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自恃骄傲的雅竹哥哥,为着体谅她,也能如此奉献?

她松了手笑道:“如此,甚好。”

第九十四话 速度

许久不曾宠幸十君的苍蓝,在与王雅竹的几番亲密相吻中,慢慢地撩拨着禁止已久的情 欲.她摸索着要解开他的衣襟,却被他轻轻按住:

“你的伤还这么严重,不要动得太厉害…若是实在难受,便让我来吧。”

她依言松开手,王雅竹将她慢慢扶起到坐正,小心翼翼的。然后自己也是盘坐在她面前,缓缓的一点一点解开自己的里衣。

黯淡的夜里,他的面容并看不真切,只有那双淡雅的星眸似是在微微闪烁。一束调皮的月光从窗棂的空隙中打进房来,悄悄地投射在他的肩上胸前。他如墨的黑发四散在玉般光洁的皮肤上,引得她伸出手去,细细抚摸。

为了不让她费力,他又向前挪了挪,仿佛是鼓起勇气挺起身子任由她抚摸。苍蓝的指尖触过他每一寸柔软而又光滑的皮肤,就像是上好的绸缎,要经过长年累月的尊贵生活才能拥有。

她抚过他的眼,他用它饱读诗书,通晓天文地理、人间俗事;她抚过他的唇,他用它吐出妙语连珠,有时也会说出尖厉伤人的话语;她抚过他的手,他能用它写出最灵逸的书法,也能用它弹奏出最动人的琴音…

她的雅竹哥哥,曾经以美貌和才情名动都城,多么地荣耀高贵。他总是衣衫翩飞,神情恬淡,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一般。可是他为着她,却是牺牲了那样多…纵然已经是她的人,每一次亲密以对,她还是觉得像获得了人间不可多得的至宝,不能将欣喜表露得太彻底。

她微微动情地环腰抱住他,为着从小到大这些年,欠他的、爱他的,随着时间的累积,这些感情变得越来越厚重。

在她伸手抚摸的同时,王雅竹已经慢慢为她解开衣衫。她轻轻靠过来的时候,最后一片丝滑的料子恰好离开了她的手臂,静静躺在了床角里。她的柔软附上了他的胸膛,还有一片纱布的触感软软有些刺。

这样一个皇帝,她就是这样的一个皇帝。

他从来不曾见过,像她那样狼狈的帝王,狼狈到御驾亲征都会流落他国。

但是,他也从来不曾见过,像她那样认真的帝王。事必躬亲,尽职尽责。他猜想哪怕她知道结局会是这样的,只要那场仗能胜了,即便一切能从头来过,她依然会这么选择。

幸好他嫁给了她…也许娘亲的本意不是他想得那么好,但他还是无限感激,感激她当初做了这样一个决定。伴着这样一个胸怀天下的国君,哪怕娘亲做得再错,哪怕日子过得再艰难,他想,他都能坚持下去。

因为心中的信念,从来都不曾动摇过。今生今世做了她的人,便不会再打算动摇一丝一毫。上穷碧落下黄泉,再也没有一处可以阻拦他跟随她翩翩而飞的心。

安安静静的,互相抚摸亲吻。于无声处暗自销魂,像用赤 裸的灵魂抚慰着彼此。到两情相悦的时候,王雅竹用被褥垫高了她的身子,跪在她的面前将两人慢慢合而为一。

苍蓝攀着他的肩,尽量让伤口避免触碰。客栈的隔音效果想必不好,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出声,只有安静的湿滑触碰规律作响。偶尔一记隐忍不住的吟哦,也似是从喉底发出的,带着浓浓的鼻息。

苍蓝微微仰着脖子抬高身体,想让雅竹哥哥发挥得更尽兴一些。不能出声,于是拼命压抑住的激情释放于结合在一起的身体上,尽情摇摆中,如同偷情一般的刺激感,让他们竟然忍不住欢愉了一次又一次,一直到天快亮时,才相拥着沉沉睡去。

这一天秋尽冬无直到日上三竿才来伺候主子起身。看满室的狼藉,他们自然心领神会,乖巧地打了水伺候两位净身换衣。穿鞋的时候,苍蓝忽然觉得少了什么,随口问道:“幻儿呢?今天怎么只得你们两个?”

