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凌漠一直揪心于自己的身世,因为这件事就连收养他的养父养母也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最奇怪的是,无论凌漠怎么回忆,都无法回忆出九岁之前的任何事情。
这个梦境,就是记忆的碎片吗?这个女人,就是存在脑海最深处妈妈的样子吗?可是,妈妈又是什么样子呢?
当初在守夜者组织接受查缉战术培训的时候,凌漠看到了类似的一幕。(3)那个时候,凌漠还没有做过最近的这种梦,但当时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就像是有千万根钢针插进去一样,疼痛得几乎无法睁开眼睛。难道这是因为,自己小时候真的有过类似的遭遇吗?
凌漠不能确定。
迷迷糊糊之间,凌漠重新回到了梦境当中。他抬眼向对面看去,果然,对面有几名持枪的警察,将自己包围在了中间。看警察穿着的制服,估计是在20世纪90年代初。
“放下人质,你有什么诉求,直接说。”警察高声叫道。
要是妈妈和警察之间有守夜者组织的暗号就好了,就可以利用短暂的躲避,来给警察制造击毙歹徒的机会。可是,梦里只是婴儿的自己,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你后面就是防洪坝,你已经无路可逃了,缴械投降,放开人质,有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商量。”警察说。
“我不需要和你们商量什么。”男人说,“我知道我逃不开了,我知道现在有很多枪正在对着我,可是我不在乎,我不怕死。”
估计是女人脖子上的刀更加贴近了她的皮肤,女人胸口的起伏变得更加剧烈。环抱着凌漠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同时,一只手正在抠凌漠的右手前臂,越抠越用力。
凌漠动弹不得,只能低头看看那只女人的手正在做什么。原来,凌漠的右侧前臂中段,有一个像甲壳虫一般的暗红色胎记。女人似乎是习惯性的,又或是因为紧张,正在不断地用食指抠着那块胎记。
凌漠能感受到女人的动作,但是似乎没有痛觉。
这么熟悉他的这块胎记,那一定就是妈妈了,绝不会错。
“那你总要说一说你的诉求吧?”警察说。
“没有诉求,我就是要杀人,哈哈哈哈。”男人似乎更加歇斯底里了。
警察很无奈,凌漠确实觉得莫名其妙,要是能多梦一些前情就好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处于现在的这种境地,也不知道那个年代的警察有没有狙击手。
“把孩子扔过去。”男人突然低声对女人说道。
“不!不!不!”女人大声喊叫着。
“那就别怪我了!”男人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句。
这句话刚落音,几大滴黏稠的鲜血滴到了凌漠的脸上,伴随着这种感受,凌漠听见了一声惊呼,然后那双紧紧环抱着他的手臂,骤然松开。
凌漠来不及抬头去看发生了什么,甚至来不及掉落到地上,他就感觉到背心被一只大手抓住,然后他的整个身体被狠狠地抛了出去。
像是飞的感觉,凌漠看见下方有一条长长的防洪坝,伴随着数声枪响,一个人形霍然倒地。
飞了一会儿,凌漠开始下坠,看着越来越近的水面,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啪!
凌漠感觉自己已经落水了,并且向水深处下沉。就像是,沉入了一个万丈深渊。
严重的失重感,引发了强烈的眩晕感,迫使凌漠摆脱了梦境,猛然醒了过来。
他猛地坐起身,发现自己好好地躺在守夜者组织宿舍里,并没有穿越回去成为一个溺水的婴儿。他大口喘着气,想让自己从噩梦中尽快解脱出来。在眩晕中,凌漠努力回忆梦中母亲的样子。
在梦中,凌漠似乎看见了母亲的样子,她亲切、温暖、真实。可是,当他醒了过来,才发现,那种半梦半醒的“清晰”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他完全想不起梦中母亲的容貌。要是能想起来该多好啊,至少能在找卷宗的时候,有一些依据可言。
慢慢地,凌漠的眩晕缓解了。他抬起了自己的右臂,慢慢地将睡衣衣袖捋了起来。借着从窗外投射进来的月光,他仔细地看着。
其实,这是他自己的手臂,又何必去看呢?
