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又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娘亲。
而我也想到了寨子中的亲人,也许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于是我偏头望向他,轻轻道:“也许是这样的。”
漆黑的夜里,是久久的沉默。
那夜,我休了秦延之,了结过往的一切。酒气上头时,我下了一个决定,一个影响我终生的决定。
也许那一夜,下决定的不单单是我一个人,秦延之眼中的诡异情绪,任墨予握住我肩头的手…
后来我果然醉了,醉得不省人事,朦朦胧胧听到耳边有人轻声低语:“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保护你,你是云子宁也好,是云夕也好,你欺骗我也好,背弃我也罢,我都会保护你的,所以你别怕,我会变的足够强大…”
那会儿我的脑子蓦然转过了一道弯,有些感动,有些心酸,嘴唇好似不停自己使唤,我听到自己问他:“你到底为何执意要住进我们山寨?”
他握了握我的手,没有答。
于是我安心睡了过去。
43第十三章:长公主
任家二公子是个色魔,年少的时候不懂,年纪长了再回想那会儿的事情,便懂得不能再懂。
因为太懂,所以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后来转念一想,人在江湖漂,哪有不挨刀,任墨予非礼过我,我也反非礼过他,说起来,互不吃亏,抵消了。
可这依然不能否认任墨予是个色魔的事实。
所以第二日醒来,我已经做好贞操尽失的心理准备。
一睁眼,头疼欲裂,还没来得及感受身体是否有异样,明晃晃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刺得我眼睛生疼。
凉凉的手指覆上我的额头,任墨予慵懒低语:“宿醉,无碍。”
我浑身一抖,噌的坐直身子,眯起眼睛瞅他,只见美男半卧花丛,发丝散乱,衣衫半解,最最要命的面颊红润,嘴唇娇艳欲滴,一看就晓得是被啃了…
苍天啊,阿爹啊,我果然酒后乱性了。
“我不会对你负责的。”我定了定神,坚决表明立场。
二公子没答话,只是冷飕飕得瞥了我一眼,起身,敛了敛袍子,拍拍屁股走人。
“我…”我忽然觉得有些失落,忙起身追上前,拉住他的袖子斩钉截铁道:“哎…哎,你听我说嘛,我不会对你负责的,虽然我已经娶了十八房夫婿,但我真不是个随便的人…”
他又瞥了我一眼,依旧冷飕飕,“我听见了,有些话你不必说两遍。”语毕抿紧嘴唇,不再理我。
呃…为什么我现在觉得是他不想对我负责…
事实证明,他确实不想对我负责,我却有点想对他负责了。
人啊,一旦逆反起来,果然一发不可收拾。
以往对我不离不弃的任家二公子在吃干抹净以后,不认账了!