从前,晨起侍奉皇上着衣的,向来都是莲幻。可以说有莲幻在的时候,他们这两个近侍都不如他那样亲近。苍蓝低着头,没有注意到冬无不甚自然的神情:“莲幻他…今天要给十君们易容,一直到这会还在忙着呢!”

苍蓝点点头,“如此,等他那里一切就绪,我们就离开这里,直接去飞凤吧!”

一行人准备妥帖离开客栈前,准备在定西用最后一顿午膳。点完许久,却是迟迟不见小二送菜上来。不仅如此,连那个好色的掌柜都不见了。苍蓝和楚惜寒惊觉有异,嗖地站起身来:“情况不对,我们马上走!”

“哪里还容你们走得!”一群劲装女子从门口冲了进来,客栈内的其他客人都吓得抱头鼠窜,乱成一团。

几乎是瞬间,楚惜寒已经挡在苍蓝面前:“你们先走!”

苍蓝也拔出剑来,与楚惜寒背靠着背,并回头对那群人说:“幻儿,他们都不会武,靠你保护了!”

话未说完,对方已经扑了上来。苍蓝和楚惜寒奋力扑杀,不让她们近了身后的人儿去。王雅竹、柳容、冷幕月、宁昭颜和珮璃,甚至是秋尽冬无,他们都是一点武都不会的。此刻却没有露出太多惊惶,却是忧心如焚地将目光聚集在前方的两个女子身上——确切的说,是他们心中至重的那个人身上。

她的身手确实敏捷,同时也是力大无穷,单手就能举起一个对手甩两圈,再将她扔到一边,砸烂整张桌子。可她能用的只有右手,毕竟受限不少。况且,对手人数不少,个个都是高手,定是有备而来的,就凭她们两个人,打起来终究是有点吃力。

一个女人趁乱来到十君身边,想随手捞一个作人质,逼那个皇帝乖乖就范。莲幻岂可容得这样的事情发生,一刀就斩了那人的手。那沾满鲜血的断手骨碌碌地滚到冷幕月面前,他这才吓得满面苍白,呆愣了片刻才闭上眼睛,忍不住有些颤抖。

夏绯砂在人群的另一面。此刻的他已是五个月身孕,除了丢几个暗器,空翻这样的大动作是怎么也不能冒险去做了。宁昭颜担心地拉着他的手臂,深怕他一个冲动也飞出去打,万一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事儿可就大了。

对付这些女人,楚惜寒的优势可谓最大。但对方源源不绝的后备力量让她开始有些顶不住了。苍蓝看了看后方:“再这样打下去势必陷落。我们后退,从客栈的侧门冲出去!”

莲幻持着剑四周比了比,护着十君向后面退去。杀手们立刻发觉不妥,发了疯似地冲上来,楚惜寒抵挡不及右臂上吃了一刀,鲜血喷涌而出。

“惜寒!”苍蓝惊呼一声,回身过去以一个有些勉强的角度一剑了结了那人的命。然她也清晰地觉得,那个多灾多难的伤口又被撕扯到了,生疼生疼的。一波扑尽,一波更高来袭,她觉得自己杀得眼前一片模糊,猩红的好像是仇恨的泪水,要将这间客栈血染方尽。

越来越多的杀手溜过她们的身边向身后的十君而去。莲幻和夏绯砂勉强抵挡着,中间的几个人都手里抓着筷子或是酒瓶,准备在必要的时候来个鱼死网破。

就在这个绝望的关头,杀手们的后方似乎有些骚动。只听得一片惨叫,冲在前面的人纷纷惊讶地回过头去,看后面的同伴倒在血泊中。

谁?是谁?片刻之间,又一个人惨叫着倒在地上,四肢抽搐。她被伤到了最痛苦的地方,却不能完全死透,要等看着自己的血流光了,才能闭上眼睛。

惊恐的气氛中,一袭白衣瞬间飘然而过。他飞窜在这间屋子的每个角落,每根房梁、每个偏角。只要有一根竹竿的宽度,他飞到上面便能稳稳立住。

“哪里来的黄毛小子,这闲事不是你能管得的!”

