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锦书大喊了一声向前冲去,却立刻被几个侍卫架住,锦书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她的内力没有了?

锦书目光冷冽的在萧煜和跪在地上的青歌面上扫过,她终于想起问题在哪里,她睡前喝了青歌端来的莲子羹,所以她睡了三日,内力全失!

所有困扰她的答案呼之欲出,即使她万般不愿相信,即便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血淋淋的现实却摆在她的面前,由不得她再自欺欺人!。

冷风吹过锦书披散的长发,身体一寸寸冷下去,定定的看着他,声音低沉缓缓的道,

“你将他怎样了?”

萧煜黑眸冷沉,霍然转过身去,沉声道,“青歌,送太子妃去休息,没有我的话,任何人不准出这院子!”

说完拂袖离去。

文安的尸体已被拖走,地上留下大片的血迹,顺着青石地砖的缝隙蜿蜒流淌,青歌和宫女跪了一地,低低的乞求道,“太子妃,请回房吧!”

锦书躺在床上,从早上一直躺到天黑,不动不说话,青歌跪在床下,全身微微颤抖,垂着头泣声道,“夕儿,是我对不起你!你起来吃一点吧,这样会把身子熬坏的!”

“夕儿,我求求你了!你起来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不要不说话!”

“夕儿,你起来呀!”

锦书双目通红,偏头看她,哑声道,“萧奕在哪?”

青歌猛然抬头,面上泪痕交错,惶恐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那你告诉我初六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青歌一怔,呆呆的看着地板。

“不说就滚出去,再也不要来见我!”

“我说!我说!”青歌痛哭出声,“我全部都告诉你!”

烛泪暗垂,一行行如血泪暗涌,凝成绛脂,累累如冰。青歌断断续续将那日的事说完,大声哭道,“夕儿,你杀了我为太子殿下报仇吧,你杀了我吧!”

锦书似乎已经听不清她再说什么,她想不通萧煜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和萧奕之间的兄弟之情不是假的,他淡泊名利与世无争不是假的,他信誓旦旦要辅佐萧奕绝无二心也不是假的,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夜那样黑,那样冷,身体似被冻僵了一般,锦书几次张了张口,才出声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青歌一愣,抬头看着锦书,“什么?”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要你假扮成我去杀太子?”

青歌顿了顿才讷讷低声道,“从、你回到陵都。殿下做了许多木人,每日让我练习。”

锦书胸口轰然下沉,似被人一拳击中,剧痛瞬间传遍四肢百骸,喉咙被人扼住般无法喘息,她回到陵都?那就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是啊,萧煜既然打算这样做,又怎会不早早做准备,那他们的成亲也在他的预谋之中?

锦书恍然想起在行宫中他说要她嫁给她那番话,想起那日她自金梧寺回来,在凌烟阁外的那一幕,锦书惶然摇头,不敢再深想。十年相守,他们是这世间最亲密,最可依靠的人了,他怎么会骗她?

烛火映在她苍白的脸上,暗影闪烁,明灭不定,青歌依然在低声哭泣,锦书头像被炸过一般的混乱,缓缓的开口沉声道,“你下去吧,让我一个人呆会!”

青歌双眼红肿,恐惧和愧疚将她折磨惶恐难安,闻言讷讷的应了声,起身慢慢走了出去。

一天未吃东西,内力果然恢复了一些,房内恢复寂静,锦书霍然睁开眼睛,她猜的没错,萧煜是用药物控制了她的内力,只要她不吃不喝,两天内内力即使不能完全恢复,也能恢复半成。

萧煜刚刚受封,势力不稳,必然还要用萧奕来威胁萧皇,那萧奕暂时就不会有性命之忧,她要耐心的等两日。

就两日,锦书闭上眼睛,双手握紧,萧奕,你要等我!

107、灰飞烟灭

锦书如今住的地方叫做鸾华殿,殿外日夜有人把守,青歌自那夜说了那番话后,再不说一言半字,外面现在情况如何,锦书一无所知。只一日午后,两个宫女以为锦书睡着了,偷偷在窗下低声叙话,锦书才知早朝大殿上,左相为维护萧奕,与右相争执后,为保气节,一头撞在大殿的玉石廊柱上,如今安思鸿已升为左相。

安相,安思鸿是萧煜的人,锦书惶惶闭上眼睛,萧煜,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我?

萧煜似乎也极忙,连接两日都未再出现。

入夜后,青歌伺候锦书睡下,低声讷讷道,“夕儿,殿下他不是有意骗你的,这两日殿下问了你许多次,他对你的关心我都一一看在眼里,你们已经在一起这么多年,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外人吗?以前的都已过去,殿下以后会对你好的!”

