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茂才仍有些迟疑,“娘,您老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能让她拖着孩子去受累呢?”

杨春儿笑道,“才哥,你就让娘和小六妹子带着孩子们去吧。要不,这俩孩子今儿可是闹个没完。你要不放心,也跟了去,我一人在家就成。”

“那怎么行?怎么能让你一人在家?”黄茂才想了想道,“那这样吧,娘,我赶车送你们去,晚上夜路不好走,娘你们便那个客栈歇一宿,明儿一早我再来接你们。”

“那太辛苦黄大哥了,还得破费。”安宁道,“咱们还是不去了。”

“辛苦什么?不过驾着车跑上两趟,又不要他走路,住一晚也花不了几个钱。”杨春儿笑道,“我再剪点花,糊上几个灯笼,你们拎着去也热闹热闹。”

“春儿你赶紧糊灯笼去,出去玩的钱我出,我在山上领的钱还没地方花呢。”杨大妈道。

“娘,那怎么行?怎么能用您的钱?”黄茂才急道。

“什么你的钱,我的钱?娘的钱不拿给你们用,给谁用去?就这么定了,你一会儿别跟我扯。”杨大妈对外孙道,“拴住、小红,一会儿外婆和六姨带你们逛灯市去?!可不许哭鼻子啦,晚上要乖乖听话,不许乱跑,知道吗?”

俩孩子一听马上破涕为笑,黄茂才出去套车了,杨春儿去寻家里旧年的灯笼,重新糊了四个,两个大的给他娘和安宁拎着,两个小的给俩孩子,里面插了蜡,又剪了灯花贴在上面。这杨春儿甚是心灵手巧,剪的花朵人物栩栩如生。安宁见了羡慕,一时兴起,剪了“拴住、小红”字样,分别贴在俩孩子的灯笼上。

用了些茶饭,给俩孩子穿得厚厚的,又带上帽子围巾,包裹得严严实实,黄茂才驾了车送她们去望仙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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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仁八卦:说点啥呢?收藏吧!安宁终于下山了,有些人也该出来晃晃了。呵呵…

第二卷 第六十六章 灯节

镇上,新澄澄、花艳艳的花灯已挂满大街小巷,只是天色未暗,尚未点蜡。今日到此观灯的人甚多,临街的客栈都已客满。黄茂才寻了几条街,才寻到一条僻静胡同里的同福客栈还有房间,安顿这老小四人住下,又叮嘱一番,他又驾车急急赶了回去。

略歇了会,天近黄昏,杨大妈抱着小红,安宁牵着拴住,四人提了灯笼出了门。但见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两边摆摊的接得如长龙一般。

安宁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逛街,跟俩孩子一样,什么都要看一眼,无比新奇。

杨大妈也难得赶一回热闹,只顾着买东买西、讨价还价。又拿了些散碎银钱给安宁,让她自瞧了喜欢的就买,安宁不肯拿,杨大妈笑道,“你可别客气,这钱可不是我给你的,就当你在山上做那些针线活的工钱,反正不多,花了就算了。”安宁这才接了,买了几样女孩儿用的小玩意。

杨大妈先给一家大小扯了身新衣裳,想着未出世的外孙,又买了虎头鞋、小肚兜什么的。一条街逛下来,买的东西手里都拿不过来了,拿布打成个大大的包袱拎着,小红是抱不了了,放下来牵着走。

天色渐黑了,街上的灯次弟亮了起来。似乎只在顾盼之间,整个小镇已是灯火辉煌,妆点着犹如仙境,这仙境里最美丽的一段便在横穿镇中的望仙河两岸。

还未至河边,便看见河里飘着各式大大小小的荷花灯,如银河上的繁星点点。沿着河走,共有小桥八座,人称八仙桥,桥上桥下,枝头树梢挂满了各色灯笼。有狮子灯、鸳鸯灯、鸾凤灯、孔雀灯,牡丹灯、芍药灯、老虎灯、猴儿灯…灯灯夺彩,盏盏争辉,红橙黄绿,千姿百态,煞是好看。更有许多青年男女,皆是盛妆华服,三两结伴,追前逐后。看不尽的明眸皓齿,笑靥如花,诉不出的眉目传情,暗赠私答。安宁养在深宫多年,哪里见过此等场面,只觉这花灯摇曳,影香袂动,如梦如幻。