“要是我说,我非管不可呢?”少年双手插在胸前,似笑非笑,一双微挑的眸子带着迫人的犀利。

是叶初蝶!苍蓝终于看清了适时出现的少年,那样桀骜不恭的脸蛋,平时只显傲慢,此刻看起来却有些可爱。

“你,找死!”向他发话的女人飞上屋梁,却见他已经在顷刻间飞到了屋梁的另一头。女人无心恋战,举剑直扑苍蓝而去。

“居然敢无视我!”叶初蝶左手一撒,三枚银色的东西向女人飞去。下一秒,她也像之前的那些人一样,抽搐着倒在地上。

“你…”纵然她再狠戾,他却让她再说不出一个字!

第九十五话 利益

被刘太君的杀手找到而陷入绝境的苍蓝等人,在关键时刻得到了神秘少年的相助,终于逃出生天。

少年身姿轻盈,出手狠戾,一看就是江湖上的个中好手。而当他轻轻回眸间,微扬的眼眸带着熟悉的睨视眼神,苍蓝看得清晰,又忍不住要叹:这叶初蝶来得恰是时候!

杀手们见头领已经鲜血流尽死不瞑目,纷纷打了退堂鼓。楚惜寒捧着受伤的手臂坐下,秋尽冬无忙机灵地跪在她身边为她清洗伤口。

放眼望去,这间客栈已经算得上是被血洗,到处都是猩红的罪恶。见十君都被保护得好好的,没有什么大碍,苍蓝这才觉得被撕扯的伤口疼得刺骨,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该死的刘太君!这样的若放在平常,以她的体质只消休养个十天便可以动了。偏偏刘太君要赶尽杀绝,大概是把他所能动的所有力量都出动了,让她不得不举剑来打,伤口刚好一点又撕裂几分。

她才皱眉,莲幻就已经收了剑来到她的旁边:“主子,到内屋包扎好伤口再离开吧。”

苍蓝摆摆手,“来去就这点伤,我心里明白,不碍事的。此地不宜久留,我怕她们再带人杀回来。”她看向静静站在一边的叶初蝶,他虽然神情淡漠,但她知道他是特意来帮她的:“叶少侠,你又救了我们一次。两次的救命之恩,明玉无以为报。若少侠信任,他日明玉翻身之时,必还你两个心愿,就当是这两次的回报。”

叶初蝶本来想救了人马上便走的。可跟了她过来,又没勇气露面的他,直到见到她陷入危险,才不顾一切地冲了出来。

她对他,礼貌且生疏。她总是进退有度,与寻常人莫名隔阂。

他也渐渐看得明白,她的不简单。

想问她究竟是什么来历的话被咽了下去,叶初蝶心念一动,“明小姐此话差矣。若小姐以叶某是特意来救人的,那你就错了。小姐欠我的不只是两个人情,而是三个。”

“三个?”

“你们走后不久,我的府邸就被贼人洗劫了。那些人明显是冲着你们而来,奇门遁甲的阵法也是你破坏的,现下我有家归不得,这个责任岂可不算在明小姐头上?”

苍蓝了然道:“原来如此,那这个责任明玉确实是无可推脱。少侠既然这么开口,必然是对明玉有所期求,有什么不妨开口直说。”

见她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识穿了他,叶初蝶面上忍不住有些红,他假装咳了咳:“小姐果然是爽快人,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既然叶某已经无家可归,便想与小姐…和各位公子同路,就当是做个护卫——你们被追杀的紧迫,我也是看得分明。眼下小姐若是愿意,便雇了我这个护卫,只要工钱照给,叶某就当是游历山水,也算快哉。”

自家妻主魅不可挡,引得蜂蜂蝶蝶竞相围绕。听了叶初蝶的话,心思玲珑的男儿们都有些隐隐觉得这个少年是特意为了保护他们,尤其是她,而自愿放低了身价的。现下,就看她怎么回应了。

苍蓝思忖片刻,点头道:“这么说也有道理,我们确实需要叶少侠继续给予帮助,那一切就按照少侠的意思办吧。”

叶初蝶如释重负,微微扬起嘴角地走到她的身边。“既然以后是同路了,便不用这么客气,一口一个少侠,听着也怪别扭的。”他羞涩一笑,“不若,就唤我江湖上的称号,小飞蝶吧。”

一行人匆匆离开这间红色客栈,相伴同行向飞凤而去。

一路上有惊无险地到了飞凤都城,苍蓝便带着冷幕月直奔冷炎的皇宫了。

她们很快便得到了接见,冷炎见到苍蓝显得很意外:“女皇殿下,素日里听闻你战场失踪,我还忧心了许久,现下见到你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只不过,你怎么会到我飞凤来?”

