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柳莹见芊泽盯着药瓶看,又不禁补充:“放心,这药不会致人于死地,芊泽,你万事要小心。此次非同小可,你要记住,你肚子里的孩子,是生是死,就单凭你这一举。”
说到孩子,芊泽便蓦然扬目,怯弱的望着上官柳莹。上官柳莹按扶她双肩,颔首鼓励:“有什么事,我也帮你顶着。”
“嗯。”
芊泽敛眉,神色凝重非凡。
上官柳莹笑道:“他就要下朝来了,你速去做准备,我先行回坤夕宫,等你好消息。”上官柳莹松开芊泽,兀自转身。走时,仍不忘与回视芊泽一眼,以示鼓励。
芊泽望着遥遥而去的上官柳莹,心中百感交集。
人走远了,她才转过身来,往寝殿内去。
她走的极慢,步速如同她的脑子一般,挣扎纠结。她握着手里的瓶子,时松时紧,充满挣扎。
蓦地,她一停步,顿了一顿,便把瓶子一鼓作气抛在一旁密密的草丛当中。她神色复杂的望了一眼,继而决然离去。走时,她抚摸着自己的肚腩,低声自喃:“孩子,妈妈只能孤注一掷,若保不得你,妈妈也同你一道去。”
“对不起…”
她潸然泪下,又柔柔的轻抚。
“妈妈,不会骗人…”
她吸了吸鼻子。
“妈妈,舍不得他…”
芊泽从臆想中折回,她本想借此机会,求他把孩子留给她。她从今以后有了孩子,定会老老实实的待在他身边,哪也不去,什么念想也不做。可是为什么,她明明没有下药,他却晕了。
芊泽跪在祁烨的身体旁边,瞠着一双不知所措的眸子,仓惶无助。
此时,有人击掌入内。
掌声漫不经心,却诡谲异常。
芊泽转过脸来,眼见那白衣女子,缓缓信步而来。她玉手双击,掌间发出轻快而得意的声响。她红艳艳的朱唇,如凝血,微微张合:“芊泽,你真是令我失望。”
上官柳莹挑眉轻笑,旋即从怀里拿出那瓶被芊泽抛却的药水。
“你怎能把我给你,这般重要的东西,随意乱扔?”上官柳莹轻晃药瓶,芊泽瞳孔一缩,直勾勾的望着那瓶子。而与此同时,她震惊的对上上官柳莹复杂的美眸,一时如遭雷击。
“你…”
上官柳莹盈盈一笑,声色尖锐:“芊泽,你太善良了,善良到让我觉得恶心。”她向地上的女子,径直走来:“这男人,都这般对你了,你还舍不得离开他,真是下贱。”
芊泽看着判若两人的上官柳莹,一时语塞:
“柳莹你…”
“柳莹是你叫的吗?区区一个边国贱奴!”
她倏地一横黛眉,恶言相向:“你知道我为了你的善良,你的优柔寡断,多费了多少周折?还好我知晓,你根本靠不住,事先在酒杯里涂了药水,否则我怎能得手?”
她说时,又霎时嫣然一笑:“不过还是得多谢你,不是你,谁也喂不下他这杯酒,哈哈!”她双臂一展鬼声鬼气的笑。
芊泽脑间闪过电光火石,她瞅了一眼身下,面色逐渐发青的祁烨,惊慌道:“这,这不是迷药!?”
“当然不是。”
芊泽大惊失色,站起身,颤颤巍巍的问:“这是什么?”
上官柳莹不语,只是孤傲的望着芊泽。她蓦然一笑,嗤之以鼻道:“有时候,我真是觉得你可怜。”
“什么意思…”
芊泽的心倏然空了一块,一种近乎绝望的不安,凶猛袭来。
“和你解释,又要多费我口舌。我让你看一看,你便一目了然。”说时,上官柳莹兀自把发髻解开,让如乌云般的青丝,一泻而下。芊泽不明所以,却眼见着她一步步的重新挽起一个发髻。
那发髻垂束,清丽自然。上官柳莹又恰时背过身去,缓缓的行了几步。
芊泽霎时瞠目,身子忽地不动了。
“原…原来竟是你…”她不可置信的伸出手来,指着上官柳莹的背影。这垂束的发髻是洛羽晴时常扎的。她是二十一世纪的女子,自然不喜那些繁琐麻烦的古代发式。宫里头,尚会这样梳的人,唯有她一人。
那夜,她见着此发髻,以为就是洛羽晴。
然,却不曾想过与洛羽晴有着相似体形的上官柳莹竟会冒充她!
