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那样贤惠,将自己嫁妆铺子的钱拿来养长辈的妾。”小圆撇了撇嘴,把手朝程慕天一摊,“官人,给钱养家。”

第二十六章租来的妾(上)

程慕天见小圆要家用钱,十分奇怪:“难道爹未曾给你钱用?”

小圆眨了眨眼:“你这样大一个做生意的人,难道手头无钱,还非要找爹要。”

程慕天正色道:“父母在不有私财,我虽管着家中铺子,但那些都是在爹的名下,我怎能趁机攒私房。”

小圆听闻程慕天手中无钱,恍然大悟,程老爷还真是明摆着要儿媳出嫁妆钱来养他的妾。

程老爷不过一个儿子,他想走公帐自拿了他名下铺子的收入出来就是,为何却要这般算计自己的嫁妆钱,小圆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在公爹面前装了糊涂:“爹,听说丁姨娘连个使唤丫头也无,都是媳妇的疏忽,赶明儿我就挑两个好的给她。”

她没有料错,程老爷的确是打了算计她嫁妆钱的主意,但他没想到小圆却装着只听懂了丁姨娘话语的表面意思,一时气急,竟将家用钱克扣了三分之一。

几个陪嫁丫头听了这消息,个个忿忿不平,小圆却笑道:“爹只有二郎一个儿子,好心要替他攒家产,为何不成全他老人家?”

几个丫头跟来程府时日虽短,却是个个有长进,听了这话顿悟过来,不待小圆吩咐,就把家中所有用度先减了一等。

程慕天忙了一天回来喝茶,见杯中只有些茶叶末子,他正欲摔杯子,却发现小圆面前也是一样,奇道:“咱们家生意红火着呢,娘子竟如此节俭?”

小圆谦逊一笑:“哪里是我的主意,是爹说勤俭方能持家,所以将家中用的钱减了三分之一。”

家中才添了人就要减钱,程慕天做惯生意的人,不会傻到真以为这是老父要节约,但只要家中父翁在一日,就一日轮不到他来做主,说起来他还不如小圆,小圆尚能管一管后院这一亩二分地,他却什么都身不由己。

他暗叹一口气。“既是爹地意思。我们做子女地唯有遵从。自此我地用度也一并减了罢。”

小圆瞧见了他脸上地歉意。忙握了他地手道:“全家都要靠你养活。怎好意思减你地。我横竖在家闲着。苦些也罢了。”就算放到千年后。有几人能在婆媳矛盾中偏着媳妇儿些。小圆端着杯子。只觉得次等茶都是甜地。

程慕天越发内疚。便想背着老父私下接些生意来做。好贴补家用不教小圆喝这样地茶水。

他行走生意场多年。想接些私活是易如反掌。正巧城中有铺子要一批南洋珠子。他就悄悄把消息瞒了下来。私下拿自家运来地珍珠去卖了。再将买珍珠地本钱用别地名目补平。

小圆才过了几天苦日子。就见程慕天拿回一大注钱来。着实吃了一惊。忙问他来路。程慕天支支吾吾道:“反正不偷不抢。你自拿去使。问那么多作甚。”

他说地轻巧。一家子人都在望着大笔地家产过穷日子。她哪敢就将钱使起来;再者她还有些私心。自家官人赚来地钱。当然是正经私房钱。她可舍不得拿出去给别人用。

程慕天见她小心谨慎,越发过意不去,就叫她去亲戚家逛逛,免得成日为家事烦心,小圆愣了半晌才明白过来,这是叫她回去见见陈姨娘呢,她偷着笑了半日,心想怎好推却官人的好意,便拿他刚交来的“私房银子”置办了好几样礼,乘了轿子去看陈姨娘。

陈姨娘接着小圆,真是喜出望外,拉着她上上下下看了又看,突然又拭起泪来:“四娘,你清减了,姨娘只想着他程家没有婆母,就忘了还有个厉害的大姑子,害你受委屈了,姨娘又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

小圆纵有万般委屈也不能讲来徒增陈姨娘伤悲,只得拣了婚后的趣事来讲,又道:“二郎说了,我随时都能上姨娘这里来,不如替你谋划谋划婚事呀?”

