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免再出岔子。”
耶律空恋还想再说些什么,耶律千洵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双眸微垂:“母后何不同我们一起走,孩儿的易容术也学的精致,将您带出宫去也不是件难事。”
“出宫?”雨妃略微有些慌乱,轻摇头道:“本宫若是离开了,那人定会将整个凰都封起来,到时只会连累你。”
耶律千洵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皇儿知道了。那母后,多加珍重。”
“傻孩子。”雨妃叹口气,又叮嘱了几句话,这才让两人离了去。
他们前脚刚走,敦煌帝便带了一群锦衣卫将听雨亭围了个水泄不通,派出两千士兵,分为四路,朝着东南西北四方追去。
“龙藤怎么会来找你!”敦煌帝残暴的将雨妃压在木桌上,怒气冲冲:“风儿说的陌生男子又是谁?!”
雨妃不在意的笑道:“陛下有时间担心这些,还不如想办法守住自己的皇位,据说义军离敦煌不远了。”
“你,呵!”敦煌帝冷笑一声,出手将她推倒在地:“雨儿,你就料定了朕舍不得杀你,才会一二如此嚣张。”
“不过没关系,就像你说的,朕会好好守住皇位。”
“耶律千枭围城之日,就是他的死期!”长挥衣袖,敦煌帝大步走出听雨亭,阴沉的嘴角浮出嗜血的笑:“容贵!”
“老奴在。”总管太监抖着音,看主子那副模样,还真真骇人。
“你去趟古寺,将太子接回来!”
容贵吃惊:“太,太子?”
“他来了,皇后才会回来。”敦煌帝冷笑,他还需要那女人的计谋。龙家血脉,各个都是战场上的能手,更别提她曾与帝师为手帕之交,才智尤为出众。
老太监点点头,道声遵命。
“慢着。”敦煌帝似是想起了什么,下巴微拧:“当年血洗皇宫,除了耶律千枭,还有没有留下皇家活口?”
容贵仔细想了想:“怪人青好像是唯一一个从大火中逃出来的人,陛下不是为了找她出来,还亲自去了落家一趟。”
“结果落无绝那糊涂倔的跟块石头一般,上吊死了。”
“可回忆起来,却有一人没有死在火中。”
“倒是被追到了悬崖边上,没了踪迹。”
敦煌帝眯了下瞳眸,脸色愈发的沉:“那人是谁?”
“是当时雨妃娘娘最为宠爱的小儿子,耶律千洵。”
“母妃最为宠爱的小儿子?!”远处传来一声惊呼声,耶律傲风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目:“母妃最小的儿子不是我吗?血洗皇宫又是怎么回事?父皇!”
敦煌帝后背一僵,缓缓转过头去:“风儿,过来。”
“父皇,儿臣越来越不明白了。那个人真的是母妃的皇儿吗?那为何父皇要派人追杀他?他也像三哥一样是来夺皇位的吗?”别看耶律傲风平日嚣张跋扈,性子粗暴,其实是个心思单纯的娃。对于这一连串的变化,怎么都接受不了。
敦煌帝按住他小小的肩头,双眸直勾勾的看着他:“风儿,你什么都不用管,也无须烦恼。父皇会处理好一切,再等十日,这天下就太平了。”
“可是。”他还有好多问题想要知道,那些奴才们说的都是真的吗,那个傻子三哥才是真正的王?还有母妃为什么从来都不将他抱在怀里疼爱,耶律千洵又是谁?他的新皇兄?
敦煌帝手下的力道重了几分:“没有可是。”
“风儿你记住,耶律千枭是你的敌人!”
“普天之下,只有父皇可以信任。”
“乖乖听话,十日之后就是你的寿辰了,到时父皇会为你好好庆贺一番!”
耶律傲风重重点头,父皇对他最好了,定是不会骗他的。其余的事,等到以后再去问容贵好了。
敦煌帝抚下他的头,对着一侧的暗卫吩咐:“京城各个出口都给朕看仔细了,即便挖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
“是!”身手不凡的大内护卫飞身而去,敦煌帝冷笑一声:“龙藤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今日月圆,即便是逃得过朕的追捕,也是活不长了。”
“有他在旁边,追起另外一个人来,倒是容易了许多。”
敦煌帝料的没错,耶律空恋确实拖累了耶律千洵,剧毒发作的他,靠在槐树下,轻轻闭了下狭长的桃花眼:“千洵,你先走,出了城向东走一里,有一座破庙,阿布在那里守着呢。”
“龙藤,你又在抽什么疯!”耶律千洵掉过头来,两腮鼓起:“再耽误下去,追兵就来了,虽然你我都易容了,可夜晚出城定会让人起疑的,还不快些走!”
耶律空恋没有说话,捂着唇轻咳了几声,攥着手中的粘稠,心猛地一抽:“喂,要是我死了,你会不会哭?”