锦书双眼紧闭,一言不发,青歌又叹了一声,起身将窗子关好,轻声退了出去。

又过了片刻,锦书睁开眼睛,眼眸冷澈,充满失望和决绝,外人?他怎么能是外人?他护他不受人欺凌,是他一同长大至亲的兄长,他怎么会是外人?

萧煜,你受了小人蒙蔽,我不怪你,但我也不允许你继续错下去!

避过殿外的侍卫,锦书身影如电,一路往西南而去,这紫金宫,只有一处地牢,萧煜曾经说过,宫中本不该有地牢,只因有一年,宫中发生暴乱,叛贼连夜在宫中一角挖了地牢,将当时的陵国皇帝及一班大臣都关了进去,后来叛贼被剿灭,皇帝却将这个地牢留了下来,以此警示后人。

地牢外有一队侍卫在把守,锦书在假山后伏了半个时辰,趁侍卫换岗的间隙,闪身进了厚重的铁门。

地牢许久不曾关过犯人,破旧不堪,到处都是腐败和潮湿之气,暗道中昏暗,锦书紧紧贴着墙壁前行,突然前面有亮光传来,锦书抓着生锈的铁柱轻轻一跃,贴在顶上,探身看去,只见前面是一个宽大的过道,有两个侍卫正在喝酒,嘴里嘀嘀咕咕,大概在埋怨差事辛苦。

手中两枚石子弹出,两个小侍卫毫无声息的仰面躺了下去,他们身后是一个通往地下的石梯,锦书顺着石梯轻步飞身而下,下面是两排牢房,借着幽暗的烛火,看到最外面一间,墙壁上赫然有一高大的身影。

锦书心中一慌,猛然扑身过去,抓住铁栏,低声喊道,“萧奕?萧奕?”

男人四肢被绑住,两条铁链穿过琵琶骨将他牢牢的钉在墙上,一身玄衣已被血浸透,墨发披散,面色苍白如纸,冷淡的凤眸紧闭,生死不明。锦书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心如刀割般剧痛,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萧奕,是我对不起你,我这就救你出去!”

一把将面上的泪水抹去,伸手向着铁门上的锁链劈去。

然而那锁却不是普通的铁锁,锦书使劲了全力,虎口被震的鲜血直流,仍未能将它劈开一丝裂痕。

钥匙?对,那两人身上肯定有钥匙,锦书慌乱的急急转身,奔着石阶而上,刚上了两层,脚步突然一顿,锦书眼瞳大睁,看着上面的人慢慢走下来,脚步缓缓后退。

萧煜一身黑色锦衣,面色沉静,眼神冷冷的看着她。他后面跟着数十侍卫,手中举着弓箭火把,瞬间将漆黑的地牢照的灯火通明。

锦书抬起头来,漆黑的双眸望向萧煜,看着他熟悉的眉眼,冷沉的唇角,恍然间怎么也无法将他和记忆中那个温润俊逸的公子重合在一起,权力真的有这样重要吗?可以对最亲的人举起屠刀,可以背叛自己的人格?不,她不相信,她认识他十年,难道这十年她都眼瞎了吗?

“为什么要这样做?”

萧煜面色平静如常,语调却清冷,不答反问道,“夕儿,你要做什么?放了皇兄?如今我和皇兄只能活一人,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锦书目光冷冽,寒声道,“你不过是想要他的权力,他如今武功半废,对你已没有威胁,你何苦这样折磨他?”

萧煜目光在牢中那人身上淡淡一扫,慢条斯理的道,“因为我比你更了解皇兄,别说他武功半废,即便我挑了他手筋脚筋,他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也随时都会反扑扼住我的喉咙!夕儿,皇兄救过你,对你有恩,你想要救他也情有可原,今日的事,我只当不曾发生过,过来,随我回去!”

锦书哑然冷笑,萧奕只对她一人有恩吗,从小到大的维护,他都忘了吗?“萧煜,你放了他,我便跟你回去”

萧煜双目阴沉,眼底一片冰雪风寒,“夕儿,你为何还不明白,皇兄他必死无疑,皇权是一座独木桥,只能容一人存活!”

皇权?呵,锦书凄然冷笑,她果然心眼俱瞎,十年的时间不曾看清他的真面目,不曾看到他的野心,心一寸寸冷下去,还未入冬,却犹如置身冰雪寒地,锦书摇头后退,“杀了他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不是还要用他来威胁皇上?”

萧煜勾唇一笑,“父皇?他早已自顾不暇,所以,今日我已留不得皇兄,早一日结束,他也少受一日的痛苦!”