陈姨娘的脸腾地红了起来,却咬牙切齿道:“招谁也不招他上门。”

小圆正要细问,却见采莲匆忙进来,“四娘,姑爷被打了。”

小圆同陈姨娘俱是一惊,站起来同问:“怎么回事,被谁打了?”

采莲急道:“也不知为什么缘由就被老爷叫去敲了几板子,还是程福喊人将他抬了回来,四娘还是赶紧回去看看罢。”

小圆一听急了,忙辞了陈姨娘匆匆赶回家中,只见程慕天已是趴在榻上动弹不得了,她哭着想上去看看伤口,程慕天却很不愿让她见着自己的狼狈样子,忍着痛抬身推她:“多大点事,叫程福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羞。”小圆跺了跺脚,却见他是伤重模样,生怕耽误时间落了残疾,顾不得同他争辩,忙出来找程福,又亲自去端清水找棒疮药。

她趁着进去送药偷偷看了一眼,只见程慕天**被打得稀烂,背上腿上都有不少伤痕,撕开的裤子上更是血迹斑斑,她再也忍不住,冲进里屋狠狠哭了一场。

待程福收拾完毕,又叫郎中来瞧过,小圆走进去挨到程慕天旁边,抹着泪问道:“爹可是为着你早上给我的钱打你?”

程慕天沉默了半晌,勉力笑道:“你就不能装着糊涂些,偏要这般心思玲珑。”

小圆哭倒在他身上:“你都被打成这样了,还要我装糊涂,万一你有个好歹,是要我跟着你去么?”

程慕天狠命忍住泪,扯动嘴角笑道:“你若想让我多活几年,就趁早快起来,不然压都让你压死了。”

小圆这才发现自己全身扑在他伤口上,慌忙爬起来,又轻轻将他的背抚了抚,问他可想吃什么。

程慕天缓缓摇了摇头,抬眼看着她道:“是我错在先,你别怨恨爹。”

等小圆低声应了,他又握了她的手:“把嫁妆钱藏好,你铺子的契纸送回你姨娘家搁几天罢,我现下成了废人,你处处小心些,莫让人捉了错处去。”

小圆大惊,本想问他出了何事,却见他面露疲倦神色,心知他是不想说,便不忍再逼他,替他盖上一床薄被,悄悄退了出去。

第二十七章租来的妾(下)

程慕天挨打的原因,小圆叫来程福一问就明白了几分,自古以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父翁在堂儿子却攒私财,况且程慕天居然拿了公中的珍珠去私卖,怨不得程老爷发怒;但规矩是死的,程老爷就这么一个儿子,家里的这些产业,到头来还不是他的,就算有错,教训几句也就罢了,犯得着打这么狠么。

小圆坐在房中疑道:“打二郎尚还能找出几分缘由,这算计我的嫁妆钱却是为哪般,二郎泉州的海船出去一趟赚的钱,恐怕买我那样百来个铺子都不止。”

她正苦思冥想不得其解,突然程三娘又带了些吃食来看她哥哥,红着脸羞答答谢她送的药棉包,小圆问了几句才知她月事已是来了,忙命人给她把茶换成红糖水。

程三娘看了看小圆面前有些浑的茶水,愣道:“嫂嫂,怪不得我听她们说家中用度都减了,为何我屋里还是老样子。”

小圆笑道:“未出阁的小娘子乃是娇客,理应不同些的。”

程三娘便知小圆是有意偏着她了,可怜她自出娘胎就无人疼过,一时间红了眼眶,滴下泪来:“我知道嫂嫂的苦处,只恨帮不上忙。”

小圆本以为这话是客套,却见程三娘竟是欲言又止的模样,忙命采莲带了丫头们下去,坐到她身旁细问。

程三娘低声道:“嫂嫂,丁姨娘怕是有喜了。”

小圆大吃一惊,“你不是哄我罢,这样的事你怎会知晓?”