“小红!”杨大妈忽惊叫起来。

回头望去,杨大妈脸色煞白,她手里兀自拎着那大包袱,但小红却已不见踪影!安宁唬了一跳,“怎么啦?小红呢?”

杨大妈急道,“我刚才分明牵着她来着,你瞧,我手心还有些汗,怎么一时人就不见了?”一下方寸大乱,回身就要去找。

安宁瞧她心慌意乱,恐怕多生事端,便把拴住的手交到她手里,“大妈,您先别慌。这么多人,还有拴住,再挤丢了怎么办?您牵着拴住站在这儿,可千万别再走动了,我去寻小红,料想走不多远的。若是找不到,我也必速回此处,咱们再想法子。”

杨大妈听得有理,“那你可快去快回!”

安宁把周遭几家店铺名称记下,就往来路寻去。她逆着人流,一面高喊着小红的名字,一面低头四下找寻。可走了小半个时辰了,挤出一身香汗淋漓,却仍看不到人影。安宁也有些着急了,她好不容易挤到一座桥上站高了四下张望,忽然瞧见前面一座桥上,有人高提着一盏小灯笼,看那模样,似是小红手里的那盏,上面隐约还有她剪的小红字样,安宁心中一喜,拼命往前挤去。可这一段花灯艳丽,人潮格外拥挤,她身子又单薄,不知被人家踩了多少脚,撞得发鬓凌乱,才略近了些。

“小红!小红!”安宁掂起脚尖高喊着,提灯的那人也注意到她,手里抱着个孩子,不住向她张望。

安宁正要过去,此时后面忽来了一大队人,抬着两顶大轿,正从安宁和那人面前经过,随行的奴仆甚是蛮横,一路推搡着路人。

安宁着急过去,顾不得许多,抢着往前冲。

“让开!让开!”一个家丁使劲推了她一把,安宁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哎哟!”她惊叫了一声,差点撞到了后面的轿子。

“小心!”一双稳定有力的手扶住了安宁。

几乎与此同时,后面那轿帘蓦地掀开,一双美丽的眼睛惊恐地向她望去。

“怎么啦?”旁边一个中年仆妇忙问道。

那轿中伸出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指,直指着安宁的方向,染得通红的指甲不住轻颤。

那中年妇人瞧见安宁的背影,脸色微变了变,欲上前想看个究竟,却见一个青年男子手里抱着个小女孩,向她们这边皱了皱眉,拉着安宁站到桥边阴影处,再待细看,却又被人群遮住了。

“走啦!走啦!”前面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催促着后面的轿夫。

中年妇人心中有些疑惑,赶紧几步跟上轿子,低声道,“没瞧清楚。”想了想又道,“应该不是。那孩子看起来都有两三岁了,应是一家子冲散了的。放心吧,不会的。”

那轿中人这才松了口气,放下了轿帘。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那男子温言问道,他的声音明亮而柔和,让人听起来说不出的舒服。

安宁动了动脚道,“没事,没事。”

“六姨。”小红奶声奶气的叫着,她的小脸上犹挂着泪痕,手里却多出一个小糖人,她从那公子的怀里直扑过来,挡住了安宁大半个视线,“多谢公子,您从哪儿找到小红的?”

