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姗一副产后柔弱的小白花状,说不尽的楚楚动人之态:“恕我不能起身相迎,太子妃快请坐…”看了眼正吐泡泡的小儿子,南姗笑的温婉浅浅:“如今正叫着小豆豆。”
祝氏盛装而来,紫红缠枝叶绣牡丹花纹的繁复上衣,尽是雍容奢华,头戴一支硕大的赤金朝阳大珠钗,珠光四射,微微一笑应道:“小豆豆,叫起来挺上口的…”问完新生婴孩,再关怀大人:“弟妹如今正在月子中,可要多加保养调息。”
太平公主顾盼神飞插嘴道:“咱们叮嘱的再多,也不如五弟做的多啊…”这话一出,一众女眷纷纷捂嘴失笑,时隔两年多,南姗头一回生产时的情形,几乎又一模一样演绎了一回。
南姗心内大囧之下,面庞微泛了红光,笑嗔了太平公主一句:“大皇姐就会笑话我…”接着,又谢过祝氏的关怀和慰问:“谢太子妃关爱。”
祝氏端过丫鬟奉上的茶,仪容优雅地喝着,比祝氏要到早些的彭氏,心境也颇心酸难耐,自己虽有三女,两个大的懂事乖巧,一个小的可爱灵秀,可总没有嫡亲的儿子,到底是一块心病,府里庶出的哥儿,早两年虽死了一个,到现在,活着的却已有五个…
三位长公主里头,独来了柔嘉长公主,其余的两个长公主没来,南姗也没在意,毕竟只是洗三礼而已,柔嘉长公主在先帝的女儿里头行六,论起亲戚关系,南姗的母亲的母亲的母亲,与柔嘉长公主的母亲的母亲,还是亲姐妹来着。
柔嘉长公主近来日子顺心,便十分慈和善面,瞧完了俊俊的小豆豆,便问秀秀的小石头:“昭哥儿呢?怎么不见他出来。”
裹着抹额斜倚软垫的南姗,笑的柔静虚弱:“小石头那个不省心的,现在正爱淘气,王爷恐他在这里捣乱,亲自看着他呢。”南姗随口一说,大多数人不禁心里艳羡。
旧时传闻,南瑾为独生爱女择婿时,曾说过未来的姑爷不许纳妾,虽有如此之苛刻条件,前去登门求亲的人,依旧络绎不绝,且个个非富即贵,嗯,后来南氏虽因克夫之名,又变成无人问津之态,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谈,可不鸣惊人,一鸣惊人,人家愣是高嫁予了五皇子——另一个颇有克女人名声的传奇人物。
京城人士等了又等,既不见南氏将五皇子克挂掉,也不见五皇子将南氏克升天,不觉有些索然无味,有人说俩人的名声名不符实,亦有人辩称,说不准是因为两人克人的本事旗鼓相当,这才相安无事。
五皇子夫妇克人的名头渐渐低落之际,五皇子总也不纳妾室通房,又成为人们关注的新一轮焦点。
既成皇室媳妇,妄想与皇家子弟一生一世一双人,纯属白日做大梦,可偏偏奇人身上出奇事,婚后的五皇子夫妇恩爱异常,冷面冷情的五皇子,好似一座被捂化的冰山,人前人后的护着媳妇,媳妇出门,他跟着,媳妇怀孕,他紧张,媳妇生产,他更紧张,媳妇产完了,他依旧不放松,还专门向皇帝告假,在府里陪着,第一回是这样,第二回紧张的程度尤甚,最难能描述的是,大婚三年多来,五皇子居然真的没纳过妾室,没收过通房,不得不让人暗暗称奇,莫非这南氏有什么勾魂术不成。
今日是三月十八,本是温流庆九十八岁的寿辰,因温流庆近些年来嫌做寿烦闹,干脆放出了话,要是他能活到一百岁,只再做一回百岁大寿,其余年份,不管百岁前死,还是百岁后死,再也不做劳什子寿了,因而今儿个,温家的女眷来了许多。
南姗不免要询问舅母潘氏:“老祖宗近来身子可好,吃的睡的如何?”
