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又重新做了新的来,锦书依然不肯张口,萧煜面色又冷了几分,“再去、”

“慢!”

锦书喉咙肿胀,声音沙哑破碎,勉强吐出一个字,看也不看,端起粥碗一口喝了下去,突然身形一顿,扑在床边全部又吐了出来,萧奕被溅了一身,也不躲避,上前将锦书抱在怀里,一下下给她抚着后背,急声道,“我不逼你吃了,不逼你了!”

青歌不忍再看,转过身去,悲泣出声!

109、送别良瑾

南阳钟府,钟舒拿着一封书信急匆匆的进了钟遇的书房,急声喊道,“父亲,朝中有变!”

钟遇坐在木椅上,半眯着眼睛,闻言面色一冷,沉声道,“叫什么叫?唯恐天下都不知道吗?”

钟舒一愣,顿声道,“父亲、您、您已经知道了?”

钟遇闭目不语,钟舒惊怔的看着他,急道,“那父亲为何还不入朝?我们是太子殿下的母族,如今太子有难,我们怎可袖手旁观?”

钟遇冷哼一声,恨声道,“母族?他为了个女人伤害骏儿的时候怎么不曾想到我们是他的母族?如今我们钟家富可敌国,谁做皇上也动不到南阳的头上来,所以就让他们争去吧,最好争个你死我活!”

“父亲!”钟舒还想再劝,钟遇却已经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出去!”

钟舒失望的握紧了手中的书信,躬身道,“儿臣告退!”

长孙王妃进宫见到锦书的时候,她已经可以稍稍吃些东西,只是脸色依旧苍白的可怕,坐在合欢树下,双手缠着厚厚的药布,双目沉寂,静静的看着她,轻声喊道,“外祖母!”

长孙王妃顿时泪如泉涌,将锦书抱在怀里,哽咽道,“孩子,你受苦了!”

长孙王妃在宫中留了三日,便和长孙王启程返回唐京,临行前来看锦书,道,“锦儿,外祖母比你更了解你的心意,只是逝者如斯,你依旧还要活下去!如今萧煜势力渐渐稳定,岭南,荆唐都被勒令回到自己的属地,不许插手朝中之事,南阳按兵不动,没有消息,再没有人敢提太子殿下,我们就要走了,你自己要保重!”

昨日夜里下了一场细雨,合欢花落了一半,锦书坐在树下,倚在王妃肩上,轻轻的点头,“我会的!”

萧煜依旧很忙,只是无论多晚,他都会抽时间陪锦书吃饭,锦书的手不便,他便亲自喂她、为她换药,甚至洗漱穿衣等也不假人手,一样样亲自帮她做好才去上朝。

锦书嗓子被浓烟熏坏了,吃的越发的少,萧煜让人做了补品药膳流水一般的送进鸾华殿,锦书却依然一日日的削瘦下去,面色苍白,下巴尖瘦,更衬的一双眼睛大而亮。

天气渐冷,还没入冬,銮华殿中树叶已经落了满地,宫里的下人都说今年要比以往每一年都要冷,往年最冷的时候,紫金宫里的树叶也是不落的。

夜里萧煜穿过游廊,转过几颗合欢树,一眼就看到锦书坐在树下,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身上衣服单薄,蜷着身子卧在宽大的藤椅中,几乎都要被上面的锦缎淹没。旁边一个小宫女手中捧着披风跑过来,见到萧煜立刻一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萧煜冷冷一瞥,沉声道,“再有下次,自己知道后果!”

小宫女一哆嗦,连连扣了几个头谢罪。

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盖在锦书身上,萧煜弯腰将她抱起,才发现她瘦的惊人,抱在怀中那样轻,仿佛随时都会消逝,不由得心中一慌,手臂紧紧的抱住她。

锦书悠悠转醒,好一会才恢复清明,轻声道,“我不想回去睡!”

只要一睡着,她便会陷入梦魇,梦中是无边无际的熊熊烈火,烧的她心神俱焚。

萧煜低头吻在她的长睫上,温柔一笑,“好,不睡,我在这里陪着你!”

