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下人起来了,开始梳洗、打扫、剪花、燃香,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一边嬉笑一边往轩院里走来,在锦书身边经过时均时一怔,匆忙请安,见锦书神情落寞,不敢多问,默默的退了下去。

锦书曲膝坐在廊下,看着水中的锦鲤在荷叶下穿梭,建安宫里的荷花开的正盛,而王府里的荷叶已现颓败之色,估计再过一段时日,便只剩一池残荷了。

离开建安宫,心里并没有宁静下来,昨夜的一切像是烙印一般刻在脑子里,挥之不去,逼人欲狂!

脑袋里混乱不堪,最初的震惊过后,只剩一片惶恐!

那人的话更像是质问一般,一声声敲在她心上,可有一丝?可有一丝?锦书深吸了口气,压下胸口隐隐的疼痛,不!一丝也没有!她心里只有萧煜!

院外有纷杂的脚步声朝着轩院而来,锦书慢慢抬头望去,见萧煜快步进了院子,后面跟着青歌和言秣,“殿下!”

青歌喊了一声,几步上前拦在萧煜面前,掏出锦帕拭去他额上的汗,柔声道,“我们赶了一夜的路,如今已回到王府,您还是先歇一歇吧!”

萧煜淡淡的摇了摇头,“不用,我要沐浴更衣,马上去宫里接夕儿!”

锦书心中酸涩难辨,起身迫不及待直奔过去,张臂扑进愣怔的男子怀中,埋在他胸口,闷闷的声音传来,“不用去了,我回来了!”

青歌和言秣一惊之后,顿时反应过来,相视一眼,无声退了下去。

萧煜轻笑了一声,推了推怀中怀中的女子,温声笑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好等我去接你吗?我赶了一夜的路,身上灰尘扑扑,把你也弄脏了,快起来!”

锦书只摇头,抓在他衣服上的手却越发用力。

萧煜微微一笑,以为她只是太过想念,双臂紧紧拥住她,沉声道,“夕儿,以后我们再不会分开!”

生活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之前,锦书每日呆在府中,陪在萧煜身边看书、写字、弹琴、练功。熟悉的环境和悠闲的生活,将锦书心中关于那人的涟漪渐渐抚平,犹如一池碧湖,平静,再无起伏!

况且报仇的事已了,锦书多年心结得解,心态变得极为宁静。

只是偶尔午夜梦回,会突然在梦中惊醒,那人黑眸幽深,静静的看着她,厉声质问,他在她心中是不是真的没有一丝位置,若是如此,那夜为何又要回应?

她想要辩解,却急的说不出话,最后醒来时,胸口仍然扑通扑通的跳的让人心慌!

阿爹的事萧煜一直让人在查,长孙王也来了书信,问有何进展,可是半个月过去却一点头绪也无,当年与此事相关的人都被她杀了,只剩一个无关紧要的右相安思鸿,人死无证,事情又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要想找到能替纳兰青翻案的有力证据确实非常的难!

天气渐凉,易染秋燥,锦书亲自在厨房了炖了乌鸡雪梨汤,用瓷碗盛了,端着向书房走去。

午后阳光很好,没有夏日的炎烈,多了几分静谧祥和,萧煜坐在书案前,正在写关于泗水城的治理详情。青歌候在一旁,拿着绢扇轻轻的为他扇风。

风柔和的吹进来,桌案上的香炉烟香袅袅,青歌穿着一身桃红色如意月裙,衬的她身姿曼妙,貌似桃花,一双好看的月亮眼一瞬不瞬的看着身侧的男子,温柔的几乎滴出水来。

锦书突然发现青歌长的竟然这样美,带着她身上特有的娇憨文静,炫目的让人移不开眼。

萧煜先有所察觉,转过头来,见是锦书,目光顿时柔和下来,缓缓笑道,“傻子一样站在那里做什么?”

锦书展颜轻笑,端着托盘走进来,“见你正忙,怕打扰了你!”

萧煜挑眉,调侃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礼貌?”

“就在刚刚!”

青歌对着锦书微微弯腰行礼,然后背对着萧煜冲锦书挤了挤眼睛,小声道,“殿下刚刚还问起你!”,说完轻笑了一声,慢步退了出去。

“你来的正好!我正好要进宫,你和我一起去!”