潘氏已年近六十,老态显露,精神却佳,闻言笑道:“都好都好,他老人家还时常想出去遛弯儿,你舅舅担心的不行,每回劝他老人家,反挨老祖宗气势恢弘的一通训。”
哟哟哟,她温玉玳舅舅今年都到退休离岗的年纪了,本该是气势汹汹训孙子的年纪,还时常被自个的老祖父,当成孙子一般狠训,当然,温玉玳本就是温流庆的孙子…
南姗眉眼弯弯地接口:“老祖宗定是又去寻智能大师了…”
智能老和尚是另一个高寿高龄的老怪物,据说他和温流庆几十年前,都是江湖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南姗幼时,温流庆还常运气梳理南姗的经脉,温流庆说这样可以帮她强身健体,南姗灰常灰常喜欢这位老人家,真心希望他能比张三丰还高寿,野史有载,张三丰貌似活了一百四十九岁来着。
产后三日的孕妇尚虚弱,孩子又太小,禁不得闹腾,南姗看时辰差不多了,便宣布开始行礼,礼成后,各女眷便笑着退出内房,因南姗不能出屋待客,既是萧家人又是南家人的萧清湘,两边的女眷她都罩的住,安排众人略用了午饭,再稍微闲聊后,客人一一告辞离去。
在女眷退出次三卧房后,南姗便回了最里头的大卧房,小豆豆也被一同搬了进去,刚解开衣襟给小豆豆喂母乳,萧清淮便领着小石头回来了,嗯,因天气和暖,王府便在园中的水上凉亭待饭,亭对面还搭了戏台,供来客娱乐之用。
小豆豆鼓着小嘴巴,努力吸着午饭,小石头在旁边艳羡的很,低声嚷嚷:“娘,娘,我也要吃…”咳咳,古代富贵人家的小孩儿,吃奶吃到五六岁,也很正常,小石头尚不足三岁,还时不时趴在乳娘怀里吃奶奶。
小豆豆每次吸食的饭量,并不如他那他饭桶哥哥,南姗的乳汁又充足,便应道:“好好好,等你小豆豆弟弟吃完了,就轮到你。”有小石头这个饭桶在,估计能吃走她许多脂肪,好孩子们,要多多加油哟。
萧清淮直勾勾盯着小豆豆蠕动的小嘴巴,得了母亲应允的小石头,心里很是高兴,瞧到老爹的目光也在看小豆豆吃奶奶,便十分助人为乐地笑呵呵道:“娘,爹爹也想吃,给他也吃…”
吾儿,你太早熟了!
第193章
坐月子是一件无聊且遭罪的事儿,这也不能去,那也不能做,换作性子活泛跳跃的人,估计早憋出产后抑郁症了,南姗好歹是闺阁里熬出来的,颇耐得住性子,又兼萧清淮每日陪着哄着,倒不觉日子难熬。
可惜,萧清淮镇宅十日后,又得出门上班了,如此一来,南姗素日除了玩玩大儿子,逗逗小儿子,便靠听各家的新闻,来打发无聊的时光。
自打小豆豆办了洗三礼,不过短短半个月的功夫,睿王府的长媳康氏和三公主安宁,先后传出有喜的讯息。
康氏自打生了第三个孩子,已足足有快五年未再开怀,乍闻又有身孕,自然喜出望外,安乐公主已成婚快两年,一直未得妊,虽没人指责她,心中不免抑郁,一听自个有了身孕,当下十分欢喜。
明明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怎么好似变成怀孕的季节了,南姗的两位嫂嫂坐着胎,听说秦岳的媳妇孙秋玲也坐着胎,宫中的某位娘娘似乎也坐了胎,如今又添了这两位,南姗默默地耸耸肩,这个朝代的贵妇不兴抛头露面,除了帮助夫婿整顿家务安定家宅,也只能努力生孩子稳固家庭地位。
唉,真是没追求的人生。
想是感受到南姗的无聊,几日后,沈佳慧提溜着长女南筱来探南姗,南筱的年纪与南姗成为妇女的时长,几乎差不离,三岁多的小姑娘,小巧的瓜子脸,皮肤白皙,长相秀丽。