转身坐在藤椅上,将她揽在怀里,像哄孩子一样轻轻的晃动。锦书及腰的长发被大火烧去了大半,齐肩剪掉后,刚长出来的碎发细软柔滑,萧煜长指一下下抚在上面,久久不愿离去。

两人都沉默不语,四周寂静无声,只闻夜虫低鸣,声音嘶哑,似是也知道自己命将不久,为最后的苟延残喘,哀鸣自怜。

“夕儿,我要怎样做你才能好起来?”

萧煜声音低沉,带着淡淡的忧伤,他可以从容的面对群臣的刁难,可以面不改色的承受那些谩骂,只有对她,才有那么强的无力感,让他不知所措!

锦书依在他肩上,曾经乌黑炯澈的黑眸只剩无尽的萧索,似冬日里的残阳,没有半分生气。良久,她才缓缓低声道,“不知道,只是我一刻也不想再呆在这里,萧煜,你让我出宫吧!”

萧煜手臂蓦然一紧,下巴抵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低声道,“不!夕儿,你说过不会离开我,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我还要你做我的皇后,我们会生很多孩子,每一个都很疼爱!等这一切过去,我们就会回到从前,我们依然相爱,是彼此最重要的人!”

锦书长睫轻颤,回到从前?不,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从你利用我杀了萧奕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闭上眼睛,满心的苦涩和疲惫,那个人走了,似乎也将她所有的希望和朝气都带走了。

入冬那日突然下了一场大雪,狂风携着暴雪将紫金宫席卷,亭台水湖被积雪覆盖,到处一片银装素裹。合欢花前一日还在盛开,一夜之间被冰雪冻结,晶莹剔透的花瓣落了满地,被早起的宫侍匆匆扫去。

下人们惊奇而兴奋,围在廊下议论纷纷,四季如春的紫金宫终于下雪了!

第二日午后,阴沉的天又开始飘雪,锦书一袭白裘坐在廊下,看着外面大雪纷飞,思绪渐渐飘远,几个月之前她还笃定自己不会再回到紫金宫,还在嫌弃紫金宫一成不变的景致,如今这里竟然下雪了了,而她也又回到了这里,命运兜兜转转,总是在你一个不经意间,给了你一个意外的转弯。

突然一翠绿色的身影闯进来,看到她一怔,微微停顿后,直直的奔过来,离她还有一丈远的地方站定,目光幽幽的看着她。

锦书起身,走到她面前,将她发梢肩膀的积雪拂去,低声嗔道,“这么大雪怎么就这样跑来,下人呢?”

良瑾被冻的脸色发白,眼睛一红,扑进锦书怀中哽咽道,“姐姐,为什么会这样?我爷爷说太子哥哥已经死了,我不相信,太子哥哥那么厉害,他怎么会死?”

锦书心中剧痛,眼前的雪色渐渐模糊,他死了,她也不相信他就这样死了,可是所有的人都一遍遍和她重复这句话,一次次将伤口撕开,再捅一把刀进去,绞的血肉模糊!

“姐姐,太子哥哥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要嫁个煜亲王,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姐姐,不是你杀的太子哥哥是不是?你怎么会杀他?他那么喜欢你!”

“煜亲王不是太子哥哥的弟弟吗?他为什么要杀太子哥哥?”

良瑾一遍遍的泣声质问,每一声都似万剑穿心,刺的她体无完肤,他将成为她心头永久的一道伤,连时间都不能愈合的伤,只会蔓延,溃败,腐烂,再无安好。

锦书让下人拿了一个手炉给良槿,许久她冰凉的身体才有了一丝暖意,偎着锦书不断的抽泣道,“姐姐,我很早就知道太子哥哥喜欢的人是你!那次你病了,我去找太子哥哥,在书房外听到他在问文公公关于你的病情,就连你晚上吃了什么都问的十分详细。我虽然不懂情事,却也知道,一个男人这样在意一个女子,必然是极喜欢她的。”

“后来你走了,我找不到你就又去找他,恰好他从书房中出来,我清晰的记得那日他穿了一件蓝色的袍子,那样俊美,又那样冷漠,我情急之下,大声道,姐姐教了我一套剑法,特来向太子殿下请教。”

良槿长睫上还挂着泪,却突然轻声一笑,“我说了这一句,他突然就停了下来,回头问我,她真的教了你?好,你练给我看看!”

