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没有回来,消失在路的尽头,极目远望他消失的地方只剩下巨大的苍穹,等待吞噬一切。我才发现,刚才那句话,我只是在心里说,他怎么听得见。

不知道哪里飘来的歌声:“不是所有感情都会有始有终,孤独尽头不一定惶恐,可是你一脸无辜,不代表你懵懂…”我泪流满面。

第 19 章

听着歌,悲哀的发现自己对爱情渐渐失去信心,觉得所有的东西都会曲终人散,都会超过保质期。我们之间的鸿沟不知不觉增加了这么多,欺骗,差距,沉默,吵架,还有我父母当年为了感情义无反顾可是终究没有好结果的例子,这些让我也慢慢对你失去信心。

我是如此缺乏安全感。因为贫穷所以缺乏安全感。世界上最富有的是一无所有的人,因为一无所有所以根本不害怕失去,连失去都不怕可不算最富有。而我,很怕失去你。

越是害怕失去,那么失去得越快么。

可是我这么辛苦。

还真的有音乐,我拖着身体回到寝室,学灿烂活泼跑上来邀功。

“学,今天寝室大扫除很干净吧,看都是我们搞的哦!”

我看一眼寝室窗明蓟,强笑一声,表扬间,她们欢呼起来,有点吵。我洗个脸,皱皱眉,到学校的小树林去,天幕已经完全拉上,也算黑灯瞎火了吧,我在回想跟徐东淮之间的过往。

想着想着胃痛起来,牙齿不听话的打颤,全身发冷,没有力气,不得不扶着树坐下来。我和他,最狂烈的,终究,以最大的冷漠收场。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不必要坚持好事物天长地久,因为无所谓永垂不朽。人生还是那句话,最遗憾的,莫过于轻易的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固执的坚持了不该坚持的,我和徐东淮就是不该坚持的。

可是,道理人人会背,到自己手里往往无效。念及前程过往,他给的,宠溺,纵容,关心,爱护,那么惑我。而我却只能留住那空荡荡的天幕,他转身后的苍穹,冷冷的风。

心,突生。

唉,终究是辜负了,这样的爱情树敌太多。

也罢,就这样吧,我的眼睛里没有一滴泪水。捂着肚子穿过那些,穿过那段长长的烦人的林荫道,我想回上躺一下。可是这条平时并不长现在却这么没完没了的路,让我想发脾气,一脚踢过去,却把脚给踢痛了,只得弯下腰来。

从哪里来的眼泪往下落,这么多,我说了,不哭的。

眼前有块手帕,我接过来,然后哭得更欢,我抬起头看着徐东淮,视线模糊。

他以前说过的,一万个苏也也赶不走一个徐东淮,他又回来了吗?

他没有刚才的凶恶,连目光都在心疼:“你怎么又哭了?”

我扁扁嘴,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大声哭泣。

这个怀抱我认识,他真的又回来了,不是做梦,不是看错了。

那么,他什么时候真的走?

他说:“我想清楚了,我没有对不起你,就算要走,也不能这么冤枉。”

我也想清楚了,张口就问:“你和杜紫到底有没有事?”这颗刺不除,我于心不安。

“如果你信任我,就不要怀疑我。我和她,没有,什么事都没有。”

他采取的是迂回战术,我是直白的,心底冒着悲伤的:“徐东淮,你不要骗我呀!”

赶走了,又回来了,这是一场什么循环。他终究不肯告诉我。

我想我大概是真的中毒,而且毒瘾一旦决堤泛滥成灾,他这样说我又这样信了。刚才的一会儿,他离开的短短一会儿,我就痛成那个样子,所以我要忘记刚才的那些要分开的理由,哪怕缓刑也好。

可感受到的是现在的疼痛,可预见的是将来的凶险,现在和将来谁更重要?

对于我来说,徐东慌是最重要的。

第二天去医院,首先到主治医生那里拿了一叠单据,医生对我发出警告,我努力将自己平静下来,深呼吸往表哥病房走去。

傅容又在,我没好气,突然很恨他,苏也最大的本事就是迁怒于人。

他始终是死皮赖脸招牌笑,无端端的我想过去掐他,咬他一口也好,最重要的是撕掉他脸上的笑。他却没有多说废话,走了。周清晨了然于胸,把我带出来,一直把我拖到长廊的尽头。

“医生跟你说了没有?”