小石头一见漂亮的小姐姐,嘴都快笑歪了,很快便拉了她去玩跷跷板。
成功生了儿子、堵住南老夫人训诫她的沈佳慧,气色十分之好,瞧着小姐弟俩手牵手出去后,才笑着扭回头,对南姗道:“姗姗,咱们家那位毅大少爷,他的亲事终于订下来了。”
南姗一听这话,精神不由一阵抖擞:“快说来听听。”
话说,南毅自打十五岁开始议亲,一直议了快四年,也没议出个子丑寅卯来,南老夫人心里那个焦急呀,这期间,南毅共搞怀孕过五个丫头(南姗常常怀疑,南家熬避孕汤药的水平真的这么次?!漏网之鱼也忒多了罢…),次次都被南珏大伯黑着脸清理掉了。
南珏自然知道,这些孩子生下来,都是他的亲孙子,可是,正经儿媳妇还没个影子,先弄出来几个庶子庶女在前头,哪个正经人家还敢把姑娘嫁给儿子,同时,纵容生出长于嫡出的庶子庶女,太败坏家族名声。
南毅为保护自己的孩子,也开动脑筋努力过,他曾经提议,可以先将他的孩子生到外头,等他娶到了正经媳妇,再把寄养在外的孩子接回来,岂不两全其美,南毅如此美美的打算,遭到了老爹残酷的怒骂痛殴。
据南姗听来的八卦,当时南珏大伯一开口,就是一句气贯长虹的‘放你娘的狗臭屁!你个兔崽子不要脸,老子还要脸呐!’,事后,南珏大伯做主散了南毅一屋子的佳丽(小杨氏管不了此继子),全部换作粗粗笨笨的丫头,南毅抑郁地差点去寻死。
扒过,老爹有张良计,南毅也有过墙梯,以前的相好们,不是被打卖出府,就是配了府中小厮,已卖走的姑娘,南毅自然够不着,可配在府里的姑娘,南毅偷起人来,还是挺便利的,某次不幸被撞破,又是一场鸡飞狗跳的闹腾。
南毅能胡闹的范围,只局限于南府,南瑾早知南毅这号性子的人,到了府外头,只有惹是生非的份儿,是以命令各处门房,绝对不允许放南毅出府,南毅不是没闹过,南老夫人也不是没助过南毅的威风,南瑾只冷冷放下一句话——南毅要是在外头闯下大祸,别找他开脱。
南毅也单独出去过几回,不是借着为南老夫人备贺礼的理由,就是言道要去寺庙为祖母祈福的缘由,备贺礼那回,到青楼逛了一圈,与人争起粉头来,对方比他牛横,将他打了个头破血流,去寺庙那回,看上一个很可心的平民小美女,从庙中一直追到庙外,最后被某位见义勇为的江湖侠客,痛扁了一顿,再度鼻青脸肿地被抬回府里。
至此,南老夫人也不放心南毅出去了,南毅又没有南笙会飞檐走壁的本领,他搬个梯子爬府中高墙,都能爬得一跌三回,只得老实窝在家里。
最疼的孙子总也订不下婚事,南老夫人愈发心焦,可偏偏,长子寻来的亲事,实在太过平常普通,自家好歹有个从一品大员,王公候伯家的郡主小姐,扎成堆的嫁进来,又出了位王妃娘娘,这样体面的家世,这样显赫的门第,孙子怎么能不配门好亲,最能帮忙的次子夫妇,又都撒手不管,简直气死她了。
南老夫人年事已高,不能亲自出门赴宴,顺便相看孙媳,因此,她自个能考量的范围,便十分有限,只好在自家亲戚中以及姻亲中选择。
家世富贵的姻亲中,别提嫁嫡女了,人家连庶女都不乐意给,都是彼此知根知底的,明知南毅是什么货色,都是有头有脸要体面的人家,把庶女送给南毅,这不作贱自家名声么,送给南毅去糟蹋,还不如用到别处咧。
至于自家的亲戚们,商量来讨论去,她们的亲生女儿是断断舍不得的,最多都愿意出个庶女,让我的嫡孙娶你家的庶女?不提南毅好大不乐意,就是南老夫人都气的嗤鼻——你们特么的在跟老娘开玩笑?!