冷幕月开口道:“母皇,实不相瞒,我们是来投靠你的。”他将苍蓝在战场受到陷害,以及他们现在需要保护,也需要时间重振旗鼓的现状告诉了冷炎,“有母皇的保护,相信刘太君那些人不敢拿我们怎么样。毕竟和母皇为敌,就是和飞凤为敌,他们不值得的。”

儿子投靠娘亲,想来天经地义的事情。原以为冷炎会应承下来,没想到她听完以后却面露难色:“原来这里头有这么复杂的来龙去脉,女皇殿下,你真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只是现下…”

苍蓝早已做好心理准备,所以她看起来比冷幕月坦然得多:“女皇殿下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大家都是一国之君,立场上我都能理解。”

冷炎定了定,然后不露声色地深呼吸道:“本来我国与你闵国世代交好,这次更联手对付柳国的大军来袭,可边疆战事却一直不太明朗。现下柳国忽然没有了动静,想必是想看闵国内乱如何收场,想坐收渔翁之利的。

驻扎在我边境的闵国军队已经落在了刘太君手中,若他现在宣布撤兵,那我飞凤必要败在柳国手下。女皇殿下,我的国家,国力虽然不如你闵国,也不如柳国,可终究也有万千子民,我真的不想见到他们深陷在战害的水深火热之中,当一个被人唾骂的昏庸帝王。所以,请你原谅我…力不从心。”

“母皇!”冷幕月终是忍不住激动,“既然两国世代交好,我又是你的儿子,你怎么能…你怎能眼看着我们在刀口浪尖上而不管不顾?难道你真的忍心…”

一种被亲人背弃的绝望感包围着冷幕月。到底是年纪不大,在这样的重创面前,他忍不住泪意翻涌,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会忍心!”冷炎也有些激动起来,“但保了手保不了脚,以我国现在这种局面,我不能再为自己多树任何敌人!飞凤的脆弱,是一触即碎的,我必须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女皇殿下,也许你这次会非常恨我,我很理解。但也希望你能理解,同为国君的立场,任何事我都必须以国家优先,人民优厚,我别无选择。”

冷幕月终究是留下了晶莹的泪珠,然后静静地不出声。他的满腔热忱到这一刻,才被一大盆冷水淋头浇熄。那或多或少有过的希冀,与母皇和妻主同住生活的幻想,也终究是幻灭了,成为泡影。

苍蓝轻轻地替他拭去面上泪珠,然后轻轻搂她到自己的怀里。她双眸平静地注视着冷炎,注视着连目光都不敢坦然对视的冷炎,“女皇殿下,你的意思我完全明白。你说得很对,如果是我,此刻也许,也会这样抉择。”

她边说边轻轻拍抚着冷幕月的背脊:“如此,本王便携幕月先行告辞了。他日若有归朝之日,也必还会与飞凤保持世代交好的传统,不会改变。”

冷炎急急地追道:“那,我从御林军里调派十个高手跟着保护你们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只要是我能力所及,我必然会为你们实现。”

苍蓝摇头:“这倒不必,我们一行中也不乏高手。人多了,尤其是官场上的人多了,反而会引人注目。希望女皇殿下对我等前来的事情保密,若有机会,我们后会有期。另外,我的几个臣子可能会经由殿下的手向我报信,到时候还请行个方便。说到底,我们终究是自己人。”

她的那句“自己人”说得那般自然,让冷炎经不住愣在当场。本来她真真是大义凛然的,在她心里,没有理由为这样的事情牺牲自己的国家,为自己的帝王生涯惹祸上身。但面对儿子的声声质问,她又忍不住有些心虚。

而面对苍蓝那般淡定从容的模样时,她却疑惑了。扪心自问,若她站在闵国女皇的今日的立场,能做到这样坦然么?