良槿絮絮叨叨说了许多,锦书只静静的听着,冷风吹散了她的鬓发,头发垂下来,遮住半面素颜。

“姐姐,我也要走了,皇上已经许久不上朝,那些拥护太子哥哥的大臣被贬的贬,斥的斥,如今的朝堂已经是煜亲王和安相的天下了。爷爷也被派去漠北剿灭河盗,我就要和他一起走了!”

“嗯!漠北天气极寒,你和殷老将军都要保重身体!”

良槿抬起头来,通红的眼睛看着她,“嗯,姐姐也是!你怎么这样瘦,煜亲王对你不好吗?”

锦书淡淡的摇了摇头,他走了,文安走了,如今良瑾也要走了,他们就娘亲和阿爹一样毫无预兆的消失在她的生命里,没有了他们的紫金宫,已再没有她留恋的地方!

很快有下人过来请良瑾回去,良瑾依依不舍的看着锦书,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来,“姐姐送送我吧,这次离开陵都,可能我再不会回来了,姐姐送我到宫门口就好,瑾儿想和姐姐再多呆一会!”

“好!姐姐再陪你走一会!”

锦书撑着伞将良槿揽在怀中慢慢向宫外走去,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扫净,石径却依然湿滑,两人都走的很慢,一路默然无语,出了宫门,有马车已在门外等候,有下人撑着伞过来,良瑾走了几步,霍然回头,哽声道,“姐姐,你一定要保重!”

眼前白雪茫茫,良瑾的身影和雪色模糊成一片,锦书重重的点头。

马车滚滚而去,变成一个黑影,渐渐消失在长街尽头,再也看不见。

110、十年梦初醒

天寒地冻,大雪纷扬,连宫侍都是来去脚步匆匆,锦书一袭白裘,撑着一把竹骨伞慢慢的前行,千秋亭外种了大片的翠竹,竹枝被积雪压弯,风一吹,积雪簌簌而落。

锦书抬脚上了一层台阶刚要入亭,突然听到清脆的一声自竹林那端传来,“言秣哥哥,你就让我见一见殿下吧!”

“殿下说不许你来陵都,更不许你入宫,你没听到吗?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

“可是我来都来了嘛!”

“送信的事明明不用你来,你还说!”

女子撒娇的道,“言秣,我就见一面,好不好?我都快一年没见到了殿下了,见了我就马上回去!”

“不行,我现在送你出宫,若被殿下见到,你我都要受罚!”

锦书如遭电击,愣愣的站在台阶上,手中的伞砰然落在地上,滚了几滚,掉进了冰冻的湖水中。

言秣和那女子又说了了几句,渐渐远去,锦书猛然回头,震惊的看着那个有些模糊的身影,不敢相信的摇头,

幺儿!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夕儿!”萧煜自后面急匆匆走来,神情还有些慌张,直到看到她才稍稍放松,将伞撑在锦书头上,轻声道,“青歌说你出宫了,我正要去找你,你、”

此时方发觉她神色不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面色蓦然一变,脚步踉跄的后退了一步,握着伞的手微微发白。

大雪弥漫,周围落针可闻,锦书猛然抬头望过来,双目通红,一字一顿嘶哑的问道,“幺儿是你的人?”

所以,所以在南阳钟府那一夜根本不是巧合,是早已安排好的。

那日钟骏受了钟芷儿的暗示,自醉仙台回来后偷偷潜入她房中,幺儿故作不知,钟骏败退后,她却被幺儿缠住无法脱身而被钟骏掳去,幺儿不去找每日去看望她的韩潇和,而是去找萧奕,因为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让萧奕杀了钟骏,断了他南阳的这条臂膀!

萧煜面色青白,身形微微一晃,却很快站稳,低眸垂首,良久才艰难的吐出一个字,

“是!”