南老夫人心里怎么寻思,都接受不了孙子娶个家世寻常的孙媳,更何论将就一个庶女,万般无奈之下,便将矛头戳到了京城之外。
京城是一座繁华如梦的天堂,多少人挤着脑门想进来,闻听京城里有将爪子递出来的,很快便有热情的爪子牵了上去。
正如南老夫人所想,南家有身居高官颇得圣心的厚禄大员,有一票子门第显赫的姻亲,近年来更出了个嫁予皇室的姑娘为王妃,这般显赫体面的门第,多少人想攀都攀不上。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放话寻亲的那位公子哥儿,委实难摆到台面上去,书也不好生读,连人都不好生做,镇日的浪荡着人生,什么斗蛐蛐、遛鸟儿、与婢女寻欢作乐,最关键的一点,因有位镇山老太岁护着,此子恶习不断,且屡教不改,他那位尚书叔叔又十分厌恶他,那么,结这门亲的益处,便要仔细斟酌了。
虽有不少人眼热这门亲,却也不乏不愿卖女求荣的人家,有些乐意卖女求荣的门户,南家偏偏还瞧不上,不过,也真的有门第不错的人家,为了搭上南家富贵来源的这根线,舍得下面子嫁嫡女。
叙说完话题提要,沈佳慧喝了几口香茗润嗓子,放下细瓷茶碗后,才继续道:“那户人家姓张,是个京外的官儿,家境也不错,是张家主动托人寻上门来的,那姑娘是家中的嫡长女,是张老爷前头那位夫人留下来的独女,张老爷现在的填房夫人,膝下只有三子,没有生闺女,老夫人派人打探了许久,说张小姐手里握着亲母的全部嫁妆,她那位后娘倒没贪了去,那姑娘也没啥不良品行,就是…”
“就是怎样?”南姗好奇的问道。
沈佳慧斟酌着词汇道:“就是模样有点…不尽人意。”
南姗轻轻‘噢’了一声——张姑娘颜值不高。
沈佳慧撇了撇嘴,接着道:“你也知道,毅兄弟最好颜色俏丽的丫头,一听说张小姐容色一般,当即使性子说不要她,啧,不是我在背后说他坏话,他也不拿镜子照照自个儿,自己清瘦的跟只小鸡仔似的,又是一脸的坑坑洼洼,还整天盼着娶个九天仙女回来,他可真敢想…”
南姗斜歪在大迎枕上,脑门上依旧勒着根抹额带子,嗯,要一直勒到出月子,本正听着沈佳慧吐槽南毅,躺在身边襁褓里的小娃娃,却突然哇哇哭了起来,南姗忙起身坐好检查,先给小豆豆换了尿布,又把他揽到怀里喂奶。
轻轻拍着怀里吃奶的小儿子,南姗才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毅哥儿想娶个标致的娘子,倒也无可厚非…只是这回老夫人怎么不肯由着他啦…”
沈佳慧盯着喂奶姿势熟练的南姗,砸巴了下嘴:“王爷连这都由着你?”南姗粉颊致致的脸,忽染上一抹艳丽的胭脂之色,沈佳慧大奇道:“我就是随口一问,你脸红什么…”
南姗绯红着面颊道:“你不早就知道了,为何还多此一问…”
沈佳慧眼神无辜道:“我就是很好奇嘛,你为啥非要自个喂呢,不提只用两三个乳娘,就是一二百个,你也不是找不来呀。”
南姗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语气相当任性:“我嫌月子里头太无聊了,想找点事情做做。”
沈佳慧一副快晕倒的表情,非常痛心疾首道:“哪家王妃跟你一样,上赶着给儿子做乳娘,也就是王爷纵着你干这种异想天开的事儿。”
南姗扁着嘴哎哎了两声:“我说好嫂子,你到底是来看望我的,还是来这里吐槽我的。”
沈佳慧只得言归正传:“咱们府里头还未成婚的,最大的就数毅兄弟了,算起来,到今夏六月,他就满十九岁了,他下头的陶兄弟、鸿兄弟,去岁时已先后办了亲事,下边一溜小的,也一个个都在议亲了,他怎么还能再耽搁的下去,现如今,还就这一门亲如老夫人的愿,老夫人便对毅兄弟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等你迎了新媳妇进门,你想要什么标致的姑娘不行,毅兄弟这才罢休…前儿刚订好的日子,六月中旬就办喜事。”
南姗摸了摸小儿子的脑袋瓜,只觉无语,这样的南老夫人,怎么让人敬重的起来。
此一道正文故事讲完,沈佳慧还附送一则番外小剧场:“不过,毅兄弟高兴的有点太早了,大伯再不久就要致仕在家了,我听母亲说,大伯就等赋闲在家后,有囫囵的整时间,好好管教毅兄弟呢。”
南姗不由乐了,南珏大伯一直有心改造南毅,奈何他留在府中的时间太少,每逢抽空请家法管教,老母亲又横加阻拦,这才一直拖拖拉拉到现在,若是当真能把南毅歪偏的性子给正过来,倒也是好事一桩。
只怕,路漫漫其修远兮。
南姗给小豆豆喂完奶,又爱怜地亲他几口,便把他放在了一旁,因为吃饱喝足的小豆豆盆友——已又呼呼大睡了。
两人正自低低说笑,萧清淮随身的一个太监小包子,麻溜溜跑回府里,通过夏枝传话进来,禀报道,萧清淮今天中午不回府用午饭了,皇帝老爷今日留了午膳在宫里,并表示,萧清淮下午会早些回来的。
听完汇报,南姗表示已知晓,顺便让夏枝包几块芙蓉奶油花糕给小包子:“小包子日日这么跑来跑去的,把腿都遛细了,再让厨房给他兜两只鸡腿补补。”
夏枝抿着嘴去办了。
回过首来,南姗对沈佳慧道:“嫂子就留我这儿吃午饭罢,想吃什么菜式,我让厨房添了来,噢,丹霞,将我的菜单子拿过来!”
