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人…”
妙人没有说下去，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恢复了一贯地样子，“小七，其实你穿白色还蛮好看的。怎么以往没发现呢？唔，你这样站在这里，简直就是第二个水忧了。”
柒雪身上穿的是一身素衣，只是和水忧身上的那件千年冰蚕雪纱裙想比，这身素衣是丧服罢了。
“我原本就是水忧。”柒雪道，“我是她的转世。”
妙人闻言却并未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笑了笑，“原来你知道了。”
柒雪点了点头，“是，我早知道。只是最近，我才重拾了过去的记忆。”
过去的…记忆？
妙人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慌乱，紧张地望着柒雪，“那么，你现在到底是水忧还是柒雪？”
柒雪冲着妙人扎了眨眼，“妙人，我当然还是你的小七了。”
妙人闻言松了口气，圆圆的狐狸眼里浮现了一丝欣喜，“我还以为你重拾了过去水忧的记忆便会便会成为过去的水忧了呢。”
“怎么可能，我现在是柒雪。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柒雪顿了顿道，“只是，若说过去对我一点影响都没有却是假话。”
妙人笑了笑，将柒雪拥入怀中，“小七，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在你的身边。”说罢，柒雪便感到妙人将什么东西塞到了她的手上。
待妙人松开柒雪时，柒雪便发现自己的手中多了一块令牌，柒雪认得那是八荒之地的兵符。
“这…”
妙人笑得很是没心没肺，“你是我的七师妹啊，你的忙我自然要帮。”
柒雪的手渐渐地握紧，她自然知道手里的这块兵符意味着什么，却没想到妙人能这般轻松地交到她的手上。
“妙人，你就这般信任我？”柒雪眼眸里已是含泪。
妙人刮了刮柒雪的鼻子，“小七还是像原来一样爱哭鼻子啊…”
***
那天晚上，东华、南越、西践的三位帝君皆送来了兵符，最后只剩下了北池。
柒雪坐在寝殿里，一夜未眠，直到天微微亮的时候，碧芷走了进来。
“六师姐。”柒雪起身。
碧芷看起来很是疲累，脸颊边似乎还有泪痕，“小七。”
“怎么了？”柒雪很是惊讶，“发生什么事了么？”
碧芷却缓缓地跪在了柒雪的面前，“对不起。”
柒雪吓了一跳，赶忙将她扶起，“六师姐，你这是作什么？”
碧芷眼中的泪缓缓地滑落，“这一回，我帮不了你了。”
柒雪的心一沉，“可是因为鬼君火焱？”
“是。”碧芷一字字地道，“我即将是鬼界君后。”
柒雪扶着碧芷的手一松，征愣半晌之后才缓缓地道，“我明白。”
碧芷垂下眼眸，眼泪再次流了出来，“我也是逼不得已。”
柒雪转身，缓缓地道，“六师姐，只怕用不了多久，你我之间怕是要兵戎相见，到时候，你我之间的再无任何情分可言。你要明白你所作出的选择所要付出的是什么…”
“我明白。”碧芷道，“可是我没办法，即使他不爱我…”她顿了顿，“我也没办法。”
柒雪转身，执住碧芷的手，“六师姐，此后，珍重。”
珍重…
柒雪望着碧芷，这二字恐怕是我唯一能跟你说的话。
六师姐，但愿你做的选择没有错…
***
锦阳宫。
“喂，我看你以前挺不中用的样子，没想到现在竟然还蛮有仙界之主的样子的么。”珠玉掀开珠帘，笑嘻嘻地望着正埋头于高高的奏章之中的柒雪。
柒雪搁下了朱笔，站起身迎了过去，“没有仙界之主的样子也要逼着自己有啊，我哪里有的选。”
“你这个样子说话我真的好不习惯哎…”珠玉一脸嫌弃的表情，“动不动说什么大道理，我还是喜欢以前那个柒雪，就算是跟我斗嘴我也算有个伴嘛。”
柒雪笑了笑，“好啦，你难得来一趟我们去外边逛逛去。”
一路上，不断地有人向柒雪行礼，两人好容易找到了个僻静的地方。
珠玉抬手将手里的石子儿扔到湖内，看着荡起的层层涟漪道，“还好我有九个能干的哥哥，否则我实在很难想象自己继承父君的位置会如何。”
柒雪笑了笑，“那你觉得是好还是不好呢？”
珠玉白了她一眼，“自然是不好啦。”
柒雪叹了口气，“如果可以选择，我也愿意像你一样什么事都不管，什么事都不用想。”
“喂，你这是在变相地讽刺我呢吧？”珠玉正色道，“我还是想了些正事的。”
“比如？”柒雪笑嘻嘻地望着珠玉。
“比如，我决定要等着妙人。”珠玉忽然敛了笑意，“一直到他心甘情愿地娶我。”
柒雪沉吟，并不接口。
他们二人都是一样地执着，只是怕在岁月的长河里，累了倦了，即使等到了，心也死了。
