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人此时又趴下了,只是痛哭,眼睛却偷偷往旁边瞟。
兵部尚书王之谦站不住了,上前跪下道,“陛下息怒,此事非刘大人一人之过也。此次与白云城刘府联姻,刘大人已为我大吴带回十万两白银,一万两黄金。又奔波数千里,不畏艰辛,亲送公主出阁,回来时没奈何遇上山贼,丢失了黄金,实乃意外啊,陛下,何况刘大人能带领一百多侍从杀出重围,留住性命,已是不易,望陛下明查。”
“明查,明查什么!”吴王怒道,“丢银子那大王山是在越楚交界之处,吴国难道能发兵去攻打么?”
“这个…”王大人也不敢吱声了,若真要开仗,他这兵部尚书头一个跑不了,他可不想一大把年纪还跑去那险山恶水的鬼地方打强盗,闹不好跟刘大人一样弄得灰头土脸地跑回来,还得受一顿重罚,要是丢了性命就更不值得了,那些强盗,听说可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此时,礼部尚书郭国丈站了出来,“回陛下,那大王山咱们虽不方便直接前去攻打,但越国与我大吴乃是秦晋之好,可否修书一封,派使臣前去,说服越王,联合攻打大王山?”
吴王见老丈人发话了,倒也不能不给几分面子,冷冷的道,“秦晋之好?那越王若是知道了,不定怎么笑话我们呢?”
王大人忙接道,“臣以为郭大人此言有理,虽然越国与我大吴面和心不和,但毕竟是姻亲,九公主嫁去还不到半载,多少要顾念些亲戚情份。况那越王素爱敛财,我国不妨以利诱之,料想他必定应允。”
郭大人又道,“陛下,此事不论我国出不出兵,都不能便宜了那群强盗,否则,我大吴颜面何存?”
吴王点头道,“国丈此言有理,可那越王极是贪婪,若是要他出兵,恐怕黄金就得平白送与他了,朕实在心有不甘哪。诸位爱卿,你们还有何高见?”
半晌,大殿里静悄悄的,没一人敢接话。
吴王心里的火腾的又窜了起来,一群饭桶!他一眼又瞥见趴在地上的刘大人,心火更盛,厉声道,“刘敬业办事不利,丢失银两,罚俸三年,廷杖四十,拖下去!”
刘大人一听,脸色都变了,一个劲儿高呼,“陛下饶命,陛下开恩啊!”他巴望着同僚有人出来说句话,可大家看着吴王脸色不善,谁敢来触这个霉头,一个个缩着脖子跟缩头乌龟似的。
刘大人心中叹道,我这是活该啊,千不该,万不该,出了这么个馊主意,自己钱没捞着,受一肚子委屈,替吴王赚了二十万两,结果丢了这十万两,居然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倒霉呀!
听着殿外刘大人凄厉的惨叫,吴王的心情好了些,这黄金怎么办?一想就头痛,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今日先散了吧,众卿回去好好想想,明日再议。”说完,自己一抖袖子回宫了。
剩下的大人们可犯愁了,悄悄议论起来,嗡嗡一片。这可咋办,要是想不出好办法,明日还不知谁遭殃呢。王之谦还顾惜着同僚情分,赶紧出了殿门,寻了几个侍卫,赶紧把打得奄奄一息的刘大人送回府中去了。
接下来这些天,吴宫里天天争执不断,吴王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回那黄金万两,可到底该怎么办,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建议派大内高手去的,有建议派军队假扮商队前去攻打的,还有些迂腐之人居然说派使节前去对那山贼进行招安,但谁也拿不出个妥善的办法来。挨打的刘大人倒因祸得福,借口养伤,躲在家中,闭门不出。此事就这么先耽搁的下来。
