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芊泽怔忡之时,她又霍地大笑起来。

“不过,没有关系了。”她搂起怀里的男子,贪婪的望着他:“我终是得到了他,等到半旬他苏醒过来时,他再也不会对任何其他的女人好了。芊泽,到了那时,你就会看见,当初他是怎般爱你的,那时,他就会百倍来爱我。”

黛眉挑动,上官柳莹得逞的眄睨。

“不!!”

芊泽听罢,望了一眼在昏迷中,浑然无害的祁烨。他想起了他先前,那般凄美惆怅的笑意,想起了他与自己的点点滴滴。他倏地扑了过去,欲把他从上官柳莹怀里,拽出。

哪知,上官柳莹已是一头濒临癫狂的母豹。一有人靠近他祁烨,便疯了般呲牙咧嘴的撕咬搏斗。芊泽与其斗成一团,只喊道:“你放开他,放开他!!”

“哈哈,哈哈!!”

上官柳莹只是笑,一个俯身,扑在芊泽身上,掐住她的脖子。

“我真想,就这样弄死你。但我觉得不畅快,我要你半月之后,眼睁睁的看着他,如何疼爱我。而你,就任凭那魅咒毒发,活活被折磨死!!哈哈!!”她十指紧扣,芊泽憋红了脸,喘不过气来。

她蓦地小手下摸,在慌乱中抓中了她腰间一直都佩戴的刀饰。

一扬,猛的刺划过来。上官柳莹却极为眼尖,杏眸一瞠,倏地松手后闪。

可刀锋仍旧划破了她莹白细嫩的脸,血红的一道,煞是醒目。芊泽当即后退,持刀相向,又不时开始喊人:“来人,来人!!”

上官柳莹轻哼一声,任由芊泽撕破喉咙般嘶喊。她缓缓的执袖拭血,站了起身。女子不似先前的癫狂,这一刀令其的恨绝收拢内敛,从容不迫的走向芊泽。

“你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

上官柳莹高傲抬头。

“我怎么会打,没有准备的仗?芊泽,你也不想想,为什么我能知道魅生之事,为什么又明白,那夜婪妃的血祭。”这时,上官柳莹又一顿,扬眉:“哦,不,应该叫他…”

“明月。”

芊泽一震,脸色煞白。

“为什么皇帝总不怀疑我,为什么秋陵的密道,我能暗自知晓?这么多为什么,芊泽,你难道就不好好想想?”上官柳莹气息诡异,绝美的脸上,尽是高深莫测之色。

“有人…”芊泽瞳仁颤抖,不可置信的缓缓把目光移向地上的祁烨。“出卖他…”

“哈哈!!”

上官柳莹耸肩大笑:“不错!”

说罢,她拍拍手,一男子手持血红的长剑,缓缓入内。步声铿锵,敲在青石砖上,如利凿般一下一下的直刺耳膜。芊泽跌坐在地上,侧目望去,那魁梧的男子,低着头, 不发一语。

然,他是这般面熟。

他不就是时常站在祁烨身边,尾随其后的桑破吗?

“桑…桑破…”

芊泽小嘴嗫嚅。

“来的正好。”上官柳莹信步走向他,冷冷询问:“人找着了没?”

她指的是洛羽晴。

桑破眯眼不语,脸色里似有阴霾不快。上官柳莹却未有瞧见,只道:“莫不是,又没抓着?”

桑破仍是缄默。

“哼!”上官柳莹一甩袖,“你武功高强,莫不都是假的,区区一个赢弱女子,却也三番两次让她跑了,真是废物!!”上官柳莹美眸瞪来,桑破却倏地提刀,横抵在女子脖间。

“那个女人,笑我痴。”

桑破抽动嘴角,语色波澜不惊。上官柳莹大诧,眼见那刀上的鲜血,滴落在自己锁骨。

“你疯了么?”

桑破却恍若未闻,却说:“她笑我痴,哈哈!!”

他笑得极为自嘲,一旁的芊泽,虽有讶异,却乘机站起身,跑到祁烨身边搂住他。上官柳莹见此,大怒:“桑破,你把剑放下!!”

桑破霍地不笑了,投来怒光:“孩子,不是我的?”

此话一出,上官柳莹与芊泽皆是瞠目。芊泽大惊失色,怯弱的望向两人。上官柳莹却一颦眉,低眸不语。桑破把那剑抵的更紧,说到:“一直以来,你都是骗我的,是么?”

女子仍是不语。

“你说话,说话啊!”