那公子笑道,“我适才经过,瞧见这小女孩在哭,想是走丢了人家的,也不知怎么帮她寻找。幸好你这灯笼上写了名字,我就提起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碰着了。”他把灯笼又还给安宁道,“今晚人多,需小心些才是。”

“有劳公子了。请问公子尊姓大名,以便我等登门告谢。”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家人应该等着急了吧,快些回去吧。”

“多谢公子了。”安宁抱着小红盈盈施了一礼,转身去寻杨大妈了。

那公子瞧着她的背影,忽觉得有些眼熟,他正欲离去,脚下却踩到一物,拾起一看,却是支银簪,想是方才那女子遗失的,想追上前去归还,可人海茫茫,却从何处寻起。

杨大妈正等得心焦火燎,见安宁抱了小红回来,欢喜的眼泪直掉。她抱住小红,再不敢撒手了,几人又逛了一会子,见天色已晚,便回客栈去了。

洗漱时,安宁这才发现头上那支银簪不知什么时候挤掉了,她心中懊恼不已,杨大妈又自责了半天,安宁倒劝解她,说不过是根普通的银簪子,不打紧的。

第二日一早,黄茂才就赶着车来接她们了,听杨大妈说起昨晚之事,甚是感激安宁,定要买根银簪子赔她。推辞不过,安宁只得去挑了根最普通的银簪。

安宁不知道,她这根“不打紧”的簪子此刻就在捡到小红的那位公子手里,而且很快,那公子就发现了这银簪的秘密。他清明的眼神中满是诧异,范七巧制的东西他家也有几件,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姑怎么也会有这么精致名贵的银簪,她又怎会那么随意的簪在头上?

这公子正是香溪朱家大公子朱景先,正月还没过完,他怎么就离了家呢?

此事还得从他那敬爱的娘亲朱夫人说起,自从朱夫人在十月族内大比中,露出了有意为大儿子择媳成亲的口风,这消息立即就象长了翅膀般飞了出去。

开玩笑,朱家长房嫡孙要择媳,可比嫁进皇宫做王妃都强,稍稍沾点亲带点故能攀上点关系的人家无不打破头想把女儿嫁进来,一时朱家门庭若市,大门的门槛据老管家江爷爷那双老眼目测,都被人磨低了三分。

从年前开始,就有许多交好的世家大族的世伯世叔们借口拜年送礼什么的到香溪来变相相亲了。

这可把朱景先烦个半死,从早到晚躲在外书房,说是年底事忙,要专心干活。确实,他爹朱兆年把他忙得跟陀螺似的,可总有些抹不开的情面,必须出去应对,他觉得自己就象小丑一般,成天被人相看来相看去,耽误了的干活时间,回头还得自己熬夜被回来,无比郁闷。最可恶的还是那一对弟妹,成天望着他就笑,今儿又相了多少个?还乐不知疲,每日重复,朱景先怀疑再这么下去,这俩人迟早得笑傻。

朱夫人没想到反应如此迅猛,开头还乐呵呵的招呼着,后来成天这么迎来送往的,她也不胜其烦,只得拉了亲爱的相公出去支应。要说还是朱兆年道行高深,他应酬了几日,在书房琢磨了一下午,便在晚饭时对大儿子说,要他赶紧出门,去追查荷花美人及后人的下落。

笑话!爷爷追查了快二十年都没找着,让我上哪儿找去?什么时候不好去,非得等我把家里过年的事都忙完了,刚能喘口气,就大正月的把我派出去?

朱景先知道他爹无非就是扯个由头把他赶出家门,自己也好有借口打发那些来相亲的人,躲个清闲。爷爷朱靖羽一听,甚是高兴,还特意写了个名帖儿给他,让他去吴国找一位姓唐的老爷子碰碰运气,打听消息,还暗示孙子,说那老家伙要是还不张口,就赖他家不走。

第二卷 第六十七章 谎言

虽然明知寻找那荷花美人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跟没完没了的相亲比起来,朱景先还是宁愿选择前者。他简单收拾了几件行李就准备出发,弟妹见没热闹看了,又闹着要跟他一块去。这回他们亲爱的娘亲倒没给朱景先添乱,把那俩小的训了一通,“你们大哥是去做正事的,所以才大正月的出门,你俩跟去添什么乱?”