如被一团冰雪猛然灌进胸口,寒意瞬间传遍全身,冰凉的指尖轻轻颤抖,这几日她只顾伤心,很多事不愿去想,不敢去想,如今幺儿的事一出,所有的事都渐渐清明起来。

锦书双目定定的看着他,“邪煞二女也是你派去的对不对?”

“是!”

“韩府呢?那一夜澜阁外我身后射出的那一箭,将韩王至死的那一箭,也是你派去的人?”

“是!”

“长孙文策幕后的人也是你!”其实,她听到了长孙王同萧奕的话,长孙王说,长孙文策虽心思细腻,胸有谋略却不是大志之人,他身后必还有主谋。她却从不曾想,这个人就是他!

“是!”

“那安相呢?安相寿辰上我和萧奕一同中计被关了地下水道,也是你们安排的?”也只有他知道那一日她要去相府书房偷信,安相才能算的这样准!

“是!”

锦书突然疯了一般冲上去抓住他的衣领,怒吼道,“你知不知道最后、最后我和他…。”

萧煜闭上眼睛,痛苦的道,“那个、我后来才知道,安相怕我不同意,开始并没告诉我!”

可是你又如何确定萧奕会一次次的冒着天下大不韪、冒着生命危险去救我?难道,让萧奕爱上她也在他的计划之内是不是?

锦书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看着眼前这个如此陌生的人,突然想到她杀了周通以后,薄野就成了紫金卫统领,而薄野也是他的人,所以

“萧煜,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纳兰青的女儿是不是?从你买下我的那天起,这个阴谋,这个计划就开始了是不是?你利用我的复仇,替你扫清道路,杀了周通,杀了韩是,离间了钟府和萧奕的关系,是不是?”

锦书悲声嘶喊,声如泣血。

萧煜身形轻颤,许久才低声道,“是!”

仿似被人当头一棒,锦书愣愣的站在那里,风吹过她单薄的身体,在大雪中摇摇欲坠,她还有很多事想问他,比如青宁,现在想来,青宁先是安玉临的侍妾,后来又成为长孙文策的侍妾,而他们都是萧煜的人,怎会这样巧合,所以,当年他根本就没有将青宁赶走,青宁一直都是他的人。

然而锦书却不想再问了,嗓子像是被积雪堵住,什么也再说不出来!

她甚至想大笑,想拍手为他叫好!谁人还能有这样的计谋,忍耐十年,步步为营,谁人的狠心能出其左右,弑兄杀父,毫不手软!

风雪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她却没有知觉一般,只觉的这十年,她如此看重的十年,不过一场阴谋,和亲情无关,和爱情无关,所有的都是一个笑话,笑她有多蠢,有多可笑,被人利用一步步将真正爱她的那个人置于死地!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年少时的爱护是假的,长大后的情意是假的,都是为了他口中的皇权!

全身的血似乎都被冻僵,身体已经麻木,锦书木然的往前走,她再也不要见到这个人,再也不要看到那张虚伪的脸!突然被台阶一绊,整个人扑进一尺后的积雪中,锦书再忍不住,伏在雪地上,痛声大哭,她爱了十年的人,如今告诉她,一切都是算计和利用,萧煜,你知不知道在南阳,我差点被钟骏玷污,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死在安相府的地下密道中,他都知道,这一切他都知道,而且都是他一手安排的!

萧煜弯下身去抱她,锦书顿时一惊,避如蛇蝎般的闪开,踉跄的爬起来,转眼消失在莽莽大雪中。

雪下的更大了,萧煜肩上积了厚厚的一层,他依然保持着那个抱她的姿势,久久的站在那里,天那样冷,他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自生命中抽离,从此再也不属于他!

母妃,儿臣做错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我心里这样疼?

“殿下!殿下!”

远处言秣冒着风雪急急赶来,待看到萧煜时顿时一惊,上前要将他搀起,“殿下,你怎么在这里?我刚刚还去书房找你,岭南那边来消息了、韩潇和确实已经回去了、”

萧煜依然是那个姿势,面沉如水,似根本没听到言秣的话,目光凌厉的在他面上扫过,顿声道,“将幺儿赐死!”

言秣大惊,扑通跪在地上,“殿、幺儿她不是有心要违抗您的话,况且她已经回去了!”