桑破大手颤抖,带着那剑身一同震动。上官柳莹欲要后退,却被他拽住:“刚才的话,我全听见了,你真是狠毒,骗的我好苦啊!”他为了她,倾尽一切,不惜背叛主上,就是想和她双宿双栖。她说过爱他,说要给他一个孩子,然后远走高飞的。

这一切,竟都是假的?

芊泽在一旁,虽不知事情的原始,却心觉是个逃走的机会。她抱着祁烨,悄无声息的慢慢拖动。

“上官柳莹,曾经的花言巧语,你现在怎不说了?”桑破双目猩红,已有杀意。上官柳莹心底害怕,却面不改色。旋即,她柳眉一松,侧过脸来,嫣然一笑:“你是想杀我吗?”

桑破一顿。

“你舍得吗?”上官柳莹兀自把柔嫩的颈部向前一送。桑破却下意识的偏刀。

上官柳莹见此,蓦然大笑:“哈哈,哈哈!!你舍不得,桑破,你舍不得我死!!”

桑破胸膛起仗不定,脑海里忆起她昔日里,淡然温柔的模样。那夜,他与主上在屋顶相约,被泷克识见,两人分道扬镳的跑。他中了泷克的一箭,落在坤夕宫内。好在有她掩护,才能安然无恙。

她为他拔箭,疗伤,怎生温柔。

为什么她却突然变作面前这个狰狞恐怖的女人?

“为什么…”

男儿有泪不轻弹,未只是未到伤心处。桑破一挤眉眼,硕大的泪珠滚落下来。上官柳莹却分外不屑,说道:“为什么,因为你压根就配不上我,卑贱的男人。”

桑破一顿,黑眸瞠然,剑飞的一指,对着正悄然走到窗口的芊泽。

桑破转过脸来:“谁都不准走!!”

芊泽怔然,见他怒气冲冲,杀气腾腾,便吓得瘫坐下来。上官柳莹也发现了芊泽欲要带跑祁烨,不由得心中更急,她转而对桑破说到:“替我去杀了她。”

桑破一挑眉峰,把剑锋转回,又搁在她下巴下。他笑道:“你此时,竟还命令于我。”

上官柳莹一蹙眉,又重复:“杀了她!”

桑破巍然不动,只是不可置信的望着她。上官柳莹提唇冷笑,双手握住那剑身,割向自己。刀刃极为锋利,刚碰着女子肌肤时,便划出一道血口。桑破大骇,忙抽剑,上官柳莹却说:“杀还是杀?”

桑破痛心疾首的望着她。

她竟逼他至此!

男子喟然长叹,提着剑缓缓走向芊泽。芊泽心中一紧,知道自己在劫难逃。然,此刻,她心中竟有一种深深的不舍,远比临死的惧意来的汹涌澎湃。她下意识的把祁烨的脸庞,搂在怀里,一刻比一刻更紧。

烨,对不起…

我害了你了…

她潸然垂泪,桑破见她凄然的凝望上主,不由得手中一紧。上官柳莹瞧出他的迟疑,忙不迭大喊:“杀了她,快杀了她!!”

桑破一凛眉,挥剑而下。芊泽一闭眼,把脸狠狠埋入祁烨脖隙间,泪纷纷滴在祁烨纤长的睫翼上。

烨,我带不走你…

也保护不了你了…

刀光泛亮,那白芒在芊泽脸上一闪,形成一道璨亮的白条。倏地,那白条一移,挥剑直下而刺。千钧一发的刹那,芊泽却突闻一声‘砰’的刀剑相交之声。

她睁眸,桑破的剑正一斜,地上掷地有声的落了一柄断匕。

“芊泽!!”

身后的窗户外,光线倏地被遮掩。一个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蹿而出,一匕执向桑破长剑,紧接着,另外一匕便直狠狠的插入桑破胸上。桑破猝不及防,大喝一声,退了数步。

洛羽晴跳入窗户。

她伺机而动,等候已久了,所以即使没有任何技巧,亦能一击即中。她跳窗而入后,一把揪起地上的芊泽,欲要逃。上官柳莹大骇,上前阻止,呵斥道:“快,拦住她们,拦住!!”

桑破疼痛难当,但武功极好的他,此刻大迈一步,双手同时发掌,击在两人身后。

芊泽与洛羽晴同时一顿,蓦地不约而同,喷出一口鲜血。桑破用了内力,身体再也无法支撑,倒了下去。芊泽也是赫然倒地,怀有身孕的她,根本禁不起这蛮力一掌。洛羽晴伤势似乎较轻,她竭力扛起神智不清的芊泽,翻窗逃走。

此刻,倾泽宫外已是横尸遍野。桑破杀了所有人,才入的内,御林军已是闻声而来,鱼贯而入。侍卫们一见内殿情形,均是受惊不小。上官柳莹横扫他们一眼,立即装作一副受尽惊吓的模样,跌坐地上。

“他们,逃了!!”