我跟在他身后别别扭扭得走了一路,终于,在距离寨门口还有几丈远的距离时,我终是忍不住上前扯住他的袖子嘱咐道:“虽然我没法对你负责,可毕竟多年的情分摆在这里,若是生了女儿,我就托人送方丝帕给你;若是生了儿子,我便托人送柄宝剑过去;你只管心里有数,但孩子还是要跟我姓的,将来也要继承山寨大业…”我这话说得有理有据,若是平常人家夫妇房事,一年半载都未必能怀上孩子,可如果你行苟且通奸之事,那定是要珠胎暗结的,每个戏本子里都如是说,保不齐孩子长大后再演绎一段千里寻父,若是再恶俗一点的,没准还会爱上同父异母的姐姐妹妹,共谱一曲生死恋歌…
沉痛,对于这件事情我很沉痛。
“云夕…”任家二公子沉声唤着我的名字,语气中有丝不确定:“你昨晚只是喝得普通的女儿红吧,怎么到现在还没醒酒…”
“可是,孩子…”我纠结。
任墨予顿住脚步,转身定定望向我,眼神中兴起一丝玩味,整个人慢慢暖了起来,半晌,他说:“我的孩子自然是要跟我姓,若是男孩就叫任我行,若是女孩…还叫任我行…”
瞧这名字,我忽然产生含泪奔走的冲动。
“而你,便叫任云氏。”这位二公子向来是来了兴致不管不顾的主儿,这会儿显然是亢奋了,竟然俯身拦腰将我抱起,笑得不怀好意:“原来你竟心心念念得想为我生孩子…”
我被他抱得天旋地转,加之宿醉头疼得很,这会儿当真是晕晕乎乎,只顾拽着他胸前的衣襟辩解道:“不行,要姓云,一定要姓云。”
“那男孩姓任,女孩姓云。”任墨予低低笑起来。
“不行,男孩女孩都要姓云。”为了孩子的终生幸福,这种事情绝不退让。
“要不这样吧,第一个孩子姓云,第二个孩子姓任,如何?”他依旧笑。
“不要,第一个孩子,第二个孩子,往后所有的孩子都姓云。”我依旧不退让。
他低头望向我,眸光深深,嘴角的笑纹亦发荡漾:“好,以后我们所有的孩子都姓云,我同意了,所以你要说话算数。”
“…”我懵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一直懵到山寨门口方才缓过神,我揉了揉额头想让自己的脑袋灵光一些,可一抬眼,我又懵了。
乌压压的一大群人笔挺得立在山寨门口,香绡华曼,彩衣飘飘,为首的一个侍女打扮的人正打着帘子扶一华服女子下轿。
大红的轿子精致的紧,藏青色的流苏垂在轿檐,在微风吹拂下轻轻飘洒,很具大家风范。
可是我想说,这落云山山高坡陡,徒步上山已经很是劳苦,这是哪家的娇贵小姐竟然让人八台大轿抬上山。另外,这里是山贼窝,不是旅游观光胜地,先是柳蝶衣、花之丫头从天而降,这会儿轮到大家闺秀坐轿而来,接下来是不是要全京城名媛结伴前来参观?
“长公主驾到…”似曾相识的尖锐叫声刺透我的耳朵,那小声音吊得着实高,惊得我一个激灵从任墨予怀中蹦下来,惴惴不安道:“墨予兄,你家夫人来捉奸了。”
任墨予的眉头不着痕迹得皱了皱。
长公主从那花轿钻出来后,众人便开始跪拜行礼,我偷偷觑眼打量她,小公主还是一如四年前那般高华,淡粉色罗裙,头发挽起做已婚夫人状,更添妩媚气质,只是眉眼褪了年少时的青涩稚气,望向驸马爷的眼神有些淡。
四年前她二人表哥表妹如同一对干柴烈火,现下结婚两年有余,想来是新鲜劲头已过,只不晓得这金枝玉叶的长公主缘何也会降临落云山寨?
