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回去我给你买。”萧望苦笑道,“买你最喜欢的那种款式。”
“这可是你说的啊!你记住了,45码的,耐克的那种。”萧朗笑着一边沿着小路往前追,一边转头问,“对了,凌漠,你怎么会知道东边那间不起眼的小平房里有问题?”
“我在控制那两个黑衣人的时候,看到他们俩看你拆门的眼神,充满了期待。”凌漠一边努力跟上萧朗的步伐,一边说,“这是期盼心理折射出来的眼神,说明他们的任务就是让咱们进东边的房子。计划落空以后,主楼立即就有异样。而灭火之后又没有人或尸体。显然,这两个行为的目的,其实都是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吸引注意力就可以拖延时间,让他们获取足够的撤离时间。既然需要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去主楼和东侧房,那问题肯定就是在西侧房了。这是最简单的心理推论。”
“嗯,有道理。”萧朗点头说。
“你们看,这里的树枝有新鲜的断裂痕迹。”聂之轩指着小路一旁断裂的树枝说。
“是新鲜的?”凌漠问道。
聂之轩点了点头。
凌漠陷入了沉思。
“铛铛把卫星图传过来了。”萧朗拿出手机,展示一张照片,说,“按照我们现在的行走方向,最大的可能就是,小路通往这一条村村通公路。”
“他们的准备时间不长,为了节约时间和成本,他们一定会选择直接通往公路的路线。”凌漠说,“让特警直接去这条公路找我们吧。”
又奔走了十多分钟,萧望一行人突然觉得豁然开朗,他们从山中的植被里钻了出来,眼前出现了一条可以供两辆汽车交错行走的村村通水泥公路。
“往南走还是往北走?”萧朗看了看横在面前的公路,问道。
“看看这条村村通公路的两头。”萧望拿出手机,看着唐铛铛传过来的卫星图。
“看不出什么。”萧朗说,“路两边到大路的距离都不近,离村庄的距离也都差不多。”
一只流浪狗在路口北侧汪汪汪地叫了起来,引起了凌漠的注意。
凌漠走到离流浪狗不远的地方,蹲在地上盯了它半天,说:“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是向北侧逃离的。”
“你可别逗了。”萧朗哈哈大笑,说,“你是读心者(3)不错,那也不能读狗的心啊。”
“这个你还真别笑话。”凌漠严肃地说,“只要是动物,就有心理,只是我们缺乏这方面的研究罢了。唐老师在世的时候,曾经有过想法去研究动物的心理,还做过一个月的动物实验。只不过守夜者组织的重启,把他的这个想法给终止了。”
“你认为对手过去多久了?”萧望问道。
“从狗的吠声和眼神里能看出,这只狗刚刚有过惊厥,所谓的惊厥,就类似于人被吓坏了之后,那种余惧未消的感觉。这就说明,对方刚过去不久。”凌漠指了指北侧,说道,“狗看到陌生人或车,就会去追,既然它刚刚追过人,那肯定是往北去,因为狗在路口的北侧。”
“对方肯定不是徒步!”萧朗说,“如果徒步可以实现逃离,他们就不会费尽心思用水泥砌一条小路通向学校了。”
萧望赞许地点了点头。
“也不会是汽车,因为一米宽的路,汽车也进不去。”凌漠说,“现场条件所限,他们不能把路砌宽,就只能选择用摩托车或者三轮车了。”
随着一声雷响,天空下起雨来。
“如果是摩托车,路就没必要一米宽了。”萧朗用手遮住眼睛,肯定地说道,“来了一辆自行车,我过去。”
果真,从路南边骑行过来一辆自行车。萧朗跑到农民的身边,出示了自己的证件,看来是打算把人家的自行车给征用了。
虽然农民有诸多不愿和担忧,但不一会儿,萧朗还是骑着车过来了,说:“后面只能坐一个人,咋办?”