“那么…你呢？”珠玉顿了顿，装模作样地冲着柒雪行了个礼，“请问我的陛下，我作为关心您的子民，请问你的芳心到底何属啊？”
柒雪怔了怔，“芳心何属？”
珠玉极为八卦，双目炯炯地望着柒雪，“是月华还是风离？”
逼嫁
第六十一章
逼嫁
珠玉极为八卦，双目炯炯地望着柒雪，“是月华还是风离？”
柒雪旋身离开，“你猜啊…”
“告诉我，到底是谁嘛！”珠玉不肯死心。
柒雪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你要是有这个心思就想想怎么打动你的心上人罢。”
***
柒雪一回寝殿，彩云便垂首道，“公主，灵界尊主在等您。”
我笑了笑，我主仙界之事还没有两天，这来拜访我的人倒是络绎不绝。
然而，等我步入殿内的时候，却没有看到那个老谋深算的风于晏，而是，风离。
我这回是完完全全地怔住了，站在原地大张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风离却显得很是从容，“小七，怎么不认得我了？”
柒雪慢慢地将大张着的嘴巴阖上，“你怎么变成灵界的尊上了？”
“在你去人界的时候，父君便退位了。”风离淡淡地道。
“哦…”我有些不自然地挠了挠头，已是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那个，你要喝点什么？”
风离见柒雪如此，闷声笑了笑，“小七，你不必当我是灵界的尊上，我也不必当你是仙界的主神，我还是你的大师兄，你也还是我的七师妹。”
“嗯。好。”我应了声，豪气干云地招了招手，“彩云给我抬我酿的桂花酒上来，今日我要与大师兄煮酒弹琴。”
碧落琴，雪痕笛。
碧泪琴音和雪痕笛音渐歇，柒雪的手停在琴弦上，抬首望了望边上的风离颀长清俊的背影，“风离，这是你我第一次合奏罢？”
“嗯。”风离点了点头。
柒雪笑了笑，长袖一拂，将碧泪琴收去，“虽我还记得我的琴是你教的呢。现在看，我的琴音也不比你的笛音差呢。”
风离收了笛，坐回了小桌边，将酒斟满，“不，应该说，我的琴是你的教的才对，水忧。”
柒雪拿着酒杯的手顿了顿，随即笑了开来，“我是柒雪。”
风离将一整杯酒倒入口中，“可是你已经恢复了水忧的记忆。”
“那又如何？”我挑眉，“不管我有没有恢复记忆，我都是柒雪。”
风离抬头，深深地望着柒雪，仿若想从柒雪的身上看到另一个人，好半晌，他扯了扯嘴角，“是啊，你是柒雪，水忧早就魂飞魄散了。”
柒雪举杯，“第一杯酒，敬我还是柒雪，你还是风离。”
说罢，柒雪便将一整杯酒饮下。
风离亦笑着将酒饮下，他轻轻地搁下酒杯，再一次将酒杯斟满，“柒雪，你是真的爱他么？还是…”
“为了报恩？”柒雪接着风离的话说下去。她亦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其实…的确是为了报恩。”
风离闻言，动作明显一滞，连带呼吸都停止了。
柒雪举杯，微微地笑着，“这第二杯，敬我为了报恩，也…为了爱。”
风离亦将酒杯抬起，饮下。
每次，他喝她酿的桂花酒，他都会品尝到一种别样的甘甜和醇厚，如今，入口苦涩，回味更是苦涩。
“真没想到我到人界去的那几十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碧芷和火焱成亲，妙人悔婚，而你，当上了灵界的尊上。”柒雪趴在桌子上，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世事变化得真快。”
风离眼眸却还是清明一片，低头定定地望着柒雪，“这几十年里，你又何曾没有变？”
柒雪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水忧爱的人的确是风离，可是我不是水忧。
我是，柒雪，而柒雪爱的人，是凤凰。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柒雪昏昏沉沉地摇晃了一下脑袋，或许从第一次捡到那只烧焦的土鸡开始？或许，从他笑眯眯地唤我丫头开始？再或许，从他牵着我的手说，丫头，我等了你岂止千年，我等了你一世。
呵呵，柒雪顾自傻傻地笑了出来，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的心已经完完全全地属于凤凰。
“风离，我好累，一点都不快乐…我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莲花仙，没什么道行，也没什么追求，我所想的就是能够吃得饱饱的，睡得好好的。可是，为什么我会忽然走到这个位置上来呢？”柒雪的眼中泪汪汪的，“你知道么？彩云，彩云她对我都是毕恭毕敬的，更何况其他人。”