手臂上,皮肤很正常,没有胎记,没有疤痕,甚至连一颗痣都没有。手臂上只有一小片红斑,不知道是床上有什么东西硌的,还是自己挠的。
凌漠用掌根(4)拍了拍太阳穴,似乎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可是最近的连续工作,让他感到精疲力竭,他实在是清醒不过来。
困意就像是滔滔江水,席卷着他的心神。
不知过了多久,凌漠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重新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起了床。萧朗不知道是去执行任务了,还是去做什么了,宿舍里只有凌漠一人。凌漠在宿舍里翻找,找来找去,也找不到一面镜子。他明明记得自己的衣柜门内侧有面穿衣镜,可是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没有办法,他只好在黑暗中摸索着,打开了宿舍的大门,在月光的照射下,向楼梯转角处的警容镜走去。
凌漠记得,那面大镜子,一直在那里。就像任何军营、警营一样,都会有一面那样的大镜子。这面镜子让人觉得安心。
很快,凌漠来到了警容镜前面,可是,镜子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他使劲儿揉了揉眼睛,镜子里依旧是黑乎乎的一片。
凌漠有些着急了,他揪起自己的衣袖又使劲儿地擦拭着镜面,期待着镜子能照出他自己的样子。
渐渐地,镜子里出现了一个人的轮廓。
渐渐地,那人的衣着变得隐约可见。
渐渐地,那人的体态和容貌也越来越清晰。
凌漠眨了眨眼,定睛一看,猛地向后一屁股坐了下去。这一下,真是把他吓得不轻。
镜子里,不是脸上有疤痕的清瘦年轻人,而是一个八九岁的男孩。男孩的脸上没有刀疤,头发稀疏,塌鼻梁、小眼睛,向前豁出的门牙因为男孩咧嘴的笑容而异常显眼。这个孩子的容貌和凌漠幼时迥异,凌漠根本不豁牙啊。
更可怕的是,当凌漠向后跌倒的时候,男孩依旧站在那里笑着,笑着。
不,那不是我。凌漠吓得浑身发抖,脑子里非常凌乱。可是,镜子对面的,不是他,又能是谁呢?
哐当一声门响。
凌漠一口气缓了过来。
原来,又是一场梦。
萧朗在卫生间里洗漱的声音随即传了出来。
凌漠慢慢地坐起身来,天气阴沉沉的,但是可以看出已经天亮了,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今天会有新的任务,要去查毒贩的线索。凌漠斜靠在床背上,继续用掌根拍打着太阳穴。最近这些频繁的、莫名其妙的梦境,让凌漠陷入了痛苦中。不过,在痛苦中,凌漠似乎还能看见一些期待。他说不好这种期待是什么,可能和他遗失的记忆有关。
凌漠打开台灯,从枕头下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开,把刚才的梦境记录了下来。他相信,把这些似有若无的梦境记录下来,一定会找寻到更多的记忆碎片。
他一定要搞清楚,他,是谁。
***
(1)警用强光手电,指的是一种单警装备,它前端带有攻击性棘槽,可起到攻击致痛歹徒的作用;爆闪功能也可让歹徒暂时失明眩晕,起到一定的防身作用。
(2)韦佛式持枪姿势,指的是现代常用的手枪射姿之一,这种射姿兼具了有效控制后坐力和能快速攫取目标的双重优点。
(3)见《守夜者:罪案终结者的觉醒》“致命偏差”一章。
(4)掌根,指的是手腕远端的掌部。
第一章 驼山小学
喂,老萧!
以前你不是老想让我当警察吗?
