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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没猜错,是巫医和香料商人串通带来这场瘟疫,又毒害了你们全族。只有你最熟悉他们。”皎镜注目这纤纤少女,她似柔弱的柳,风吹即倒,“你父兄明日会醒来,我料诺汗得知真相,必定痛不欲生。想要解开你父亲的心结,你唯有亲手抓住凶手——你想不想与我同往粟耶追凶?”
珠兰唐娜簌簌发抖,柳枝儿明明像是要断折,偏有一股韧性。
“为什么…这是为了什么?”没有人答她。
卓伊勒看了心疼,“你要挺住,古斯部,就靠你了。”
珠兰唐娜用力抹去眼泪,双眸闪着莹润的光芒,决绝地说道:“我去,我不会放过他们。”她缓了一缓,按住心口,那里铿锵作响,仿佛有怒火要跳出来,“我要用他们两个,祭奠所有死去的人。”
“长生,你筹备一下,明日清早为我们易容。”皎镜唤来长生。长生正在为众人煮膳食,闻言交代米莎守着炉火,小女孩极乖,懂事地在灶台前蹲下。
长生问道:“大师想易容成什么样子?”
“把我们扮成父女,我带她去粟耶,你们俩留下救人。”皎镜拎起药筐,蔓蔓青草,袅袅藤萝,他没有丝毫空闲,要把它们尽数化作解毒避疠的良药。
长生点头,心中已勾勒出音容笑貌。
卓伊勒选了几味香料,藏进一个冰纨香囊,替珠兰唐娜系上,毅然转身离去。忙乱至今,他只顾得她一人,算不上是个好大夫。虽然师父没有怪他把一己爱欲,凌驾他人之上,但他看得到师父的失望。
如今,她有了自己的使命。他知道,他也要做回本分,将情肠换作医心,去博爱众生。
皎镜望了卓伊勒的背影,不动声色地拣出几味草药放在一处。药者,钥也。解了她的毒,解开他的锁,盼他从此懂得兼爱世人。
那一夜,珠兰唐娜流泪到天明。为了思念,为了复仇。
等到要易容的那刻,她意态从容,无惊无喜,玉颜清秀依旧。可她心知,十六岁的她已经死了,只想借那未知的容貌寄生。
长生取出一只青金玛瑙宝钿匣子,里面刀针剪镊,脂粉膏泥,一应俱全。点燃一丸妙香,云烟金风,如梦轻荡,他变做另一个人,可断生死定乾坤,无所不能。珠兰唐娜迷糊张眼,烟空中翠碧嫣红,看他一指如佛,点化于她。
如寒玉新凝了细肤,杏红轻描了檀唇,把青黛晕染了双眉,飞花拟红了香腮,她焕然重生。珠兰唐娜的娇媚,扮中原少女极相宜,收束好一拢长发,加以青丝假髻,再看去轻颦浅笑,正是秀婉清丽的南方佳人。
她顾不上惊愕,又见长生巧手搬运,凛然风霜顿时自皎镜双鬓而起。无情岁月老,秋意袭人之中,他那对邪异的桃花眼,幻成了慵懒的眉眼。人生如逆旅,几十年的旅程,就在长生指下缓缓衍出。合香尤在烧,而皎镜已是须髯扎人,风姿豪爽,不知有几许春秋被偷却。
“你随我入城,谨言慎微,随机应变。”皎镜牵来两匹马,与珠兰唐娜绝尘而去。
赶了大半日辰光,在城门关闭前快马到了粟耶城。
这城池极为繁华,城西皆是佛寺石窟,夜市里灯火辉煌,路不拾遗。珠兰唐娜幼年时曾经来过,思及父兄,悲怨愈浓。皎镜携了她寻到骁马帮的店铺,取出千姿所赠信物,自陈身份,骁马帮在城中的首领显鸿立即把两人奉为上宾。
皎镜把放置丸药的锦盒交给显鸿,“北荒将有大难,这百颗解毒丸,你们先行送予玉翎王,还有我的一封信。”