她就这样与儿子相携而去。直到她们的背影都看不到了,冷炎才稍稍抹了一把,额上不知何时渗出的冷汗。

苍蓝与冷幕月无功而返,一行人难免有些沮丧。倒是叶初蝶不知道前因后果,也不知道他们是去投奔了谁,说话随意:“管他呢!我们这么多人,有这么多手脚和脑袋,难道还想不出一个好的去处么?天大地大,总有我们的安身之处!”

“小飞蝶说得对。”回来之后,苍蓝就一直像在想着什么。我们现在的样子太过引人注目,不是逃亡的最佳选择。”

“主子的意思是…混入百姓之中?”秋尽似乎有些明白了皇上的想法。

“聪明。我想,大隐隐于市,我们就应该放低声势,将自己隐藏起来。找一处僻静的地方,当一户寻常的人家。”

“听起来好像不错。”宁昭颜微笑道。想不到逃亡路上想想未来,也能想出恬淡悠然的温馨。

逗留几日,苍蓝收到了夏洁连通过飞凤皇室辗转到她手里的信。这冷炎也还算守信,在她自己许可的范围内,给了他们最大的方便。

夏洁连在信上说,闵国上下现在对这个新君都持有质疑态度。因为苍蓝的政绩卓然,又是打了胜仗才失踪战场的,百姓都不愿意接受她已驾崩的消息。但还没有弄清楚刘太君的势力线究竟有多大,收拢兵权之前,不是她露脸的最佳时机。

她让苍蓝注意安全,她们三大将军已经秘密会过首,会一步一步收复被抢走的一切。只要留得青山在,一切都有重见光明之日。

她的信可谓让焦灼之中的苍蓝吃了一颗定心剂,于是她便一心一意想着如何将自己一行隐藏起来,再秘密尽行复返活动。只可惜他们还不曾设想完全,早已埋伏在飞凤皇宫附近的人就跟踪他们到了客栈,又是一番恶战。想来,刘太君必是猜到了她们若是走投无路,必然会找人投靠。而冷炎,就是他的目标之一。

“被逼到这一步,也着实是没有办法了。”苍蓝下定决心,“既然要隐居,就要找一个他们想不到的地方。”

“到柳国去吧!”叶初蝶提议,“那里山明水秀,小食街上有许多美味呢!”

“我们是去逃亡,不是旅行!”夏绯砂快人快语。

“既然小飞蝶说得柳国这么好,到敌人的国土上去践踏一下,又有何不可?”苍蓝故作轻松。楚惜寒看了她一眼,心里明白她是想逃得更远一些。逃离并不是懦弱的表现,她的这个皇上也许很冲动,却绝不马虎。要说她的缺点很多,韬光养晦,却大概算是她的优点之一。

第九十六话 生活

因着投奔飞凤女皇冷炎却遭到婉拒,苍蓝一行不得不寻找一个更隐蔽、更安全的住处,来暂时避过源源不绝的追杀。

她们看上去势单力薄,寡不敌众。但敌在明,她们却在暗,若是掩藏得好,世界之广,湮灭在茫茫人海中,躲藏三个月的时间并不会太难。

就这样他们一行十二人离开飞凤辗转来到柳国,一路上被追踪的次数越来越少,他们知道,这个决定算是做对了。刘太君算准了他们可能会投奔闵惜恩,会投奔姻亲飞凤,却不曾料想他们胆大到敢去还在战争的敌国。

相对来说,他的人想大规模去柳国搜人,可就比她们装成百姓混入隐居,要难得多了。

于是他得到的线报便是,他的手下在飞凤把人跟丢了。雷霆大怒之余,他这个深居简出的男人也有些无可奈何。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她休想再踏进闵国。只要她还敢回来,就好像鱼上了砧板,到底要怎么宰割,可就不是由她说了算了。

苍蓝携着易容过的十君一路走走看看,以一种步伐急促,心情却恬淡的姿态迈入了柳国的边境。他们一路来到柳国的都城云天城,终于见识到了所谓“最美丽与繁华的城市”,它浪漫旖旎的风情。