“望哥说我不能和你分开,我和你一起。”凌漠二话不说,跳上了自行车后架。
萧望看着农民站在原地淋雨,心有不忍,说道:“你们把手机定位打开,我和聂哥在这里等到特警车过来,就去和你们会合。”
说完,萧望跑到农民身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钱包,塞了几百块钱给农民。
萧朗可不管那么多,他直接把自行车蹬得飞了起来,吓得凌漠赶紧让他减速。萧朗根本不听,他认为假如对方是个电动三轮,如果没有这样的速度,根本就追不上。
“这个肯定不是,你看他腿上都是泥巴,刚刚下地插秧的。”
“这个也不是,表情悠闲,毫无压力。”
“这个不是,看我们的眼神里面都是好奇的心理痕迹。”
……
骑了大约五公里,两人也超越了不少骑摩托车、三轮车或是行走的人,但是凌漠一看就知道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于是萧朗没有丝毫减速。直到远处出现了一辆行驶速度不是很快的电动三轮车,凌漠才让萧朗减速,注意观察。
这辆三轮车是一个穿着黄色T恤的男人骑着,速度不快,看起来不像是逃命的。但是,他的三轮车车斗内,拉着一台大冰柜,上面还写着“冷饮批发”。
“对方选择三轮车进出学校,一定有着特殊的意义。”凌漠说,“一定是因为有无法用摩托车或者其他车辆运输的东西。如果是这一台冰柜,三轮车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三轮车拉着冰柜批发冷饮的,我还真是见过。”萧朗说,“只是现在还不到喝冷饮的季节吧?”
“而且这种冷饮车不能跑太远,里面的冰块会化掉的。”凌漠说,“这里的村落之间的距离都很远,在这里贩卖冷饮,工作效率太低下了。”
“微表情呢?能看出什么不?”
“警戒表情,他要加速了。”
“好嘞,知道了。”萧朗噌噌噌几下,自行车的速度又起来了,向冷饮车直冲过去。
黄T恤男人转头看了他们一眼,也加大了电门,提起速来。
一辆三轮车和一辆自行车在村村通公路上飙起车来,像是低配版的《生死时速》(4)。绕过了好几个行人,超越了好几辆摩托车,萧朗脚蹬的自行车虽然还是很难超越电动三轮车,但两车之间的距离已经在慢慢缩短。
三轮车一看情形不妙,一个急转弯,转进了一条通往村庄的小路。萧朗也是一个急转弯,差点儿把凌漠甩下车去。两车一前一后来到了村庄里,凌漠左右一看,立即明白了小路的走向,说:“这是绕村的小路,你在这里放我下来,然后去追他,最终他还是要回到这里,我们前后夹击。”
说完,凌漠跳下车去,持枪在路中央守候。
萧朗的车子突然减重,速度也提升了不少,他看着自己与电动三轮车的距离越来越近,心想不需要凌漠帮忙了,自己就可以轻松搞定。于是萧朗猛地一转方向,将电动三轮车的车头别出了小路路面。小路外都是十分泥泞的土壤,三轮车颠簸了几下,黄T恤男子从三轮车上跌落,车子也停了下来。萧朗刹住车,从车上跳下,拔出了手枪。
黄T恤男人此时趴在三轮车旁的地面上,几乎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摔伤了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萧朗不敢大意,他持枪慢慢靠近,高声喊道:“不许动,警察,双手举起来趴在地上!”
