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潜意识里,他想去、想知道这个从前对他炙热无比、如今刻意冷淡许久的表妹,会对他说些什么。

因为提及了玉台金盏,他轻而易举的见到了沈嘉芫,对方早已打发了侍从。

望着安沐阳走近,不知怎的,沈嘉芫生出了几分恍惚,但转瞬即逝。

“说吧,什么事?”

他认定,这个表妹,找他是有事相求。

但话音刚落,耳边只听得“啪”的一声,左颊火辣。

她,扬手扇了他!

安沐阳难以置信的看着对面的女子,直觉得莫名其妙、直觉得不可思议,她居然打了他?

第一百零二章 扇他巴掌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咄咄逼他

第一百零三章 咄咄逼他

第一百零三章 咄咄逼他

“安沐阳,你真卑鄙!”

昨晚,在知晓了将军待她的情后,对安沐阳的恨意似乎就到达了顶峰,她迫切的想要发泄。

她可以容忍这个男人利用自己的感情,但绝对不原谅他以将军纯粹的感情为铺垫,然后诱骗自己成为他手中的一把刀,一把将将军伤得体无完肤的利器!

她已经欠了将军那么多、那么多…而感情,根本还不了!

她恨自己,前世那样相信安沐阳,但更恨对方,恨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样冷血狠辣的男人?!

重生后,她总强忍着对他的恨意,总想着不打草惊蛇,想着要暗地里查清慕府冤案的真相,在心中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还没到与安沐阳真正撕破脸皮的时候。

而事实上,或许是她贪恋了安逸,因为自慕府家破后,她许久没有体会过一个正常闺秀该有的生活了。

故而,说到底,她其实只是在变相的逃避。

但昨晚从丈夫口中得知的一切,确确实实的震惊到了!

现在,她真的不想再忍,不想再处于被动,不想抑制那份想扇他的冲动!

所以,顺从心意,她动了手。

沈嘉芫昨晚彻夜辗转,即便是略施了粉黛,但双眼依旧泛青,然本该显得倦怠无神的眸子,此时含怒含怨的等着他!

这该是怎样强烈的恨意?

安沐阳接收到这道目光时,首先反应过来的不是质问不是发怒,而是不由起了个反问:自己对她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吗?

但僵滞也不过是瞬间,他见少女眼神犀利,那只停在空中的手居然又向他扇来,目光不禁一冷。

方才是她出其不意,所以让她得了手,自己堂堂大丈夫,怎么容她放肆?

他扬手,禁锢住她的手腕,两人僵持住。

“沈嘉芫,你发什么疯?!”

在意识到对面女人这股怒火不是任性时,安沐阳突然没有往日引以为傲的镇定和从容,他是真的生气了。他从没想过,以前那个喜欢他到死去活来的表妹,今日居然有胆量打他!

以前,他便是轻轻蹙个没有,她都会紧张的紧,轻声软语的当他做孩子哄、讨好他。

“我发什么疯?呵,一个为了你不惜手染鲜血的人,你这样质问她?”

她咬牙切齿的话,让安沐阳呆如木鸡,手下力道渐缓,松开了她。

为了他而手染鲜血!

沈嘉芫,为他杀了慕婉!

安沐阳从来没有想过,时隔一年多,她居然会旧事重提。

他以为,那日在别庄里发生的事,已经翻了过去。

他不去想,她没有提过,所有热都当做没有那回事发生,他便真觉得那是个梦。

而梦里逝去的那个女子,也不过只是失踪。

他总不愿承认的事,被人直截了当的拿出来出,安沐阳的身子不禁轻颤了下,后退远离了面前女子。

而沈嘉芫方才的话,几近是咆哮的,挥去了她过去所有的理智。

“安沐阳,你到底要利用她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

这真的是当初慕家替她选的未婚夫吗?那个温文儒雅的男人?

他、到底还要利用自己到何种境地?

慕婉活着的时候,被他闭上绝路;死了后,却还想再利用她的“复活”?

“这与你无关!”