“同样是白衣,我只是换了个发髻,就能轻而易举的骗着你。”
上官柳莹毫无顾及,如今她已得手,自然全数摊开明说。芊泽惊的倒退一步,又嗫嚅道:“莫不是,一直都是你从中作梗?”芊泽霎时想起,上官柳莹所说的红懿鱼,
——它利用自己的外表,迷惑它们,让它们以为自己是同类,引君入瓮,借刀杀人。——
原来,想借刀杀人的,竟是她!
“哈哈!!”
上官柳莹甩袖一笑,又道:“你现在顿悟,不嫌太晚?”
她笑吟吟的凝视芊泽,见她面色一丝一丝的煞白,心中大快:
“不错,一直以来都是我。那时引你去,只是单纯的想要借刀杀人,却不料你未死,不过好在你没死,不然,我后面的计谋便无法施展。你定不会想到,从头到尾,都是我。引你去明月血祭的是我,撕去你《魅生之卷》的是我。在秋陵里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是我,从来都是我。”
芊泽瞳仁剧烈颤动,绣拳紧攥,又问:“那羽晴呢,小苑呢?小苑怎么会对我说那些,她拼死保护我,莫不都是假的…”
“有谁说过,死人就一定说实话了么?”上官柳莹狐媚一笑,掩嘴一嗤:“小苑她不过是个区区奴才,她家里十几口人的性命,都在我这里。你说,她听谁的?”
芊泽听罢,挤了挤眉眼,咬牙道:“你好狠毒。”
“哈哈,狠毒。对,芊泽,只有你这样的女子,才是善良的。我真是厌恶透了你的善良,我本以为我百般陷害洛羽晴,你总会有一天,为我除去了这眼中钉。毕竟,她比你先一步起疑心,光是怀疑小苑,便已经想到我这来了。可你呢,偏是不愿意让她死,那么好吧,我也正好拿她做掩护。”上官柳莹翘眉,语色轻佻。
“这么说,羽晴她从来都没想过害我。小苑给我的魅生之卷残纸,她的书信,还有那张控制魅生的纸团,都不是她的?”
上官柳莹拂袖,蔑视道:“你也不算太笨,也还一点即通。”
芊泽不可思议的望着上官柳莹,心存极大的恐惧:“你究竟算了多久,你竟藏的这么深,太可怕了…”
“算了多久?”上官柳莹轻笑:“从我靠近你的第一天,我就在算计。我一边要蒙蔽你,又要防着皇帝对我的疑心,最重要的,还是那个处处为你着想的洛羽晴。你知道,小苑在她的房里,发现了什么吗?”
“什么…”
“整整一叠图纸,全部都是计谋如何带着你,逃出皇宫去的计划。那计划天衣无缝,从逃出城门,到车辆马匹的更换,和一路隐蔽的停憩点,直至最终目的地,她都规划好了。就等着带你走了。”上官柳莹娓娓说来,每一句每一个字眼都像是最尖锐的利刃,剜去她心头血肉层层。
泪,不知不觉的涌出。
上官柳莹又说:“还好,小苑及时发现了,她告诉了我。我将计就计,把撕去的一页《魅生之卷》写上诅咒你的符语,每个字,都是模仿洛羽晴的,你自是猜不出。”
“我又命小苑,对你语言盅惑,只要你对洛羽晴产生了戒心,我乘虚而入,你怎生不会依靠温纯善良的我呢?”上官柳莹笑意更甚,她踱步,绕着芊泽缓缓而走。芊泽杵在原地,怔忡而听。
“后我又推波助澜,修书让幼季送给小苑,让她骗你洛羽晴前来约会于你。后来我设下箭阵,又让小苑以死做苦肉计,经历这种种,我信你也不可能再对洛羽晴心付侥幸。那日,我与你在她寝殿内争执,三人持刀,用力者,其实是我…”上官柳莹据实说来,芊泽听着,越想心越凉。
太可怕了,这个女人!
“直到你与皇帝缠绵七夜之后,我料想,我的机会终于来了。你心灰意冷,定是对付皇帝最佳利器,你越排斥他,越恨他,便终有一日会想逃走。你身中魅咒,不取阴魅之血,是无法逃脱了,我自是唆使你去秋陵取血。但期间,你在皇帝面前露出马脚,险些让我前功尽弃,不过,天助我也,我终是取到了那阴魅之血!!”上官柳莹越说越激动,她又咬牙切齿道:“你可知,当我看见你把秋陵密室的秘诀,写给我时,我是怎生兴奋!!”