男人似乎挣扎了一下,将双手举过了头顶,可是依旧俯卧在地面上。
萧朗放心了一些,慢慢靠近。等走到男人的身边,萧朗蹲在地上,一把按住男人的手腕,然后从腰间掏出手铐。
就在此时,男人臀部的裤子突然像是被鼓风机吹着一般,隆了起来,紧随其后的,是一股恶臭的气味。
“哎呀我去,这是臭鼬吗?”萧朗大叫道。
可萧朗话音未落,他立即感觉到一阵猛烈的头晕。
他忘记了,自己面对的,可能是有各种演化能力的演化者。不过就算萧朗没忘记,他也完全想象不到,演化能力还有“放毒屁”这一招。
男人趁此机会,一跃而起,一脚踢开萧朗手中的手枪,试图将三轮车车头重新扶回公路上。
萧朗此时已经站立不稳,但是他似乎听见了远处传来的警笛声。他知道,自己的听力好,虽然听得见警笛声,但警察离他至少也有一公里的距离,这个时候如果让男人扶正了车辆逃跑,他完全是有可能再次逃脱的。
所以萧朗不顾自己有多眩晕,攒足了力气,猛地向三轮车车头扑去。
中毒的萧朗,已经没有了多大的力气,很快,扑在三轮车车头的萧朗就被男人一把掀翻。可是,这时候男人也知道自己无法将三轮车骑走。因为萧朗也意识到自己的一扑根本无法阻止男人,于是他直接拔走了三轮车的钥匙,紧紧地攥在了手里。
男人急得大叫了一声,想去争抢钥匙,可是此时他显然也听见了越来越近的警笛声,于是狠狠地跺了萧朗一脚,向村庄后面的山林里跑去。
萧朗艰难地翻身,把攥着车钥匙的手压在自己的身下,面带微笑地昏睡了过去。昏睡之前,他似乎听见凌漠正在呼喊着他的名字。
2
驼山小学突袭行动一天前。
清晨,南安市市立医院神经外科普通病房。
凌漠渐渐苏醒,看了看趴在病床一旁酣睡的程子墨,又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系着的住院牌。
“啊!你醒啦?”程子墨擦了擦口角,又整理了一下头发。
“海绵状血管瘤。”凌漠起身下床,拿起床头的病床牌,读道。
“啊,没事的,医生说这个血管瘤不是肿瘤,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危及生命的。”程子墨赶忙解释道,“就是偶尔会有少量的出血,你才会晕倒。但这种出血都是可以被自己吸收的。”
“是演化者的副作用吧。”凌漠默默地说。
“这,啊?你都知道啊?”程子墨吃了一惊,来不及反应,直接答道。
“我果真是演化者。”凌漠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啊?你不知道啊?”程子墨瞬间自责起来。按照萧望的指示,“凌漠是演化者”的推测是要对凌漠保密的,结果凌漠一醒来就直接识破了。
在上一次行动中,凌漠和程子墨最先发现了黑暗守夜者的大本营—那座看似废弃的福利院。可是在进入大本营之前,凌漠不知道怎的就晕倒了。后来经过医生的诊断,凌漠的脑部有一处病变,虽然不会立即夺取他的性命,但也是个定时炸弹。这种疾病,一般人不容易得,所以大家分析,这是演化者的副作用。
“福利院里有收获吗?”凌漠问道。
“人都撤没了,只有一些散落的资料,大概能明白他们是在用人体进行基因实验。”程子墨说,“对方应该有不少具备演化能力的人。崔振在黑暗守夜者里的代号,叫涡虫,她的上级,我们暂时叫他老八。”
“老八是谁?对了……蚁王又是谁?”凌漠拍了拍还有些疼痛的脑袋,问道,“谁是董连和?”
“你连董老师都忘了?”程子墨惊讶道。
“哦,不,我想起来了。”凌漠说,“脑袋有点痛,正在慢慢恢复。”
“其他人嘛,我们还真不知道。”程子墨说,“傅阿姨那边的DNA检验发现,在福利院找到了和‘医生’邮件里一模一样的DNA样本,都和董老师的骨头DNA对上了。”
“福利院还得好好勘查一下吧。”凌漠一边解开病号服的扣子,一边说。
“这个,聂哥昨晚就连夜组织在做,你就不用操心了,安心养病。”程子墨说。
“养什么病,既然是副作用,养也没有用。”凌漠冷笑了一下,说,“麻烦你回避一下,我要脱衣服了。”
程子墨顿时有些尴尬,他刚醒,让他回去办案当然不行,但凌漠要是真的就这么当着自己的面换起了衣服,自己总不能上去硬生生使一套擒拿按住他吧?就在这个时候,萧望走进了病房:“脱什么脱?换衣服去哪儿?”
程子墨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她双手合十,深深一揖,拜了拜萧望,离开了病房。
“望哥,我要去福利院现场看看,聂哥少了我和子墨不行。”凌漠诚恳地说道。
“不行,你现在颅内还有出血,是需要时间来吸收的,不然会频发头痛、头晕,甚至还会昏迷。”萧望说,“这是医生说的,你需要休息。”
“无论于公于私,我都不能休息。”凌漠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萧望拍了拍凌漠的肩膀,说,“把身体养好,才能更好地做后面的工作,咱们的工作还很复杂,还需要很长时间,肯定有你贡献力量的时候。”
“不需要!”凌漠的情绪有一些激动,“老师的事情还没有结束,老师的仇还没有报,你让我躺在这里?如果你考虑我的身体,我可以告诉你,我没有任何问题。但如果你因我是演化者而怀疑我,我可以放弃重新归队的申请!”
