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七生无可恋脸地看着他,自从打南疆回来,这货简直就差二十四小时全天候整个儿腻在她身上了,终于见识到了正值盛年的男人那连空气都想日的泰迪原力,太可怕了麻麻,越来越hold不住了怎么办?

好在他身后的燕小九根本无心理会他俩间这智障般的打情骂俏,正低了头研究手里的那块古夜国文字石板,方才他说他不识得这上面的字,并不是敷衍元昶,而是他真的不识得,只有其中的一两个字知道意思,其余的就一律没了概念。

不得不说燕九少爷对此也是有点儿小兴奋的,这对于古夜国文化的研究算是个新的突破方向,有新的未知可以研究,总比什么新东西都没有要强,而且距燕子恪的生辰还有好几个月,在这段时间里,这东西可以由他霸占一下用来研究。

正这么琢磨着,突觉眼前白光一闪骤然明亮,蓦地抬头,却见一团闪电造成的光球由厅外劈来,正从那敞开的上半部窗口里飘进了大厅!

旁边一群人在惊呼,有人尖叫着“快躲开!”有人惊呼着“要劈死人了!”未待燕九少爷反应过来,就觉元昶回身拽了他一把——可是为时已晚,燕九少爷只觉得眼前一片白光,浑身发麻全无力气,瞬时陷入了一片混沌恍惚中。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竟然还没有揭晓…那大家继续猜…

501、番外八(3)此身谁与同

这种四外茫茫皆不见的恍惚状态并没有持续很久, 燕九少爷的力气和五感渐渐从离散中重新汇聚起来,眼前也逐渐清晰,敞窗, 厅柱,大理石地砖,闹中有静的大厅, 惊愕地望着这厢的人群,还有…

怀里正被他紧紧抱着的姐姐。

没事, 没出什么事, 一切都好, 身体无恙, 没有痛感,只是皮肤的表面还有一点点发麻,汗毛似乎都还竖着。

只是…他什么时候抱住了姐姐?自己和她之间还隔着个元昶, 自己的动作不可能这么快,刚才甚至连躲避那团球形闪电都来不及。

“没事吧?”还是忍不住问了问正从怀里直起身的她,然而这一声才刚出口, 他就愣住了。

——这个声音——怎么是——怎么是元昶的?!

“没事,小九呢?”姐姐竟然绕过他,几步去了身后。

燕九少爷迟疑地跟着转过身, 然后看到了让他难以置信的一幕——姐姐的双手正搭在他——燕九的双肩上, 关切地问着他“感觉如何?有没有伤到?”

——他的面前竟然又出现了一个燕九!——和他生得一模一样,毫无瑕疵!

燕九少爷尽管平日再淡定再处变不惊,此时此刻也无法定下自己纷乱的心神——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两个自己?为什么姐姐对自己视若未见, 反而去认对面这个做燕九?

以及…元昶呢?

在燕九少爷震惊的注视下,对面的“燕九”也正同样震惊脸地看着他,半晌听得这个“燕九”冲着他一声断喝:“你是谁?!怎么变成我的样子?!”声音是燕九少爷的,可语气神态完全不像。

燕九少爷眼前又有点儿发白,语声艰涩地慢慢问出一句话:“你又是谁?”还是元昶的声音。

“老子元昶!你他娘的到底是谁?!”对面的“燕九”暴怒,一把拉了燕七护到自己身后,怒目握拳地对着他。

燕九少爷又有点儿全身发麻四肢无力了。

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对在了什么地方。

他扭头望向旁边的窗玻璃,玻璃在外面漆黑的雨夜背景映衬下,清晰地映出了他的脸。

一张元昶的脸。

燕九少爷脑子里一片轰鸣,但片刻后他长长地做了几个深呼吸,终于冷静了回来。

“我是燕九。”他平静地说,然后望向对面长着自己的脸的元昶,“现在你听我说,要想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跟我来,这期间不要发问,不要闹。”