沈佳慧翻着分类详尽的菜谱,一边嘀咕一边点菜:“你可真懂享受,在自己家里就下起馆子来了,油焖大虾…筱姐儿近来爱吃红烧狮子头,我还想吃个五味香辣鸭,上回小豆豆的洗三宴上,我吃着这个口感很爽…”
沈佳慧的长子南隽去岁除夕出生,时至今日,已有四个多月大,沈佳慧早出了月子,又不用亲自给儿子喂奶,饮食自没那么多忌讳,她在吃食上,一惯是个重口味,南姗听她左一个油大的,右一个辛辣的,嘴里直冒垂涎的口水。
套句江湖汉子的话,南姗的嘴里快要淡出鸟来了,相较于萧清淮那只小馋嘴猫,南姗觉着自己更像个大馋嘴猫,不过俩人馋嘴的对象不一致,萧清淮还能解解小馋,南姗却只能望洋兴叹…
吩咐完午饭,南姗让人去瞧了小石头和南筱,看俩人玩的可好,有没有起争执,不一会儿,便有人来回话,说俩小盆友玩的可好啦,俩人玩了会跷跷板,小石头又邀请南筱骑了他的木马,这会儿小姐弟俩正要去园子里看那一堆小花、小蓝、小金…
南姗再一次细细叮嘱道:“叫妈妈和丫头们看得仔细些,可别摔了碰了…”
碧草应道:“王妃和少夫人放心,她们都晓得,眼珠子都一错不错盯着呢。”
南姗应了声好,碧草福身退下,夏枝又给沈佳慧续了茶,二人再度说笑起来,南家人口众多,能掰扯的话题特别多,沈佳慧又啜了几口茶,神色悠然道:“再过几日,就是娴姐姐长子成亲的日子了,母亲让我一块跟着去吃喜酒。”
嗯哼,时光如梭似的飞快,想当年的想当年,南姗还是个小屁娃娃时,南娴姐姐刚好出嫁,如今快二十年了,自己成了两个孩子的妈,她抚养的庶子都到能娶媳妇的年岁了。
南娴现在的日子,比之刚成婚的早些年,已过的舒畅顺心多了,一众儿女虽都不是亲生的,可他们生母一家的身契,全部捏在南娴手里,倒也不怕他们翻出什么浪花来,又兼之南家日渐水涨船高,每逢赵家有啥喜事,温氏基本都很给面子的前往,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撑腰,南娴的四个妯娌也不敢再随意小瞧了去。
只要南娴在婆家行的正坐得端,南家断也不会放任自家姑娘由得外人欺负。
南娴现在唯一挂心的,自然是一母同胞的弟弟南毅和妹妹南娆,弟弟在祖母的溺爱下,几乎长成了纨绔子弟的典范,不管她怎么磨破嘴皮子地劝,始终没见他走回正途,而亲妹妹已在慎役司里劳改了快八年,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每一次提到这个胞妹,南娴就忍不住泪流满面。
据南姗所知,南瑾老爹其实并未打算关南娆一辈子,只是想让她吃吃苦头,让她明白一些道理,又据温氏前些日子偶然间提起,说南娆关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南珏大伯又要致仕在家了,过一阵子就会接南娆出来,以后交南珏大伯好好管教,若是南娆依旧死不悔改任性跋扈,再送到慎役司之后,就永远不会放她出来了。
“如今正风和日暖的,你就当出去散心了,哪像我,整日闷在屋子里,都快要发霉了。”南姗表示很羡慕。
沈佳慧白了南姗一眼,哼哼唧唧道:“哪个妇人坐月子,不是这么一日日熬过来的,隽哥儿还生在大年根呢,别人都在热热闹闹过年,吃香的、喝辣的、看烟火、放炮竹,偏我一人缩在屋里坐月子。”
说到生在除夕之日的南隽,南姗不免想到生在大年初一的南芙:“小芙儿的婚事议的怎么样了…”噢,不,准确点来讲,应该是问小芙儿到底看中谁了。
沈佳慧压低声线,笑道:“小丫头前几天才给大嫂说了,她看中的是咱们家三嫂大堂姐的独生儿子,叫谭杰的。”
说到陵安侯府温家,除了温流庆那个长寿到让人跌下巴的,他的子侄一辈(共有三个)包括其妻,近些年来已先后辞别人世,现在最大辈分的便是,现任陵安候温玉珅、温玉珅的堂弟温玉璟、以及南姗的舅舅温玉玳。
温谭杰便是温玉璟之独孙,那小孩比南芙略大一岁,属于文武兼修的类型,长相不赖,人品也佳,南姗饶有兴致地问道:“谭杰那小子是何想法?”