“演化者”三个字从凌漠口中说了出来,萧望顿时一惊。他知道子墨不会这么随随便便地告诉凌漠,一定是凌漠自己猜到的。事已至此,萧望也不可能再去驳回凌漠归队的申请。
“不,不管你是不是演化者,我们都信任你。”萧望诚恳地盯着凌漠的眼睛,说,“如果我们这支队伍,连自己的战友都不信任,那还如何保持战斗力?”
凌漠的喉结动了动,但是没有说出话来。
“那好吧,如果队员中有人愿意和你时刻在一起行动,保证不分开的话,我就同意你的归队申请。”萧望说,“医生说你随时有可能昏厥,我需要有人时刻在你身边,保证你的安全。”
这种有条件的同意,总比不同意强。凌漠低头思考片刻,毅然决然地换掉了病号服,说:“好的,我这就去找他们。”
萧望驾车带着凌漠,刚回到守夜者基地,就看见万斤顶(5)正准备开出去。凌漠从萧望的车上跳了下来,拦在了万斤顶的前面。
“咦?凌漠?”萧朗从车的驾驶座上跳了下来,重重地拍了两下凌漠的肩膀,说,“你这就好了?归队了?”
凌漠吃痛,揉了揉肩膀,说:“还不行,没有好全,所以只能当马仔。”
“马仔?”萧朗惊讶道,“什么意思啊?”
“望哥说了,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我可以参与行动,但是必须和我们队中一人时刻在一起。”凌漠耸了耸肩膀,装作满不在乎地说道,“换句话说,我只能作为某人的助手,时刻听从某人的号令。”
说完,凌漠用眼角瞥了一下萧朗。
萧朗面部的肌肉骤然紧张了起来,他在强行抑制着无法压抑的内心情感,凌漠一眼就识破了。
“其实吧,我也只是迫切地想参加行动。”凌漠说,“不然,我是谁也不服,我凭什么给人家当马仔?非要找一个让我觉得不错的‘领导’的话,我觉得也就是你了。”
“对啊,大局为重啊。”萧朗几乎要跳起来,说,“行,你就跟着我呗,我罩着你!”
凌漠内心一乐,转身回到车边的萧望面前,说:“望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萧望摇了摇头,心想你这小子真是把我弟弟的性子摸得透透的,比我这当哥哥的还要了解他。无奈,萧望只能朝凌漠点了点头,说:“严守纪律,否则就按组织规定处罚。”
凌漠朝程子墨招招手,坐上了万斤顶,对萧望说:“望哥,我知道你还要去看傅组长,我和我的‘领导’先去福利院了。”
萧朗心里像开了花似的,对萧望说:“哥,代我向姥爷问好,我们这次肯定找得到线索。”
“聂哥那边有什么进展吗?”萧朗一边开车,一边问程子墨。
程子墨昨夜在照顾凌漠,也不在现场,但是她和聂之轩一组,所以一直和聂之轩保持通信。
那个一直给崔振派黑守成员造成困扰的、似乎有唐氏综合征的“医生”,因为关心他的爱人—盲女,而陷入了守夜者组织的重围。可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崔振这边设了陷阱,“医生”因此身亡。“医生”在崔振的藏身处偷走的装有黑暗守夜者资料的U盘,也就落入了守夜者组织的手中。
“聂哥说,现场收集了很多资料,但都只是图形,没有什么文字类的东西。”程子墨说,“他判断,对方就是在偷孩子进行基因实验,之前望哥发现的那么多丢失婴儿,也只是他们‘实验品’中的一部分,还有其他‘实验品’,是我们还没有掌握情况的。现在聂哥准备根据现场搜集到的资料,建一个数据库,和傅阿姨那边被盗婴儿DNA的数据库结合一下。”
“为什么会有我们没掌握的情况?”萧朗问道。
“望哥之前收集的,应该都是崔振盗窃的婴儿,因为都是同一个农历日期六月初八被盗的嘛。”程子墨说,“但可能还有其他人盗窃婴儿,或者找那些弃婴、孤儿什么的。”