“萧煜!”锦书怒喊了一声,倚着铁栏冷声道,“今日我必要救他,你若想杀他,不如将我也一起杀了!”

萧煜目光陡然一冷,沉声道,“夕儿,过来!”

他身后侍卫带火的弓箭顿时齐齐对准地牢,锦书冷冷一扫,黑眸清澈无惧,挺身立在铁牢之前,她到要看看,为了皇权,他是不是也要将她一起除掉?

火光被地牢深处黑暗侵袭,萧煜高高的站在台阶上,面色晦暗不明,一言不发,死寂的牢中只有火把燃烧的声音猎猎作响,良久,萧煜突然抬手轻轻一挥,身后数十火箭瞬间齐发,牢中顿时大亮。

锦书惊恐的瞪大眼睛,腾身而起,伸手去抓那些流箭,她身手敏捷,动作迅猛,身体在半空中翻转飞跃,丝毫不顾自身的危险。长箭被她握在手中,反手向着那些侍卫射去,大片的侍卫被射中,火沾在身上,顿时整个人被点燃,瞬间便成了火人,嘶声吼叫着在地上翻滚,浓烟翻滚,地牢里顿时一股燃烧的焦味弥漫。

侍卫看的骇然,纷纷向后退去,萧煜面色一冷,手向后一探抄起一把弓箭,五支火箭同时搭弓,弓弦紧绷,急射而出,锦书腾空跃起,伸手去抓,然而虽只有五支箭,却带着惊人的势气,锦书只抓到两只,仍有两支落在地牢中,火油沾上干草,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还有一支擦着锦书的脸颊呼啸而过,锦书张嘴咬住,将箭猛然折断,身体一跃,落到萧煜的身侧,断箭抵在他的颈上。

“放了他!”

侍卫一惊顿时涌了上来,锦书眸光冷冽,寒声道,“全部给我后退!”

萧煜眼睛眯了眯,沉声道,“夕儿,你竟为了一个外人要杀我?”

泪水霎时间夺眶而出,锦书目光寒彻清冷,愤声道,“外人?你也是说他是外人?你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弟,他若对你都算是外人,那我又算什么?”

“我们是夫妻,夫妻自是一体!夕儿,放下箭,不要背叛我!”

火光闪烁,少女面容决绝,“放了他!我依然是你的夕儿!”

萧煜冷冷一笑,“来不及了!”

说罢,手一抬,瞬间又有大批的侍卫涌上来,密密麻麻的长箭带着烈火射入牢中,地牢顿时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锦书仓皇的回过头,见整个地牢都烧了起来,火势急速蔓延,将那人的身影渐渐吞没。

握住断箭的手剧烈颤抖,锦书双目赤红,清泪直流,狠狠的盯着萧煜,“不要逼我!”

萧煜目光阴郁如冰,冷声道,“射!”

地牢中热潮翻涌,火舌撩上锦书的裙角,她却毫无所知,眼睁睁的看着火舌吞噬一切,却无能为力,那个人就要葬身火海,那双清冷的凤眸再也不会睁开,忍不住全身瑟瑟发抖,铺天盖地的绝望和惊恐席卷而来,再顾不上什么骄傲,锦书声音终于软下去,声泪俱下,

“求你!放他一条生路!”

“求你!”

萧煜望着大火燃烧的地牢,轻声道,“夕儿,你求我放他,便是要我死,在你心中,皇兄比我更重要吗?”

锦书抬头愣愣的看着他,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终于绝望的放弃,似乎直到此刻才猛然觉醒,原来亲情、道义、正义伦理,包括爱情都比不上他口中的皇权,她却还在这里痴人说梦的想要让他放弃?手中的箭惶然而落,踉跄的往下跑,突然脚下踩空,整个滚下石阶,萧煜目光一紧,霍然伸出手臂想去抱住她,却最终缓缓收回。

锦书被碰的头破血流,惶惶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向着铁牢跑去,抓住铁栏使劲的摇晃,嘶声喊道,“萧奕!萧奕!”

“你出来啊!你出来啊!”

“我就在这里,你若不出来我便陪你一起死!你听到没有!”

“萧奕…”

“萧奕!”

火势席卷,早已将那人的身影吞没,锦书拼命的摇着铁栏,大哭出声。

恍惚中,锦书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似又回到春猎那一日,他救了她,在山洞中,清冷的目光看过来,不屑的道,“不自量力!”

那一次的交锋便似启动了命运轮盘,泸溪灯会上的欺骗,竹林外的惊鸿一战,钟府地牢里他抱着她歉疚的说他来晚了,直到最后相府的地下密室中,他在她耳边低沉的说,锦书,我爱你!