天一日冷似一日了。
这天阴沉沉的,安宁照旧在针线棚里做着针线,突然刮起大风,吹得飞沙走石,把针线棚里架子上的衣服吹得东摇西晃,不一时,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借着风势,雨水也流进了针线棚子里,差不多大半个棚子的地都慢慢浸湿了,冷得几个做针线的妇人们不住打哆嗦。
雨刚下没一会儿,杨大妈就撑着伞从厨房过来,一看这情形道,“这可不行,得赶紧做个门出来。”可山上这会子实在太忙了,秦远领着人下山采买东西还没回来,倒写了信上来,说人手不够,要加派人手下去。魏山泰、周复兴准备出门了,也要挑选人手,打点行装,为了防备敌人攻山,还得加设防线,布置机关,迟迟抽不出人手来帮忙。杨大妈见状,只得把棚里的衣裳分给诸人拿回家去做。
这场秋雨直下了两日方才淅淅沥沥的止住,天骤然降温不少,安宁那小木屋抵不住刺骨的寒意,冷气飕飕地往里冒,又不敢生火,她吹了两天的风雨,病了。开始几日还能强撑着做些针线,她也没吭声,后来实在撑不住,倒在床上起不来,发起了高烧。这一来可把杨大妈吓坏了,她自己当年就闹过这么一出来着,这山上又缺医少药的,可怎么是好。她赶紧亲去禀告了二位当家的,周复兴一听,忙赶到安宁这儿来了。
周复兴进到安宁这屋子一瞧,眉头便皱紧了,这屋里太凉了,他给安宁号了脉道,“杨大妈,小六可不能再住这屋了,寒气太重,姑娘家身子单薄,可经不起。”他在屋里踱了几步道,“这样吧,我马上回去把我那书房腾出来,让她搬过去。”
杨大妈道,“那不太好吧,二当家的你事忙,来的人又多,小六一个姑娘家,又病着,住在那里着实不便。不如送到村子里我屋里去,我还可照看着她。”
周复兴道,“若是前几日,倒是行得通。可她现病成这样,去村里起码得走上大半个时辰,况且又刚下过雨,山路湿滑,她这身子怎么受得了。再说你白日里还得过来照看厨房,来来回回也太奔波了。”他沉吟了片刻道,“三弟这几日不回来,我就借他书房办事,小六姑娘还是送我那书房去,山上就我懂点医术,晚上我还可抽点空照看她。”
杨大妈道,“要不我留在寨子里照看小六吧?”
周复兴道,“那你也太劳累了些,这样吧,这几日白天我派个人守着小六,你盯着准备了饭,有空就来瞧她,晚上我忙完了便来替你。”
杨大妈想了想道,“那还不如让小六干脆住三当家那客房,三当家的现不在,那里清静,往来的人又少,跟厨房也近,白天我得闲就可以过来,晚上您可以住他屋里照顾小六。”
“好,就依你。”周复兴道,“我马上找几个兄弟来搬,你先帮小六收拾着。”说着,他走到桌前,刷刷写了个药方,想了想,怕时气变化再有人生病,又多加了许多药材,派了两个兄弟赶紧去山下买药,自己又去忙了。
秦远那间客房倒好收拾,几张桌子凳子搬出来就完事,这边,杨大妈已经把安宁不多的几样东西略收拾完了。几人帮忙,一会儿就搬完了,安宁躺着已经是人事不知,干脆卸了门板,直接把安宁抬了过去。把她安置好了,杨大妈在屋里把小火炉生得旺旺的,屋子顿时暖和了许多。
晚上,当安宁睁开眼睛的时候,以为自己眼花了,怎么木屋顶变成了瓦屋顶,晕黄的灯光里,屋子里暖洋洋的,她觉得喉咙里干得都要冒烟了,想起身,头却沉得抬不起来,身上软绵绵的,动也动不了。她又着急又难受,在床上挣扎起来,床板嘎吱嘎吱响了起来,惊动了旁边的人。
“你醒了吗?”一个人影站在床前,遮住了灯光。
“二当家的,怎么是你?”安宁一愣,话一出口,才惊觉自己的嗓音此刻竟又沙又哑。
“看来真的病的不轻。”周复兴两道好看的剑眉皱了起来,他温言问道,“你想干什么?”
