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北,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抬头,清冷一笑:“小的既然打扰了王上皇妃,就跪在这殿外,陛下一日不答应,我便不起。”
“太子杀不得。”
“小的生平便只求王上这一次。”
小的生平便只求王上这一次。一字一句仿若利刀般割着耶律千枭的心,她心中既没他,他又何必在乎。
“爱妃,走,逛园子去!”
丢下这一句话,便是没有回头望过一眼。
墨北腰板挺的直,到了这一步,连她自己都晓得在坚持什么。
只听到他说,小梦小心些,怎生就像小时候一般调皮。
心口便犹如鞭藤绕了一圈又一圈,紧的她喘不过气。
轰隆隆!
天际一道明雷,劈开了夜。
起初是细微的雨滴,慢慢的如眼泪般的雨滴打在墨北的发上,肩上,衣衫上。
“墨公公,你这又是何苦呢?”青龙执伞走过来,小心的劝道:“别和王上拧了,咱先回园好不好?”
墨北不语,只是楞愣的看着手中的千纸鹤。
“北北,在这里藏着喔,哥哥去给你偷面包,不要乱跑!”
那时候的她很小,四五岁的小人儿,只是傻傻的点头直笑:“北北等哥哥,吃面包,要巧克力的,嘿嘿!”
“乖,”少年哄着她,折好一只纸鹤:“让它陪你玩,哥哥很快就回来。”
很快就会回来?
她躲在小巷里一夜,对着纸鹤说到嘴巴都干了,还在抱怨哥哥是个大骗子。
明艳艳的阳光下,一起身走到街头,入目的便是满眸的血。
“北,北,面包。”
如果有可能的话,她宁愿自己饿肚子,也不要承受这一世的孤寂。
太子不能死,纵然不是那个人。
也不能死!
墨北张张干涩的唇,又热又冷的体温让她的嗓音略微有些沙哑:“青龙,告诉他,不要杀太子。”
“让我做什么都好,不要杀太子。”
青龙这下也恼了,丢了手中的油伞:“墨公公,王上说的对,你根本,根本就没心!”
万籁此都静。
墨北浑浊的头,淋的不甚清醒。
““到了廖城,本王在慢慢帮你找南瓜。”
“你身手就算再好,这天下之大你要去哪里寻?”
“何况你这比起这般倔,凡事又爱强出头,嘴上功夫了得,却没有内功修为,若如遇到恶人,保证会吃亏。”
“届时本王又不在你身边,就你这小胳膊小腿,能自保到何时?”
单凭这些话,墨北曾就想过,无论日后遇到什么事,她定要想尽办法助他为王。
她丢掉自尊,丢掉骄傲,丢掉全身的刺。
将整个心托付在他手上,任君揉捻,只为保护两字罢了。
是她犯了糊涂,偏偏就忘了。
她对于他只不过是一枚棋子。
用时,宠。
不用时,弃。
呵。
她即便是伤了,累了,死了。
怕也惹不来他一个侧目。
殿内的笑声细语,如同夏日的虫鸣,不大不小,却能将心全数凌迟。
“枭哥哥,墨公公都在外面跪了两日了,嗯,嗯,能不能听小梦一言,放了他吧。”左染梦磨着墨,虽不解枭哥哥为何要为难一个太监。不过落姐姐拜托的事情,定是要帮的。她就尽量试试吧。
耶律千枭不语,只是看着窗外,看着雨下半跪的身子,冰冷别绝:“放了她?除非朕死!”
“枭哥哥。”左染梦叹口气,拉过他的手,上药换药。
耶律千枭只是凝眉,寒彻的蓝眸荡着一层又一层的怒火。
“王上。”青龙推门进来,戳在一旁。
十指抚上纸鹤,耶律千枭沉声道:“她说什么了?”
“墨公公说,说。”青龙犹犹豫豫,开不了口。
耶律千枭一道凌厉的目光射过去:“难道你也想去外面跪?”
“禀王上,墨公公说让她做什么都好,只要不杀太子!”
嘭!
贵妃椅的碎去一方,耶律千枭大笑出声:“好,好,好!”
“让她跪!”
“朕倒要看看,她能为那个男人做到什么地步!”
“谁敢扶她一下,求一次情,杀无赦!”
墨北在殿外听着,亦跟着他同笑,笑着笑,泪便出来了,点点坠在肌肤上,抹不去的伤。
昏昏沉沉便又是一日。
太阳升的老高,上殿的文臣武将,来来回回,指指点点。
“看见没,就是他。”
“没想到看上去端坐,骨子里这般浪荡。”
“真当王上宠他了?”
“依我看呐,陛下不过是看重了他的偷术。”
“甚是甚是!”
“男不男,女不女,惹了天颜,活该如此!”
墨北一笑,灿如初阳破晓:“小的碍了大人们的眼,最起码小的有偷术,大人们又有什么?”
“你,你。”几个文官喘不过气,这太监张狂无礼,早有耳闻,没想到竟是这般不识抬举。
啪!
一个耳光甩过去,其中一个官员岂受得了这种鸟气,拽起她的头发,恶狠狠的说:“到了今天你这个死太监还嚣张,我呸!”
“只不过是王上玩腻的棋子,还真当自己是爷了!”
墨北冷然抬起头,跪了三天三夜的她,手脚早已冰麻,既是还不了手,只是冷冷一笑:“你叫什么?”
“你,你。”似是被她的杀气所震撼住,那人竟是一动不动,更别说报上名讳了。
墨北又是一笑,犹如地狱里走出来的死神:“这巴掌我记住了!”
啪,碰,碰!