我真豁出命冲上去的时候,你,你可别哭啊。
——萧朗
1
天气阴沉沉的,乌云密布,这个潮湿闷热的清晨,眼看就要下起大雨来。
守夜者组织成员带着一小队特警,匍匐在灌木当中。萧朗手持着一个军用望远镜,向半山腰处望去。
这里崇山峻岭,一座山峰连着一座,山峦之间夹杂着一些单车道的村村通公路。
眼前的这两座山峰被合称为驼山,顾名思义,两座半椭圆形的山峰连在一起,就像骆驼的驼峰一般。这只巨大的“骆驼”背上植被茂密,是文疆市山区最高的山峰。
“我还真不知道咱们省有这么大的一片山区。”萧朗用望远镜观察着,低声说道。
一整夜未合眼,聂之轩此时困意上涌,强忍着呼之欲出的哈欠。他看了看依旧精神抖擞的萧望、萧朗两兄弟,感叹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两座“驼峰”之间的山腰处,有一座斑驳的建筑物。从建筑物内远远传来难以辨清的琅琅读书声。不错,这里就是文疆市山区的山村小学—驼山小学。
“为什么小学要建在这个地方?”萧望转头问身后的镇政府官员。
官员也一样匍匐在灌木之中,不知是过于紧张,还是被蚊虫叮咬,抑或是其他什么原因,他的脸涨得通红,突然听见萧望问话,还吓了一跳。
“啊?哦!这小学兴建的时候,我还没工作呢。但我听说过,这是一个影视明星捐赠的小学,当时因为选址问题还闹过不少不愉快。我们这个镇子都是山区,二十几个村落彼此都离得很远,最远的两个村落之间横跨了十几公里。每个村子都希望小学能离自己近一些。”官员说,“后来,镇政府为了照顾到每个村子里的孩子,就决定把各个村子连线,然后找了正中间的位置。”
小学设立的位置号称是在山区各个村落集中点的正中间,可是这个“正中间”恰恰是非常偏远、人迹罕至的地方。小学背后的大山,仍是没有开发的大山。
“所以,正中间,就是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萧朗笑着问道。
“没办法,一碗水要端平。”官员说。
“嗯,一碗水端平,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真不容易。”聂之轩说。
“好歹视线好,空气好,环境好。”唐铛铛也手持着一个望远镜,说道,“三好小学。”
“学校还有多少学生?”萧望顿了顿,听了听学校里传出的读书声,问道。
“这个,得问问赵主任,我也不清楚。”官员转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一个农民打扮的老人家。
“七八十个孩子。”赵主任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说道,“山里的人都去市里打工了,留在山里的不多。混得好的,就在城里买了房子,把孩子的户籍、学籍转走了。剩下的,大多是一些留守儿童。”
赵主任是附近年龄最大、最有资历的老村主任,于是官员来配合警方的时候,把他也叫了过来。
“七八十个孩子,用得着两栋楼?住校吗?另一侧的,是宿舍楼?”萧望追问道。
远处的学校,由高高的围墙圈出一块区域。围墙内的情况,因为角度问题,守夜者们无法看到。但是从面积来看,应该有一个四百米的标准操场。操场的两侧,又被围墙隔出了两个教学区域。每个教学区域由一座三层小楼组成,小楼每层有三四个房间。这样算起来,即便是每个年级各有一个十来个人的班,加上教师办公室、活动区间,也只需要占用一座小楼的两层房间。另一座小楼,就有些多余了。
“以前咱这学校孩子多,不过从四五年前起,就只用一座楼了。”赵主任说,“后面的那座楼,一直都是被围墙封住的,也没人进去过。嗯,就是废弃了。住校那是不可能的,本来离各个村子也不算特别远,哪个家长愿意花那么多钱让孩子住校啊!”