锦书正看着青歌的背影出神,闻声忙回头道,“啊?”

萧煜抬头皱眉看着她,“怎么这几日总是走神?前几日我进宫,皇兄那里有个叫润玉的小宫女向我问起你,你这次便和我一起进宫吧,正好去看看她!”

锦书一怔,垂头低声道,“不了,我这几日犯秋乏,懒得动,你若见了她,告诉她我很好,不必惦念!”

萧煜点了点头,“也好”,话声一顿突然看到锦书端进来的瓷盅,打开盖子,轻声赞道,“好香!”

锦书亮晶晶的眼中满是笑意,将汤盛在描金白瓷碗中,伸手递给他,支臂托着下巴期待的看着他道,“我做的,尝尝好不好喝?”

萧煜拿起玉勺舀了一口放进嘴里,眼睛一眯,放下勺子端起碗几口喝了个干净。

锦书看的惊叹,“有没有那么好喝?”

“当然!”萧煜认真的点头,“我从未喝过这样好喝的汤!本应是甜汤,竟然还带着咸味,乌鸡腥味大的把雪梨的香气都遮了下去,尤其特别的是参片,我以为你是烤焦了以后放进去的,能做到这样,怕是御厨也不行,实在是难得!”

锦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皱眉看着瓷碗里剩下的汤,懊恼的道,“怎么会这样?我明明是按照厨房里如姑姑教的方法一丝不差的做的!”

萧煜微微倾身向前,凑到锦书面前低声道,“不然你尝尝,看我有没有撒谎!”

薄唇近在咫尺,带着潋滟的温润光泽,锦书面上一红,猛然起身,嗔道,“几个月不见,怎么也变得这样油嘴滑舌?”

萧煜轻声一笑,柔声道,“我见你这几日总像是有心事,才想逗你开心一下!夕儿,可是为你父亲的事忧心?”

“嗯!”锦书目光顿时变的黯然,“没有证据证明我阿爹是冤枉的,阿爹岂不是一生都要背负谋逆叛国的罪名!”

萧煜面色渐渐凝重,片刻后,沉声道,“夕儿,此事我认真的考虑过,周通、褚福永都已死,不可能再出来认罪还你父亲清白。褚福永当年伪造的书信在我父皇那里,没有有力的证据来说服我父皇的话,我们也根本不可能拿到那些书信。前几天我收到你外祖父长孙王的书信,他在信里说如果找不到证据说明你父亲是被诬陷,他可以来京说出当年的真相,还你们纳兰一族清白!”

“不可!”锦书急声反驳,父亲的事可以慢慢查,但如果长孙王一旦说出真相,萧皇相不相信且不说,万一萧皇大发雷霆,判长孙王欺君罔上,那长孙一脉必然全部都会遭殃,他们纳兰家已经覆灭,她不能让长孙一脉再重蹈覆辙。

“你先别急!”萧煜起身安抚道,“我已经回信拒绝,如果那样做危险的不知是长孙王,你的身世暴露,同样会有危险。所以思来想去,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

“我们可以找到当年右相安思鸿和韩是来往的书信,在那些信里看看有什么线索?”

锦书闻言思虑了片刻,沉声道,“今夜我就夜探相府,去找那些书信!”

“不!”萧煜缓缓摇了摇头,“那些书信还有没有保留且不说,安思鸿为人谨慎,相府固若金汤,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我看过了,三日后是右相的生辰,届时右相必会大摆筵席邀请朝中百官赴宴,那一日他府中人多杂乱,防守也必然会松懈,那时我们再想办法!”

锦书想了想,也唯有这样,轻轻点了点头,“好!那我再等三日!”