“水。”她已经没有力气讲多余的话了。
周复兴转身倒了杯热水送到她面前,可安宁怎么也抬不起手来接,周复兴一时会意,道一声,“得罪了。”一手把安宁上身轻轻托起,另一手将那茶杯递到她的唇边。
安宁饮了一口,突然一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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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四十二章 高烧
“怎么了?”周复兴问道。
“烫!”安宁的小脸皱成一团,不住地倒吸着冷气。
周复兴忙使劲吹了吹茶水,再送至她的唇边,安宁此时先小口试了试,感觉水温合适,才一口气全喝干了。
“还要吗?”周复兴问道。
安宁点点头。周复兴扶着她靠着床头,又去倒了杯水,这次,他先吹了半天,方才递过来,安宁又是一饮而尽。
“还要不要?”周复兴问道。
安宁摇摇头,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周复兴扶她躺下,很快安宁又沉沉睡去。她脸上戴着面具,看不出脸色,周复兴伸手轻触她的额头,真的好烫。他甚少与女子如此贴近,此刻只觉触手所及,绵软火烫,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令人心中莫名悸动,但他很快就收敛了心神,绞了块冷帕子搭在安宁的额头上,这小姑娘无亲无故,性子和顺温婉,容貌又那样,真是挺让人生怜的。唉,下山买药的兄弟可能要明日才能回来,只希望她今晚不要再恶化了。
次日一早,冯金宝因为跟安宁熟些,被周复兴派过来照看。可直到傍晚,下山买药的兄弟还没回来,冯金宝坐不住了,去找周复兴,自告奋勇要下山去买药。
小吴听着也按捺不住了,“二当家的,别是前一拨兄弟们遇上事了吧?要不让我再下山去一趟吧。”
冯金宝道,“还是派我去吧,我年纪小,跑得快,下山也不引人注意。”
周复兴在厅内走来走去,迟迟下不了决心,“前两个兄弟也不知在山下遇到什么事,贸贸然再派你们下去,万一…”
小吴急道,“二当家的,我路熟,不怕!小六姑娘的病可拖不得了。”
冯老五的眼圈红了,“杨大妈一直在那抹眼泪,我瞧着怪吓人的,我爹过世前几天,也是这么躺着不能动弹的。”
“呀呸!”小吴对地上使劲吐了口唾沫,“童言无忌!小冯你瞎说什么,小六姑娘才多点大!二当家,真等不了了,让我去吧!”
周复兴奔到门口瞧瞧天色道,“就是要去,这时辰也走不了。若是今晚他们还不回来,小吴你明天一早拿着方子支了银子,带着金宝下山去,再叫上王铁蛋,他人比你们大几岁,做事也沉稳。路上不可生事,寻了前一拨兄弟,买了药立即赶回来。若是路上没遇到那拨兄弟,金宝先回来送药,小吴你和王铁蛋就在山下打听,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务必要把他们寻到,若是被人抓了,赶紧回来报讯。明白没有?”二人应了,自去准备明日下山。
周复兴耐着性子处理完事务,急匆匆赶了回去,还没进门,就听见杨大妈的抽泣声,他心中一惊,“出什么事了?”
杨大妈哭得两眼红肿,“这孩子可真有些不对劲了,额上火烫,脸上却又惨白,这一天都没睁开眼过,我喂了她半日的的米汤,一口也咽不下去。这可如何是好?”
周复兴心知安宁脸上戴着面具,但杨大妈在此,也不便替她卸下,他走上前来,伸手试了试安宁额上的温度,又给她号了号脉,眉头紧皱道,“小六这可真不能拖了,她这汗发不出来,可真有些难办。杨大妈,烦你在这里看着她,再生个炉子起来,绞些冷帕子不断在她额头上敷着,米汤还得灌。我现上山去寻些草药,先救救急吧。”
杨大妈道,“这天就快黑了,现在去采药太危险了。”
周复兴道,“没办法了,看样子,今晚这药是买不回来了,要是再拖,可真怕没救了,只能碰碰运气了。”说着,他就往屋外走。
杨大妈追到门口喊道,“二当家的,那你可当心着点。”
杨大妈守在安宁身边,当真是度日如年。晚饭是冯金宝给送来的,杨大妈勉强吃了几口。小吴晚上也过来瞧了瞧,说起二当家的背了个篓子,拎了柴刀,自己一人就进山了,也不许人跟着,怕出意外。
杨大妈也不知在安宁额上试了多少回,帕子是冷了又热,热了又冷,最后撑在桌上,一阵一阵的犯着迷糊。也不知到了几更天,突然,一阵凉风吹进了屋,把她一下惊醒了,抬头一瞧,是周复兴回来了,他满身都是泥水,狼狈不堪,眼神却闪闪发亮,见了杨大妈道,“快,打水煎药!”
杨大妈瞧见小竹篓里装着草药,脸上顿时有了丝笑容,来不及细问,就赶紧端出水盆药罐来,把草药洗干净了,赶紧放进药罐里熬上。不一时,煎成黑乎乎的一碗药,把药吹温了,杨大妈扶起安宁,端着药就往安宁嘴里灌,可安宁紧闭着嘴,怎么也不张口,杨大妈一着急,从桌上拿起筷子,强行把她牙关撬开,周复兴拿汤匙往她嘴里灌,却全吐出来了。
周复兴自己尝了尝,脸上登时也扭曲起来,“差着好几味药呢,确实太苦了,可也没办法。”他让杨大妈安宁下巴抬高,这才勉强灌了下去。灌了药,周复兴让杨大妈扶着安宁坐着,拍了半天的背,确信这药再吐不出来,才让她躺了下来。
好不容易折腾完了,周复兴和杨大妈如释重负,两人都长长舒了口气。
杨大妈一时注意到周复兴手上有血,惊道,“二当家的,你受伤了?”