慕婉,说到底终究是安沐阳心中无法碰触的禁地。有些事,他不愿去细想、亦不想去承认,更不容许旁人质问!

即便,眼前的女子,是直接杀害她的凶手,目的是为了自己。

安沐阳也不想与她相谈这个话题。

沈家的人,没有资格。

“与我无关?安沐阳,真的与我无关吗?!”

她前行逼近,语气凌厉:“你是不是看着有情人相杀相残,觉得心中很快意?你是不是觉得,一个家破人亡的女人,因为你的一句谎话,就抛弃自尊与骄傲、用身体去取悦别的男子,给你换来你所想要的情报、让你们侯府更上一层,觉得很有成就感?!

安沐阳,你就算没心、就算冷血,就算不满意她,但是有必要这样去折磨她吗?再怎样,她曾经是你的未婚妻,便是无情,可有必要到这种绝情的地步?安沐阳,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就不会受良心的谴责?你怎么可以在亲手摧毁一个人后,如此心安理得的存活在这世间?”

沈嘉芫双手紧握,步步紧逼,视线不偏不移,不给眼前人丝毫闪躲的余地。

这些话,她想问很久了;埋在她的心底,也很久了。

“你…”

他震惊的看着对面的女子,依旧是那张熟悉的容貌,只是此刻不见印象中的娇嗔埋怨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愤怒与近乎崩溃的失控。

这样的沈嘉芫,他从没见过!

“我如何?”

沈嘉芫冷笑出声,“我为抢夺那份捏造的证据,我为你不顾一切,我为你去杀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而你,又如何对我的?你厌恶我、讨厌我,视我为洪水猛兽,在我为你牺牲的时候,你毫不手软的对我出手,而事后,居然还与你的好兄弟说后悔,后悔当时没有再添一掌杀了我?

安沐阳,在你眼中,沈嘉芫又算是什么?追在你身后那么多年,不过是想要得到你的几分注意、几分欢喜。你可知晓,她沈家六姑娘不是天之骄女,她的生活没你想得那么容易,她也有她光鲜背后的苦楚?

你只看到她缠着你,只看到她对你笑,只看到她的无理取闹,你将她对你的感情弃之如敝屣。你这人到底有没有感情,你懂不懂感情?你有没有想过,她一个被人捧在手心疼爱的少女,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能在匕首下坚持替你抢夺信件,又是花了多大的胆量,将匕首硬生生的刺进了别人的身体里?

如果,如果争执中,被刺中的是她而不是慕婉,你是不是就逞心如意了?对了,你肯定是欢喜的,因为你本来就是没打算留下她,是不是?慕婉对你至少有利用价值,而沈嘉芫,则是你身边的一个累赘,一个尾巴,一个你恨不得斩断永远消失眼前的包袱!”

这些话,纯粹只是想替原主询问。

安沐阳凝噎无语,他不知该怎样回答。

确实,这些问题,他从没考虑过。

似乎,从很小的时候,沈延伯府的六表妹就喜欢跟在他的身后,因为她是继母安沈氏最疼爱的侄女,自己不能发作,只能容忍。

忍受的日子长了,他也说不清沈嘉芫为何那样惹人讨厌。

她沈家六姑娘不是天之骄女,她的生活没你想得那么容易,她也有她光鲜背后的苦楚?

耳边不断回想着这句话,他凝眉细想,沈家六姑娘不是天之骄女、生活不易、光鲜背后的苦楚?

这些词,怎么都无法与那个意气风发、活力四射的少女联系起来。

沈家六姑娘,从小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会不清楚?但凡她想要的,无论是使性子还是撒娇,最后一定会得到!

安沐阳曾一度以为,他这辈子都摆脱不了沈嘉芫,最终也会迫于继母与安襄侯府的压力,娶她!