程三娘忙道:“我不是有意听见的,是那天去给爹爹请安,听见丁姨娘向爹爹说什么要给腹中的孩子分家产…”

指着父母的二世祖有什么好的,小圆真心诚意道:“我同你哥哥双手都能挣钱,靠着家里算什么本事,丁姨娘替爹生儿子开枝散叶是好事,家产就算分她们一半也是该的。”

程三娘却不以为然:“嫂嫂。虽说郎中讲她怀地是男胎。爹爹就信了。但这种事哪里说得准。或许生地是个妹妹也不定。”

小圆见她言语里对丁姨娘那边甚是不屑。心中一动。这位三娘子平日里不言不语。没想到心里却是门儿清。不过她为何要偏着自己。怕也不是单为了药棉包;是了。就算丁姨娘生了儿子。自己也还是当家主母。程老爷是指望不上地。她地婚姻大事还要指着自己呢。

程家人还真是个个都不简单。不过既然三娘子是“自家人”。再探探消息也无妨。小圆问道:“三娘。你说地很有几分道理。丁姨娘怀地是男是女还未可得知。爹怎么就能狠下心来把你哥哥打成那样?万一你哥哥有个好歹。别说你地嫁妆。我们一家子人都只能坐吃山空了。”

她这一问把程三娘愣住了:“哥哥竟是伤得很重么。爹爹不是说他没下力气打?”

小圆忍不住又落下泪来。恨道:“那还不叫重。一个不小心怕就是要落残疾呢。”

程三娘大惊。想起她还没着落地嫁妆。亦恨道:“定是丁姨娘教唆地。爹爹对她虽面儿上淡淡地。其实喜爱得紧。”

小圆听她如此说,趁机问她丁姨娘究竟是怎么个租法。

程三娘解释了一番,原来丁姨娘是程老爷六年前找丁姨娘的母亲租下的,当初约定每月付给丁母一斗米;两年后程老爷对丁姨娘颇为满意,与丁母又签新契约,要给丁姨娘把租金涨至每月两斗米,不料丁母却不要这多出来的一斗米,只求程老爷把原先的一斗米换做铁钱来给,说是要给丁姨娘攒钱做嫁资,等程老爷不要她时好把她再嫁出去,程老爷为此起了怜心,越发离不开丁姨娘,最近两年不但把她的租金涨到了每年100贯,还不再逼着她喝避子汤。

二人正说着,里屋的程慕天听见小圆在抽泣,出声问了一句,程三娘生怕程慕天又要教训她,提起裙子就跑了。

小圆把脸上的泪痕仔细抹干净,走进去嗔道:“瞧你把三娘子吓的。”

程慕天把她叫到身旁坐下,“你还没把铺子的契纸送回你姨娘家?”

小圆诧异道:“你如何知道的?”

程慕天压低声音道:“我偷着把几个铺子改了我的名字,契纸连夜送到你姨娘家藏起来了,我知道她一心只向着你,必是可靠的。”

“你胆子也忒大了些,怪不得爹下死命打你。”小圆瞪大了眼,竟有些不相信这是最守规矩的程二郎所为。

“我为何要这样做,你不是都知道了么,三娘子平日不吭声,心里什么都明白。”程慕天把头埋进了枕头里,声音有些发闷。

小圆觉得程慕天的反应过大了些,不解问道:“不就是丁姨娘有了身孕么,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哪家娶姨娘不是为开枝散叶,就算把家产分给她们一半又如何,咱们自己又不是挣不来。”

程慕天抬头看着她:“那你当初怎么不把铺子分给你哥哥们一间?”

小圆脱口而出:“那不是家产,是我凭双手辛苦挣来的。”

话刚出口,她突然理解了程慕天的心情,他为程家的生意出入风雨好几年,那些铺子哪一间又不是他辛苦挣来的,突然要将自己的心血拱手让人,除了圣人,谁肯舍得。

她见程慕天神色黯然,借三娘的话安慰他道:“丁姨娘怀的是男是女还不定呢,你也莫太心急。”

程慕天哽咽道:“不是我心急,是爹他太心急,才知道有了身孕就拿你的嫁妆钱来试探我们。”

一切都明朗起来,小圆恍然大悟,程老爷借丁姨娘的租金要算计她的嫁妆钱,原来是在试探她是否是个贤惠听话的媳妇。“爹试探了一回,怕是失望了,所以下狠心减了我手中的家用;又见你也不和他同心,越发恼怒起来,所以将你打成这样——说起来还要感谢爹,不然你还在外头东奔西跑照料生意,哪能有时间和我独处?”