他高傲、冷漠,却从来不曾至她于不顾,每每都是站在她身后,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为了复仇不顾一切,看着她始终都是奔向另外一个人,却依然不离开不放弃,默默的站在那里,等待她转身!

为什么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她对他的感情早已刻骨铭心,他的音容笑貌早已跗骨入髓刻在她心上,她却自欺欺人的不肯承认,捂的那样紧不肯泄露一丝一毫,生怕别人知晓!

“萧奕,我错了,我错了!”

“你出来啊!”

地牢之中已是一片火海,烈火噼啪作响,将女子凄厉的嘶吼声吞噬,萧煜望着锦书疯狂的身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去,将太子妃带上来!”

两个侍卫应声,躲着火势来到牢前,伸手去抓锦书的手臂,然而却很快发现,铁栏被火烧红,锦书双手紧紧的粘连在上面,根本无法将她拉开。

侍卫不敢硬来,为难的看向萧煜,萧煜面色阴沉,目光清冷,身形一闪便到了锦书身后,望着身嘶力竭的少女,一直坚硬如石的心突然一阵钝痛,伸手横劈在少女的颈上,接住她软下去的身体,眸光一狠,硬生生的将她的双手扯下,血皮粘连在通红的铁栏上,很快便被烧成灰烬。

将锦书打横抱起,萧煜缓步上了石阶,回头望了一眼变成火海的地牢,冷声道,“将地牢封死,不许任何人出入!”

“是!”

怒火狂啸,席卷残秋,地牢被烧尽塌毁,将一切埋葬,彻底飞灰湮灭,。

108、陈年旧事

鸾华殿,寝殿外跪了满地的宫侍,殿内灯火幽暗,清凉的膏药味淡淡弥漫,萧煜坐在床边,将女子的手捧在手心,轻轻的低头吹了吹,也不用药刷,直接用手指蘸了膏药细细的抹在锦书的手上。

手被烫掉了一层皮肉,手指粘连在一起,看上去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萧煜目光微紧,淡声道,“夕儿,有的地方已烫成腐肉,我要用刀剔除下去再上药,否则将来溃烂更不容易愈合。可能会很疼,你忍着一点!”

锦书睁着眼睛怔怔的看着床顶,不动不说话,即便萧煜的刀划上骨头时,都未见她眉毛动一下。如被人丢弃的布偶,破败、了无生气。

萧煜动作极其温柔,一边上药一边低声道,“我刚来宫里的时候,父皇不喜欢我,即便接我回来,也从来不去看我,任我自生自灭!因为父皇的厌弃,那些宫侍根本不拿我当人看,每日只给我吃一些剩汤剩饭,大部分都是馊的!那时候的我,谁见了也不会相信这是一个皇子。”

“有一次,一个小太监要我趴下给他当马骑,我不肯,他便故意将我的手按在沸水中。恰好被经过的皇兄看到,他杀了那个小太监,将我宫里的所有宫侍都罚了一遍,然后拿了烫伤药亲自给我上药,就像现在这样,将那些水泡一个个挑开,抹上药膏,还放在嘴下吹了吹,问我疼不疼?”

“从那个时候起,皇兄不管去哪都带着我,习字、骑马、练剑,他都亲自一遍遍的教给我,宫中也再没有人敢欺负我!”

锦书不搭话,萧煜也不在意,眉目半垂,淡声道,“你一定想质问我,皇兄对我这样好,我为什么还要夺他的皇位?”

也不待锦书回答,便继续道,“你知道吗,其实我母妃并不是普通的宫女,她是前礼部侍郎梁远和的女儿。有一次我外祖父进宫,机缘巧合下见到了当时倾淑皇后,她竟和我母妃长的有七分想象,我外祖十分惊异,回家后将此事说给我母妃听。母妃当时年龄小,性格任性,听说了皇上对倾淑皇后痴情的事对她格外好奇,于是瞒着外祖偷偷的混在选秀的宫女里溜进宫中。她本来想见一面皇后就走,然而皇后深居宫内,哪是她一个刚入宫的宫女可以轻易见到的。”

“这一日,母妃听说皇后要夜游荷花湖,便早早的在那里准备,谁知皇后没有来,等来的却是酒醉的皇上。皇上误将她认做倾淑皇后,强要了母妃。第二日发现时,皇上内心不安,赏了母妃一些金银,要她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母妃失了贞洁,又不敢回家,直到一个月后发现自己怀了身孕!”