“赐死!”

言秣愣愣的看着萧煜,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却从未见萧煜生过如此大的气,不敢再多言,惶恐的低下头去,“是!”

111、除夕夜

当日冒着大雪,锦书就搬进了建安宫,不许任何人伺候,也不再出宫门一步。

今日的建安宫再不同于往日,以前萧奕虽喜静,然而宫里除了萧皇的寝宫,建安宫却是紫金宫最尊贵的地方,如今只剩打扫的宫侍寥寥两三人,积雪蔓延,到处一片死寂,形同冷宫。

锦书依然住在曾经她住过的寝殿,推门进去,珠帘半垂,清香袅袅,还是她之前在时的布置,甚至妆台上还放着她曾经用过的那把木梳。

锦书走到窗前,轻轻推开木窗,光秃的梧桐树后,对面的木窗紧闭,再也不会有人站在那里。

大雪初停,窗外冷月如钩,寒风吹过枯木,雪纷纷扬扬而落,锦书伏在窗前,月光透过梧桐枯枝照在她白皙清瘦的面孔上,留下一道道斑驳的光晕,清冷寒寂。

“萧奕,我以后就住在这里了,再也不走了,这是你的地盘,所以我要跟你打个招呼!”

锦书低着头,一个人自言自语,声音似乎还带着淡淡的笑意,然而听上去却那样让人悲伤绝望!

“萧奕,我都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说的对,我就是蠢,蠢的无可救药,蠢的不自量力,你骂我两句吧!这样也许我心里会好受一些!”

窗棂上沾了一层薄薄的冰雪,锦书指尖触在上面,透骨的冷意蔓延上来,她却恍若未觉,手指在上面轻轻滑动,冰雪渐渐融化,冷水顺着窗棂上雕刻的纹路慢慢流淌下来,很快便将她的衣袖洇湿了一片。

知道真相的时候她那样悲愤难平,如今坐在这里反而平静下来,只觉得这十年恍如一梦,梦醒后,心中刹那间便空了,人生仿佛在此戛然而止,再找不到前路。

“萧奕,其实你早就知道了是吗?我们碰到邪煞二女的时候你便知道了,或者你在知道了我身份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他要做什么,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将雪麟交给我?为什么不告诉我?怕我难过吗?还是怕我不相信?”

“萧奕,是我对不起你!”

锦书声音很轻,面色平静,目中却有一行行的清泪留下来,锦书双手掩面,深吸了口气,齐肩的黑发散落下来,遮住面孔,只露出一角如雪的侧颜,尽是湿痕。

时间如水而逝,转眼已到年关,青歌忙里忙外指挥宫侍布置宫苑,萧皇病着一直未上朝,萧煜一心扑在朝堂上,整个后宫死气沉沉,然而到了年底的时候,积雪融化,树冒新芽,迎春花开,还没入春,紫金宫却渐渐有了生气。

现在青歌已是后宫的主事姑姑,经过一些事的沉淀,曾经的稚气褪去,人越发稳重起来。萧煜衣食皆有她亲自侍奉,几百个宫女也每日听从她的安排,另外还有建安宫,锦书仍不怎么同她说话,青歌也不在意,每日让厨房里做了锦书爱吃的,亲自给她送去。

这日青歌带着几个宫侍提着食盒进了建安宫,膳厅、寝宫、书房都不见人影,青歌让下人候在那里,一个人轻车驾熟的穿过回廊,走过两座小桥,在荷花湖边看到身着湖色长裙的锦书。

锦书正同自己下棋,表情十分认真,湖中的荷花已见新绿,碧水潋滟,映的少女的素颜如雪,黑眸如星,气质沉静如莲。

青歌走过去,将手中的披风穿在锦书身上,立在一旁,不说话,也不催促,静静的等她下完。

诺大的建安宫寂静无声,微风带着湖水的湿气拂面而来,两人皆不说话,只有哒哒的落子声缓缓响起,青歌静静的看着女子的背影,看着她新长出来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湖色的裙摆展开,上面绣着大朵的水纹墨莲,微风拂来,群纱飘扬,淡若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