看着萧朗越来越近的身体,尽可能地让萧朗那张狰狞的脸距离自己远一点,无力地说道。

“我的二叔被你害死了。”萧朗咬着牙说道。

“大哥,你别急,你听我说,冤有头,债有主……”

“对,就是冤有头,债有主,我现在来寻头找主。”

“不是不是,我说大哥,你别离我这么近。”李孟尧说,“我也是受人之托,真的是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萧朗把自己的脸撤回来一些,说,“我现在给你一个申辩的机会。”

说完,萧朗拿过监室里一个不锈钢茶杯,用力一捏,杯口变形了。

这一下把李孟尧吓得不轻,他连忙说道:“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人,算是雇主吧。”

“你二叔的什么亲戚?”

“不不不,那个死的不是我二叔,是我忽悠那帮警察的。”李孟尧说,“我的雇主也不是什么亲戚,他们就是让我帮这个死者家里闹一闹,我就有钱拿。”

“多少钱?”

“五、五千。”李孟尧说。

萧朗眼睛一瞪,李孟尧马上改口说:“五、五万。但我分给我那帮手下不少。”

“这个雇主为什么要干这事?”

“这、这我就真不知道了。可能、可能是替天行道吧?至于我,有钱赚,我还问那么多做什么?”

“是这个人吗?”萧朗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播放了那段李孟尧和一个瘦高个儿男人在邮箱附近说话的视频。

其实这是一个破绽,毕竟手机是不可以被带进监室的。只是李孟尧此时已经被吓傻了,没有发现这个破绽。

“不,这人是雇主的马仔。”李孟尧说,“雇主一看就是个大款。”

“你和这个人在说什么?”

“我想想啊。”李孟尧翻着白眼,说道。

萧朗又用力捏了捏杯子,杯子咔嚓一声响,吓得李孟尧一哆嗦,连忙说:“事情是这样的,他们让我去医闹的同时,问我能不能做中介,说是要租一个离第一人民医院远一点、大一点的场地,他们要开办厂房。”

“接着说。”

“我想来想去,我老家那边有个小学,荒废了一大半。”李孟尧说,“然后我就让他们去那里,直接进去用就行。如果有人问的话,我和镇长关系也很熟,付钱就是了。”

“你老家是哪儿的?”萧朗问,“小学名字叫什么?”

“驼山小学。”李孟尧立即回答道,“不过后来他们不愿意付我中介费了,我那天就是在路上碰见了这个马仔,所以问他什么时候付中介费。”

“确定他们是用了这个小学的场地?”

“这个我不知道。”李孟尧说,“我是准备抽空回去看看,如果他们真在用的话,我就去派出所举报的。不过这不是没时间吗?我老家在山区,离这里三四个小时的盘山道呢。”

萧朗看了看表,又算了算时间,即便是现在赶回去,说明情况,再赶去现场,也得是明天清晨了。所以,时间一刻也不能耽误。

“行了,先饶过你。”萧朗直起了身子,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监室的大门,昂首走了出去。

留下李孟尧呆呆地坐在监室的地板上,目送萧朗离开,一脸的问号。

拘留所的门口,万斤顶里,萧望看着弟弟自信的表情,问道:“靠谱吗?”

“靠不靠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萧朗说,“反正这家伙要被关在这里三天,没法离开,也不会走漏消息。走吧!”

***

(1)吉利服,指的是猎人或士兵在野外环境埋伏时,用来伪装,使自己不被发现的服装。后来因为经常在某些热门游戏中被提及,也成了一个常见的游戏用语。

(2)皮卡丘,指的是专门为守夜者组织的天眼小组配备的特种车辆。

(3)读心者,指的是守夜者组织里负责心理分析、行为分析和审讯谈判的人。

(4)《生死时速》,指的是一部美国动作电影。

(5)万斤顶,指的是刑侦局为守夜者组织专门配备的特种用车之一。

(6)见《守夜者3:生死盲点》“骨与尘的倒计时”一章。

(7)见《守夜者3:生死盲点》“亡灵教室”一章。

第二章 杀人广告牌

再奇诡恐怖的事,对法医来说,也只是日常罢了。

但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我也会有心乱如麻的时候。

——聂之轩

1

驼山小学突袭行动结束后。

文疆市第一人民医院门诊留置观察室。

萧朗猛地惊醒,一个鲤鱼打挺猛地跳了起来,却发现自己站在一张病床上。他站在床上,尴尬地发现,两边病床上的病人正像看怪兽一般看着他,他讪讪地下了病床,发现病床一侧的床头柜上,放着一沓图纸。

萧朗拿起放在最上面的一张图纸,发现上面标着各种圆圈、箭头和坐标,旁边还有各种注释,看起来是凌漠的字迹。这似乎是一沓看起来非常复杂的手绘山地图。

“东偏南十五度,暗哨两人,伏地。北偏西十五度,暗哨一人,树梢?这啥意思?”萧朗从站姿变成了坐姿,仔细看了看山地图,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左看右看,发现了病床边的指示牌,忍不住挠了挠脑袋。“这不就是李孟尧他们堵的那个医院吗?看来他们‘群龙无首’就退散了?可是,我为什么会被留置观察?”

萧朗脑海里都是问号,他拿起山地图,不顾四周好奇的目光,起身就向门口跑去。刚到门口,就和凌漠撞了个满怀,凌漠手上端着的一杯凉白开全部洒在了萧朗的前襟。此时正值春天,气温不高,这一杯水浇得萧朗龇牙咧嘴。

“你不长眼睛啊?”萧朗冻得直嚷嚷。

“这怎么能怪我?”凌漠拿着杯子说,“你冒冒失失地往外冲,把门都堵上了,谁避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