朱景先眼见弟妹吃瘪,扳回一城,乐不可支。他都计划好了,到了吴都就去投奔他二叔朱兆丰,让堂弟朱景行带他游山玩水,轻松几日。

谁料临行前,他爹又笑眯眯地塞给他一包公文,让他在寻人的同时,再去巡查下家里的生意,有一些重要客户也顺便去拜访下。这回朱景先傻眼了,这么多公务,还要寻人,真把他当牛当马啊?他暗自腹诽几句,咬牙切齿地出了门。

朱景先第一站去的就是白云城,他本想找嫁进刘府的两位姑娘探探口风,却见青琼已经挺起个肚子了,不太好惊动,便不动声色,住了两日便告辞了,听刘良行说起留仙镇的元宵花灯热闹,便赶了过来。没想到遇到了安宁,却又一次擦肩而过。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一次错过竟让他终生遗憾。

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须变幻如苍狗。

花开只那一瞬间,错过了便错过了。留下遗憾的又岂是朱景先一人。

周复兴回来了。

他是正月十六傍晚到的,一路上快马加鞭,本想着赶回来跟安宁过元宵,马累得都快口吐白沫了,却怎么也赶不及。进了山寨,顾不得休息,周复兴下了马就往那小院跑去,推开院门时,他只觉得心里都要乐开花了。

“小六,小六!”安宁屋里黑着,“我回来了!”屋里有人走了出来,却不是安宁。

“三弟?你怎么在这?”周复兴愣了。

“二哥,你回来得倒快。”秦远微笑着。

“小六呢?”

“小六,她不在寨子里。”

“她不在寨子里?她去了哪里?”

“她跟杨大妈下山了。”

“下山?”周复兴更奇怪了,“她为什么要下山?她们去了哪里?”

“她去杨大妈女婿家了。”

“哦,原来如此。”周复兴笑了,不知为何,看着秦远的笑容,心中却有一丝不安,“那我换匹马,下山去找她。”

眼看他就要走出院子,“二哥!”秦远迟疑了下,叫住了他。

周复兴停下脚步,“怎么了?”

“那个,我有件事想跟你说。”秦远道。

“明天再说行吗?我想赶紧下山去见她。”周复兴心中更加忐忑。

“二哥…”秦远欲言又止。

“三弟,你到底什么意思?”周复兴皱眉道,“有话快说,这么吞吞吐吐的,不象你的脾气。”

秦远似是下定了决心,他抬眼望着周复兴道,“二哥,你跟我来!”说着大踏步走出去。

十五的月儿十六圆。

今晚月儿正圆,月色也好,这片无人问津山坡上,皑皑白雪还未曾被人践踏,纯净的就象天上的白云,月光下闪着圣洁的光。

“三弟,你带我来这里,到底想说什么?”周复兴道。

“二哥,你不要再去找小六了。”秦远没有回头,望着远方不知名的黑暗道。

“为什么?”

“小六,她不能跟你在一起。”

“你说什么?”周复兴冷冷的道,“这是她对你说的吗?”

“她没有说。”秦远摇了摇头。

“那我自己去问她。”周复兴转身就走。

秦远飞身挡在他的面前,“你不能去。”

“你让开。”周复兴身子一闪,从他身边穿了过去,秦远如影随形,又挡了上来。

“你什么意思?”周复兴欲绕开秦远,秦远身形一动,伸手挡住了他。

周复兴也不答话,拨开他的手,继续往前。秦远并不还手,只是一味缠斗,拦着他的去路。

忽地,周复兴跳到一旁,脸色铁青道,“三弟,你当真要跟我动手吗?”