“四种血中,最难得到的,就是阴魅血,我费尽心思都无法一人独闯秋陵。皇上为了你,挖了密道,我从密道而入,顶多只能到最后一层。然,那星罗密布的冰层,我实在不会解,若不是早早在那等候,尾随你而入,我哪里得的到?”上官柳莹凑近美目,神色狰狞。
芊泽这才顿悟,轻说:“那时,躲在蜡人群中的人,竟是你…”
“不错。”
上官柳莹颔首:“我是白衣,你自是发现不了,况且那里甚大,你更是不会注意。我推掉一个白衣蜡人,那些黑衣蜡人自是分不清孰真孰假,自是不会追杀我。”
“那幼季呢,那烧死的女子,可是幼季?”芊泽又问。上官柳莹面色倏然一暗,呲牙道:“是啊,我的幼季…我本和她一同藏于蜡人当中,但我见你临近棺材却迟迟不跪,便知另有蹊跷。如果有机关,你就得死,你死了,谁来骗皇上喝下我的药?所以,为了你,竟让从小陪着我的幼季,替你去死!!”
她愈发激动,推搡一步芊泽。芊泽连退数步,却道:“你怎,如此残忍…”
“要怪就怪婪妃那个妖人,‘三跪九叩’之言,定是为了防有人暗中算计你,骗得秘诀的!”
芊泽这才恍然大悟,原是明月担心自己心思单纯,被人骗去秘诀。他曾与自己说过‘不跪’之言,料想自己定不会中招。只可惜,上官柳莹谋算太深,防不胜防。
“可是,如今好了…一切都好了,我千算万算,总算没有白费。魅生,这个魅生,是我的了…”上官柳莹兀自走向祁烨,贪婪的望着他。
芊泽惊诧,想起来那四血,她问道:“四血的最后一血,可是你故意撕去的?”
“对。”
上官柳莹搂着祁烨的,放他的脑袋搁在自己腿上。她痴痴望着他,玉手拈起他黑色鬓发,缠缠绕绕在指尖。随又一指拂上他俊庞,沿着他俊削的轮廓,轻画。
“如不撕去,你定会怀疑到我身上来…”她蓦然抬眼,对上芊泽惊恐的眸子,嘴畔邪媚勾起:“那第四种血,自是百日胎儿的血…”
“百日…胎儿…?”芊泽反复自喃。
上官柳莹却补充:“不错,是魅生的百日胎儿。魅生在腹中百日时,血液成型,比出生后的魅生更具力量。此刻,拿出他来,他的血就是这第四种血。所以…”上官柳莹摸着自己的肚子,笑说:
“一个本就该死的孩子,只因死在皇上手上,就让你愤恨愈深,我一举两得,你怎生会知道?”她说罢,霍地大笑。
芊泽完全发怵,只觉毛骨悚然,不寒而栗。原来,最狠毒莫过这样的女子,为了控制魅生,连自己腹中的胎儿,都不屑一顾。
她耳畔嗡嗡作响,脑子一片空白。芊泽顿见上官柳莹兀自抱着昏迷中的祁烨,便倏地上前,欲要推开她。
上官柳莹却像发了狂的猛兽一般,见她靠近自己,抢夺祁烨,便恶狠狠的推她回去。
芊泽跌在地上,疼的闷哼。
“不要靠近他,他是我的!!”
上官柳莹咆哮。
芊泽一顿,定神望着瞠着猩红双目的上官柳莹,嘴唇颤动:“你…”
“他是我的,我的…我做了这一切,都是为了这天…”她低首,以脸贴住祁烨的侧颊,无比亲昵的摩挲。
“我的…”
第一百零一章 真相(二)
芊泽望着这般痴迷狂癫的上官柳莹,心中骤然醒悟,说道:“你做的这一切,莫不都是因为…”她未敢说下去,只觉惊悸万分。上官柳莹听罢,吃吃的笑,扬起娇美的小脸笃定道:
“不错,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得到他。”
芊泽顿时脚软无力,又问:“可你曾是明夏将军的未婚妻,你不是一直心系明夏将军,不愿入宫吗?”宫里的人,都知这上官皇后,对皇帝不冷不淡。亦知她与祁明夏本有上好姻缘,只是被皇帝棒打鸳鸯,抢娶入宫了。
人人皆知的事情,难道也是假的?
“呵呵。”
上官柳莹讥讽的低笑。
“不错,每个人都知我爱祁明夏,娘亲如此,爹爹如此,就连幼季都不曾怀疑。”她美眸轻眯,开始怅然回忆:“可是,谁又知道,我心里究竟怎想?”