“废弃的楼,最近有什么变化没?”萧望问道。
“这个不知道。”赵主任说,“一般没人关注,就算有人关注,也得去问问学校里的老师们。不过,两座楼位于操场两端,距离挺远,废弃楼又有围墙阻隔。如果不是刻意进去看,肯定啥也不知道。”
“我过去看看就是。”萧朗说完,准备起身,被萧望一把按住。
萧望说:“我们的地势低,没有什么遮挡物。学校的地势高,如果有人站在废弃楼的顶楼,看我们这里一览无余。如果嫌疑人真的在那里面,你只要一起身,立即就会被发现。”
“早知道我穿吉利服(1)来。”萧朗笑哈哈地重新趴好。
“我认识一个老师,要不,我打电话问问?”赵主任从口袋里掏出一部廉价的智能手机,问道。
萧望摇摇头,说:“老师也不代表就没有嫌疑,我们不能打草惊蛇。”
“有什么不能打草惊蛇的?”萧朗有些不耐烦,说,“我们这么多人,这么多支枪,冲进去干就是。他们想跑还来不及呢。”
“不行。”萧望瞪了弟弟一眼,说,“如果只是个废弃的学校,随便怎么行动都行。但现在还有孩子在里面上学,我们要保证孩子们的安全。”
“啊?山村学校的孩子中午不回家,”镇政府官员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说,“现在才早上九点多,要到下午四点才放学。我们就一直……一直趴在这里?”
萧望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身后的草丛发出唰唰的声音,他知道凌漠和程子墨回来了。
“怎么样?”萧望问凌漠。
凌漠和程子墨按照萧望的要求,绕到学校的侧面,暗中观察那一座疑似废弃的小楼。此时既然他们已经观察结束回来了,说明他们获取了有用的信息。
“借你的电脑一用。”凌漠匍匐在灌木中,顺手拿过了唐铛铛那台装饰得粉嫩可爱的笔记本电脑。
凌漠把一张相机卡插入电脑,打开里面的照片,说:“这一张,是我刚才用变焦相机拍的,还算清楚吧。”
照片是仰拍的,受到角度的影响,看不到围墙内的情况。但是可以看到,废弃小楼所有的窗户,都是黑乎乎的。显然,是被人贴上了窗纸。
“废弃楼,为什么要贴窗纸?”萧望问赵主任。
赵主任被这么一问,显得格外紧张,他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说:“这我也不知道,不行,我还是问问吧,毕竟那里面有好几十个孩子呢,我孙子也在里面。”
萧望摆手制止,又安慰似的拍了拍老村主任的肩膀,转头对凌漠说:“除了窗纸,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发现?”
凌漠点了点头,将电脑中的图片放大,指着围墙的顶端,说:“你看,这是什么?”
“课桌。”萧朗抢答。
“对,废弃教学楼里的课桌应该都被搬了出来,架在一起。”凌漠说,“高度都超过两米多高的围墙了。”
“这个不能说明啥吧,也许当年废弃的时候就搬出来了呢?”萧朗说。
“不,你看,这张课桌上确实有不少灰尘。”凌漠说,“但是课桌的铁质框架却没有一点生锈的痕迹。如果放在露天的地方日晒雨淋好几年,铁质框架势必生锈。”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课桌是刚刚被搬出来的?”萧朗立即意识到了凌漠的推论。
凌漠点了点头。
“这么说,咱们分析的地点,可能性有九成了。”萧望说,“可是,为了孩子的安全,我们最好还是等放学后再动手。”
还没等镇政府的官员提出抗议,萧朗在一旁叫了起来,说:“你们看,那边是什么?”
远处,一个蓝点正沿着村村通公路向驼山小学慢慢靠近。要不是萧朗的视力超群,还真没人注意得到。
萧望举起望远镜,看了看,说:“是一辆警用电动两轮车,上面坐着两个民警。”
“我们没有要求文疆警方再增派人员啊。”凌漠看了看身边的特警队长。
队长耸了耸肩膀,说:“这种警用电动两轮车,应该是派出所配发的,他们肯定是派出所的治安警,我们不是一个部门,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你认识吗?”萧望灵机一动,把望远镜递给赵主任。
赵主任对着镜筒看了半天,说:“哦,是我们派出所的户籍警,还有个辅警。我估计,他们是来做访问的,现在不是‘一村一警’嘛,他们经常下乡来做访问。”
“能不能联系上他们,让他们马上离开?”萧望说,“这样骑车过去,肯定会打草惊蛇的。”
赵主任再次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半天,说:“好像……没信号?”