“…好。去哪儿?”元昶早已不再是从前的元昶,惊怒过后很快便压制住了汹涌的情绪,同燕九少爷一样地平静理智,伸手拉了燕七跟在了他的身后。

燕七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两人脸上来回打量,最后就从嘴里蹦出一声“卧槽”,然后就没话了。

寻了个西园专为商户和顾客准备的休息间,燕九少爷带着元昶和他姐推门进去,而后反手关了门,望定这两个人。

“我想你大概也猜到了,”对着元昶说,“刚才那团闪电光球,让你和我互换了身体,或者说是互换了灵魂——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但事实就在眼前,就算无从解释,这件事也已是真实发生了。”

元昶紧紧皱着眉,好半晌从唇缝里挤出一句话:“草…这他娘的…闹鬼了!”

三人里面最淡定的却是燕七,指了指自己:“不难理解啊,我不就是先例?就是和你们的形式不一样罢了。”

元昶看着她,突然一声吼:“——不行!我怎么能变成燕九!我得变回去!我——我日老天爷他大爷!快把我变回去!”说着就要往门外冲。

“别冲动啊。”燕七偏身拦在头里,元昶此刻却无法冷静,伸手想要拉开燕七,可是拉了两下后才发现…他没有了原来的力气——他没了元昶的力气——他现在用的是燕九的身体——燕九那只弱鸡的身体!——嗷嗷嗷嗷嗷!

“你不会是想着再去让闪电劈一下吧?”燕七看着他,“你可得想清楚,让雷劈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事,劈不好人就死了,更说不定连身体都能烧焦糊了,你能保证再劈一下就能恢复原样吗?”

元昶在原地粗喘,他得承认燕七说得有道理,他不敢保证,他什么都不敢保证,这种开天辟地都未曾听说过的怪异事不知道为什么会降临到他和燕九的头上,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他头一次对事情毫无办法,他只有满心的对自己束手无策的浓浓的不甘!

“小胖,”元昶眉头紧锁地双手握上燕七的肩,“我变成燕九了,如果我们不换回去,你…让我怎么娶你?”

“呃草。”燕七说。

这个问题她还没来及想到…她只顾庆幸刚才那闪电没要了两人的小命,换不换灵魂什么的都在其次,人好好儿的就行,现在人是都好好儿的了,但其他问题也就都相应的冒出来了。

比如和元昶的婚约怎么办。

比如燕小九将来要科举入仕怎么办。

比如元昶还要和她一起经营箭馆传授箭道怎么办。

比如近在眼前的——一会儿元昶和小九要回哪个家?双方的家人和身边的下人发现了不同怎么办?元昶还要参加综武赛呢,这要怎么上场?小九上课作文章要怎么向先生交待?

“去吧,你们再去让电劈一回!”燕七让开了路。

燕九少爷:“…”

“那就去吧,”元昶反而拿定了主意,“如果不能换回来,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劈死呢!”

燕九少爷也没有反对,默默跟着元昶往外走,燕七也在后头陪着。

出得房门,外头就是回廊,雨还在下,电还在闪,只是三人在廊下立了半天,也没有哪根儿闪电良心发现再飘下来劈上一回。

“这地方怕是不行,咱们还回厅里去,就在刚才那个地方。”元昶说。

三人移步厅中,在刚才那地方又等了大半晌,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要不就直接站到雨地里——站到房顶上去,离闪电近点儿。”元昶又说。

“等等啊,”燕七说,“小九身子骨可禁不起这么淋雨,再说你俩现在换了身体,谁把谁弄房顶上去啊?”

“只要能换回来,淋一场伤回风也没什么,”元昶白了燕九少爷一眼,然后发现白的是自己的脸,只得闷闷地收回,“燕九你现在试着提气,然后往上蹦,看能蹦多高,用的是我的身体,我身体底子在这儿,只要会提气就能用轻功!”