秦远知他动了真怒,沉默了半晌道,“小六真的不能跟你在一起。”

“理由。”周复兴出奇地平静,却如万年寒冰,凛冽刺骨。

秦远闭上了双眼,“因为,因为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周复兴瞪大了眼睛,如被一盆雪水从头淋到脚,他冲到秦远的面前,“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秦远睁开了眼睛,眼神里看不出一丝波动,“她,是我的女人。”

“你骗我!”周复兴吼道,“你骗我!”

“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寨中兄弟,不论是谁都可以,问他们大年初一那天看到了什么。”秦远道。

周复兴冲上来抓住秦远的衣襟,“你,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二哥,总之是我不好,你不要怪她。”秦远有些不忍的移开双眼道。

“你…”周复兴大吼一声,一拳打在秦远脸上,一缕鲜血顺着秦远的嘴角留了下来。

“对不起,二哥,真的对不起。”秦远轻轻拭去嘴角的血。

周复兴的脸已经因痛苦和愤怒而扭曲变形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很快又是一拳重重打在秦远胸口,打得他倒退好几步坐在地上。

周复兴扑了上来,吼道,“你起来,还手啊!”

秦远并不招架,任他拳打踢打了一番,直到周复兴筋疲力尽,慢慢停了下来。

“你怎么能这样?”周复兴喘着粗气,红着眼睛追问着,“你怎么能这样!”

“二哥,对不起。我,我也不想这样的。”秦远摇摇晃晃撑着身子又坐起来。

“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对她…你怎么还能这样?”周复兴悲愤欲绝。

“是!我明明知道,明明知道你喜欢她。可是二哥,”秦远提高了调门,“你又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也喜欢她?”

“我不知道,我不要知道!”周复兴往后倒退了几步,无力地坐在了雪地上。

“其实你早就看出来了对不对?二哥你那么聪明,你走的时候还问我有什么心事,你应该早就猜到了,不是吗?”

“是啊,其实我早就知道,从你们掉下山谷时我就猜到,依你的身手,不该被连累的跌下山谷,要掉,也只是她掉下去。因为,你根本不是一个那么好心,愿意随随便便去救人的人!除非…”周复兴喃喃道,“除非是你…”

“除非我觉得她值得。”秦远道,“或者,是我对她有了兴趣。”

“就象,你答应我来这当三寨主一样。只是为了有趣对不对?”周复兴怒道,“但你对她…”

“我对她不仅仅是兴趣。”秦远打断了他的话,“我也喜欢她,也许从她第一天踏进山寨时就开始喜欢了。二哥,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才会喜欢她啊。”

“可你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她的事…”周复兴道。

“不,我知道。”秦远道,“也许我比你知道的更多,二哥,我也比你更能了解她。”

“就算你真的喜欢她,为何要这么对她?”周复兴道,“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那晚确实是我不好,是我喝多了。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秦远道,“但是二哥,我一定会娶她,会好好待她!”

“你会娶她?”周复兴道,“你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对人言说,你怎么娶她?”

“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我会把我的事情全告诉她。”秦远道,“二哥!小六她并没有许你吧?即使是我错了,但我会用一生去弥补的!”他的声音柔和下来,“二哥,我一直记得这三年来你对我的好。这件事,我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你。”

“全是我的错!我为什么要把她一个人留在山上?我为什么不肯去留意你?为什么我会这么大意?为什么?”周复兴怒吼着,把身旁的积雪打的漫天飞舞,没几下,那一片雪白里便染上了点点殷红。

秦远冲过来一把抱住周复兴道,“二哥,你,你别这样了!你这样,我真的也很不好受!”