97 安相寿宴

八月六日,右相府一大早下人便开始异常的忙碌,府内张灯结彩,红稠铺地,下人脚步匆忙的在各个院内来回穿梭,为晚上的晚寿做准备。

刚过午时,便有客人陆陆续续的到来,大门处站了两排的穿着整齐喜庆的小厮接待宾客,无不礼数周全,恭敬有度,处处彰显着右相府的礼仪教养。

到了入夜时分,室内厅外已是宾客如云,来者非富即贵,谈笑矜持有度,言语文雅从容,皆是大家之范。

锦书和萧煜一同进了相府,和安相稍微寒暄几句后被安排在红梅阁中喝茶,红梅阁是相府最大的宴客庭院,由三栋楼阁成拱形围绕而成,庭中奇石罗布、彩玉铺面,奇花异草,楼台水阁,无不精致,无不奢华。阁外遍种红梅树,据说到了冬季,红梅盛开,半个陵都都可以闻到相府中清冽的寒香。

此时宴客厅中已坐了不少宾客,皆是朝中官员,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高谈阔论,庭院中灯火通明,桂花和木槿开的正旺,花前树下站满了随从来的女客,桂香混着女子身上的脂粉香,弥漫了整个红梅阁。

“相府的书房在东南角,今日那边人不会太多,但也要小心行事!”

萧煜端着茶盏,慢饮轻啜,淡淡的低声道。

锦书坐在萧煜一席的后座,闻言点了点头低声道,“我知道,现在宴席还没开始,安相在前面迎客,我先去探一探!”

“嗯,小心!”

锦书起身,自外围上慢慢的向外走去,今日锦书穿的十分普通,一身湖色如意裙,头发在后面挽了一个鬓,只插了一根玉钗,再无旁物,然而与满院盛装的女客比起来却多了几分清丽,沉稳清淡的气质更是引得旁人频频侧目。

锦书目不斜视的向院门走去,提裙刚要迈出去,突然有人从侧面的抄手游廊而来,一把抓住锦书的手,欢喜的道,

“美人,我们又见面了!”

锦书曲指拿腕,本能的想要扣住来人的命脉,突然一顿,转头看到来人,顿时愣住!

喜庆公子!

安相的嫡长子,安玉临,她差点把他给忘了!

今日喜庆公子打扮的比他爹更要像要过寿辰的人,一身大红锦衣,头戴玉冠,颈上挂着金圈镶珠璎珞,腰间垂了三、四玉佩,走起路来金光闪闪,叮咚作响。

当然,脸上照例糊了一层粉!

锦书不动声色的放松手指,手腕挣了挣,笑道,“祝贺令尊千秋之喜!”

喜庆公子顿时眉开眼笑,仿似廊下盛开的菊花,紧紧的抓着锦书的手腕,兴奋的道,“没想到在这遇到美人!你和煜亲王一起来的?我回来就去查了,你竟然是煜亲王的义妹,啧啧!”

喜庆公子目光贪婪的盯着锦书,口中啧啧作响,一副可惜的样子,锦书心中作恶,不欲与他纠缠,却也不好在相府动手,勉强笑道,“上次多有得罪!安公子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当然!我怎会和美人计较!美人这是要去什么哪里?晚宴还没开始,美人先随我去厅中叙叙旧如何?”

说着便拉着锦书往里面走,院里的宾客见喜庆公子进来纷纷上前祝贺,锦书不想引人注意,一时反到无法挣开他的钳制。

进了厅门,萧煜猛然抬头看过来,目中满是疑惑,锦书一手抚了抚额,无语的咬着下唇,哑声道,“救我!”

萧煜起身,刚要说话,突然院外传来一声高喝,“太子殿下驾到!”

喧哗的大厅顿时安静下来,众人匍匐于地,齐声跪拜道,“恭迎太子殿下!”

萧奕一身深紫色流水云纹锦衣缓步而来,身后跟着右相等一干重臣,路过喜庆公子和锦书身前时猛然停下脚步,目光在锦书头上一顿,然后凉凉的瞟过喜庆公子握在锦书腕上的手,突然嘴角一牵,悠悠的道,“安相的长公子真是一表人才!”

喜庆公子瑟瑟的跪伏在地上,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磕磕巴巴的道,“谢、谢太子殿下夸、夸奖!”

安思鸿躬身道,“犬子鄙薄,殿下过奖了!”