凌漠看了看赵主任,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发现也没有信号。
“联系不上,怎么办?”萧朗急得跳脚,“啥时候不选,非要选这时候来!”
“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有搏一搏了。”萧望沉吟了一下,说,“对方不知道有多少人,但我分析应该没有什么武器。我们这几个人有可能以少胜多吗?”
“你说呢?”萧朗从腰间拔出手枪,上膛,又拿了一把微型冲锋枪。
“因为文疆最近发生的由医闹引起的群体性事件,他们无法给我们更多的警力支持。”萧望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特警,说,“你们有一个小队,十个人,负责对教学楼附近进行警戒,不需要参与我们的行动。你们的任务就是保证每个孩子的安全。”
“是。”特警队长领令。
不能参与核心行动,特警们心有不甘,但他们知道这也是萧望的无奈之举。任何行动都要把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这是人民警察的宗旨,更何况眼前有几十个孩子。
只是,对方究竟有多少人,还没有侦查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守夜者被迫提前行动,而且少了特警的辅助,相当于自断臂膀。行动的成功率能有几成,谁也说不清楚。
迫不得已,他们也只能开始了。
在特警队长的指挥下,十名特警以最快的速度向小学冲刺,并立即以六名特警的警力把守住教学楼的三个门。另外四名特警则上楼,在每层楼的走廊两侧警戒。很快,这座小教学楼就被保护了起来,万无一失。
紧随其后的守夜者成员,看见教学楼已经被保护,则立即向操场的另一端挺进。
“里面果真是有人的!我听见动静了!”萧朗跑在队伍之首,边跑边说道,“小样儿,想跑,那是不可能的!”
说完,萧朗加快了速度,立即将身后的队员们甩开了一截。
“我们人少,不能完成包围,进去后直接攻击中心点!”萧望赶不上弟弟的速度,于是喊道。
萧朗此时已经跑到了废弃小院的大门前,他二话不说,飞踹过去。能感觉到门后的铁链在受到了巨大的暴力后瞬间断裂,嘣地飞了出去,大铁门也随即打开。
一进到院内,萧朗立即就笑了。一方面是开心自己和凌漠的分析是正确的,这里就是黑暗守夜者的临时巢穴所在;另一方面是觉得对面两个家伙实在很搞笑。
废弃的小院里,杂草丛生,但是大部分杂草倒伏,可以看出最近一段时间这个院落里还是有很频繁的行走行为的。小院里主要是以那一座三层小楼为主,左、右各有一间四五十平方米大小的平房,可能是废弃之前的食堂或卫生间。
两名穿着黑衣的人,正把守在进门东侧的平房门口。看起来,平房的铁门已经上了锁,还用木条将门洞钉了起来。黑衣人一人拿着一把铁锹,站在门口。
“喂,兄弟,铁锹顶什么事儿?”萧朗笑着把手枪收了起来。
两名黑衣人“啊”的一声,举起手中的铁锹,就向萧朗冲了过来。看这个架势,显然是没有经受过任何训练的人。萧朗微微一笑,飞起一脚,就将一名黑衣人踹倒,同时一个低身,躲过扫过来的一锹,一个扫堂腿,又将另一名黑衣人放倒,并且直接骑了上去。
一招,解决了两个人。那个经受萧朗第一脚的黑衣人,不知道断了几根肋骨,趴在地上根本就起不了身。
当萧望带着其他人赶过来的时候,萧朗已经给两名黑衣人戴上了手铐。
“凌漠,你看着人,我来破拆。”萧朗拿起黑衣人的铁锹,朝东侧的房屋大门走去,“刚才这俩草包就在看守这间屋子,线索肯定在这里。”
凌漠和程子墨上前一步,分别用膝盖顶住匍匐在地上的两个黑衣人,萧望则持枪观察四周。
凌漠低头看着两个黑衣人,这两人几乎动作统一地侧头,盯着正在用铁锹破拆封门木条的萧朗,眼神里有说不清的意味。
凌漠低下头去,看了一眼两名黑衣人的眼神,心里一惊,大声喊道:“萧朗,别进去,情况不对!”