“说了。”

“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

“今天的透析费是傅容付的,这是我的存折,大概凑合着能够对付一阵子。”

没必要同周清晨旺,她也是个率而为的子,我收了。

我换肾的费踊有愁出来,难题又出现了。

专家会诊分成两派,一派坚持要换肾,一派坚持目前情况不乐观身体素质负担不起不能轻易就换。两派人马,各持己见,互不相让,最后回头问我们家属到底换不换?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我又不是医生问我我怎么知道啊。有好心的医生建议我拿着病例,各种诊断书去找一个老专家,据说已经淡出医学界的尿毒症权威。

拿着地址寻过去。

这位医生看来名气真的很大,下了火车,随便找个人一问就问到了。热心的路人还帮我介绍专家的家庭历史,告诉我这位专家世代从医,现在的夫人就是国内某有名气的科专家,只是作风调,专注研究医药,我心里更高兴了。

走出火车站想要打车,支溜一声,一辆车停在我面前,居然还是辆奥迪A6,然后车里伸出一脑袋,那人裂着嘴笑。

我无语抬头望天,傅容啊傅容。

他走出来,站在车门旁,右手扶着车门,另外有人殷勤接过我的包,对我毕恭毕敬,直拿我当大嫂对待:“苏,请上车。”

“怎么又见到了,真巧!”

“你是不是鬼?阴魂不散。”

皮笑肉不笑之人,又笑了:“我说了,要保护你的嘛。”

“谢谢,不用。”徐东淮讨厌他,我也讨厌他。

“你能找到路吗?”

此人对于威胁,修炼成精,炉火纯青。

傅容真是神通广大,直接把我私医生家门口,然后走了,他忙自己的去了吧。

角转换,这次轮到我毕恭毕敬,那医生年纪挺大,却也和蔼矍铄,拿着我带过来的资料仔细研究。另外有人过来招呼,我知情识趣主动到园走走。

听见有位老者在叹气:“如今的明星越来越不知道心疼自己了,那个男的也算脾气好,怀了孩子还吸毒,唉…”

远去的是一个孩的背影,苗条,虚弱,身边是另外一个人。那个烧化了灰我也认识的人,徐东淮,他怀里的赫然就是杜紫。

我木了,心冰凉到底,眼看他们要上车了。杜紫这个时候回眸对我一笑,笑容将我点化成石,醍醐灌顶,原来杜紫一直都知道,她一直,就,知道。

我是不是该叫他一声呢,是不是该上前拦住他质问他,还是叫住她?

这到底是在搞什么?

我的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了,维持着那个呆立僵硬的姿势,快站成神峰了。

来这里之前,我还跟徐东淮发过短信,他告诉我民工又闹事了,场子又出问题了,我给他发我在图书馆自习,这几天都不能见他,提醒他记得按时吃饭。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什么时候我们学会了互相欺骗。

杜紫那个神秘的笑,她在笑什么,她什么都知道,那么她在笑什么。

傅容时间掐得真准,我离开的时候,他的车准时停在门口,有专人毕恭毕敬下来开门,请上车。

“我为什么要上车?我不上车。”看着他半眯笑的眼睛我气不打一处来。

他挺能自得其乐的,我这么大脾气他还能自说自话:“怎么了你,一会不见,这么灰头土脸,鬼样子。”

“什么鬼样子?要你来管?”

“别生气啊,你越生气我越欢喜,这样你可划不来,我请你去吃饭吧。”

我一点胃口也没有,烦也烦死了。不过说到底傅容也算个人物,再怠慢也该有个底线,当着他手下的面给他看足了的脸,上次他还帮我垫了医药费,这次送我也是出于好心,再不给面子,于情于理,不合,我只得跟着他去,自作自受。

居然是吃麻辣烫,傅容明明知道我暴躁易怒还带我来这种地方,给我点最辣的锅底,吃得我满脸泪水,一擦,眼睛里进了辣椒油,更难受。我死撑着,睁大眼睛,恨得傅容牙痒痒。

“别装了,人哭吧不是罪,哭吧,痛快的哭出来。”这个傅容还真拿自己不当外人,我跟他到底什么交情啊,不理他。

“一般人哭呢,有几种情况,不知道你是哪一种,但是看你这凄惨模样八成是个综合症。”

我恨恨的咬牙:“傅容,别惹我啊!”