“那估计,现在活着的‘实验品’有多少人?”萧朗背后一凉。
“倒也不是很多,但有三四十个吧。”程子墨说。
“铛铛这边对‘医生’的U盘进行了破解。”萧朗说,“这些都是崔振的数据,还没有被‘医生’打开过。”
“破解出来了?”凌漠问道。
“只是一号任务、二号任务的文件夹被铛铛破了。”萧朗说,“里面都是一些黑话,看不太明白,老萧找了密码专家破译,大概知道一号任务就是爆破心矫托(6),二号任务是在八号寝室对接小艾,明确新地址,待小艾释放信号,开始营救。”
“小艾?”凌漠沉吟道。
“我们也分析了这段话的意思,估计崔振在现在的黑守老八派里有卧底。”萧朗说,“崔振也不知道现在黑守大本营的地址在哪儿,所以需要卧底给她提供线索。然后她应该是要去营救某个人,很显然,这个某人一定就是崔振行为动机的核心—董连和董老师。”
“对,董老师没死。”凌漠记得之前程子墨和他说的内容。
“可惜,我们不知道他们的对接方式,也就跟踪不到。”萧朗握着方向盘,耸了耸肩膀。
说话间,他们已经驾车来到了福利院的门口,在门口遇见了一脸疲惫的聂之轩。
“怎么样,聂哥,有什么发现吗?”萧朗问道。
聂之轩想了想,说:“我和市局的十几个技术员一起干了一宿,要说发现也是有的,无数的足迹、指纹、DNA,哪些有价值,哪些没价值,这个我也说不清。反正我们回去要对所有物证和资料进行梳理,然后建一个数据库,看以后能不能用上吧。”
“我是说,有没有什么线索能够推测,他们转移去了哪里?”萧朗问。
聂之轩摇了摇头,说:“这个我们是真没找到。毕竟是有计划的转移,肯定不会给我们留下那么多线索。”
“这个需要我来解决吧。”萧朗故意一脸神秘地说,“八号寝室,你们仔细勘查了吗?”
“八号寝室?”聂之轩摇摇头,说,“你们搞错了吧?这里一共七间寝室,都有编号,并没有什么八号寝室。”
“啊?”萧朗大吃一惊,“那怎么可能!难道是密码专家破译错了?明明说是在八号寝室对接什么的。”
“‘寝’有很多意思。”凌漠略加思考,随即说,“我记得,这附近是不是有个墓地?”
“啊,对。”程子墨说,“你说‘医生’就是从那里偷出尸骨的。(7)”
“你是说,活人住一到七号寝室,死人住八号寝室?”聂之轩说。
“九成可能。”凌漠一马当先,向墓地走去。
其实凌漠也知道此举对自己是一个挑战,因为上一次他突然昏厥,就是从墓地开始有强烈不适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演化者和这块墓地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他只知道现在无论如何,必须找出黑暗守夜者内部的互动线索。
等抓住了黑暗守夜者的首领,他那遗失的记忆、他那神秘的身世,也许就会水落石出了。
墓地已经被警方用警戒带隔离,墓地内被挖了很多个坑。可想而知,警方从这里获取了多少具孩童的尸骨。
凌漠又有一些头晕,但是当他看见墓地里凌乱的足迹和已经被挖掘过的土壤,失望的情绪瞬间就掩盖了身体的不适。现场已经被破坏,即便是想去找些什么线索,也非常困难了。
可惜,没有人可以预知未来,谁也不会在挖掘坟墓的时候,想到这个地方会是接头地点。
凌漠走到墓地里,在坑的中间穿行。他看见有一块木板倒伏在地上,看起来,应该是在挖掘墓地的时候,警方将这个类似于无字碑的东西拔出了土壤。
凌漠蹲了下来,戴上手套,拿起木板左右端详,突然,他发现木板的中央有一个裂缝,而裂缝里,夹着一小片碎纸屑。凌漠小心翼翼地将碎纸屑从裂缝中抠了出来,放在手掌上观察。
此时萧朗也来到了凌漠的身边,说:“马仔,你在看什么?”