喜庆公子忙跟着附和,连连点头道,“犬子鄙薄,过奖了、过奖了!”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似是说错了话,面上微微一窘,垂头埋进胸前,再不敢搭话。

远处传来低低的窃笑声,安思鸿脸色一沉,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无声一叹。

刹那间厅内所有的目光都望了过来,锦书跪在安玉临身边,只听后面有人窃窃私语

“安公子身边那女子是谁啊?长的还挺标致!”

“大概是他的妻妾吧!”

“听说这个安少爷都娶了十几房妻妾了,啧啧,真是艳福不浅啊!”

“谁叫人家有个当相爷的爹呢!”

锦书尴尬的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此时却是有口难辩,微微抬头见萧奕正看着她,面色沉淡,眼神淡漠,很快转过头去缓步继续向前走去。

喜庆公子长长的吁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面上的冷汗,突然手一顿,拉了拉锦书的袖子慌声道,“你看看我面上的粉是不是花了?”

锦书瞥了他一眼,对着他那张唱戏似的脸简直快要哭出来,深吸了口气转过头去,今日真是丢大人了!

“太子殿下光临寒舍参加老臣的寿宴,老臣真是受宠若惊,殿下请上座!”

“今日是安相大人的寿辰,本宫怎可喧宾夺主,这里也不是朝堂,安相不必拘礼!”

“哈哈,殿下折煞老臣了,请!”

“请!”

萧奕和右相互相礼让一番后,在左排第一席落座,其他人才纷纷起身,锦书正要回座去寻萧煜,突然被喜庆公子一把拉住,“美人哪里去?”

此刻院外的女客纷纷涌了进来,经过锦书身侧时均好奇的看过来,锦书压下心中的怒气,低声斥道,“放开!”

“不放!美人今日就和我同席吧!”

喜庆公子紧紧的抓着锦书的手,嘻嘻笑道。

锦书面上闪过一丝厌恶,正要挣开安玉临的手,突然见安思鸿坐在主位上,目光深沉,正探究的看着她,只微微一犹豫,便被喜庆公子拉着向前快步走去。

喜庆公子作为安相的嫡长子,座位正在萧奕的下席,他对萧奕似乎有些本能的畏惧,此时脖子一缩,一把将锦书按在左侧的座位上,恰好将他自己和萧奕隔开。

喜庆公子对自己这番机智的举动十分得意,昂头挺胸,目光在大厅内扫视,此时女客已全部走了进来,个个环肥燕瘦、貌若天仙,霎时间看傻了眼,只觉得眼睛顿时不够用了。

锦书此时却无暇顾他,怔怔的看着对面,右排第一席和萧奕遥遥相对的便是萧煜的席位,只见他身边原本空着的位置上此时多了一貌美女子,女子气质温婉,一身芙蓉色刺绣妆花裙,头戴芙蓉朱钗,面色绯红,一双美目顾盼流转,正唇含浅笑,低低和萧煜说着什么。

锦书认得她,玉婉清,尚书府的大小姐!

上次春猎时,锦书便看出这个女子对萧煜似乎很不一般,此次,竟毫不顾忌的坐到了萧煜身边,她看似比她的妹妹玉致性格温婉,然而,却似乎比玉致要果敢的多!

“你和阿煜一起来的?”

低沉的声音传来,锦书一怔,霍然转头,只见身侧萧奕正端着茶盏浅饮,半垂着头,绣云纹宽袖将他的半张侧颜遮挡,只露出一双长眸斜斜的看过来,似在等她回话。

将近一个月未见,男人清俊如旧,锦书慢慢转过身,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萧奕目光一沉,沉声道,“不好好呆在阿煜身边,乱跑什么?”

锦书半垂着头,有些赌气的喃声道,“我只是想去方便一下,谁知道会碰到这么个主,我、”

“你是傻子嘛?”萧奕登时打断她的话,语气带着微微的怒气,“你的身手呢?”

锦书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如同犯了错的孩子,心底有些莫名的心虚,低声讷讷道,“这是安相府,他是安府少爷,他爹过寿,我怎好动手?”

萧奕斜斜的看过来,凉凉的冷哼了一声,“连我都不怕,你到是怕安相?”

锦书深吸了口气,小声道,“我只是、怕给萧煜惹麻烦!”