她指着洛羽晴与芊泽逃窜的方向,惊呼连连。

第一百零二章 逃亡

洛羽晴喘息不止。

她拖着冷汗涔出的芊泽,跌跌撞撞的蹒跑在宫中。洛羽晴似乎事先就有准备,驾轻就熟的带着芊泽,拐入御花园的僻静小路,一路蜿蜒曲折的边藏边跑。原是她在策划带着芊泽跑时,就已经布置好了逃窜的道路,如今恰好派上用场。

“芊泽你忍着,等出了宫,就好了!”

洛羽晴见芊泽已是不省人事,忙是抚慰道。芊泽也不知听见未听见,刚才那一掌打的她肝脏俱碎般,锥心的痛。她步伐踉跄无力,任由羽晴拖拽前行。

身后偶有听见风风火火的呐喊,银盔侍卫们举刀梭巡。洛羽晴知昼日里,定是走不了,便拉着芊泽入了一假山空洞。两人屏气不出声,硬是熬到了夜色阑珊。

“芊泽,醒醒,醒醒。”

洛羽晴见时机成熟,便推搡了一把芊泽。哪知手刚一触碰她,便顿觉她四肢冰凉,她借着月色往下巡视,竟瞧见她身下血渍淋漓。

那殷红狰狞的在她胯下涌出,烂漫成了一朵艳丽的花朵。

洛羽晴一惊,猝然跌坐下去,怔忡的出神。

泪兀自滑落,羽晴捂住嘴,隐忍的哭泣。半晌后,迷迷糊糊的芊泽苏醒过来,干涸的小嘴微微歙合,轻喃:“羽晴…”

“我好痛…”

她也不知自己哪里痛了,只觉得四肢百骸都被打散成#粉一般。洛羽晴狠狠的搂紧她,咬唇抽泣。芊泽仍不知自己的孩子没了,只以为羽晴难过,便抬起手来,拂上她墨玉般的云发,在她耳廓说到:

“对不起,羽晴,我对不起你…”

洛羽晴哭得更厉害,却仍不发声。她背过芊泽拭泪,然后吃力的拉起她,说到:“现在别和我说对不起,逃出去了,我任你总说。”说罢,便拽她出了空洞。芊泽的身子柔弱的像阵风,刚走了几步,又是昏厥过去。

洛羽晴背起她来,在岑寂的宫阙中,步步为营的走。背上的人,时不时的痛吟,洛羽晴的泪仿似断线的雨般,潸然垂落。半个时辰后,她带着芊泽先后避开了两批侍卫,终于到了目的地——一个挖掘好的密洞处。

这洞藏的极为隐秘,决计不会被发现。爬过了这洞,便出了宫门,洛羽晴架起芊泽,推上事先准备的马车。她反身跳上马背,执鞭策马。两人一路风驰电掣的赶路,羽晴没有选择大路,而是走着羊肠小道,躲过官兵的搜查。又钻了空子,买通东阳猎场的看门人,从林间绕出沁城。如此一来,一连三天的搜索,上官柳莹仍是找不到人。

两人似乎凭空消失,杳无音讯。

“哼!”

上官柳莹撕掉手上洛羽晴的一张逃窜计划的图纸。她知她定是安排的天衣无缝,又无奈小苑只从她那偷了一张,根本不知她逃走的路线。一怒之下,她本性尽露,在殿中回踱不止。

“你们怎么办事的?不过区区两孱弱女子,竟三日都抓不回来!!”

鳞铠御林军白晃晃的跪了一排,上官柳莹怒不可遏,恼红了一张秀脸,咬牙切齿的又道:“莫不是插了翅膀,沁城皇宫的宫门,就像自家后院一般,说出就出了?”她挑眉,插着腰思忖,旋即她像想到了什么一般,一顿:

“去,派人沿着宫闱巡查一遍,我料她定是挖了洞,从地下跑了!”

侍卫们面面相觑,心中对皇后娘娘的突兀改变,虽是讶异不已。但如今皇帝昏迷不醒,刺客逍遥在外,他们也只得听命于东宫最大。

“是!!”

鳞甲窸窣出声,人群散去后,上官柳莹便漫不经心的击数下掌。殿内的侧门,帘幕一拉,两个面生的公公把反绑着的黑衣男子,推搡进来。桑破伤势不轻,那把匕首仍是插在胸口,他趔趄两下,跌在地上。

“该是处置你的时候了。”

桑破听罢,凄凉一笑:“要杀,便杀了吧…”

他心已死,这女人心狠手辣,手段甚毒,他不过是砧上鱼俎,又能奈何?上官柳莹却妩媚一笑,盈盈蹲下身,抬起他的下巴:“我怎舍得你,就这样死了?”