燕九少爷为了早点儿换回身体,勉为其难地试着往上跳了跳,结果和常人跳得差不了多少,完全发挥不出元昶的功夫底子。

“小九哪儿会运气啊。”燕七给弟弟解窘状,“我背你们上去吧,拿上伞,没闪电的时候撑着,电来了再拿开,别傻淋着。”

目前也只有这个法子了,三人在西园找了一圈,找到了一个最高的五层小楼,先爬到最高层,然后由汉子燕七一个一个地背着爬到了楼顶去。

元昶趴在燕七的背上愈加郁闷:“小胖,这身体必须得换回来,否则我连摸你都不能摸了,再说虽然咱俩没正式订下婚约,身边亲近的人都也知道了,将来总不能让燕九用我的身体去把你娶进元家门儿吧?洞房怎么办?生孩子怎么办?”

“其实,”燕七说,“如果你不介意一辈子和我做精神夫妻的话,我也不介意一辈子不嫁,就和你这个‘燕小九’姐弟相伴一生,也没有什么不好。”

“…小胖…”元昶禁不住动容,紧紧地将燕七拥在怀里。

燕小胖永远都是那个燕小胖,天不怕地不怕,从不在乎流言蜚语世人看法。

这就是他元昶深爱着的女人,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女人。

“别用我的身体干那些奇怪的事。”燕九少爷冷冷的声音从下头传上来。

燕七&抱着燕七的元昶:“…”

后来三人在楼顶撑着伞等到了凌晨三点多钟,也没等到半根儿闪电落下来。

雨都开始小了。

雷声也渐渐远去,闪电更是一溜光地消失在了天际。

“…先回箭馆商量一下吧。”燕七叹了口气,事情好像还真有点儿麻烦了。

进了箭馆,元昶去把自己平时放在这儿的衣服取了两套出来,让燕九少爷换上一套,自己也换上一套,淋湿的衣服脱下来晾,燕七身上也湿了,脱了外衣披了件元昶的袍子,三个人坐到厅里喝热水。

“反正现在是雷雨多发季,以后每次下雨打雷,咱们就出来试,不信一次也试不成!”元昶道。

燕九少爷知道除了这个笨方法可能也没有其他的方法了,因而也未做反对,并且补充了一句:“若是崔晞做出能引雷电的东西就更好不过了。”

“这都不用他做,雷雨天你俩一人扯个风筝出去放就行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呢,你俩肯定能被雷电给劈成一对糊家雀儿,如果出了意外的话呢,那就能走玄幻路线把灵魂换回来并且安然无恙。”燕七道。

元昶&燕九少爷:“…”

“就先这么定了,总得试试!明天就请崔晞帮忙做两个出来,先准备上,后头一打雷下雨咱们就立刻去外边!”元昶拍板。

“现在来说说天亮以后的事。”燕九少爷淡淡地道。

“…别用我的脸做出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元昶郁闷,他现在已经不能直视自己的脸了,完全跟平时的他不一样啊不一样,瞅燕九把他的脸祸祸成什么样儿了!

“天亮后你先跟我姐回燕府,”燕九少爷不理会他,只管慢吞吞安排着,“而后照常带着水墨出门上学,到前面绕一圈后回箭馆来,让我姐去书院给我请假,”而后瞟向燕七,“请长假,就说感染了风寒,引发嗽疾,怕是短时间内无法去书院,金石社那边也给我带个假。”

“我也得请,”元昶皱眉道,“但我总不能也说风寒,这种病也就你们这些弱鸡才会得,青竹班那边好说,我随便请,先生不敢管,但综武队武长戈那儿比较麻烦,我身为队长不能接连好几天都不去。”

“这是个问题。”燕七说,想了半天,道,“可不可以说替你姐夫去办事,需要离开几天?武十二叔总不会问到皇上脸上去吧。”

“武十二叔又不傻,”接话的是燕九少爷,用着元昶的脸将鄙视的目光投过来,让燕七倍觉扎心,“皇上能有什么事非得让他去做?皇上手底下就没了别人可用么?这样的智障借口一听就能识破。”

“就说我为了开箭馆需要亲自去盯着弄一批制弓的好材料来,”元昶道,“只不过这借口只能用个三五天,时间再长怕是顶不住武长戈。”