“我堂堂一个五尺男儿,哭个屁啊!”耶律千洵瞅了他一眼,踱步走过去,蹲下身子,俊脸微红:“你上来。”
耶律空恋勾魂一笑:“你这是想要背我?”
“废话!”耶律千洵拽拽自个儿的墨发,语气依旧凶悍。
耶律空恋抬头看了一眼隐下去的明月,双眸亮了又暗:“我本不想再见你的。”
“那日一别后,我在龙城连棺材都备好了。”
“但是见过千枭殿下和那个女人后,我才觉得有些话若是不说,死也死不安稳。”
耶律千洵上前拉住他的手,想要将他背起来,却见他皓齿一笑,略微有些恍惚,仿佛随时都可以消失。
他不知道心里涌出的恐惧是什么,也不清楚自己的手为何会害怕的发抖。他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学射箭的时候,怎么练都比不过太子哥哥和龙藤,又怕被人笑了去。便没日没夜的跑去磨师傅,结果弄的双手起了水泡,疼的连弓都握不住了。
龙藤那时候也只不过大自己五岁,一身如红的盔甲穿起来格外好看,其实他穿什么都好看,打小就拥得一身贵气。
本以为他与太子哥哥又会并列第一,没想到却连靶子都没射到。他从马上下来第一句话就是:“你若怕被人笑,我输给你就好了,躲起来学什么箭!”
眼眶烧的生疼,耶律千洵甩甩头,声音大了许多:“别说什么死不死的!”
耶律空恋垂下双眸,揉乱他的发:“你说我长得这般风华,怎么就栽在你手里了。”
“我本想和你耗一辈子的。”
“十年前,我便计划好了。”
“你想娶谁,我就去勾引谁。”
“反正先帝拿龙家也没办法。”
耶律千洵将身子低了又低:“你上来,我们走。”
“咳,呵。”耶律空恋轻笑一声,咽下喉间的腥甜:“千洵,我不怕被人指指点点,也不怕龙家断子绝孙,更不怕什么男子喜欢上男子就是恶心的论调。
“曾经,我不说,是怕会招来你的厌恶。”
“如今,我说了,是因为觉得哪怕多给我一天,承受你的厌恶也是好的。”
耶律千洵猛地抓起他的衣领:“我让你~”上来两字还未说出口,他整个人便愣在了原地,衣衫上的粘稠,鲜艳无比。么深刻的提醒着他,眼前的这个人有多疼。
“咳咳。”耶律空恋依旧邪魅如妖,嘴角滑落的血迹,带着如火的决裂,滴答滴答坠进衣袖上。
烧伤了耶律千洵的瞳眸,他将他搀起,狠狠放话:“你大爷的,你要是敢死,我就奸尸!”
耶律空恋一愣,笑的灿烂:“乐意之至。”
“你这人!”耶律千洵一把抱住他的腰,如同小时候般将脸埋进千丝长发里,低声呢喃:“龙藤,别死。”
“你长的比我高,脑袋比我聪明,就连脸蛋也比我俊俏。怎么连死也要比我早呢?这不公平!”
“你上来!我要背你出城!”
耶律龙恋捂住绞痛的胸口,轻摇下头:“你自己走,带上我,不好出去。”
耶律千洵手下一用力,不管他乐不乐意,牢牢的将他背在身上:“我打小就听你的话,你让我去捅马蜂窝,我就傻乎乎的去捅。你说女人都是祸水,我就将所有的宫女逐出殿去。你不喜欢左家的之子,我便不与他往来。”
“你以为这次你说你想死,我就舍得让你去死吗!”
“我偏要带你出城,大不了一箭两命,也省得你啰嗦!”
语落,脚下凌波微步,朝着东南方向移去,速度慢了许多。
身后的追兵四面八方而来,耶律千洵咬着牙根,奔到城门口,只要出了这道门,便安全了。
可事情没有他想的那般容易。敦煌帝下了死令,城门灯火重重,受的严密,根本没有一丝逃跑的可能。
耶律千洵烦躁的皱起浓眉,飞跑到城墙脚下,尝试着轻功跃上。
啪!第三次,他背着耶律空恋从半腰坠了下来。
“敦煌钱很多吗?弄这般高的城墙!浪费!”耶律千洵嘀咕了几句,怨恨自己没有专攻轻功。
耶律空恋动动苍白的唇,从腰间抽出两把银刀:“再试一次。”
耶律千洵点点头,纵身又是一跃,就在快要摔下来的时候,银刀渗进石墙,发出刺耳的声响,小小的支撑点,给了他再次反弹的机会,提气沉腰,直冲墙头。
嘭,嘭,嘭!
脚下蹬了三下,嗵的一声摔在了草丛里。
“龙藤,你真聪明!”
“我们出城了!”
“上来,我们去找阿布!”