信中,他将疫情来龙去脉再度辨析清楚,既有大疫,皎镜请玉翎王设医局,刻医方,免税减租,施药赈灾,并命民众熏苍术烧烟辟秽,煎水煮衣以洁,交代诸多避忌事宜。此外,疑有人以相思豆等下毒施计,流祸北荒,他也请千姿派人暗中查访,追根溯源。
显鸿郑重收好锦盒,恭敬地道:“景帮主就在甘露城,我等会连夜送药。待大师事了,请由我等护送大师前往苍尧,以免有失。”他细看珠兰唐娜几眼,甚是惊艳,以为是皎镜的徒儿,取出一只青玉镯为见面礼。
皎镜也不多说,点明香料商人和巫医的容貌,请显鸿援手,“此二人很是可疑,该是这两日入城的人,可能也易了容。”显鸿笑道:“只要没易容成女子,就找得到。”吩咐下去不提。
皎镜领了珠兰唐娜去夜市,一路宝马雕车,笙歌夜舞,其富丽喧嚣,比中原京城亦不遑多让。珠兰唐娜一双妙目骨碌流转,从婆娑人影中勾勾望去,费心寻思,一心要找到那两人。皎镜见她痴狂,也由得她,非此不足以平息怒火,倒不如随其自然。
两人在一间药铺逗留,买了几味北地独有的药材。他数钱付账,珠兰唐娜突然发足狂奔,全无女儿家的娟秀,皎镜收了药材便追,见她如梅花化雪,一点点没入人群,竟隐没了芳影。
他吃惊四顾,左右掠出两道黑影,一人轻喝道:“大师勿急,由我等代劳。”仿佛离弦之箭射了出去。皎镜旋即跟上,影影幢幢,华灯下人流不息,险险跟得上那两人的影子。
珠兰唐娜记得那双眼睛。巫医不怀好意的眼,常溜溜地在她身上打转。贪婪如狼一般,平时却呆呆拙拙,叫人失去提防。
此刻一盏灯笼下,她又见到那狂肆的眼在人群中穿梭,忍不住拔足奔去。他没有留意到她,上了一辆马车,匆匆进了一条巷子。她三步并作两步,遥遥追去,没有走丢。
风声中有别样的气息,她感到背后有一阵风,惊吓之下,跑得越发快了。她冲进幽深的巷子,看见马车停下,那人掩上门户,进了一间民宅。那是中等大小的院落,她悄然临近,不想一只黑手抓过来,直直把她拖进屋里。
“竟是个美貌的丫头。”那人正是巫医,舔了舔唇,她厌恶地别过脸去。
“慢着,这香气…”阴影里闪出那个香料商人,在珠兰唐娜身上嗅了嗅,咧开嘴大笑。她望见翻开的门牙,是了,就是这个人没错。
香料商人看破她的心思,冷笑道:“你身上残留着十几种香气,都是我卖给你的,还记得吗,珠兰唐娜?你从哪里整了这张脸面,莫非想要找我们报仇?”
她气得流泪,巫医惊道:“是你,你没有死?也好,我本就不想杀你,难为你一路追来。”他邪邪地一笑,“你可是想我了?”
珠兰唐娜骂道:“你们两个恶人!杀人偿命,害死那么多人,我要杀了你们!”她从靴子里拔出匕首,奋力刺去。
香料商人猝不及防,被割了一片衣袍,他登即大怒,一个耳光打去,把她狠狠掷到地上。
巫医叫了一声,屋里走出两个汉子,用绳索绑了珠兰唐娜。他冷冷对了她道:“你既来送死,就看看这一城的人,如何与你陪葬。”便有人推出一个黑布大笼,里面咚咚作响,仿若擂鼓。珠兰唐娜恐惧地咬牙,她猜出那是老鼠,小而贱的一团,遁天入地,将瘟疫散至四面八方。
香料商人悠悠地伸出手,腕上红灿灿的红豆串子,耀眼明媚,如火如荼。
这数十里流光璀璨的城池,数不尽的富庶人家,就要毁在他们手中。珠兰唐娜心里空空荡荡,天神在上,有谁来阻止这些鼠辈?