这人成心招我:“你是不是特恨我?恨吧恨吧,无缘无故的恨,才会拥有故的爱,呀,呀,你怎么跟个野兽似的,冲上来就咬人。哎哟,小白,自家人,咬错了!”

我想咬他很久了,压抑着,终于爆发,狠狠的咬了,然后被气笑了。

“哎呀,原来你还会笑,我只知道你哭起儡动人,没想到笑起来也好看。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又来,放手啊,疼。”

你不拿自己当外人,我也不拿你当外人,谁让你招掐呢?不过我倒是不哭了。

傅容跟我说,哭啥,没有关系,这年头科学发达,换个肾活几十年,再换一个再活几十年,还换一个,又是几十年,完全没有问题。他这样一说,我就觉得真的没有什担心的,仿佛看见表哥长命百岁。

傅容还说借我钱,但是只是借,还的时候连本带利一分钱都不能少,你也别怕,我借钱给你你怕个什么劲,你这样的一穷二白,要才没才,要没,我能图你个啥,别费心,千万别费心。

我什么话也没有,不能接受徐东华,接受了傅容,这个算不算是嗟来之食?不过,现在不是逞义气的时候,不到生死关头,谁会那么容易妥协。

专家建议马上换肾。

傅容还在不着边际的胡侃,听得出是为了逗我而逗我,为了寻开心而开心。他为什么要对我这?

我问:“傅容,在你们男人,撒谎代表什么?”

他愣了小会,恍然,笑起来:“听过没有,宁愿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那张破嘴”顿了顿,发现什么,又问:“你那小男朋友怎么了?”

我不理他继续追问:“那你呢,你为什么对我这?我又不认识你。”

他半眯着眼睛,笑着,吊儿郎当,玩世不恭:“一个男人对一个人好,还用问理由么?”

这个人的话水分太多,我分不清楚真假,从阑信。但是我还是不恨他骗人,他骗人正大光明,我恨的是徐东淮。

回了C市,我想了很久,然后把我和徐东淮之间的事情理了半天,从开始到现在,越理还乱,还是我自己不愿意清楚?

这个男人对我很好,宠我,爱我,护我,跟他在一起,荣光,惑,给我一辈子都想要得到的东西。可是,我这么相信他,押上了全部家当——我的悲喜,他却在骗我。

我从头到尾的想,从徐东淮说的酒吧开始,新东方他对我的照顾,散伙饭上的别扭,为我打架,酒店的等待,甚至为我放弃法国留学的机会从机场赶回来,他之前这样对我好,为什么现在变了呢?

他对我,到底,有没有真的,我需要知道。

约他到咖啡厅见面,我提前了两个小时到。

这里是我很喜欢的一个地方,没有复杂的装潢,但是音乐,咖啡,气氛,我都很喜欢。他没来,我就开始上网,北京的一个在。

她取笑我的网名:“,怎么又扮上忧郁了?”

“最近闹心事多。”

“愿闻其详。”

“人难过英雄关。”

“呵呵,老烂摊子,咬咬牙,恨一恨,过去了,们别让人看笑话啊。”

“恨不起来。”

“…”

是真的恨不起来。

焦糖玛琪雅朵没放糖大喝一口,滋味在唇齿荡漾,昏,苦。果然和卡布其诺不是同样的味道。

过了很久那们才给我发信息过来:“保重,下了先,拜拜。”

们是聪明人,有些事情是需要自己拿主意。

可是这天我等到发昏,徐东淮一直没有出现,我想给他打电话,进来的是许小风的电话。

看着他的名字在我手机里跳跃,我预感很不好。许小风不是个好人,在他这里,能有什事?