无论如何,我不能再做那些拆散别人家庭的糗事。
一念及此,我贴着墙根想要入寨,却迎面碰上秦延之偕同家眷迎了出来,他的面上挂着恬淡的笑意,眸光干净纯洁,如同天边白云漫卷,他轻声跟我说了一句:“春日晨露重,以后别在外面过夜。”他很自然得帮我弹了弹袍角的草叶,抚平衣襟的褶皱,而后又很自然的冲我微微一笑,仿佛只是兄长训斥晚归的妹妹。
我有些怔。
身后的任墨予却先开了口:“状元郎好大的面子,竟然将长公主都请上了山。”语气中竟充满拈酸吃醋的意思,这下我倒是懂了,小公主原先喜欢的是秦延之,后来莫名其妙选了我做驸马爷,再后来才被小皇帝逼迫嫁于任墨予,说起来算是旧爱新欢相争,唇枪舌战在所难免,我乖乖缩在墙角垂首不语,做鹌鹑状。
“我想驸马爷误会了,在下事先并不知晓长公主大驾。”秦延之那俊美无伦的面容温和淡然,浅笑如昔。
任家二公子不语,只冷冷扫了一眼柳蝶衣和花之丫头众人。
这会儿家眷齐备,一个都不少,倒只剩我一个孤家寡人。
长公主显然并不思慕旧爱,也不贪恋新欢,只静静站在那里出神,一双美目眸光流转,却是饱含哀怨得望向我,婉转中透着点希翼,希翼中又饱含着绝望,这是一个多么复杂且意味深长的眼神啊。看来近些年来她的公主生涯并不美好,大概骄纵的脾气改了不少,话也不多说,只顾用眼神同我交流。
可我哪里读得懂她的意思,加之方才刚刚同她的夫君探讨完孩子的姓氏问题,委实是没有脸面同她相认,于是继续敛眉做温顺状。
迎接长公主的重担自然而然便落到驸马爷跟状元郎的肩头,我带领师弟和几位叔叔伯伯列队欢迎一番后便早早散场,杨离垂首问我的意思,我摆手,无奈:“还能咋样,把爹爹原先的书房打扫一下腾出来给公主住呗,总不至于让她挤进任墨予那破落的小木屋吧。”
杨离欲言又止,最终只说道:“这长公主来的着实蹊跷。”
杨离又说:“事情越来越乱,师姐还是早些拿主意。”他顿了一下,补充道:“我近些日子一直在打探时局,这驸马爷此次竟然是打着去西陲绞杀流寇的幌子,朝野上下无人知晓他是来了落云山,长公主按理说也应该不知,怎么突然便寻了过来。还有山下黄菊村那波行迹诡异之人前几日也莫名消失,不知所踪。”
我想师弟口中的行迹诡异之人大概就是那帮歪鼻子小眼睛的刺客了,他们银两被我抢光,大抵是回家找主上要盘缠花去了。
一念及此,我忽然全身冷了一下,一直以来我都不晓得那帮刺客的真正来历,曾经一度怀疑是任家二公子的手下,如今这念头早散了,可是除了任家还会有谁?
那日下山时,任墨予与那帮刺客有过一面之缘,而我打劫他们时使的也是任二公子教的功夫,如此说来,他们定是知晓驸马爷来了落云山…
那他们的主上究竟是谁?
秦延之曾跟我说过:“你有没有想过,四年前的事情也许并不是你所看到的那么简单?我的傻夕儿。”
他还说:“我晓得现在对你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可往后,你会明白的,夕儿…”
我的手抖了抖,万千思绪涌上心头。
“师姐,离招安之日还余半月,无论师姐做了何种决定,杨离总是会陪伴左右。”师弟的声音幽然响起,我抬头,对上他坚毅的双眸。
有那一瞬间,我觉得,一生中有这么一个人全心全意的相信自己,支持自己,真好!
44第十四章:龙玉珏