“那就先这样,搞不好明天你们就能换回来了呢。”燕七说。

暂时商量定了,燕九少爷就站起了身:“给我找个地方睡。”

这位现在用的是元昶的身子,天亮后不需要回燕府也不需要去上学,元府那边更不用急,反正元昶经常在箭馆住,忙了大半晚上,又是受惊吓又是被雷劈的,还淋了半宿的雨,早就不开心了,这会子就要去睡。

元昶带着他去了专门备着的客房,家具被褥全是新的,看着这货用着他的身体半死不活地躺上床去,元昶已经完全不能再直视,关上门就回了前头厅里,拽上燕七就要去后面的小黑屋。

“冷静啊兄弟,你现在用的是燕小九的身子!”燕七吓的扒着门框不肯离厅。

“我又不把你怎么着!”元昶愈发郁闷,今天的小黑屋计划就这么被那团突如其来的闪电给破坏了,说不准从此以后都没法儿再和燕小胖怎样怎样了,简直心痛到无法呼吸。

“那咱就在这厅里待着呗,一会儿天就亮了,还得回燕府去。”燕七说。

“厅里冷,四处漏风,我现在用的是燕九的身子,弱鸡子似的,你就不怕‘他’真的伤风了?”元昶道。

“呃…好吧。”燕七只好跟着他去了后头的小黑屋。

说是小黑屋,其实是非常精致的一座小小抱厦,早让元昶装修得里外一新,外头是片小荷塘,塘边种桃花芭蕉海棠,还有几棵盛载着旖旎回忆的凤尾竹。

进了抱厦也不点灯,元昶就拉着燕七坐到临窗的小炕上去,伸臂要把她抱在怀里靠着,燕七吓得头手并摇:“你是燕小九,你是燕小九!”

“我就抱着,什么都不干!”元昶难以忍受这种对自己喜欢的人只能看不能碰还被拼命拒绝的感觉,“没看我都没点灯吗!你别看我,把我当成元昶!”

“关键你声音也是小九的啊,”燕七挣扎,“胳膊还这么细,身上都是小九的味儿,快饶了我吧,否则我回家都不敢直视我爹那张正直的脸了。”

“…”元昶抓狂地扑倒在炕上,攥了拳头狠狠砸了几下炕面,燕七连忙拦他的手:“快淡定,小九这把骨头可架不住这么砸,你快看看他手骨骨折了没?”

“…我傻啊,能照着骨折捶自己吗?!‘他’疼我也疼啊!”元昶气哼哼地仰面倒在炕上瞪着她。

“你快别这样,小九从来不用这么豪放的姿势躺炕上,我都没法儿下眼了,好想笑。”燕七道。

元昶瞪了她半晌,挪开目光看向头顶的房梁,良久才有些恍惚地道:“不能这样,燕小胖,我必须得离开燕九的身体…哪怕是换到狗身上,我还能用舌头舔你两下呢…我不能只这么看着你,我得触到你,我得抱着你,我得让你知道我身上的热度和我心跳的速度,我也需要你的热度和心跳…燕小胖,我不能没有这些…”

“不会没有的,”燕七握住他的手,“你就是你,即便你在小九的身体里,不管是热度还是心跳,都是你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啊,狗血的来了…捂脸!

502、番外八(4)此身谁与同

天还没亮的时候, 燕七元昶和燕九少爷三个人排队上街找了个摊子吃早点,吃完早点燕九少爷就回了箭馆,元昶则跟着燕七去了燕府。

燕七每早都会从偏门出来去外头锻炼, 偏门上的门丁还在纳闷今儿七小姐怎么没有出门,结果就见七小姐和九少爷从外头回来了,以为两人是从正门出去的, 也没多问,就是觉得九少爷今儿走路的方式不太对, 瞅那俩膀子甩得虎虎生风的, 精神得不得了。

“你得这么着走路才行。”燕七也察觉了元昶的走路姿势, 忙拉到避人处给他纠正, “农民揣,慢吞吞,眼皮半垂, 目不旁视,对,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得有一种发自内心和骨髓的‘尔等凡人勿来烦我’的气度。”

元昶:“…”我怎么会有一个这么讨厌的小舅子!