沈佳慧笑嘻嘻道:“因你四哥在温家住过好些年,与那家的小爷们一个个都甚熟,便专门去了一趟,单独和谭杰说话时,旁敲侧击问了几句,你四哥说,那小子脸都快红成猴屁股了,十之有九,是要许给他了…”
南姗微有迟疑道:“不是说邱伯母也相中小芙儿做孙媳么,要是这么一来…”此位邱伯母是陵安候温玉珅之妻,她的嫡长孙是温谭山,与温谭杰算是堂兄弟来着。
沈佳慧又飞了南姗一个妩媚的白眼:“哎,你莫非坐月子做糊涂了,俗话说的好,一家女百家求,即使有再多的良配,小芙儿也只能择一个夫婿呀,难不成结不成亲、就会结成仇了…”忽而话锋一转,又道:“就算咱家另有别的待嫁姑娘,人家也不乐意要呀…”
南姗微嗤一下,语气肯定的疑问:“叶三婶可是又动心思了?”南妩与南芙基本同岁,眼见着南芙的求亲者,排成长队的非富即贵,焉能不动心思。
“可惜呀,落花虽有意,就是流水太无情。”沈佳慧如此总结道。
与南芙、南妩差不多同岁大的,还有南珏大伯的另一个庶女南如,南姗又问道:“那如姐儿的亲事,议的又如何了?”
沈佳慧微微一笑,低叹道:“如姐儿虽是庶出,却有个一心为她的好姐姐,大伯母整日被老夫人使唤着,几乎不得空带如姐儿出去见人,娜姐姐便揽了替妹妹寻亲的差事,蒋家虽只是小吏之家,那家的小哥儿,读书和品性都十分端正,母亲也使人打听过,确实是个不错的人家,这门亲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小芙儿和如姐儿的亲事,都已有了眉目,叶三婶还在挑三拣四,朝秦暮楚,虽说妩姐儿还有大半年才及笄,可总这么挑着,别被耽搁了才好。”沈佳慧微微吐槽两句,又继续爆料道:“咱们家梵弟弟近来也开始说亲了…”
南姗略吃一惊:“这么快,他才刚十四吧…”
沈佳慧忍住再翻白眼的冲动,心里默默道,你这个做姐姐的,才十五岁就成亲了,你弟弟十四岁说个亲怎么了,也不知真是坐月子做糊涂了,还是被自个的王爷夫婿宠的脑子变笨了…
“大哥不是有个同窗好友,就是那位谷家大爷,他父亲的一个同胞弟弟,有个行二的嫡女,好像叫什么秋萍的,近些日子随母来京城探亲,听闻公爹订有膝下之子不许纳妾的规矩,很是动心呢,她们谷家便立有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家规…”
沈佳慧简述完南梵的事,顺带又爆料了谷绍华长女谷淑月的归属地:“谷家大爷的大闺女,叫淑月的,只怕要说给谭风了。”温谭风乃是温玉玳舅舅的次孙,今年十六岁,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
南姗决定纠正之前的错觉,这依旧是个桃花盛开的季节。
两人说的唾液分泌旺盛之际,已快到了午饭时分,出去玩的小石头和南筱,也手牵着手回来了,小石头飞扑自个的姗麻麻,南筱也跳到自个慧麻麻身边,南姗和沈佳慧正问着俩小盆友玩的高兴不时,小石头盆友突然放了个曲径通幽的大响屁。
屋内顿时陷入一阵静默,南姗忍不住捏小石头的脸颊,嗔道:“你这孩子,近来怎么成小屁娃了,臭死了你…”
小石头将大脑袋拱进南姗怀里,不依的害羞嚷嚷:“娘讨厌,小石头不臭,小石头不臭…”
偎在母亲怀里的南筱,细细嫩嫩着声音陈述道:“娘,小石头弟弟放屁了。”
沈佳慧忍俊不禁道:“你小石头弟弟正害羞呢,快别提了。”
待萧清淮下午回来时,南姗忍不住给老公吐槽:“王爷,咱们的小石头快成放屁娃娃了…”
萧清淮一听这话,迟疑再三,终是搂着南姗说了个朝堂小故事——是人都有放屁的时候,某日朝会之时,故事的主人公,也就是萧清淮先生,也忍不住有上下要通气的时候,朝堂之上放屁着实不雅,于是,某人通完气之后,目光很淡定地瞥向他的右边,众人将目光投去发声之源地,顺着萧清淮的指示,大家伙儿不由也很一致地投向萧清淮的右侧,然后,那位大人快被囧死了,当着皇帝老爷的面,又不能直言申辩‘不是我在放屁’的粗鲁不雅之语,遂只能默默受之。
南姗听完,扑在萧清淮肩头咯咯直笑,连声道:“你可太坏了,坏死了…”
吐槽完变屁篓的大儿子,南姗又对不能吃各种佳肴之事大倒苦水:“王爷,你不知道,我中午看着桌上油喷喷的虾、火辣辣的鸭,馋的口水都要掉出来了…”
萧清淮捏捏南姗的鼻子,道:“就知道你是个小吃货,你在月子里,不能吃油大辛辣之物,哎,我说,你没有背着我偷吃吧。”
南姗趴在萧清淮肩头,一幅笑盈盈的模样:“我是那么没有自制力的人么,哪像王爷你…”
萧清淮似笑非笑,反问一句:“宝贝儿,我的自制力还不够好么…”
南姗亲了萧清淮脸颊一口,微笑道:“咱们还是继续一起共勉吧。”
萧清淮低声道:“嗯,共勉。”
第194章
“噢…啥,办双满月?”