许小风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许赶到这个咖啡店里的时候我已经在里面呆了七个多小时,天光从我的眼皮底下暗淡下去,我的眼睛也暗淡下去。他看着我的脸,大概不忍看见我这个恐怖样子,所以抛下一个绊袋就走了。

没有打开,我打赌那些内容我知道百分之八十。

满心疲惫,拖着脚步走回去,在咖啡馆门口的时候,有人叫一声:“嗨,MM往这边看!”

我回头,木着眼睛,木着脸,木着脑袋,眼前是闪光灯一亮,年轻人跑过来拿着相机指给我看。

抓拍得很好,非常好,不用看闻都闻得出那里面的味道——一脸死相。

懒淀他,现在我不愿意想事,这个世界上有关于我的事我都不想去想。

随便吧。

不理会那年轻人,我飘走。

有孤魂野鬼在街上肆虐。

灯红酒绿,歌舞升平,嬉闹喧嚣,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冷漠的,哪管谁的心化成灰烬,谁又荒芜成戈壁,该笑的笑,该捧场的捧场,一样都不会少。

只是我双腿发软肩膀发酸,连呼吸都沉重。

为什没能麻木?

这个时候天上下雨了,C市的冬天历来冷,每个冬天我都要生病。

有风,很冷,企图吹到我心里去,很成功。

可是天再冷敌不过心底的寒,怀里的那包绊我终于还是打开了,我说得对我能猜中百分之八十,但是这个结局还是仓促了点。

杜紫有背景,徐东淮有家世,什么样的东西都可以掩盖,都可以消灭,粉饰太平,历史就是强权者的自白书.不幸的只有苏也一个人而已,刚从狼窝跳出来,自己又主动走进去,活该我一个人淋雨。

淋了不知道多久,我昏昏沉沉,神魂颠倒,想不起徐东淮的脸,却又看见他的脸。

他眉头微皱,不悦,轻讹:“这么冷,你淋雨还吹风?”

他这个关切的表情可以打九十九分,可惜我已经知道真相,笑着问候:“徐东淮,你来拉,你怎门来?”

杜紫呢,杜紫怎么没来,她什么都知道,她为什没来?

我就是自作聪明,妄图装傻,结果以假乱真。

他脱下外套要给我披上,我又笑着跑开:“不要,我喜欢这样,我喜欢找死,你不知道吗?”

“苏也,你又怎么了?”

“徐东淮,你今天去哪里了,一天都在忙吗?我约了你,你不记得了吗?”我还是若无其事的说。

“对不起…”

我忙抢口帮他接下去:“你最近很忙。”

他抬起头看着我,表情不自然,表演不到位了吧,嘿,不用装了,我葫芦里的药,你心里有数!

我使劲笑,笑,笑:“那你为什没提前给我打电话呢,你知不知道我今天等你了多久?”

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是怎么一分一分冷下去的?

“我最近手头上有个案子,我很重视…”

是的,他手头上的案子很多呢,重视的是哪一个?

我微微笑,嘴唇轻扬,态度散漫,笑得天真,笑得很甜:“徐东淮,我只是一个傻瓜,我的笑话不好看,你还没看够吗?”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挑眉,漫不经心的歪着脑袋打量他,心虚,还是被揭穿的难堪,还是准备继续骗下去?

没意思,我在等待你,给解释,哪怕谎言,那也是你欠我的,该你,谁让你招惹了我。

他有表情僵硬在脸上,不作声,居然,不作声。

那吧,徐东淮,我放弃。

极力忍住眼睛里的情绪,我抬头望着天空,那里一片阴沉并不辽远,天空不是任何时候云卷云舒的,所以不能宠辱不惊。

但是真的受伤害了,我转身的时候,说:“我很累,最爱的人我从来守不住,失去时候那些痛,那些伤,刻骨铭心,所以宁愿放弃不希望再继续。以后,我的生命里不想再有你。”

随便你撒谎,随便你和谁在一起,随便你以后对谁好,随便。

这孽缘不断会乱,而且,乱的只有我一个人,任由我兵荒马乱烽火狼烟,你站在远方看着我挣扎打拼,默不作声。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