总算学了个八分像,燕七不得不向天祈祷:“你和小九换回来之前千万别遇到我爹,否则一眼就能看穿你这个假货。”

“看穿看穿呗, 他能拿我怎么样?!”元昶哼着。

“那咱们今晚就去他房里用事实吓吓他那副老心肝儿怎么样?”燕七有点儿小兴奋。

“…”元昶在她脑袋上乎拉了一把, “你就别捣蛋了!赶紧回房办正事。”

燕七就带着元昶一路回了坐夏居,没敢从前门走,怕遇上燕二太太, 燕子忱早上走得早,这会子应该还在早朝上站队呢,两人从后门进的院,第四进就是燕七的院子,燕九少爷的院子在第二进,元昶眼睛一转:“先去你院子。”

“啊?”燕七问。

“啊什么啊,我还从来没有进过你的闺房呢,正好趁这个机会去看看。”元昶咧嘴坏笑,暂时忘掉了和燕九少爷互换身体的精神创伤。

以前每次到燕府来都被燕子忱严防死守不许他接近燕小胖的房间半步,这次终于可以堂而皇之地去一探他梦中那幽香美好的胜境了,喜不自胜地拉着燕七就往第四进院子去,却见院子虽不大,难得的布置精致,芭蕉海棠白梨花,错落参差,别有妙处。

想象着幼时的燕小胖肉墩墩白嫩嫩地在这个院子里滚来滚去,处处都曾留下过她那胖萌胖萌的可爱身影,元昶就觉得心下一片柔软,忍不住抬臂去揽燕七的肩,而后往自己怀里带,还没等燕七提醒他他现在是燕小九,就见燕七的丫头煮雨烹云开了正房房门从屋里出来,一见姐弟俩勾肩搭背地在院子里戳着,俩丫头笑得牙不见眼:“姑娘和九爷总是这样姐弟情深!”

哪就总这样了?燕七琢磨,平时要跟燕小九那货拉个手都要遭到他全方位无死角的各种鄙视,敢问二位丫头从哪里看出来“总是”这俩字儿的?

元昶想起自己此刻是燕九这一事实,立刻没了精神,揣着手无精打采地跟着燕七飘进了正房,进了房后精神头立刻又回来了——这可是燕小胖的闺房!是她从小生长的地方!

左看看右瞧瞧,哪儿哪儿都新奇,虽然几乎没有什么装饰摆设,可空气里到处都是燕小胖的味道。

真好啊!

元昶笑嘻嘻地一头栽在燕七的月洞架子床上,抱过她那粉底白梅花的纱被使劲儿嗅了嗅:“真香,魂儿都要飞了。”

“那赶快飞,飞出来省得挨回雷劈了。”燕七赶紧道。

“…”元昶又被提醒自己此刻是燕九了,悻悻地坐起身来,“我一会儿去箭馆仔细和燕九研究研究,一定要尽早把这身子换回来!再这么下去我真受不了了!——小胖,你确定你和燕九真是亲姐弟?万一不是呢?万一没有一丁点儿血缘关系呢?”

“…你想怎样。”燕七警惕地看着他。

“我最怕…我跟燕九再也换不回来,”元昶紧紧锁着眉头,“如果你俩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或者哪怕是表姐弟都行,至少这样我和你还有能成亲的余地…”

“…你想得太多了,”燕七从柜子里拿衣服,“顺其自然吧兄弟。我要换衣服了,你去堂屋坐坐。”

“不去。”元昶赌气,“我又不是没看着过。”

“你不要让我恼羞成怒我跟你讲,你现在用的是燕小九的身子,我一只手打两个你跟玩儿似的。”燕七道。

一提这事元昶就更加气闷了:“燕九这个弱鸡子!天天在家养尊处优的,走起路来这两条柴禾腿根本就使不上力气知道吗!我都快让他给憋死了!”