周复兴笑道,“没事,就拉了几个小口子。”他想要揭开安宁的面具看看她的脸色变化,便道,“杨大妈,今儿晚了,你到隔壁凑合一夜吧,我看着她。”
杨大妈道,“那怎么行?二当家的,你赶紧去歇着吧。我来守着她。”
周复兴道,“这药喝了也不知行不行,我还得盯着,一会再给她号号脉,今晚估计歇不成了,你先去歇着,明早来替我。”
杨大妈想了想道,“那好吧,我替小六谢谢二当家的了。”
“这是说的哪里话来。”周复兴笑道。
等杨大妈走了,周复兴把油灯摆到床头,这才小心地揭开安宁的人皮面具,在黯淡跳动的灯光里,那高烧得红晕的脸,居然有种摄人心魄的美丽,原本那半边脸上妖异而丑陋的红印,也显得不那么触目惊心了。一瞬间,周复兴觉得自己的呼吸似已都停止,他呆呆的望着安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女子?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闭上眼,定了定心神,仔细看着安宁的脸,这脸上若是没有这片红的侵扰,原本该是张倾国倾城的脸啊!
到底是什么样的病会留下这样的可怕的印痕呢?周复兴苦苦思索着,他这几天给安宁把过脉,她不象是身患沉?或是有中毒的迹象,那她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想了想,从自己的药箱里抽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小心的扎在安宁耳旁的红印上,她的眉头抽搐了一下,看着人的心都跟着抽紧了。一滴血珠渗了出来,周复兴迅速把血抹在手指上,凑近鼻端一闻,脸色微微一变,他有些不可置信,又伸出舌尖一舔,脸上表情古怪之极,原来,原来竟是这么回事!他眼中忽喜忽忧,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绯红的面颊,柔嫩滑腻的肌肤,就如最上等的丝绸,让人舍不得放手,温柔地触动了他心底深处的那根弦。许久,她的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慢慢渗了出来,周复兴绞了个温热的帕子小心的将她的脸拭干净,如同擦拭一朵脆弱而娇贵的花,把人皮面具重又给她戴上,他的脸上露出温柔的微笑,喃喃道,“你不敢说,是因为害怕么,不用怕,这里没有坏人,以后,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忽然一暗,是油灯燃尽了。周复兴起身推开窗,天际间隐隐露出一丝白,天快亮了。
厨房后的公鸡开始打鸣了,山寨里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没过多久,杨大妈来了,“二当家的,你赶紧歇一会吧。”
周复兴微笑道,“没事,我现在可感觉饿了,刚想起来,昨晚还没吃呢,我吃过再去歇着。”
杨大妈惊道,“啊呀,我都给忘了!昨天我也没心思吃东西,都忘了给你留饭了。”
周复兴笑道,“没关系,我一会儿去多吃点。”
杨大妈见周复兴精神甚好,问道,“小六好些了吧?”