萧朗此时似乎也发现了什么,他吸了吸鼻子,突然转头对正准备持枪进入主楼搜索的萧望喊道:“快!不好!这里有汽油!”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爆燃声响起,一楼有一间房屋突然起火,里面传来了尖锐的喊叫声。
虽然窗户上贴了黑色的窗纸,但是在屋内火焰的照射下,似乎可以看到一个比成人瘦弱矮小很多的身影正在火焰里挣扎。
“怎么会有孩子在里面?”萧望来不及缓解因为爆燃刺激而产生的眼睛的疼痛,连忙大喊,“快救孩子!快救孩子!”
唐铛铛驾驶着皮卡丘(2)刚好来到了小院的门口,萧朗一个箭步蹿到车边,从后备厢里拿出两个灭火器。
萧望、萧朗两兄弟拿着灭火器向起火的屋内进发,浓烟滚滚,熏得二人几乎睁不开眼。可是,因为尖锐的喊叫声此时已经消失,两兄弟心里着急到了极点,他们最害怕的不是火烧掉了重要资料,而是大火过后,这里会留下一具孩子的尸体。
因为动作迅速,大火很快被两人扑灭了,但是浓烟还是一直在往屋外翻滚。萧望也顾不上什么浓烟熏眼、一氧化碳中毒了,他从聂之轩口袋里掏出一个无纺布口罩,沾水戴上,就冲了进去。萧朗一见哥哥冲了进去,自己也冲了进去。
过了大约十分钟,两兄弟灰头土脸地从房屋里钻了出来。
萧朗挠着头说:“真是奇了怪了,居然没有人。”
“是好事。”萧望也是一脸不解,但好歹这个结果还是令人安慰的。
“不对!问题应该在西边的房子里!”凌漠略一思忖,用手指向了西边的平房,那同样是用黑色窗纸贴得严严实实的一间房屋。这间房屋的背后是一面围墙,围墙后方就是大山了。
萧朗反应最快,立即重新进入战斗状态,冲到西边的房屋,一脚踢开了大门。
大门的后面是一个空洞洞的房间,背侧的墙壁已经被打通,露出一个一人高、一米宽的洞,后面的围墙也同样被开了洞,直接通向山里。山里绿油油的颜色透过墙洞映入了大家的眼帘。
“糟糕,跑了。”萧朗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去。
“子墨和铛铛,你们看住这两个人,其他人,我们走。”萧望命令道,“子墨你打电话通知特警派人过来帮你。”
“不是没信号吗?”程子墨掏出手机,说,“咦,有信号?有信号了!好了,你们赶紧过去吧!”
“逃进山里的话,这可怎么找?”萧朗看着眼前一片绿色,说道。
“不可能逃进山里的!”凌漠说,“如果董老师也藏在这里,他是需要医学仪器维持生命的;如果逃进山里,缺乏生存条件就是死路一条。”
通过之前的检验和分析,他们知道,此时的董连和已经四肢全无,必须靠着医学仪器才能活下来,而医学仪器要用电。山里没有电,他们怎么会把董连和带进山里送死呢?
凌漠说完,向远处看去。确实,看起来院子后面是没有路的,但是对地形敏锐的凌漠,一眼就看出密集的植被之间,有一米宽的空隙,弯弯曲曲的,似乎是一条小径。他蹲在地上,用手按了按地面,然后将地面上的枯枝落叶用手掌扫开,居然露出了一片水泥。
“看见没,这里有被伪装的水泥路。”凌漠说,“有一米宽,至少可以通行一辆三轮车。”
“走,沿着小路追!”萧朗边说,边用脚掌探了探地面,“沿着这水泥路,就一定能找到踪迹—哥你看,我的鞋子刚才踹门都踹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