“那货全身上下就一个缺点:懒,”燕七对此也表示无奈,“我看不如趁这个机会你帮他练练他这个号吧,能练几级算几级。”

“什么号?我才懒得管他。”元昶双手叉怀翻白眼。

“我跟你说,燕小九最怕给自己搞一身腱子肉了,”燕七面瘫着脸提出了一个叵测的建议,“等你们换回身体的时候,当燕小九看到自己肚子上那整齐的六块田字腹肌后,你猜他会怎样?”

元昶忍不住笑出一声来:“燕九得疯了。”

“是吧,这么好的报复他的机会,你怎么可以错过,交给你了。”燕七说着,抱着衣服去了净室换。

两个人从燕七的院子出来,先去了前面第三进燕子忱夫妇的上房,燕子忱早朝中,只燕二太太带着小十一在用早饭,一见燕七进门,小十一扔下勺子就小炮弹似地冲了过来,一头扎进燕七怀里高声大叫:“姐姐——今天不去上学行不行?!”

“当然不行,”燕七把他抱起来,“不去上学先生会罚我拿大顶站两个时辰,你就不心疼?”

“心疼!”小十一忙道,皱着小眉毛十分为难地在心里天人交战了半天,最终勉强同意了燕七去上学,“那姐姐让我亲一百下才许走!”

“行行行,你亲吧,别把我脸上亲秃噜皮儿了啊。”燕七由着他亲。

元昶在旁边瞟着他二小舅子,这小东西叭唧叭唧亲了他媳妇一脸口水,真是特么的…让人羡慕啊…他也好想亲媳妇,叭唧叭唧地这样亲,亲她一脸口水,然后再帮她舔了。

燕七一边沐浴着小十一的口水一边和燕二太太说话:“这几天晚上可能要晚些回来,综武赛下一个对手比较硬,队里要加练。”

燕二太太丝毫没起疑,好生地嘱咐了燕七几句。

元昶在旁边想了想,模仿着燕九少爷平日说话的样子,慢吞吞地也和燕二太太道:“我这几日也要晚些回来,综武…蹴鞠…呃…”

“金石社。”燕七在旁边提示。

“金石社近日事情较多,晚上就不回来吃饭了,”元昶道,“到时我和燕小…那个,姐姐一起回来,彼此就个伴儿,也好令娘放心。”

“那更好,”燕二太太笑道,燕九少爷一向有自己的主意,连燕子忱都很少插手教管,她自也由着长子自主自立,“再忙也要注意身体,近来雨多,小心别着了凉。”

燕七和元昶应着,看着时候不早,燕七强行把嘴都快亲抽筋儿的小十一放下地:“剩下的晚上回来再亲,你先留着,在家老老实实听娘的话,不许欺负祖父,不许再把祖母逗得下巴笑脱臼,不许用箭射四叔屁股,不许给四哥的马喂综武赛要用的假血囊吃,上回四哥回来看见雪月边干哕边从嘴里往外滋血,吓得路都不会走了,最后在地上爬了一段儿才让路过的下人看见给扶起来——听见了吗燕惊泷?”

“听见了!”小十一响亮地回答,“燕惊泷最听姐姐的话!”

听个屁,你姐前脚走你后脚就又变身混世魔王了!燕二太太和厅内一众下人面无表情地心道。

从燕府出来,按照燕九少爷的计划,燕七自去书院,元昶在外头绕了一圈后悄悄地潜回了箭馆和燕九少爷碰头,进门时见那货正拿着昨天买到的那块写有古夜文字的石板细看。

“你还有心思琢磨那东西,”元昶冷哼着过去,“有功夫赶紧想想怎么能把身体换回来才是正事!”

燕九少爷眼皮都不带抬地慢声道:“现在无雨无雷,想也是白搭。”

“那就跟我练功去,”元昶道,“我们习武之人需日日练功不辍,你小子可不要把我的身体给蹉跎了!”