当日我亲自去为长公主收拾了书房,原先的床榻重新修整一新,被褥也让缝补的阿婆特特挑选了最柔软的。
将那偌大的书架子搬出去时,小五他们不小心碰落几本典籍,我俯身捡起,有些想念娘亲。
听叔叔伯伯们说,爹爹自幼并不喜读书,只一心钻研武学,后来娶了娘亲后才装模作样得翻看一些书籍,这书房也是娘亲入了山寨以后修整的,原先是个练功房,破落的厉害。
可自我记事以来,爹爹也并不常来书房,倒是娘亲日日研墨练字,偶尔会教我和几个妹妹诗词歌赋。而我大概是秉承了爹爹的品行,往往没写几个字便躲到角落里翻看那些个戏本子,叔叔伯伯们宠我,每次下山打劫总不忘捞几本民间新出的戏本子回来给我,这些戏码无非都是小姐书生相互恋慕,抑或女鬼书生情未了,再者便是名妓书生打破世俗,总的来说,不管是配何种女子,书生是百搭的。
是以四年前我萌生了下山嫁人的念头,而且要嫁便嫁白面书生,哪成想倒惹了一身的桃花债,剪不断理还乱。
我抚着娘亲常看的几本典籍慨叹良久,正思忖着要不要学习品评一番,眸光却不自觉扫向墙角的一个小洞。
说起来,那洞其实也不小,大概有拳头那么大,方才被书架挡住看不到,这会儿倒是一目了然,边边角角不甚齐整,老远望过去貌似还塞了样物什。
我一时好奇凑上前去看,东西未看清,却骤然听闻几声“吱吱吱吱…”的怪叫,声音不大,却倍感惊心。
我哆嗦一下,此乃老鼠洞无疑。
紧接着,我首先想到的便是千万不能让娇滴滴的长公主知晓,不然她还不吓哭给我看啊,她哭起来的样子美是顶美,可也是平常人家消受不起的。
于是我使了使劲将那塞住的锦盒揪出来,而后吩咐小五他们将大妹妹屋内的檀香木梳妆台偷过来挡住老鼠洞。
小五支支吾吾不敢动,活脱脱一副妻管严的表情,当然,这大概是落云山上男人的通病——怕女人,这个传统上至寨主下到小卒,无一幸免。
我咬定要众人去搬,自己躲回屋内翻看刚刚到手的锦盒,心想定是什么私密的物件,居然藏到了老鼠洞,娘亲可真有创意。
我乐颠颠的打开盒子,又乐颠颠的掀开包裹的丝帕,只一眼,我便因为太欢乐而颠了过去。
一模一样的玉珏…居然真的还有一块…
不对,那块上面镂着凤,这块上面居然镂刻着龙…
而包裹玉珏的丝帕上墨迹点点,竟是一首思念爱妾的情诗…
最最令我无法接受的是,抬头写了娘亲的闺名,可落款居然不是爹爹…
上官青沅?
这人谁啊?
恋慕娘亲的世家公子?还是轻薄良家妇女的登徒子?
我努力回想上官这个姓氏,上官翎,上官宇…原来是国姓…保不准这上官青沅还是个皇亲国戚。
看来我们落云山寨果然是个宝地,随随便便挖个老鼠洞居然能挖出来皇亲国戚的墨宝,外带一枚据说很重要的玉珏,还有一个价值不菲的精致锦盒。
我盯着桌子上的几样物品言语不能,以往看过的戏本子翻江倒海倾吴蜀,我可怜的小脑袋瓜迅速被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演绎桥段占据。
龙凤玉珏,断肠情诗,皇亲国戚…
记忆中秦延之闪烁的眸光微闪,欲言又止:“你们落云山应该也有一块,这是朝廷的信物。”
信物…
我惊悚了!
抬头一看天色已晚,隔壁厢房的灯光黯淡,秦延之一家人许是睡下,可我也管不了这些,抄起桌上的玉珏疾步出门,势要将此事彻查清楚。
结果,我这厢还未走出房门,长公主那厢已经推门而入,且顺手紧闭房门,留几个丫头小厮在外看守。
于是…更惊悚的事情发生了!