风离没有动，过了很久，揉揉柒雪脑袋：“我真服了你，自己酿的酒都能喝醉。”他的动作渐停：“如果我是你，就会面对现实。你已是这仙界的主神，这个事实谁也改变不了。好好地做下去，我相信，一切都会过去的。”
“可是风离，你知道的，我真的不适合做什么主神。我不像你，在两千岁的时候，就有自己身为王者的风范和手腕。假若…假若我有你一半的能力，鬼界，鬼界…他也不敢…”
风离替我轻柔地擦去了眼泪，“即使火焱串通妖界甚至和北池联手，也抵不过你我之合力。你要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
我扯了扯嘴角，晃晃悠悠地直起身，捞起手边的酒杯，碰碰另一只，随即一饮而尽：“这第三杯酒，敬仙界主神柒雪和灵界尊上风离。”
风离，得了你这句话，我的胜算又多了三分。
***
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这一来二去，敬来敬去，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柒雪醉成了一滩泥。而风离依旧清明如初。
柒雪恍恍惚惚地记得她被风离抱起，一路上晃晃悠悠地抱回了寝殿。她在风离的怀里，脑袋晃晃悠悠地没个支撑点，她便伸出手揽住了他修长的脖颈。
众仙见风离抱着柒雪回来，早退让出去了，最后，宫人们还贴心地为他们关上了门。
风离好不容易将柒雪抱回了锦阳宫，想唤一个侍婢来给服侍她，却没半个人应声。无奈之下，风离只得挥手变了一盆水和毛巾出来。
今日，柒雪的酒喝了不少，两颊都红通通的。风离将毛巾拧干，轻轻地替她拭着额头和脸颊。柒雪却伸手握住了风离的手，两眼微微地睁开一条缝，“凤凰…你可知我有多想你…”
风离全身僵了僵，整颗心像是忽然被冰水浸透一般。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柒雪紧紧地抓住风离的手不放，“凤凰，你要原谅我，我不是故意不嫁给你的。”
风离的另一只手，缓缓地抚上柒雪的脸颊，像是触摸一件珍贵的珍宝。
水忧，为何现在你我之间相隔如此之近，可是我却觉得现今是你我相隔最远的时刻呢？
当年，你魂飞之际，我心虽如死灰，但是却依旧有你我过去的点点滴滴为伴，还有几分你能回到我的身边的希冀为望，但是现在，你人虽在，心却已不是我的了…
或者，就像你所说的，水忧早已在三千年前魂飞而去，而你是柒雪？
一滴眼泪缓缓地从风离的眼眶流下，滴到了柒雪的手背上，一片冰凉。
***
清晨。
柒雪缓缓地睁开眼睛，门外响起了彩云的声音，“陛下，可要我们伺候起身？”
柒雪坐起身，敲了敲仍旧有些疼的脑袋，“嗯，你们进来罢。”
门被推开，几十个手捧着各种盆和毛巾以及衣衫配饰的侍女便慢慢地走了进来。
柒雪见到鱼贯而入的人之后，只感觉脑袋的疼痛又加剧了些，早晨起个身就要这么多人伺候，这样下去，自己非得因为没得运动而瘫痪了不可。
只是，彩云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样，脸色竟带了些红晕，“公主，您终于和风离尊上和好了啊。”
柒雪被彩云的话给弄迷糊了，“什么和好？”
“昨夜，风离尊上可是将您抱回来的，而且您还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那场景真真是甜蜜得很呢。”
柒雪闻言倒是有些怔然。
“而且，风离尊上还亲自服侍您呢，待到很晚才离开的。”
柒雪笑了笑，并未作它言。
这种事即使我解释，恐怕也会越描越黑。只是她没想到，因为这件事，倒让有些人生出了些想法。
锦阳宫。
柒雪坐在上首，撑着脑袋，斜瞥了一眼方才在底下说得慷慨激昂的一干老神君，“说完了？”
“假若主上能和灵界联姻，我仙界就如虎添翼，与鬼界之战至少增加了三分胜算。”太白神君道。
她站起身，走下殿来，嘴角微微地勾了勾，“假若，我不同意呢？”
太白及一干老臣纷纷下跪，一副语重心长，一心为仙界鞠躬尽瘁的样子，“请主上为天下苍生考虑，况且，据我等观察，风离尊上与陛下乃是绝配。主上何不成其好事。”
柒雪将太白扶起，“你到底是从何得知我与风离是绝配的？”
“风离尊上待主上之情意，我等皆看在眼里。”
柒雪微微地一笑，“他待我有情意，我就非得嫁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