小圆一边说一边将手探进程慕天的衣裳里去,程慕天涨红了脸,偏又身上疼动弹不得,急道:“咱们现在处境艰难,你还有心思调笑。”

小圆眉头一挑:“怕什么,你娘子养得起你。”

第二十八章度蜜月去

程慕天最是听得不要女人养的话,明知是玩笑,还是气恼得别过脸去,小圆只觉得好笑:“你既要充好汉,就把私拿的几家铺子给爹还回去,若不想还,就等着爹日日打你。”

程慕天气道:“不还,我辛苦挣来的产业,凭什么拱手让给妾生的儿子。”

小圆叹了口气:“我知道家中一针一线都是你挣来的,可就算丁姨娘生了儿子,又能分多少家产给他?倒是你这样一闹,爹本想留三分给小儿的,现在恐怕想留足一半了。”

程慕天听了这话隐隐有些后悔,却还是嘴硬:“一文钱也不分给他。”

小圆扑哧笑出声来:“也罢,既然你要做铁公鸡,娘子我也只能夫唱妇随了。”

程慕天正想问你打算怎么个随法,就听得小丫头来报,说陈姨娘探望姑爷来了,他忙催小圆出去,再三嘱咐不许让陈姨娘进到里屋来见他不能动弹的模样。

小圆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忙忙出去挽起正要进屋的陈姨娘到旁边屋里坐了。陈姨娘满脸的忧心,紧抓住小圆的手道:“二郎的伤好些了没,他胆子也太大了些,亏得这是他亲爹,若换了旁人,都能去告官了。”

陈姨娘也是个妾,小圆怎好说是程慕天一根草也不想分给丁姨娘,只得转了话题,问程慕天到底放了几家铺子到她那里。

陈姨娘朝窗外看了看,见门口有陪嫁丫头守着,就凑到小圆耳边道:“铺子足有十来间,你们家大业大,这还算不得什么,我看那中间竟还有好几艘海船!”

小圆结结实实吃了一惊,海上生意乃是整个程氏家族在生意场上立足的根本,他们家众多亲戚都在泉州住着,就是因为那里有海港;程氏一族从海外运来货品,再销往各地的高档铺子,程慕天和他叔叔家就是负责在临安城接应海货的,至于铺子,倒是副业了。程慕天偷了船,还是好几艘,可算是“大盗”了。

她虽吃惊,但还是不解程老爷所为,问道:“姨娘,就算二郎有错,可老爷就他一个嫡亲的儿子,将来这些不都是他的?”

陈姨娘摇头道:“父翁尚在就迫不及待分家产。哪家会不忌讳?再说程老爷不过五旬。谁能断定将来就不会再有个儿。丁姨娘还在那里呢。”

这父父子子地臭规矩!小圆揉了揉发胀地太阳**。突然萌生了退意。

送走陈姨娘。小圆思虑再三。向程慕天提议道:“咱们去隐居罢。”

程慕天仰起头瞪她一眼:“父母在不远游。这道理你不懂得?”

小圆料到他要说这个。也不气恼。笑嘻嘻道:“要不咱们坐了你地海船。带着爹一同出海去?”

程慕天忙把脸埋进枕头不理她。小圆过去摸了摸他地耳根。笑得愈发欢快:“藏着我也晓得你脸红了。耳朵根儿都烫着呢。”

程慕天闷了半晌,道:“我也是该出去养养伤,只是现去买个小庄却是来不及。”

程家哪里搜不出一座庄子来,分明是他不想去程老爷能管到的地方,小圆拍了拍手,“那就去我陪嫁的小庄上住罢,我早说了,你娘子养得活你。”

说完不待程慕天反对,一溜烟跑了出去,召齐陪嫁过来的几个下人,吩咐田二通知庄上早做准备,又把铺子的各项事宜讲与任五听,四个丫头遣去打点行李,程慕天的日常用具却不许旁人插手,她亲自一一收拾。

小圆那陪嫁庄子与临安隔得甚远,因此行李带得不多,半日功夫就收拾妥当,第二天一早,她亲去向陈姨娘辞别,再三谢她担着风险替二郎收着契纸。

陈姨娘极是舍不得闺女远去,劝道:“四娘,你要散心,去城外的别院就是,何必非要跑那么远?”

小圆苦笑:“姨娘,程家住得胆战心惊,不如远去避一避。”

陈姨娘知他们是想避程老爷,怕他又打程慕天逼问契纸的下落,不禁落下泪来:“四娘,钱财乃是身外物,你劝二郎把契纸还回去,不又是亲亲热热一家人?”