门口一声霹雳巨响,两个黑衣人飞脚踢开了门,护着一个美髯老者。
那老者一把银针,劈头盖脸撒下,如天花乱坠,巫医与香料商人措手不及,同时中招,头面被数根针插上,立即无法动弹。两个黑衣人飞身而上,与其余几个汉子缠斗,那黑布大笼哐啷落地,听得珠兰唐娜心惊肉跳。
“快,先生,这些老鼠如何处置?”珠兰唐娜疾呼老者,知道那是皎镜。
皎镜替她割开绳索,左右看看,取了一支火把,“清瘟疫,去毒气,只能焚烧掩埋。鼠虽无辜,然则身携疫疠,不得不杀。你来,还是我来?”
珠兰唐娜吸了口气,“让我来。”但愿疫疠限于此笼,一夕尽灭。她喃喃祈祷,一把火烧去,转头不忍再看。
“这两个人,你也想杀么?”
那两人身虽被制,神智清明,闻言目露惊恐。珠兰唐娜迟疑了片刻,恨意满腔。哔哔剥剥的火声下,传来老鼠的哀鸣,她惨然一笑,“交给官府处置吧…他们身上,不仅有我的私仇。”
尘埃落定,她的心越发空荡。骁马帮的黑衣人收拾了几个帮凶,与巫医和香料商人一并捆了,便去知会官府的人来搜捕。
皎镜搜了两人的身,在巫医身上翻出一块花纹古怪的铁牌,上面一行铭文,不知是哪国的文字。
“这是什么?”
他旋动银针,巫医两眼茫然,仿佛入梦,痴呆呆地说道:“护身符。”
“从何而来?”
“馆主所赐。”
“药师馆馆主?”皎镜连声追问,“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黑暗中一支长箭射来,穿透巫医的背心,悄无声息便断了气。另一支箭如影随形,皎镜闪避及时,拎起巫医的尸身挡过,他飞快地拉了一把珠兰唐娜,把她拽倒在地。第三支箭,劲射香料商人的头顶,皎镜早有防备,打出手中铁牌,那箭失去准头,擦身而过。香料商人脸色铁青,不知是害怕还是决绝。
皎镜暗骂一声,掏出一枚银球,向箭矢来处一掷。银球击在院墙上,冒出刺鼻白烟,熏人欲呕。皎镜借机捡起铁牌,与珠兰唐娜携手把香料商人拖到房中,恐其自尽,又多扎了几针,让他昏了过去。
第11章 地震
“你守着他,我出去看看。”皎镜塞给她两个银球,“万一有人来,直接丢过去。”珠兰唐娜发抖地接过。
皎镜奔出门去,脚下不断游移,以地形遮挡身体,往杀手所在处掠去。不想墙外悄寂无人,孤树冷月,仿佛刚才与利刃擦肩只是错觉。皎镜大觉不妥,立即回到房内,静候骁马帮与官府的人到来。
香料商人身上翻出同样的铁牌,把两块牌并列在一起,让珠兰唐娜辨认,她摇头,不知是哪里的文字。没过多久,骁马帮援兵到来,皎镜把香料商人和一块铁牌交了出去,以千姿和景范的手段,要他吐露实情应该很容易。
坐上马车时,铁笼里大火已经熄灭,焦臭的鼠尸堆积如小山。珠兰唐娜掩面不看,想到族人的凄惨下场,清泪无声滴落。
皎镜手持铁牌辗转沉思,若北荒是一个人,这一条条细微的线索,就是症状,当他辨析清楚所有病证,就能够开出药方。
他知道,疫情会不可阻挡地席卷北地。
此症,其表在瘟疫毒药,可其里在人心。治表,药不宜静,因此他会让千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杜绝瘟疫蔓延。治里,药不宜动,暗中顺藤摸瓜,循了蛛丝马迹找到始作俑者,才能根绝此祸。
到了馆舍,皎镜仍自出神。珠兰唐娜惴惴想了一路,终于鼓足勇气,“先生能不能收我为徒?”