桑破眸中一惊,无言而望。上官柳莹靠近他耳畔,朱唇轻吹:“我心里仍是有你的,桑破,你再帮我最后一次,可好?等安定了,我再给你生个孩子。”她眨了眨仿似无辜的大眼,水波莹莹的凝望男子。

男子一顿,冷冷问道:

“你要我做什么?”

上官柳莹显得有些激动,说到:“那芊泽一日不死,我心不安,你回暗烩教去,说是她们下毒害了主上,叫他们一路沿途追杀!!”她不信,联合官兵与暗烩教人,会追不上两个柔弱女子?

桑破听罢,先是一懵,继而沉默片刻,说到:“你帮我解开绳子。”

上官柳莹大喜,忙喊人松绑。桑破四肢自由后,竟倏地扑向女子,大喝:“你这贱人,如今竟还对我言语蛊惑,你不得好死!!”

女子挣扎,小脸慌乱错愕:“桑破你疯了,你松开我,松开我!!”旁边两个年纪轻轻公公也仓惶上前救人。桑破呲牙反身,一掌游击,两人蓦然七孔流血,瘫倒在地,再无气息。上官柳莹见此,心中当真怕了,忙不迭说好话:

“桑破,你冷静一点,你不记得曾经我对你是怎般好了么,你怎生舍得?”她泫然欲泣,痴缠的凝望着桑破。桑破黑眸里闪过绝痛与不舍,他霍得仰面大笑:“哈哈,哈哈!!”

“是啊…”

他深深闭眼。

他怎舍得啊,就算知道她一千一万个不好,但她只消一句情意绵绵的话,一个在乎爱恋的表情,他就神魂颠倒,任其支配。可他已是对不起主上,对不起教众,怎生有脸再助纣为虐?

“上官柳莹,我是舍不得杀你,但我能…”

霍地,桑破抽出自己胸口的断匕,顿时鲜血迸出,如喷泉般射的上官柳莹满脸猩红。他又蓦然回插,正中要害,他黑眸里最后的一幕,仍是女子的似雪娇艳。恍惚间,像是回到初见时,月光下她皎洁明媚的轻笑。

“杀自己…”

男子身子一顿。

眸中瞳仁一缩一散,便再也不会动了。

上官柳莹花容失色,大骇的愣了半晌。片刻舒缓后,她蹒跚的爬出他身下,一抹脸上的鲜红,竟恶狠狠的踢倒那巍然半跪的尸身。她轻蔑的唾弃,后又气急败坏的在殿内疾走。

“芊泽,芊泽!!”

她定不能让她活了。但旋即,她又想像到什么一般,豁然开朗:“对了…”

“她身上的魅咒尚未解除,她逃了,不就意味着…”她眉眼一动,尖锐笑起来:“哈哈,哈哈,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芊泽,芊泽!!”

洛羽晴摇醒车里的芊泽,她梦里蜷缩成一团,不住的惊悸呓语。她孩子刚没了,身体弱不禁风,偏偏逃亡途上,不能寻医治病。洛羽晴只能一拖再拖,只望能披星戴月,早日赶到边关。料想官兵也不可能追的到那里。

“芊泽,起来吃些东西,芊泽。”洛羽晴扶起她,先是灌了她一口水。芊泽呛的咳嗽,倏地睁目。

“羽晴,我怎么了…”她对这几日的逃亡,浑然不觉。洛羽晴也不多说,只道:“吃些东西吧,你已两日滴水未进了。”芊泽清醒了一些,环顾了四周,见马车停在陌生的密林当中,便知自己已和羽晴出了宫。

她霎时想起祁烨,忙立起身,拽住羽晴的袖襟:“我们走不得,烨他喝了上官柳莹的药…”

洛羽晴此刻哪顾得着这些,决然道:“你怎这么痴心,那男人不过咎由自取。他这般凌辱你,你又何必留恋?”她边说,便把手里的面饼撕开,塞进芊泽的嘴里。

“快吃,快吃,你再不吃,自己也保不住了!”

芊泽一惊,听出话中有话。洛羽晴说罢,才觉失言忙又搪塞起来:“我是说,你再不吃,会受不了…”芊泽却恍若未闻,目光怔忡下移,望着自己的腹部,她轻轻一摸。旋即,她又瞅见那车里,木板上如狂草一般的点点血迹,和自己的下身连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