柳国的都城离开海边并不远。这城市非常的大,走在街上,拂面而来的风总让人觉得有一种清新湿润的温暖感觉。这里不仅有四季如春的美景,更有丰富的多国文化交融并织,小食街、特产街、甚至是花街,繁华的商业街道毗邻而居,一条挨着一条。饶是住在本地的百姓都依然对这样丰富的生活感到享受,就更别提外来的游客会有多么欣喜与新奇了。

苍蓝的几个侍君同样被这美好繁华的地方吸引了。苍蓝左顾右盼,也忍不住啧啧道:“柳国的云天城,素来闻名已久,今日终于有机会得以一见。果然是繁盛堪比我国清云,然,却是另一番风情。”

王雅竹走在她的身边,听到这番唏嘘他接话道:“是呵,清云是个历史悠久的城市,恬淡且清宁,商业繁茂却也不失应有的庄严。而云天城,却向是对五湖四海的游人都敞开大门,提供游玩和吃喝的地方。它年轻、活力,少了文化的厚重,自然也就少了作为都城的沉稳。不过,想必柳国的女皇是很喜欢这地方,哪怕它的地势临近海边,哪怕它来往游客那么频繁、那么复杂,也定要将它定作都城。”

“别说是她,”苍蓝说“她”的时候带着几分冷哼,“就是让我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也许也会愿意长居下来,将它定作都城。”

他们走走看看,街道上摊贩遍布,游人如织,闹哄哄的空气让人的心里都有几分喜庆的意味。冷幕月忍不住买了几样东西,然后仰着小脸道:“不是说要隐居起来么?要不,咱们就先在这住下来吧!”

其他几人虽然笑而不语,却也是目光灼灼,看得出端的是同样的心思。苍蓝心中对云天也是别样的喜爱,便点头道:“这里确实适合居住,且人来人往比较复杂,不容易被人查到底细。惜寒,我们这就去物色一栋房子吧。”

楚惜寒与苍蓝一起在一个闹中取静的地方买下一座宅院,当天他们就搬了进去。府邸虽然和皇宫没得比,不够华丽也没有高档的家具饰物,日常需要的东西却也是应有尽有,房间也很充足。十君和叶初蝶每人有一间房,下人们住一间,这是出逃以来他们住得最宽敞最舒服的一次了。带着些莫名的满足,十君在自家的后花园里围桌而坐,好像回到了在御花园的旧时光。

苍蓝远远地望着他们,楚惜寒在她身后轻轻道:“皇上,那件事应该已经办得差不多,臣是时候回去打点一下了。”

苍蓝点头:“那封信,你带在身上了么?”

楚惜寒轻轻拍了拍自己胸前:“皇上放心。待微臣到了闵国,就会按照皇上在信里的指示让她们行事。时间不多,必须要抓紧布置才行。”

“辛苦你了惜寒,万事小心。”

“遵旨。”

楚惜寒揖了揖,便到门外去取马离开了。苍蓝依然站在屋檐下,遥望着后花园那些男子们,仿佛只是在神游一般安静。

她识得楚惜寒这个左膀右臂,何其幸运。在最关键的时候,她对自己不离不弃,那种侠骨丹心,却是亲人之间也很少能有的。她的计划全在那封信里,只要惜寒一路平安将事情办妥,她这些年来收下的那些人,想必便不会让她失望。

惜寒,你一定要平安回来。一定。她在心里默默期许。

楚惜寒离开苍蓝他们四天以后,其他人还是易着容,像寻常百姓那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府邸的门前已经挂上匾额,是一个大大的“明府”。

附近的几户邻里都知道,这明府的女主人有不少夫郎,却个个姿色一般。想必她是个好色的,却没有钱娶到条件更好的男子,便是娶了这一大堆,也挑不出一个好的,真真是叫人看了为之惋惜。

这一日,秋尽正打算像往常一般去市场买菜,掏盘缠时却发现,他们逃出来时所带的银两,居然已经花销得差不多了。他立刻将这件事告诉冬无,冬无也急了,两人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

莫说主子们都是富贵的人上之人,平日里大手大脚的惯了不觉得。饶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作为皇上身边的近侍,在宫里做事谁不给他们三分薄面?哪怕是出宫办事,又何曾为银子的事情担心过?这一路上没个算计的,总觉得银子这东西皇上要多少有多少,直到钱袋子见了底,两人才面面相觑傻了眼。

不得已,还得将这事儿禀告主子。纸是包不住火的,难道真等到揭不开锅了才让皇上和十君们饿着?秋尽冬无两人抓了阄,最后苦命的冬无便将这件事一五一十地通禀了苍蓝。

苍蓝并没有像他们想象得那般震怒,责怪他们没个打算的,反而是和他们一样有些惊奇。这也难怪,皇上有计算钱银的习惯的才是怪事!