气质高华、端庄沉静的小公主忽而广袖翻飞、衣带飘洒,结结实实得扑进我的怀中,眼泪汪汪怆然若泣道:“云公子,你缘何要抛弃我…你可知我这些年思你念你,整个心都要碎了…我虽嫁给了二表哥,可心还在你身上,你才是我中意的驸马爷啊…”
此言一出,整个世界瞬间塌陷,我也塌陷了。
小公主却依旧楚楚可怜的发表着惊悚的言论:“所有人都以为我是来找二表哥的,其实我是来找你的。云公子,我们私奔吧!人家还是完璧之身…干干净净…”
我…窘…
“人家从小到大只被你一人摸过胸部,所以,我今生今世都是你的人,你不能再不理我,抛弃我…皇帝哥哥既然不允许我们在一起,那我们私奔好不好,子宁哥哥。”小公主整个身躯贴进我的怀中,两条玉臂紧紧箍住我的腰,一面腻着声音跟我撒娇。
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整个世界淫荡了。
我昨夜跟当朝驸马爷酒后乱性,这会儿又跟纯情长公主暧昧不明,手里还握着一枚充满奸情色彩的玉珏。
原来,喜欢我的男人的妻子也喜欢着我。
混乱至斯,让我情何以堪啊。
从古至今我还从未曾遭遇过如此赤裸裸的热切表白,说起来,顶顶热切的那次要数秦延之在雷电交加的暴雨中跟我说“我爱你…”,结局是他家娘子来捉奸了。
现下的情况…
我迅速定神,干净利索得抽身后退一步,握住长公主纤弱的小肩头,斩钉截铁道:“公主殿下,请您稍等,我去去便回。”语毕我不再理会小公主,一个飞身翻窗而出,脚尖轻点掠至任二公子的屋内。
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在宽衣,玄墨色的外袍已脱,浅色的里衣干净清爽,见我忽然破窗而入微微愣了一下,而后嘴角一勾,慵懒邪魅:“云寨主当真是急不可耐。”他半眯着眼睛,有些色色的样子。
我后退,捂胸。这两夫妻缘何一个德行,难不成是因为婚后两年未同房,从而导致看待事物的眼光发生扭曲与抽离,然后再不小心碰到某个触发点后一发不可收拾,进而喷薄欲出…
看来,无房事的婚姻果然是个悲剧。
我贴着窗台与他保持一定距离,很严肃的告诉他:“你家娘子想要红杏出墙,现在正在我房内嗷嗷待哺呢,你还是去安抚一下,省得给你带绿帽子。”
“她!?”任墨予眉毛挑了挑,似乎毫不惊讶。
我忙点头,澄清道:“是的,她提议要跟我私奔,我还没答应。”
此言一出,任家二公子定定站在那里望着我,从脚跟到发丝,又从发丝到脚跟,细致打量半晌,忽而下结论道:“你果然是个祸水。”语毕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话:“今晚你睡这里,不要随意乱走。”
于是那夜我便宿在了二公子的小木屋,简陋的床帐,却隐隐有一股熟悉的体香笼罩周身。
第二日醒来后任墨予已经回屋,正坐在桌前看一方丝帕,我定睛一瞧,正是昨夜落在屋内的那首断肠情诗,想必定是他去规劝长公主时发现的。
我起身想要拿回,他却先我一步揣进怀中,抬头说道:“上官青沅乃先帝名讳,当朝皇帝与长公主的亲生爹爹。”他话只说到这里,没有再说别的。
我却再一次被爹爹的英勇果敢所折服,感情他是抢了皇帝老儿的心上人,且以我娘的姿容确也当得起如此男子的恋慕,二十五年前的掳劫大战当是怎样的倾世盛况啊…
“云夕…”任家二公子目光灼灼得望向我:“你的意思呢?”他的眸光如火炭,灼得我心尖疼了一下。
我想了想,从怀中掏出那枚镂刻着龙腾的玉珏,坦诚告诉他:“即便我娘年少时恋慕着先帝爷,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不然她不会将定情信物塞到老鼠洞,且只字未跟我提及此事。你若现下告诉我其实在下本是先帝遗孤,那高高在上的小皇帝是我哥,那意欲红杏出墙的长公主是我姐,我也没什么要说的,我只有一句话,生的靠边站,养的大过天!我此生只认落云山寨的第九任寨主云郁野是我爹,整个山寨是我家,若是有人想动它分毫,即便是那小皇帝亲自来,我也定要搏上一搏。”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忽然忆起好多事情。