因南姗的月子期没几天了,晚饭后,南姗让人拿了备好的宾客名单、以及满月酒宴的菜单,让萧清淮先生过目,哪知萧清淮先生只顾抱着小儿子玩,嘴里乐悠悠道——‘这些事,你自己做主就好了,你高兴请谁就请谁,你乐意订什么菜就订什么菜…不过,我看咱们还是办双满月吧。 ’
“为何要办双满月,我和小豆豆都好着呢。”南姗颇为纳闷道。
一般孕妇生产时受了大罪,产后身子很虚弱的,才会办双满月来着,目的是为了多调养些日子,办酒宴时也有精力招待宾客,南姗又没有这个问题,多亏有一幅好身板呀。
萧清淮眼神温柔,盯着面容酷似老婆的小儿子,语声体贴道:“想叫你多保养些日子,你也可晚些时候再去皇宫请安,你上回生小石头时,要不是刚巧临到过年,我本也想叫你坐双满月的。”
南姗趴在萧清淮肩头,一下一下摇着他:“王爷,你咋这么好咧。”
“我说过的,会待你很好很好,永远都不变。”
不少人伸长脖子等着去参加五王爷嫡次子的满月酒,哪知五王府却放出风声,我家要办双满月,于是乎,不少人只能缩回脖子——再等一个月。
宫里的钱皇后自然又是一番气恼,你老婆儿子全部好端端的,坐哪门子双满月,偏偏萧清淮一本正经地睁眼说瞎话,我老婆身子还没调养好,精神很欠佳,我儿子还太柔弱,不宜见客,所以要再休息一个月,皇后娘娘你仁德慈爱,定然是允许的,嗯哈。
被赞仁德慈爱的钱皇后只得应允,还很贤惠慈祥地表示,若是府里缺什么了,尽管和本宫开口,钱皇后一番客气话,却被萧清淮当了真,萧清淮立时爬杆子表示,府里燕窝的库存不太够了,钱皇后忍住吐血的冲动,让内务府去备燕窝。
南姗严重怀疑,萧清淮现在开启的是‘宠坏老婆,气炸嫡母’模式。
气候和暖,已出了正经月子的南姗,只偶尔到院子里走几圈,毕竟,坐双满月也要有双满月的样子,若是表现的太精神洋溢,嗯,就把萧情淮先生的谎话气球,戳的满是洞洞了。
某一日,南姗还在卧床未起之际,夏枝慌里慌张的冲进来,告诉睡眼惺忪的南姗,侯府的舅老爷和老祖宗来了,南姗当即惊的险些摔下床去,哈利路亚,我的个佛,温流庆那个老神仙怎么亲自来了!你都九十八岁了好嘛!