周复兴点头道,“好些了,发了些汗,没那么烧了,但今天无论如何得把药买回来了。对了,杨大妈,厨房有糖吗?小六好象很不喜欢苦药,喝得直皱眉。”
杨大妈为难道,“糖可没有。”
周复兴道,“那我去跟小吴说一声,让他们下山时顺便再买点糖果蜜饯回来。”他并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转身兴冲冲的就走了。没留神到杨大妈望着他的眼光,若有所思。
睡到午间,安宁醒过来一回,杨大妈见了大喜,忙喂她喝了些米粥。周复兴抽了个空又来看了她一回。得知她醒过一回,还喝了些东西,甚是高兴,又去忙他的了。
当晚饭开过,天蒙蒙黑时,冯金宝终于怀揣着几包药,连滚带爬地回来了。
第二卷 第四十三章 师妹
“其他人呢?”周复兴问道。
冯金宝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呼呼喘着粗气,往后一指,断断续续的道,“全在,后面。”
周复兴放下心来,先把安宁的药捡了出来,拿给杨大妈去煎着。冯金宝等回过气来,才说出事情原委。原来前一拨下山的兄弟买药顺利的买了药,晚上回来时因贪着赶路,有一个不小心失足摔了一跤,崴了脚,走不了路,另一个赶着去救他,也受了伤,药全掉进山谷里了。两人摸了大半夜才摸到大路上,一瘸一拐地往寨子里爬。冯金宝他们下山时,走到半山腰遇上了,见状王铁蛋忙让冯金宝留下扶着他们慢慢往上走,他和小吴下去买药,等他们仨走到离寨子还有一段距离时,小吴他俩就追上来了,他们让冯老五赶紧带几包药先送回来,王铁蛋和小吴现背着那俩弟兄还在后面走着呢。
闻言周复兴忙安排人手举了火把,抬了滑竿下去接人,等了一个多时辰,这群兄弟才终于全部平安返回了山寨。周复兴给那俩受伤的兄弟看过伤情,一个是皮外伤,另一个崴了脚,要将养些日子,都无甚大碍。
晚上周复兴又来给安宁号了脉,她喝过了药,情况甚是稳定,大家都放下了心来。
不几日,安宁是一日好过一日,杨大妈把她盯得牢牢地,让她只管安心休养。周复兴每次来瞧她,脸色也愈来愈好。
这日下午,安宁正在半睡半醒之间,突然身边响起一个陌生的女孩声音,“她就是小六么?”
安宁正待睁开眼睛,听到杨大妈出声了,“是啊,阿桔,她就是小六姑娘。”
又一个小女孩的声音道,“姐,我看她长得也不怎么样啊?你瞧她瘦的,就是脸白一点。”
杨大妈嗔道,“小六这病着,脸色肯定苍白些,好些天都没正经吃东西了,肯定要瘦。”
那个叫阿桔的女孩似乎甚有敌意,哼了一声道,“原来还是个病秧子!听说师哥就是为了她半夜上山采药,还受了伤?”
杨大妈道,“那天小六发着高烧哪,可凶险呢。山上就二当家的一人识草药,他人心眼又好,不管这山上谁病着,他都会去的。”
那小女孩道,“就是,姐,你看她病成这样,咱别在这儿呆着了,快走吧。要是让爹知道咱们偷偷过来,一准儿得骂人。”
阿桔道,“瞧她也没什么本事,走吧。”
杨大妈一听这话有些不乐意了,“小六可不是没本事,她又聪明又勤快,针线活可好了,阿桔,阿梨,你们以后可都得跟她好好学着点。”
那小女孩一听就叫了起来,“杨大妈,你就饶了我吧,我可不要学针线!姐姐也不会!”
安宁觉得吵得有些心烦了,不由皱起了眉头,可眼皮又酸涩得很,她费了好大劲睁开一条缝,帐子前模糊有三个人影,那个红色的身影是阿桔吧,一个青色略小一点,应该就是阿梨了。
正猜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低声喝道,“阿桔,阿梨,你们在这吵什么?有病人呢,快出去!”听声音是周复兴。
俩丫头一声不吭就走了,只听院里有人低声说了几句话,便悄没声息了,安宁心想,原来二当家的话还蛮有威信的了,终于清静了,她又放心的闭上了眼。几乎听不到脚步声,一只微温的手轻轻搭上她的额头,不一会儿,又把她的手拿出来号脉,号完脉又把她的手放了回去,并体贴地掖了掖被角,她知道是周复兴,这些天他天天过来好几趟,安宁不用眼睛看,凭感觉就知道是他来了,二当家的真是个好人,让人感觉安心又舒服,安宁想着,迷迷糊糊之中听见二当家对杨大妈说,以后别让人来这里吵闹。安宁心想,这可不关杨大妈的事,那俩女孩是谁呢?改天问问杨大妈吧。
这天,安宁苦着脸喝完了药,马上抓起颗糖塞进嘴里,杨大妈看她那样儿,笑出声来。
“大妈,你不知这药可有多苦!”安宁有些不好意思了。
杨大妈笑道,“放心吃吧,又没说你什么!前几天,你烧得那样,连口水都灌不进去,可把大妈吓坏了。”
安宁笑道,“小六知道辛苦大妈了,等小六好了,可帮大妈做点什么好呢?”