萧煜一怔,定定的看着她,片刻后霍然转过头去,俊颜紧绷,再未出口说一个字。

两人正襟危坐,低声交谈,喜庆公子只顾看厅内的美女,一时也未注意到锦书的异样。

见他不再理会自己,锦书长吁了口气,看来今日运气实在不佳,一来就被这个二世祖纠缠,如今座位被占,怕是想回去都回不去了,而且,身边有人时刻盯着,她如何去相府的书房?

心中沮丧,失落的垂头看着面前的雕花木案,却不知,上方此时正有一道目光直直的看着她。

主位侧,安相夫人胡氏端坐在桌案前,身后是她的亲侄女,胡莺儿,也是喜庆公子的正夫人。

胡莺儿轻轻的拉了拉胡氏的衣袖,淡声道,“姑母,夫君何时又纳了一位妹妹?你看她模样标致,尤其是眼睛,竟和二姨娘有些相似!”

胡莺儿眼角微微下垂,窄额宽鼻,容貌虽说不丑陋,却也和美貌二字无关,安玉临又极爱美色,对她甚是厌恶,平日里碍着胡夫人的面子对她不冷不淡。胡莺儿甚为聪明,知道自己相貌上的缺憾,能仰仗的只有姑母胡氏,因此并不与那些貌美的姬妾争风吃醋,只每日守在胡氏身边尽孝,谨慎伺候,这些年才保住了少夫人之位。

胡氏平日里最为厌恶二夫人,此时闻言淡淡的看过去,冷哼了一声,“不过是一副狐媚样子,今日这样的场合也配坐在临儿身边?我这就让人将她赶了出去!”

“姑母稍安勿躁!”胡莺儿浅浅一笑,在胡氏耳边低语了几声,胡氏立刻缓了颜色,拍了拍胡莺儿的手笑道,“还是莺儿最能为我分忧!”

98、潜入书房

胡莺儿出了宴客厅,一直往后院而去,恰好碰到安玉临新纳的妾侍云珠正在花园里散步,见胡莺儿走过来马上扭过身去,看样子并不打算请安。胡莺儿冷冷一笑,这么多年,持宠而娇的人她见的多了,能留下来的才是真正的聪明人,像这样张扬得意的人,她根本不放在眼中。

在云珠身边走过,胡莺儿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笑道,“这不是云儿妹妹吗?今日是公公大人的寿辰,怎么不去宴客厅,而在这里吹风?”

云珠背对着胡莺儿翻了一个白眼,暗暗冷哼道,明知故问,这样的场合,她们作为侍妾哪有资格去参加,然而毕竟尊卑摆在那里,云珠颇不情愿转过身来,艳红的樱唇一弯,带着微微的酸气道,“我们哪有姐姐的好福气,可以参加寿宴!”语气一顿,转而笑道,“少爷说要去我房里,我哪里敢早早睡下,当然要等在这里!”

胡莺儿故作惊讶的掩唇道,“是吗?可是我刚在厅里看到夫君身侧坐着一个女子啊,我还以为是妹妹呢,此时在这见到妹妹才晓得原来另有其人,那我劝妹妹还是早点睡吧,夫君今夜估计有人陪了!”

云珠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不信你自己去看看!”

云珠目光微转,恨恨的一跺脚提裙向着前院跑去。

看着云珠的身影消失在一片红光暗影之中,胡莺儿撇唇冷冷一笑,转身缓缓的走了。

云珠一路奔着红梅阁的宴客厅而去,在阁门口突然脚步一顿,缓缓退了回来,大厅里传来阵阵丝竹声,云珠猛然想起今日这宴厅中都是些什么人物,自己这样贸然闯进去恐怕今夜就要尸首两处,刚才被胡莺儿一激差点就做了蠢事,此刻冷静下来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被风一吹浑身冰凉,云珠退到阁外红梅树的暗影下,看着灯火通明的红梅阁,缓缓眯起眼睛。

戊时末,宴会接近尾声,宾客一个个告辞离开,自开始说了几句话后,萧奕便再未看她一眼,身边的喜庆公子眼睛一直粘在那些舞娘身上,无暇顾她,对面萧煜和玉婉清相聊甚欢,锦书端坐在座位上,自斟自饮,不知不觉竟也喝了一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