那官员气不过,又有其他官僚在看,总怕丢了面子,拳打脚踢,一甩长发,从嘴中吐出两个字:“贱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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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北整个人被摔在地上,手脚一动不动,滚烫的身子暖着地,笑声却越来越大,她环目四顾,孤零零的一人。
心口,忽地就涌上说不出的失落。
南瓜,我被欺负了。
红润的眼眶,倔强的不肯落泪:“大人等着,今日受的辱,我墨北即便是挖地三尺也要报回来!”
嘭!
又是一脚踹过去,官员慌了神,却也没见过这般凶狠的眼神,愣是打到连自个儿都怕了,匆匆忙忙的跟着诸位退了去。
墨北半跪着,脸上粘稠的血水一点点渗进黑色的衣衫,黏黏乎乎,闷的她甩甩长发,竟是越流越凶。
直至晌午,耶律千枭才拥着左染梦回府,看到便是这一景。
他一把拽过值班的侍卫,双眸像是凝了霜的蓝宝石:“谁干的?”
“王,王上。”侍卫满头雾水,不知所云。
耶律千枭沉着音,阴下脸:“墨公公的伤,谁干的?”
“奴,奴才不知。”侍卫吓的上下打颤。
墨北却是什么都听不到了,火热的温度已经将她烧的理智全无。
眼瞅着那高高在上的帝王,身旁站着绝艳无双的佳人。
虚弱不已的开口:“王上,放过太子,我便留下。”
耶律千枭猛地回头,似是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摇曳的瞳孔慢慢放大:“这就是你想同朕说的?”
墨北颔首,换来对方一阵讥笑:“爱妃,一个奴才也敢同朕谈条件,你说可不可笑?”
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一瞬,心中唯一支撑的东西轰然而塌,四分五裂,拼不出原貌。
口鼻中,侵入了说不出的腥气,涩,涩得心痛,涩得似一场覆地翻天的劫。
“枭哥哥,你就依了墨公公的话,别杀太子了。”左染梦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男子明明在笑,以她看来却像是在哭,她像以往般撒娇调笑:“我们大婚,忌杀戒。”
耶律千枭一把揽过她,眼神却半刻不离地上的人儿:“是啊,大婚,忌杀戒。”
缓缓抬起头,清冷的眸子锁定在缠绵不休的双影上,从坚信到不信,直至最后心瓣破裂,寸寸变凉。
墨北你算个什么东西!
长跪三天,竟敌不过佳人一声羞语。
寒气从脚底一直到背心,淋漓汗,淋漓的寒。
突的,她没命似的大笑,笑声震入云霄。
笑着笑着,一股尖锐的痛意,袭卷到心窝,痛得她捂住唇,弯下了腰。
“原来我在你心里只不过是一个奴才!好,非常好!”
声音轻轻的,轻的呛了胸腔,并不痛,心却荒芜了。
她挣扎的想要站起来,却不料有心无力,重重摔在泥泞的地上。
一个不查,嘴角中竟溢出了殷红鲜血,以不可抑制的速度,赫然滴在雨水里,缠绵成片。
“咳咳,咳咳。”越想吞下,却憋的满口腥甜,她不理,狠狠的抹去脸上的拧巴,缓缓撑起身子,不,应该说爬起身子。
一步一个啷当的朝着槐园迈去。
青龙看了,想上前扶,却突的想起皇命,只能站在一侧干着急。
旁人就更别说了,全当墨北是祸害,避了又避,生怕惹来一身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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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亮的刺眼,墨北举起手,茫然的看着一掌的鲜血。恶心感从胃部泛生,她想吐,却因为连续三天滴水不沾,只能不停的干呕,晕眩感袭来,交织着血泪,轰的一下怦然倒地。
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月落西山了。 窗外的暮光摇摇晃晃,映进瞳眸里,无处安藏。墨北所起手脚,孤弱得仿佛一只受了伤的小野兽。
“公子,你醒啦!”落幕惊喜的跨步走过来,白玉般的小手抚上额头,深深的叹了口气:"zo总算是将热气散去了,你都不知道王。。”
“出去!”墨北抿起唇,全身散发着如霜的冰冷。落幕微愣:"公子,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墨北回过眸来,如火般的张狂:“落幕,别忘了是谁教你开的锁,你和左龙痕那点是我看的透!”
“给我出去!”
“你知道?你都知道为何不说?”落幕瞪大了眸,手上的药烫热了心。
墨北看了她一眼,平淡的语气没有夹着任何感情:“他费尽心机,收左家,顾落女。”
“为的无非就是将心民意。”
“我不想让他和他的大将有隔阂。”
“而且,我本来就是要救太子的。”
“事到如今,全数罢了,罢了。”
说完,手臂抬起,挡在双目上,又恢复了一贯的冷然:“你下去吧,我累了。”
“公子。”落幕嘭的一下跪在地上,梗咽出生:”为了保我,不值得。“
墨北冷哼:“我为的不是你,别把我想成圣人,我现在恨不得一剑捅了你。”
落幕流下泪,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公子,小幕对不起你。”
“若真觉得对不起,就帮我吧。“墨北望着屋顶,空洞的双瞳闪过一道光:”我要离开这。“
后背一僵,落幕抬起头:”公子,是要放手了?“
放手?墨北感觉心脏似乎忽然停了停,似小孩儿恶作剧用针扎了扎,刺得她屏住呼吸:”你们这般用心良苦,我不放手行吗?”
“公子。”落幕半吞半吐的说:“对于帝王,只是爱他是不够的,如果不够坚强,只会成为他的负担,如果太过强悍,只会彼此相伤。”
“小幕如今阻你,是因为王上国仇未报,怎能儿女乱私情。”
“他手下有千千万万个灾民,等着他去就赎。”
“若没有左家军,这廖城想要守住都难。”
“所以我。”
哐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