直到,父亲为他与太傅府的长女定亲。

他觉得有了一丝可能。

那个时候,他想着只要不是刁蛮无理的沈嘉芫,谁做他的妻子都可以。

可是,后来,情况一发不可收拾。

然而,这整个过程里,他唯独不曾替沈嘉芫想过。

好半晌,安沐阳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定定的望着面前的女子,勾起嘴角冷嘲道:“你这是,来秋后算账?怎么?嫁了人,再来追究过去如何的付出,是想我对你生出悔意?”

沈嘉芫却笑,笑得很欢很强烈,眸底却也充满着同情与可悲。

她分不清,这是替自己前世的悔恨,还是对原主那份感情不值得的感慨。

“悔意?那是人才有的,你会有?”

她弯起唇角,见对方沉脸,心中越发舒畅,“安沐阳,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对你耍心机?你觉得当初我学琴,便是为了吸引你的目光,想你喜欢上我?”

“难道不是?”

总觉得其中有些变得不同了,只是安沐阳道不清明。

他的话音落下,沈嘉芫“嗤”得笑了出来,“你真是自以为是!我那样做,不过是在提醒你身上的罪孽,你糟蹋了两个女人对你的信任与感情、付出!”

安沐阳后背微颤,面色却依旧如常。

“你喊我出来,难道只是为了说这些?”安沐阳浓眉紧皱,说话间扯动了脸上未退的疼辣,发现此刻居然没了怒火,反问道:“还是说,这个巴掌,就是人情?”

不管这女人说什么,都别搅乱他的心!

可是,他似乎无法再平静了。

“安沐阳,这个巴掌不过是你该受的。至于人情…你欠了那么多,怎么赎罪都弥补不了!”沈嘉芫敛了敛激动的情绪,语气无比认真的问道:“慕婉,她是不是还活着?”

那具原该冰冷僵硬的身体,是不是还真的可能再站起来?

第一百零三章 咄咄逼他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永远消失

第一百零四章永远消失

若说安沐阳先前只是震惊,那此刻便是骇然,他惊愕的望着眼前女子,从最初的好奇费解转变成审视,须臾方开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嘉芫,你今儿是怎么了,一点都不像你。”

“不像我?那在安世子心中,我该是什么样?”

沈嘉芫冷笑反讥,嘲讽后也不等对方回答,径自追问道:“你只需回答我,你们是不是又一次准备利用她?”

安沐阳突然就起了无名怒火,直勾勾的盯着对方,扬唇淡淡道:“我若没记差的话,沈延伯府的六姑娘嫁去的是齐乾公府,你现在这般关心昌威将军府是何意?更何况,她的事,也是你有资格过问的?你又凭什么来问我这些?”

他虽不清楚沈嘉芫因何而有那一问,但她话中对自己的指责与将军府的维护是显而易见的。

沈嘉芫进了齐家,到底经历了什么?

短短几日,不、昨儿在沈府相见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翻脸了?

目光凝紧,潜意识里,他不喜欢听旁人议论自己曾如何对待慕婉的言辞,而本是该恼怒离去的,但许是她之前的那番话,让安沐阳真的起了几分自责内疚。

他对不起慕婉,也对不起她。

“我凭什么?安沐阳,难道还要我再次提醒你过去做过的好事?”

眼前人对慕婉生死的问话置若罔闻,总是顾左右而言其他,这让沈嘉芫的心越发不安,难道…她排斥那种可能,迫切的想从安沐阳口中得到否定。

心情焦躁的促使,她容色都阴狠了起来,出口的语气更透着威胁,“安沐阳,我告诉你,你若将她再安进赵府,我…”

“你如何?”

他突然起了兴趣。

“我会杀人!”

沈嘉芫脸色阴沉,只是眸光坚定,昭示着她此刻的认真。

安沐阳听得征然,反应过来后含笑接道:“杀人?是啊,你又不是没动过手,就算真闹出了人命,也有你姑姑、有沈家上下替你打点隐瞒,你怎会当回事?”亏得他方才还真差点被她的话说得动容,简直言不由衷!

这人的语气,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么刺耳?

沈嘉芫抬手,用力又朝他刮去,被安沐阳再次制住,紧合的手掌就贴在他的耳旁。

“你还打上瘾了是吗?沈嘉芫,注意你的身份!”