每个人都曾年少过,我娘年少的时候也许真跟先帝爷两情相悦,或许因为权利纷争,或许因为朝野压力,但他们终究未能在一起;老侯爷年少时也曾深深得爱慕过任墨予的娘亲,可时隔多年,他还是放下了,再次对自己的正房夫人千依百顺、爱护有加。
我渐渐觉得自己年少时做的那些荒唐事情也许并不算什么。谁的感情能一帆风顺,谁又能保持着最初的美好。
我抬头,对上任二公子流光溢彩的双眸,心念微动,遂展颜而笑:“也许,这会儿正适合二公子说说你接下来的两个愿望,云某不才,定竭尽全力满足。”
任墨予敛了目光,伸手接过我递过去的玉珏,幽幽叹道:“云夕,其实你很聪明。”
我撇撇嘴:“二公子,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说我聪明的人,怕也是此生唯一一个。”
任墨予未抬头,目光专注得盯着手中的玉珏,修长的手指抚过镂刻着的龙纹,声音却骤然低沉下来:“可是云夕,你若想让我帮你保护山寨中的兄弟,只要你说出来,我定会全力以赴,可你偏从不开口求人,四年前未求过我一句,而今亦是如此。”
他的话说得真切,仿佛有一股酸涩的情绪由心底涌出,我抽了抽鼻子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玉珏,没好气道:“算了算了,我忽然春心萌动想要梅开十九度,哪成想二公子提这些有的没的,那两个愿望你且保留,待到想好了再说与我听。”我将玉珏塞进怀中,起身甩甩袖子便要出门。
然而房门刚开,任墨予便从背后紧紧将我环进怀中,他的身量挺拔,双臂紧锁,将我整个人压进他坚实的胸膛,我耳边只闻那“咚咚咚…”的心跳,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希望我们两个人的关系永远不要扯上利益、不要扯进权势、不要关乎算计…”他的呼吸绵长,热热的气息一丝丝吹进我的耳朵:“这是我的第二个愿望,云夕你听好了吗?”
我身子一颤,刚想说话,对屋的三个房门齐刷刷打开,男声女音混杂不齐。
“放开我师姐!”这是师弟的声音。
“你们两个大男人在做什么?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小公主再次生气了。
“夕儿…”这是秦延之意味深长的呼唤。
我…这下子坐实了通奸,跳进海里也洗不清了。
“哇…”这是孩童清脆的啼哭声,背景音配合的很好。
45第十五章:旧事提
46第十六章:跳悬崖
一直以来,我在几个妹妹心目中的形象都是纯洁美好而高大的,可自从秦延之众人陆陆续续上山之后,她们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暧昧,直至捉奸事件过后,那三分暧昧顷刻转化为七分敬佩,正如三妹妹所说:“阿姐你越来越不纯洁了,可形象却骤然高大起来!”
这便是我云家女儿的诡异思绪,丑女人俊女人,能够套着美男的都是好女人!
在她们眼中,秦延之跟任墨予都是人间难得一见的俊美男子,我却颇是同情得望向几个孤陋寡闻的妹妹,并真诚的告诉她们一个事实:“我见过比他们两个更美的男子,而且还跟那名男子有过一段颇是纠葛的过往。”往事如烟,说起来那纠葛可是极深。
三个妹妹异口同声:“阿姐你见过云子宁?!”
我抚额暗暗捏把汗,矢口否认:“没见过,我说的是一名叫月倾颜的大才子。”但凡才子皆有那么一点点奇怪的嗜好,月倾颜则是喜好作诗,裸睡…呃…和男人。
对于断袖这一说,这些年来我也翻看过不少轶闻野史,而后便大彻大悟,男人爱男人这是从古至今的潮流,往往外界条件越优越,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越大,君不见喜好龙阳的多为达官贵人乃至当朝天子,平头老百姓还在愁娶不到媳妇无法传宗接代时,富家的公子哥儿已经看腻了女人,只能在男人身上寻找慰藉。
自那日长公主见我在任家二公子的小木屋内留宿后,大抵是受了某种刺激,一连几日义愤填膺得为全山寨的兄弟们普及了断袖分桃的历史知识,外带声泣俱下得控诉了龙阳的危害,并从长远角度分析了此举的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