事情很快被十君和叶初蝶知道了。大家将身上的银子拿出来一合计,按着他们现在的开销,顶多还能够支持个近十天。楚惜寒从闵国回来的时候一定能带回支援,只不过那究竟是几天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十君里头,个个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不然就是长呆宫里早就忘了民间疾苦的,现在说到这一层,个个都有些愧疚起来。金山银山,坐吃总要山空,现在山真的空了,他们是不是应该负责将它填补回来?

苍蓝安抚道:“你们不用为了钱银的事情担心。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身上随便拿一件东西去当,也能值个大数字呢。我这就出去看看,你们乖乖呆在家里别乱跑。幻儿,绯儿,小飞蝶,保护他们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几人应了,苍蓝走了出去关上大门。冷幕月这才松散下身体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刚才我在街上看中的这个珊瑚坠子就不买了!这东西要在我家里根本不值几个钱,可这笔银子若是省下来,够咱们开销个几天了!”

宁昭颜附和道:“我们这一路上,说是逃难,却也是将有名的吃了,珍贵的看了,又是雇马车,又买了这宅子…本来匆匆忙忙间带出来的银两就不多,我们又不知节俭…”

柳容拍了拍他的肩膀,宁昭颜只觉得鼻尖顿时微微拂过一缕香气:“别说是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公子们,我以前生活清苦,可过了这几年,也被养得太过安逸了。你们说,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做点儿什么来挽回?”

“当然是要了!”说这话的不是别人,却是一直袖着双手,倚墙而立的叶初蝶。“你们真真是些不知道民间疾苦的,穷人吃不起饭的感觉怕是你们从来没受过吧?”

他想起自己的曾经,不禁有些激动,“哪怕是一次也好,你们有没有试过,用自己的双手挣钱?”

珮璃走到他的身边,淡淡说道:“叶少侠少安毋躁。所谓什么背景出什么样的人,他们几个都是生养在富贵家庭,又是明玉的心头肉,要在从前,都是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都送到面前的,谁会舍得让他们吃苦?我们以后,稍加节俭,精打细算,便也可以安稳度日了。”

叶初蝶知道珮璃被明玉视作夫君,甚至那些男子看样子也是认可了,却不知怎的他却并没有名分,是不愿意么?他的身上总带着一种世外高人那淡淡的超脱,让他忍不住生出些敬意来:

“珮璃公子说得也有道理,适才是叶某想到了过去,一时激动有些失态,还望各位不要放在心上。”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叶初蝶的一番说辞,并没有像他希望的那般在所有人心里烟消云散。比如王雅竹,他本就是个有野心的,明明才华堪比女子,却生了个男儿身。此时此刻,他默默在想:他真的只会张嘴等吃饭,伸手等人照顾,无法凭自己的能力为家里赚得银两吗?

大家嘴上都说无妨,但一时间气氛却沉默了下来。恐怕同时也在作想的,还不止王雅竹一个人。

与此同时,苍蓝携着一些随身的珠宝走到当铺门前,准备典当了一两样换点银子来生活。可她转念一想: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大多来自闵国皇室,若是拿了出去,岂不是等于给刘太君报了信?可不典当,他们又要拿什么来支撑过这些天呢?

犯愁之时,她忍不住将那些随身小物又从荷包里倒出来看。倏地,一个小小的元宝坠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是…她依稀记得,那一日上元灯会,是闵湛翔的生日。她携了弟弟和楚惜寒、何眉欢一行在清云看夜景时,无疑中邂逅了一个少年。这个坠子,就是少年给她的纪念品…他说他叫…玲珑?

这样说来,这元宝坠子便不是她皇室的东西了。她在心中默默念叨了一句对不起玲珑,便将坠子递给了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