小圆良久无语,却不想说是程慕天不甘心将家产白分给那还在娘胎里的庶弟,只得含糊了几句,答应陈姨娘住个把月就回转,这才辞了出来。

她回府后先去见了程老爷,只说山中有位好郎中,治得好棒疮,要带二郎去医治,迟了恐要落下病根。程老爷气得胡子翘起老高,却又有些后悔将儿子打重了,丁姨娘肚里那个还不晓得是男是女,若二郎真有个好歹,连个送终的也无。他思前想后,又问了小圆半日,见她实是不知契纸的下落,只得允了她的要求。

小圆出了程老爷的院子,又到程三娘屋里坐了许久,最后才使人搬着躺椅来见程慕天,招呼着小厮把他抬上躺椅送去车里。

程慕天吃惊不小,拼命抓着榻沿子:“娘子,你要把我搬到哪里去?”

小圆故意把手帕子甩到他脸上:“拖出去卖掉换脂粉使。”

程慕天带伤之身,哪里挣得过几个拿了赏钱的小厮,没挣几下就被人抬进了车里,好在车内铺着厚厚的垫子,还搁了好几个靠枕,才使他明白过来这不是慌乱出逃,而是小圆计划好的,可这速度也太快了些?昨日不是才商量好么。

“娘子,何必这样匆忙,爹也不会立时又来逼问。”程慕天闻到身后飘来熟悉的香味,问道。

“那是,怎么也要等你伤好了再打。”小圆气不打一处来,朝他**上拍了一记,“我可没你胆子大,偷了船还不跑。

程慕天疼得呲牙裂齿,偏又想笑,一时间脸上表情怪异莫名,惹得小圆笑扑到他身上,又是疼了一身冷汗,却只觉得她身子香软,实在不想让她起来,便咬牙硬扛着。

小圆分明是故意惹他,见他就是不叫个疼字,又心疼起来,忙掏出帕子替他把汗擦了又擦。

程慕天抓着她的手闻了闻,问道:“家里可曾留了人?”

小圆一笑:“留我的人怕惹祸上身,因此几个陪嫁的丫头婆子还有田二我都带上了,至于程福,阿绣大着肚子呢,怎好要他跟来。”

程慕天担心家里有事无人通风报信,小圆点了点他额头,笑道:“三娘子在那里呢,还需旁人?她虽怕你,和我可亲厚着呢。”

程慕天自然明了这其中的道道,也笑起来,小两口说说笑笑往临安城外而去。

第二十九章茅草山庄

小圆的陪嫁庄子共有三个,她此番要去的是山中的那座,据田二讲,那座小庄坐落在山坳里,四周群山环绕,景色秀丽,屋旁有小溪,山上有丛林,吃水打猎都极便宜,周围山上还有她陪嫁的五顷山林,种了些杉木竹子之类,是庄内的主要出产。

这山很是高峻,山路却不窄,能容一辆牛车经过,小圆正在不解,程慕天问田二:“山上还有哪些庄子?”

田二回道:“山上除了咱们家的,还有两处庄子,一家主人姓杨,另一家姓李,只来看过一回就使人凿了这路。少爷夫人别看这路宽,不是这山上的人,根本不晓得有这条道,路口有大丛林子遮着呢。”

小圆探出身来看了看道边,果然一路都有茂密树林,这路倒像是从林中开出来的,“这样隐蔽的地方,难为姨娘怎么寻了来。”她笑看程慕天一眼:“正合适某些人躲藏。”

田二又道:“我家本是开封人,爷爷辈的被打仗闹怕了,搬到南边就寻了这样一个所在,恰逢陈姨娘要为夫人买随嫁田,我就将这里荐了去。”

战乱?小圆正发愣,就听见程慕天在身后感叹:“别看我家海里来海里去,其实祖上也在开封,祖父在世时总感慨:一晃随朝廷来行在(南宋人称陪都临安为行在)已七十多年了,不知何日才能再回家乡。”

说起来小圆那世的祖籍也是山东,提到收复北地,她亦是一脸伤感:“二郎,朝廷近年会北上么?”

程慕天颇有些兴奋地拍着车壁:“听闻正在筹兵,大概明后两年便会有动向。”说完他又很是黯然,“只可惜我身有残疾,上不得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