匆忙起身穿衣梳洗的南姗,让董妈妈、夏桂并乳娘等数人,带着小石头先去迎客,并指导道,让小石头嘴巴甜点,多哄两位老人家一会儿,嗯呵,温舅舅已经是过了六十岁的老舅舅,外曾祖父更是奔着一百岁的高寿走去了,这两位男士单独来探望南姗,萧清淮定吃不起醋来,因为两个都是胡子拉碴的老头子。
待南姗净完面、搓完牙,立在妆镜台边握着玉梳的丹霞,已露出一幅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架势,南姗一落座,丹霞梳顺南姗的长发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很快挽好一个油光水亮的次繁复发髻,一手簪并一手钗的夏枝,迅速替补上位,将南姗弄成宝光流转的美人。
待南姗收拾妥当,便站在院子门口伸脖子等人,等了好一会儿,居然没等到人,南姗便使人去看啥情况,不久之后,南姗被告知,小石头盆友已很老实地告诉两位老人家——我娘还在睡觉觉(南姗大囧:你个实心眼的臭石头),然后又接着说咱们先去看我的小白(某仙鹤)吧,理由是——老祖宗,你比我的小白还白噢。
南姗一脑门黑线的将客人从动物园中请回来。
“老祖宗,您都这么大岁数了,您若是想我了,我过些日子,就能亲自去看您了,您何必自个儿跑这一趟,当心累着您。”南姗一见须发皆白的温流庆,忙伸手扶在他一侧,发自肺腑的说道。
温流庆立时笑眯眯道:“不碍事的,闲着出来逛逛。”
外甥女主动去搀扶老祖父,得到的是一幅和善慈祥的笑脸,而自己主动去扶他老人家,通常情况下,得到的都是气势凌人的一顿吼——老不死自己不会走路么,你扶我做什么,等老不死走不动的时候,有你扶老不死的时候!
颇有寿数的祖父大人,已自起诨号‘老不死’…温玉玳语气酸溜溜道:“祖父,恐怕只有阿珑和姗姗,才能逗您高兴些,我们这些孙子们,在您老面前,天天被训的像个孙子。”
温流庆横瞪温玉玳一眼,嗤道:“你自己也是有孙子的人,大可把他们也训的像个孙子。”
——别玩绕口令呀,亲人们…南姗扶着温流庆缓步前走,笑道:“哎哟,老祖宗,您看舅舅多孝顺您呀,这才刚卸了差事,就陪您到处闲逛散心,您好歹待舅舅柔和点嘛。”
温流庆语气略不忿道:“我今日本叫他和我出城去看智能老头子,他劝不住我之后,便将我诳来了你这里…”
如果年岁与脾气成正比例,温流庆的大脾气自然是杠杠的,南姗以柔克刚道:“老祖宗,普生寺比我这里可远多了,您都常去那里闲逛,也不说前来看看我,可怜我整天念着您老人家,您却只惦记着智能大师…”
温流庆笑道:“依你这么说,反倒还是我的不是了…”
南姗微歪了脑袋,一脸调皮的笑盈盈:“自然是老祖宗的不是了。”
温流庆哈哈大笑道:“好在老祖宗没空手来,不然还真填补不了这些不是了!”
南姗悄悄对温玉玳做了个‘oh,yeah’的手势,又继续献宝似的对温流庆道:“老祖宗,大家伙儿都说小豆豆生的很像我,您也来辨辨,看是不是真的像我…”
回到正厅中,南姗被温流庆带来的东西下了一大跳,这何止不是没空手来,这成箱成箱的东西,简直够把南姗再嫁给萧清淮一回了。
一大盒疑似来自南海深底的珍珠,颗颗圆润饱满,色泽明净,温流庆笑道:“小丫头年轻的很,生的又俏,又最爱美,把这些珠子镶在你戴的簪钗上,保管好看的紧。”
两大盆珊瑚盆景,通体红润,鲜艳欲滴,珍稀异常,温流庆却随口道:“南边送过来好几盆,搬两盆过来给你赏玩。”
除此之外,什么成套的翠玉碧碗筷子汤匙,镶金的玉如意,镶宝石的金杯金环,白玉美人觚,汝窑花囊等等,南姗刚看完这些,各色潋滟明丽的缎子又撞到眼帘。
如此这些还不算完,各地出名的文房四宝、千金难求的孤本字画,温流庆也弄来了许多,另有各种吃食用度之物若干。
南姗几乎看得目瞪口呆,直着俩大眼睛问温流庆和温玉玳:“老祖宗,舅舅,这也太破费了吧…”
温流庆饮着香茗,一点不肉疼的笑道:“什么破费不破费的,老祖宗第一次来王府看你,自然要体体面面的来。”
您来的是够体面了,可把她吓着了好么…这几年,宫里逢年过节赏赐的节礼,加在一块,也没您老一次这么夸张。
温流庆难得来一次,却并不留在南姗家里吃饭,他逗了会小石头,又仔细瞧了会小豆豆,和南姗闲话不久后,就要带着温玉玳离开,不管南姗怎么挽留,他都执意要走,南姗也只能由他而去。
午间,萧清淮下班回来吃饭,南姗囧囧有神地对萧清淮道:“王爷,我今日发了笔横财。”
萧清淮拿着干净的手帕,擦浸水洗过的双手,温和着神色道:“我听小瓜子略提了提,说舅舅和老祖宗今晨来了,你怎么又没留住两位长辈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