“那个时候倾淑皇后已有两个月的身孕,皇上知道后,怕此事泄露,传到皇后那里惊了胎气,便将母妃偷偷送到了行宫里,再不允许她下山。然而冥冥中一切都有它的定数,倾淑皇后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去金梧寺为皇厮祈福时,回去的路上突然天降大雨,山石滑坡将山路堵住,无法下山只好住进了行宫,于是那一日便也知道了我母妃的存在!”

“倾淑皇后并未将我母妃怎样,却再也不肯原谅父皇,生产时因抑郁落下病根,后来几年我父皇虽请遍了名医,找遍了天下的良药,在皇兄七岁那年,倾淑皇后还是去了!”

“父皇大恸,当即震怒,将这些年在皇后那里受到的冷落和失去皇后的悲伤都归到了我母妃身上,杀了我母妃一族,将我母妃赐死。而我,因为是他的血脉,才没有被一同赐死。他留下我带回宫中,却从来不管不问,在他心里,只有皇兄才是他的儿子!”

“我至今还记得,他让人强行给我母妃灌下毒酒,我母妃疼了一天一夜,最后嘴里汩汩的往外吐血,吐了我满身,我的眼前只剩一片血红,那个场景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时候我便告诉自己,我一定会为母妃报仇,一定不会放过他!”

“我一点也不恨皇兄,我心中甚至感激他,可是我要想替母妃报仇,我只能坐在最高的位置上,谁若拦我,我便杀谁!”

“夕儿,我们都是一样的人,都身负血海深仇,没有人能比我们更了解彼此的感受,所以你只能在我身边,只能爱我!我已将皇兄厚葬,我知道皇兄救过你,你对有感激之情,我不在意,皇兄已经死了,我才是陪你终生的那个人!”

“夕儿,赶快好起来吧!我们的路还很长,今后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将锦书的双手一层层包好,又将她身上的锦被往上拉了拉,萧煜起身道,“很晚了,夕儿你先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锦书在床上躺了三日,昏昏沉沉似一直都在梦里,仿佛自己还在建安宫中,萧奕穿着一身湛蓝色的锦服,俊美如斯,站在床边,凤眸清冷的看着她,沉声道,“什么时辰了还不起床?”手探过来放在她的额上,皱眉道,“又病了吗?”,她挣扎着起身,他却已经转身远去,背影萧索,隐在一片青莲色中,淡淡的声音传过来,“锦儿,你心中可有半分我的位置?”

画面一转,她又坐在煜亲王府中的水榭中,萧煜端着一碗莲子羹放到她面前,温和的笑道,“夕儿,我们就要成亲了,此生我只娶你一人!”

浑浑噩噩,兜兜转转,锦书似陷入了循环的梦境里,不肯睁眼,不肯醒来,似乎这样所有的一切都还停在初六那日之前,什么都不曾发生,他依旧只是个闲散王爷,承诺每年带着她去唐京住几个月。

可是身边总是有人在啼哭,嗡嗡连成一片,吵的她头疼,她想出声训斥,可是却说不出话来,喉咙像是被重烟熏过,无法成声,心中不由的慌了起来,她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噗!”

一口鲜血喷出,锦书猛然坐起,随即被人一把紧紧拥入怀中,男人的声音低沉,因为紧张有些微颤,“夕儿,不要吓我!”

锦书黑眸大睁,推开萧煜便要下床,萧奕!她要去救他!

手按在床上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锦书身体一个不稳猛然从床上翻滚下去,青歌扑上来抱着她大哭,“夕儿,你不要这样!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锦书呆呆的看着她,唇色惨白,眼泪一行行留下来,他已经死了,就算她杀光天下人又有何用,他再也不可能活过来,绝望一点点将她吞噬,锦书捂住双眼,喉咙无法出声,只发出一声声悲鸣。

萧煜看着哀痛的少女,胸口有隐隐的心疼和嫉妒,他深吸了口气,目光渐渐清冷,即便她对皇兄有了感情又如何,只不过是一同经历过几次生死,又怎比的过他们十年的感情,很快她便会忘记,最终还是他们在一起!

弯身将锦书抱起放在床上,淡声吩咐道,“去端粥来!”

青歌慌忙起身,御膳房中下人一直做好了粥在那温着,很快就端了回来,萧煜接过,放在口中试了试才放到锦书嘴边。

锦书躺在床上,不看他也不张口,半晌,萧煜长眸一垂,冷声道,“来人!”

几个侯在门口的侍卫登时开门而入,跪在外间,等候吩咐,萧煜将粥放在木几上,沉声道,“谁做的粥?将她双手砍了扔出宫去,再让人重新做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