杨大妈道,“你就安心养些日子吧。大妈不要你做事,就要你好好的。”她拧了下安宁的小脸道,“你这脸也真是,总煞白的,也不见些红润。”
安宁暗道,这可没办法,“等我好了,多干些活,脸色就好啦。”
杨大妈抚着她的头顶道,“你这孩子,就跟我那小春儿一样,真真的招人疼哩。”
安宁道,“什么时候春儿姐上山来呀?我也见上一见。”
杨大妈道,“她可没空来,都有两娃了,哪里走得开?倒是我那女婿,有时能上一次山。”
安宁道,“那大妈什么时候得空下山,我陪您一块儿回去看看。”
杨大妈道,“那敢情好,不过得把你的小脸养圆了,这些天,可瘦了不少。”
安宁笑道,“我早就好,就您不许我干活,我天天躺着闷得慌。大妈,你把那针线拿来给我做几针吧。”
杨大妈瞧她精神甚好,便递过针线道,“只许做一会儿,可千万别累着。要不,一会儿二当家的来了瞧了,也得说你!”
安宁高高兴兴的接过针线道,“不会!等他回来了我就不做了。”
杨大妈瞧她心无城府的样子,不觉好笑,想了想也没作声。
现在安宁情况稳定了,杨大妈晚上不用陪着,倒是周复兴,住在隔壁秦远屋里,每天忙完了晚上都来坐一会儿,盯着安宁喝了药,就逼她早早休息了,安宁几次想偷偷点灯做点针线,每次灯一亮,窗外便传来二当家的咳嗽声,所以安宁只好老老实实休息。她心想,病了真好,人人都照顾她。杨大妈自不用说,小吴、李大狗那五兄弟也来看过她几次,周复兴虽老盯着她吃药休息,但只要一瞧见她,眼睛里都是噙着笑意的。
又过了些天,安宁才被严格的周大夫允许下床活动,但不许她出门,只能在屋里或院里呆着。这日,她正给杨大妈绣着衣裳,院门一响,有个小姑娘探头探脑的进来了。
那姑娘十五六岁年纪,肤色微黑,浓眉大眼,脸颊圆润,上面浮着两团健康的红晕,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饱满的青春气息。她见小六望着她,先开口了,“你是小六姑娘?”
安宁点点头,“你是?”
那姑娘一挺胸脯,“我叫魏小桔。”
安宁想起病中之事,微微笑道,“原来是阿桔姑娘,进来坐啊。”
那姑娘似有些害羞,但仍是大踏步地走进来,坐在安宁旁边,打量着安宁手上绣的花样子,她拿起桌上那张绣样,“这是谁给你的?”
“是我自己画的。”安宁道。
“你画的?你会画画?”魏小桔似有些不信。
“会几个花样子。”安宁道,
魏小桔哦了一声,忽又问道,“那你会写字不?”
“会写几个字。”安宁道。
“那你还会做什么?”魏小桔道。
安宁愣了一下道,“其他的,我也不会做什么了。”
魏小桔想了想道,“你会骑马吗?”
安宁摇摇头。
魏小桔面露喜色,“那你会耍刀吗?”
安宁摇摇头。
“你胆子大不?”魏小桔道。
安宁有些忍俊不禁,“我胆子啊,不大。还挺小的,常常被吓到。”
魏小桔似是如释重负,面露得色,颇有豪气的挥手笑道,“原来你胆子这么小啊!那你一定不敢跟我师兄去闯荡江湖了。”
“你师兄是谁?”安宁道。
“你不知道么?我师兄是周复兴。”魏小桔说着低下了头,有些赧颜。
“哦!原来你是大当家的女儿。”安宁笑道。
魏小桔点了点头。
“小桔姑娘,你来找我有事么?”安宁道。
魏小桔愣了一下,“我就来看看你,看你都会做什么。”
安宁笑道,“你为什么要来看我会做什么呀?”
魏小桔脸有些红了,安宁一转念,隐隐有些明白。
安宁岔开话题道,“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魏小桔道,“我们都住在山坳那边,爹不让我们过来玩。”
安宁道,“那是跟杨大妈她们一起吧,听说你还有个妹妹和弟弟?”
魏小桔嘻嘻道,“是啊,我妹妹叫魏玉梨,我弟弟叫魏大宝。”
“我倒挺盼着你们能常来玩的。”安宁道,“我在这边也有些闷,都没跟我这么大的女孩。你今年多大了?看起来比我小些。”
魏小桔点头道,“是啊,我比你小一岁,我十六了,听说你十七了。”
安宁笑道,“原来你也知道我啊。对了,你们在村子里过得好吗?”
魏小桔道,“挺好的,也怪闷的,我们那边也没有几个大女孩,老的老,小的小,我爹又不许我常常上前面山寨来玩。”
“为什么?”安宁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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