“身份?”

沈嘉芫笑吟,“我知道,你是我姐夫,我没忘!”挣扎了下,见对方居然不肯放,沈嘉芫也不恼,突然靠近了他,无比低柔的说道:“你说,赵将军虽窝藏了朝廷钦犯,但当初是谁千里迢迢跑到郡城帮着慕婉躲过了朝廷的追捕?

安世子,有句话叫不知者不罪,昌威将军何时知晓过府里的婉姨娘,会是你们安襄侯府刻意安排接近他的?再且,过去的几年里,你也从慕婉手中得了不少军情吧?不少字你说,若让皇上知晓,你与安襄侯爷这么关心朝政,多年来连军事机密都掌握甚多,会有什么结果?”

安襄侯府树大招风,德隆帝早就有铲除之意,若让他得知这个,能不治安家个欺君谋逆之罪?

“你!”

安沐阳双眸怒红,她居然威胁自己?!但除了愤怒,更多的却是后怕和疑惑,她是怎么知晓这些的?

“你到底想怎样?”

话中,竟然有了妥协的意味。

沈嘉芫晃了晃胳膊,示意他放开,后退了与他保持段距离。余光瞥见不远处缩在树后探头探脑的人影,冲着安沐阳使了个眼色,不紧不慢的打趣道:“瞧,姐姐真是关心姐夫,时刻都留意着你的一举一动呢。”

说着佯装苦恼,叹气道:“安世子,你说我与你在站这如此久,回头会不会让人误会,说我还留恋不舍着大表哥?”

状似苦恼的表情,只是眸中的那抹精光,显然是心情极好。

安沐阳先是顺着她的视线,目慑退了那名侍女,转而负手站在面前女子身前,淡淡道:“你变了很多。”

“嗯,如果还像过去那样,岂不是还得着了表哥的道?”

“说重点。”

安沐阳觉得浑身挫败,脑中思绪万千,却都明白必不可行。

她能这么肆无忌惮的过来找他说这些,显然留了后手,再说这事关乎安襄侯府的存亡,要知道,皇上可就等着抓自家的错呢!

“让慕婉永远消失!”

听到她这样郑重的语气,安沐阳觉得好笑,“你不是真以为她还活着吧?不少字当初是你亲自动的手,难道还怀疑有假?”

那一刀,虽没立即要了慕婉的性命,却让她起了绝念。

安沐阳一直都觉得,那就是沈嘉芫的责任。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沈嘉芫毫不退让,对视着他好意提醒道:“我记得你与二表哥曾说过,她的尸身被你藏起来了。”

“你是要?”安沐阳的眼中飞速闪过慌乱,“你想毁了她的尸身?”

“是!”

沈嘉芫移过目光,“既然你一口咬定她已经不在人世,那还留着尸身作甚?焚了它!”

焚了,还不是葬入黄土。

安沐阳内心挣扎,他是不愿意的。

于是,语气低声下气了些,带着几分他不愿承认的乞求,“你何必非得这样?就算齐二爷与昌威将军要好,但你很清楚慕婉她已经不在了,现在谁也动不了赵沛言,你也不用担心你夫君的前程收到牵连。”

原来,他将沈嘉芫对赵沛言的维护,看成是在替她丈夫筹谋,以免哪日昌威将军府出事,齐乾公府受牵连。

“你真是自以为是!”

沈嘉芫气急反笑,“安世子,不是什么都能想当然的。”

“安家倒了,对你们沈家也没好处。”

“是吗?”

沈嘉芫不以为意,昂头回道:“可我怎么记得,今时不同往日,沈家与安家…”特意拖长了尾音,她相信安沐阳能明白。

就算两府是姻亲,但当时这亲是在何情况下结的,谁都清楚,否则就不会挑了二房的姑娘嫁来侯府了。

只不过,这话却让安沐阳抓到了一个关键,那便是沈嘉芫说的这些,并非是从沈家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