“你不好受?你不知道我的心,我的心里…”周复兴摇着头,突然挣脱了秦远的束缚冲了下去。

“对不起,二哥,是我骗了你,对不起!”秦远站在这片已然凌乱的雪地里,望着周复兴远去的背影,眼神里是满是愧疚,“可你知道么,我也很寂寞。你以后还可以找到许多好姑娘,可我,我就很难再找到象她这样的了,我们是一类人。你不懂的,只有我们才会懂得那些…”忽然,他对着明月嗥叫起来,一如受伤的狼。

周复兴无力地坐在房里,刚才老杜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三当家的往年除夕都跟兄弟们喝个通宵守岁,那晚却早早就回去了。第二天一早大伙儿去给他拜年时,他却从小六姑娘的屋里走出来,拉着咱们就走,一个也不许进小六姑娘的屋子。哈哈,二当家的,咱们是不是要准备给三当家的和小六姑娘办喜事了?”

周复兴锁了门,任谁都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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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仁八卦:桂仁昨天干件蠢事,发文选错了卷,明明发了怎么就是找不着,还以为网站出了问题,晕了半天才发现自己这个低级错误,汗哪…

第二卷 第六十八章 迁离

待周复兴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一如往常般清明冷静。所有的愤怒、不甘与心碎都留在了那个黑夜,和着那段刚刚开始的感情一起埋葬,只在眼神里留下一抹挥之不去的淡淡忧郁。

辽东的情况比想象中更好,魏山泰有意在那边再立个山头,现在急需人手。村里的老幼妇孺已经敲定分三批迁离,寨子里除了小部分人留守,大部分兄弟随行。

“十日后,我带第一批人走。”周复兴起身离开前,冷冷地丢下一句。兄弟间的气氛冷淡而疏离。

“你也走?”秦远怔道,“那万一山寨有什么变动,吴国官兵前来围剿怎么办?”

“这个不用担心,吴国与我们这里不接壤,为了这事他们朝廷里现正乱着,估计一时半会还定不下来。若有什么,我会赶回来。”

秦远应了一声,忽低声道,“二哥,你不怪我了么?”

周复兴没有答他,只道,“你最好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

黄茂才得到通知后,立即回家和岳母妻子商议。他是做暗线的,又有家有口,暂时不动,杨大妈却在第二批迁移的名单里。

杨春儿当然不肯让老娘独自远走他乡,但黄茂才说看样子将来整个留仙寨都很可能搬走,到时自己一家也得过去。何况,杨大妈现在的老伴钟大叔家的几个儿子都在寨子里,他们一家子肯定也不放心把老头子一人留在这边。少年夫妻老来伴,思来想去,杨大妈还是决定先跟着过去。黄茂才答应杨春儿,不出三年,把这边家业逐步收拾了,也过去团聚。

至于安宁,黄茂才没接到通知,语焉不详,只让她在家里安心住着。

离别在即,安宁想着杨大妈素日对她的好处,掉了好几场眼泪。

“大妈总觉得咱娘儿俩的缘份没那么浅呢。”杨大妈也是泪眼婆娑,“小六啊,你一定要记着大妈说过的话,可别稀里糊涂的赔上自己的一生。好生记着!”

经此一别,谁料再相见时,却已物是人非,空叹造化弄人。

青瑶这几日睡得甚不踏实,半夜常常被噩梦惊醒。

“怎么啦?”红姑点起灯,起身进来探视。

青瑶肚子渐大,身子渐沉,早就自己独睡了。罗帐里,只见她一头冷汗,脸色苍白,红姑拿帕子给她擦着汗,“你又梦见她啦?”

青瑶木然的点点头,紧紧地一把抓住红姑的手,泫然欲涕,“姑姑,我好害怕,我梦见她的脸了,还是那么红,血淋淋的!她在叫我,一直在叫我!”

红姑把她搂进怀里,轻抚着她的背道,“公主不会这样待你的。她平日里人虽冷冷的,但和丽妃一样,心地是极好的。遇上山贼,不是你的错。她被山贼劫走,是她的命,也不是你的错!”

“对,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青瑶喃喃道,“她不会来找我,不会来找我的。”忽然她又道,“姑姑,那天遇上的那人,真的不是她吗?我一直觉得好象,她的声音,她的身影,真的好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