“你的身体怎样,与我何干?”燕九少爷依旧盯着手上的石板淡淡地道。

“燕九,别以为你是燕小胖她弟我就不敢揍你。”元昶道。

“呵呵,”燕九少爷挑眸看他,这个神情用元昶的脸做出来,特别狂狷邪佞,元昶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现在来看,谁揍谁还不一定。”

燕九少爷虽然不会内功,但毕竟元昶肉身的底子在那儿呢,肌肉力量是练出来的,灵魂虽然换了可肌肉还实打实地在呢。

“…”元昶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燕九,你刚才是在鄙视你自个儿的身体吗?”

“现在它是你的,我也没有什么必要跟你客气。”燕九少爷毒舌起来连自己的肉身也不放过。

元昶不想再理这个黑心嘴毒的货,也不想再跟这货共处一室,索性一个人从屋里出来,满心烦躁地去了后头的练功场。

用着燕九的这具肉体打了套拳,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不说,动作还做得跟唱戏似的,元昶简直快要沤死了,这破身体哪儿哪儿都看着不顺眼,最后只好眼一闭腿一盘,坐到那儿行功练气。

燕九少爷其实也烦。

一看身上这身犍子肉就觉得自己像是一头野兽。

关键是这混蛋的肉体精力太旺盛了知道吗!从早上一睁眼他就遭受到了一万点暴击!现在他对于上厕所小解都有阴影了!

燕九少爷至此终于知道他姐到底看上这货啥了。

原以为她喜欢的是燕子恪那种风格的男人,亦或是崔晞那一类的,再不济也得是萧宸那一种。

果然还是高估了他姐的情怀…

燕九少爷目光落在古夜文石板上,心思却在想着胖小弟关海潮昨日早上对他说的那番话。

“家祖近日夜观星象,言道‘有气自东南来,白虹贯日,月蚀荧惑,时有迷云乱风,由璇玑应之,恐异象频出…’”

莫非灵魂互易之事应在此处了?与雷雨无关,与闪电无关,而与星象有关?

难不成还要找个和尚道士来帮着作个法才能换回去?

此法不可行,先不说管不管用,身为官家子弟,却行这怪力乱神之事,传出去燕子忱这官儿就别想稳稳地做着了,更莫说自己和元昶会不会被人当做妖怪附体给拉走烧死。

然而此情此境之下,但凡有任何一丝的可能性都不能放过,求助于佛法道术,未尝不是一种方法,但这个方法不好泄露与旁人知,还是自己先去了解一二的好。

拿定主意,燕九少爷将古夜文石板收妥放好,从元昶的衣柜里挑了身看上去不那么五大三粗的长袍换上,在桌上留了张字条,然后就不紧不慢地离了箭馆。

元某人这具身体唯一的优点就是走远路不累,燕九少爷从箭馆走到载道阁特别轻松,平时他都是乘马车去的。

载道阁曾经是燕子恪名下的产业,致力于收集天下书册,租给那些喜欢读书的人看。燕子恪撂挑子之后把载道阁给了燕九少爷,燕九少爷虽然接了手,却还没有时间继续找人满天下去搜罗书籍,毕竟他还在上学,也没有正式独立,现在手头上既没有人力也没有财力。

不过一切都不必心急,燕九少爷勾勾唇角,自己还年轻,总有冲出院井飞向万里长空的时候,到那时,必当一展胸中鸿图,挥洒河山,笑傲绝巅。

哪怕用的是元昶的身体。

信步迈进载道阁,寻了佛道、星象书籍的陈列区,便一头扎进了书海。

中午就在附近小馆子用了饭——元某人的胃实是另人发指,一大碗米饭下肚就跟什么都没吃一般,燕九少爷不得不顶着暴跳的小青筋硬吞了三大碗饭。

正吃得生无可怜,忽听得身后数十步开外的一张桌上有几人在那里边吃边聊,元昶的耳力十分过人,隔得如此之远竟也能将那几人的对话听得一字不落。

“下一场对锦绣可是硬仗,相当不好打啊!副队,你和队长商量出什么对策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