凌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怕萧朗一口气就把碎纸屑给吹跑了。
萧朗蹲到凌漠身边,看了看他的手掌心,说:“这……是报纸的一角啊。”
“而且,时间不久。”凌漠说,“不然这小纸片很快就会被浸湿,然后消失殆尽。”
“你说这帮糊涂蛋,现场勘查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萧朗说。
“如果不是仔细去看,不太可能发现这么微小的东西。而且,当时也并不觉得这里会是卧底和崔振的沟通地。”凌漠说,“新鲜的报纸,会不会就是他们传递信息的方式?在我们警方勘查之前,报纸已经被取走了。”
“那怎么办?”萧朗问道。
“走,我们在附近找找。”凌漠说完,转头对聂之轩说,“聂哥,麻烦你再仔细看看墓地里的足迹,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聂之轩点头,和程子墨一起蹲在地上用放大镜寻找起来。凌漠也知道他们现在做的是一项很难的工作,毕竟这里已经被破坏。
凌漠和萧朗在墓地的周围搜索起来,因为目标明确,所以他们的搜索速度也很快。搜索了半个多小时,凌漠突然在一处松软的土壤上,发现了一个凹坑。以他在守夜者组织里学到的知识,他知道这个凹坑,很有可能是一枚足迹。
在这荒山野岭,突然出现一枚人的足迹,意义重大。
凌漠小心地用相机拍照,然后绕过足迹,来到了松软土壤后侧的草丛里。扒开草丛,里面果真有一沓完全湿透了的报纸。
“萧朗!”凌漠很是兴奋,他小心翼翼地将报纸捧了出来,放在可以晒到阳光的石头上晾晒。
“怎么着啊?这是八戒在晒经呢?”萧朗赶了过来。
凌漠没空理会他,认真地看着报纸的内容,说:“这是前天的《文疆日报》,既然是报纸,我们就得看看有什么线索。”
“还能是什么意思?《文疆日报》啊,‘医生’寄去的邮件也是到文疆的,说明董老师和其他黑守成员藏在文疆呗。”萧朗满不在乎地说,“这有啥用,文疆几百万人口,一万平方公里,怎么找?”
“只是给崔振透露所在城市吗?”凌漠不认同萧朗的观点,摇了摇头,说,“如果崔振那边拿到了小艾给的线索,应该带走才是,为什么要扔在这里?”
“木板里夹杂着碎报纸屑,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又有这么一沓报纸,这沓报纸肯定是有信息的。不过,我们得看看,报纸上会有什么情报呢?”萧朗问。
“你看,这一沓报纸,看起来应该有4张,但这里只有3张。”凌漠整理着报纸,说,“第1、2、7、8版是一张,第3、4、5、6版是一张,然后第9、10、15、16版是一张,唯独少了第11、12、13、14版的那一张。”
“哦,我知道了。”萧朗说,“你的意思是说,丢在这里的报纸,并不是崔振应该拿走的报纸。小艾买了一沓报纸,把其中一张塞到了木板里,其他没有用的就直接扔这儿了。”
凌漠赞许地点点头。
“那你怎么知道小艾没有在那一张上面写字?”萧朗说。
“如果写字,直接塞字条就好了,就不用买报纸那么麻烦了,而且还专门挑一张中间的报纸。”凌漠说,“正是因为这一张中间的报纸可以传递信息,就不用写字了,因为写字容易暴露,一张报纸则有较强的隐蔽性。这是正常的心理痕迹。”
“也就是说,我们要找一下丢失的报纸上是什么内容。”萧朗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手机,找《文疆日报》的电子版本。
《持续数日,文疆市第一人民医院被患者封堵》
“啊?你说会不会是这个?”萧朗把手机给凌漠看。
“医闹?”凌漠沉吟道,“这一版中,除了文学作品,就是广告了,只有这一则是新闻。如果要传递具有时效性的信息,一定是用这一则新闻的内容。”
“逾百名患者家属连续数日封堵医院大门?”萧朗说,“这能说明什么问题?藏在医院里?”
“如果医闹是别有用心的人所为,那起的作用是吸引警方的警力,所以医院一定不会是藏身地。”凌漠说,“而且黑守这个规模庞大的组织,藏在一个医院里也藏不下啊。”
“医闹是别有用心的人所为。”萧朗重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