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对,耶律千洵猛地回过头去,笑着的俊脸骤然一僵:“龙藤,喂,喂!”
“你别吓我,你说话啊!”
“你不是来接我去龙城的?”
“我都跟你出来了。”
“龙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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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千洵慌了,不管他怎么叫,怎么喊,身后的男子就像是一座完美邪佞店的雕像,没有生命,一动不动。
不行,他怎么可以死!
他怎么可以,皓齿咬上薄唇,止住不争气的哽噎,大掌紧紧抓住艳红的衣衫,压抑的情感奔腾不息。
如果没有眼前这个人,或许他也无须活的这般狼狈。
小时候,他很讨厌他。
温润有礼,长相俊美,连太子哥哥都夸他聪明。
习武,学文,也不过是怕他将自己落的越来越远。
说来可笑,明明他才是皇子,但龙藤似乎更适合帝王。
于是他遁着他走过的脚印,不断的追赶。
很苦很累,永远都猜不透他的心思。
不知不觉,就成了习惯。
只要他一出现,自己总会手心冒汗,口干舌燥,可以做好的事,也会弄的乱七八糟。
仔细想来,他一直都在收拾自己闯下的烂摊子。
马蜂窝是他捅的没错,可被蜇的却是他。
“龙藤,你不要死。”
“我认了,龙阳之好就龙阳之好,不管是什么我都认了!”
豆大的雨水打在浓密黝黑的睫毛上,耶律空恋动动手指,虚弱勾唇:“这可是你说的。”
像是不敢相信般,耶律千洵埋着的头缓缓抬起,晶莹的瞳迎上爱笑的桃花眼:“你大爷的,居然装死!”
“咳,咳!”耶律空恋猛的咳了几声,不在意的抹去嘴角的乌血,瞳中含笑:“我不是故意的,刚才为了助你,耗去了力气,便晕过去了。”
耶律千洵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算了!反正你总爱捉弄我!”不安的心就位,他按按胸膛,衣衫下是装着一个蓝色瓷瓶:“走吧,我们去破庙。”
依旧倔强的将人背起,却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薄弱,掌心的热度再流失:“喂,龙藤!”
“我很累,先睡一会。”耶律空恋哽着一口气,双瞳缓缓闭上。
耶律千洵脚下一顿,右手从怀中掏出瓷瓶,用牙齿咬开瓶塞:“喝下去!”
“咳,咳,我喝了,你怎么办?”耶律空恋运着内力,咽下喉间的腥甜。
“我又没有毒发!”
“如果你毒发的时候怎么办?”
“让你喝就喝,啰嗦死了!”
“我不喝。”
“你这人怎么,啊!”耶律千洵抓抓长发,满脸郁闷:“你知不知道自己,你!”
耶律空恋皮皮一笑,掩去虚弱:“我还能坚持个两三天。”
“我听了你那么多话,你偶尔听我一次会死啊!”
耶律空恋看了他一眼,双目染上淡淡的光辉:“好,我喝!”
“不过~你得用嘴喂我。”
“你大,”耶律千洵俊脸一红,将未吐出口的咒骂硬生生的咬成一个好字。
“喂就喂!反正都是男子,我也不吃亏!”他颇为豪爽的喝下瓶内的解药,轻含在嘴里,却对着眼前的人发起呆来。
耶律空恋一笑,腹部的绞痛好像是有人在拿刀割他的五脏六腑,可他脸上还是带着气人的妩媚:“怎么?害羞了?”
“你不会连亲吻都没有过吧?”
耶律千洵不禁激,火大的盯着他,满脸炸毛,一把将人按到,整个唇不甚优美的撞上去。
耶律空恋手下微微有力,以舌尖抵住苦涩,硬是把药水全数抵了回去,逼着人喝下。
“唔,唔!”耶律千洵皓齿一咬,粗喘气:“你又骗我!”解药?他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却吐不出一点药水来。
“龙藤!你欠揍!”拳头在挺拔的鼻尖停下,耶律千洵愣愣的看着呕血不止的人,声音紧绷:“我们去找皇兄。”
耶律空恋深吸一口气,脸色苍白:“去找他作甚?我可不想在临死前,还看见最讨厌的人。”
“他服过妖娆花,他的血能解敦煌帝下的毒,只要找到他,你就有救了!”
“可是。”
“闭嘴!”耶律千洵回过头来,眼中划过银光:“龙藤,我一定要救你!”
耶律空恋一愣,伏在他的背上,深沉的点点头。
但是他并不认为耶律千枭会好心到用自己的血来救他。
毕竟他现在没有筹码同他谈了。
就连龙符都交出去了。
那只狐狸怕是不会答应吧。
月色又浓了几分,天边微微放亮,没有容他多想,耶律千洵从破庙里寻出睡的正香的阿布,不理会她的唧唧喳喳,上窜乱跳,外加拍死人不偿命的怪力,只是着急的让她起来赶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