“那一年,我才九岁,第一次入宫觐见柔太妃。她是景王爷祁澈的母妃,亦是我爹爹的表妹。在那里,我同时见着了祁澈、明夏,还有如今的皇上,祁烨。”她樱唇轻抿,目光善睐,忆起往事时,眸底竟炯然生辉。
“三人当中,我一眼就见着了他。”
她语气顿挫,目光下敛,情意满满的瞅向祁烨:“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见着他的第一眼,我原以为天下长的好看的男子,不过尔尔。却未曾想过,有的男子,天生就有一张蛊惑人心,摄人魂魄的脸。”
说到此此,她又蓦然轻笑:“那时我就暗自觉得,他不是人,是妖。”
“因为是妖,所以你看过一眼,一生一世都要为之沉沦。”
最后一句,已是暗波汹涌。但微微激动过后,上官柳莹又恢复平静,继续说来:“爹爹把我一一介绍给他们,我乖恬裣衽施礼,柔太妃见我蕙质兰心,小小年纪就聪明伶俐,琴棋书画皆通,不由得开起了玩笑,说要把我许给三人之一。她招我在膝下,笑吟吟的问我,想要嫁给谁。”
上官柳莹顿了顿,玉指轻抚身下男子的脸庞,目光一阵眩迷。
“我羞怯低头,却偷偷的去瞥他。”
葱指白皙如玉,滑过他的发际,但倏地,那指节却一顿。
“可他,却只是漠然而讥讽的瞟了我一眼。”她声如细丝,说得极轻:“那眼神,仿佛早就准备好了似的,一针见血,洞穿了我的心思。”
“所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甘。”
上官柳莹一挤眉眼,目光阴鸷。
“我蓦地就把目光移走,望向祁明夏,然后娇滴滴的伸出手来,指了指明夏。众人哄然大笑,爹爹也揶揄我,说我小小年纪就会挑夫婿了,我扑到柔太妃怀里,脸红的像个柿子。”她娓娓说来,最后一句却是关键:“所以,我把所有人,都骗了。等到我再偷偷望向祁烨时,他的脸上稍稍闪过了讶异。”
上官柳莹得意一笑:“他讶异中有一丝兴致,他本以为我定会选他的。结果,他落空了。”
“我本就心高气傲,断不会受一丝鄙夷与委屈。所以,之后我都故意表现的,似乎对明夏情有独钟。爹爹很高兴,他中意明夏许久,也望我能嫁给他。所以,过了两年,他就与端睿王定了亲。”
上官柳莹波澜不兴的说来,眉眼中却充满不屑:“明夏固然是好。只是他再好,也比不上能令人神魂颠倒,趋这若鹜的祁烨。他天生就是男人中最好的,而只有这样的男人,才配的起我。”
芊泽听到此处,脚上如被死死钉住一般,动弹不得。
她从未想过。只消这短短数句,就把曾经那个心中,淡定自若,出尘不染的女子形象,全然推翻打破。原来,最清高的上官柳莹竟是最低俗,最看不起人的。
“当我听说,自己要嫁给明夏后,心灰意冷了许久。我暗自也发誓,如果当真要让我嫁给他,宁死我也是不从的。只是事已至此,我亦不能和爹爹明说,丢自己的脸。然而,那年的莲灯宴上,事情居然全变了…”
上官柳莹美眸一瞠,瞳仁颤动:“他说要我做他的皇后…”
“哈哈!!”
上官柳莹酣笑淋漓,声声诡谲而尖锐。
“你可知,我俯身下拜接旨的时候,心中的狂喜!!我拼命的屏气,身体激动的颤抖,我一辈子从未这般欣喜过!!”上官柳莹笑到最后,竟是五官扭曲。
“可是…”
她笑久了,又再一次平复下来,软声软语的继续道来:“可是,我不傻。”
芊泽猝然一惊。
“我知晓,皇上他不是真心喜欢我的。他这样的男人,注定没有心。可是要套牢他的宠爱,一味的妩媚顺贴,乃是蠢人之举。你越是对他上心的紧,他越是厌恶鄙视你。”上官柳莹眸间,水波一转,顾盼生辉。
朱唇殷红,她说时,又嘤嘤轻笑。
“洞房花烛夜,我下药给他,又持刀相向,那不过都是伪装。我要告诉他,我不爱他,然后激起他的征服欲。本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好的,可为什么中途…”她说着说着,竟脸色愈发阴沉。
“为什么…”
上官柳莹霍地一伸手臂,径直指向芊泽。
“为什么有你出现!!”
芊泽望着她充血赤红的双目,一时无言以对。
“你有什么特别,有什么好?”仿似说着了上官柳莹最为不解的事,她全身不可遏止的颤抖,笑着讥讽:“论长相,论家世,论聪慧,你样样不如我。更何况,你只是个一文不值的卑贱奴婢,你下贱的跟地上的蚂蚁,无有二致,他凭什么看上你!”说到此处,上官柳莹鼻中一哼,嗤之以鼻。
“你…”
芊泽气竭,瞠目与之对视。
上官柳莹见她直视,蓦然呵斥:“莫要这般看我,你不配与我对视。”
“是烨他一时鬼迷心窍,他才不会对你一生一世的好。他不属于任何人,除了我!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我从九岁起,见他第一眼,就在盘算怎么得到他!你凭什么途中插出,抢走他!?呸!”上官柳莹当真唾弃一口,恶狠狠的瞪向芊泽。
“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