“嗯?”皎镜怔了一怔。
“我想为医者,活人救命。”珠兰唐娜想起死去的族人,泪如珠涌,“不然,此生都不再安宁。”她只有投入余生,救一人,就当族人又活过来一个,稍稍弥补心中永恒的缺憾。
月不再圆,只能画百千个月亮,照亮黑夜。
皎镜沉声道:“你有心学医,我不拦你。但此道极苦,你一个女子,还要出嫁…”
“不,我宁可不嫁,也要从医。”珠兰唐娜打断他,意志坚定。
“好。我会收你为徒,不过你须依我一个条件。”
珠兰唐娜大喜,“师父请讲。”
“我为瘟疫开列的所有药方都已抄录,我另丢下几部医书和笔记给你,你自行研读。我们明日就回古斯族部落,你须在那里守护族人和你父兄,直到他们全部康复。那时,我料想附近还会有瘟疫爆发,你可去救人,等你救治了一百人以上,再来苍尧寻我。”
珠兰唐娜愣住,这条件不可谓不苛刻,可她义无反顾。
“好,我答应师父,救得百人,再来相见。”她忽然跪下,肃然磕头。
医者一人之身,是千万人命之所系。皎镜仿佛看到一点星火,蜿蜒而去,迢迢相传。只要此道不绝,前仆后继,那些艰难险阻,终可以跨越而过。那些人心的欲望贪婪,也终会被良药治愈。
他望向北方苍尧所在。北荒将有大疫,玉翎王千姿,你可有能耐驾驭北荒人心,度过这场劫难?
远处暗色的天空上,密密的乌云如铅,就要沉重压下。暴风雨眼看就要来临。风雨之下,谁又能力挽狂澜,医治这一场天疾?
“乖,把这碗药喝下去,苦是苦了点,良药本苦口…”少年清亮语声似歌吟婉转,一句三叹,吐字生香。
“臭小子,哪来那么多废话,当你爹是什么人?”老爷子于咳嗽声中怒喝,面红如酱。
少年赔笑,眉眼弯出月牙,“是,是,你是天下最厉害的炼器师丹眉,生病了也要吃药。”
“你学过医术?还是找了街头庸医?喝了你的药,只怕我病得更重。”丹眉年近七旬,须发依然尽黑,若非高热,精神足胜壮年。他狠狠一拍桦木床榻,床架子摇摇欲坠,厉声说道:“丹心,这回的十师会别想溜,我说了要你出席,你就必须去,婆婆妈妈不算好汉!”
丹心苦了脸,轩眉绞在一处,一双星眸凝成一对豆眼,滑稽至极地望着亲爹。丹眉忍俊不禁,扑哧笑出声,无可奈何地道:“哎呀又来了,挤眉弄眼的。去,去,给我端碗热茶,别叫我看你这张鬼脸。”
丹心应了一声,语调婉转如莺,当中转过数声。丹眉不敢稍露赞赏之色,唯恐他得寸进尺,不动声色地看儿子飘然掠出。
丹心自小聪明绝顶,两岁起看父亲炼器,三岁在旁帮手,八岁已能独立制器,十一岁炼出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十四岁烧制的瓷器为王公贵胄珍藏,十六岁打造的凤冠太后赞不绝口,一时名动京师。
如今年届十八,北荒苍尧十师盛会,丹眉甘愿自掩锋芒,为的是让他脱颖而出。
可是他千好万好,就一样不好,丹心根本不想安分地当一名炼器师。他所学驳杂触类旁通,兴趣五花八门,炼器须终日面对冷冰冰的器物,他却爱与人嬉笑逗乐,任他人哈哈大笑,丹心仍一本正经兀自作态,越发惹得笑声不绝。
丹眉苦恼地摸头,他得了风寒算得了什么,儿子不愿继承衣钵才是大事。如今只能哄丹心前往苍尧,到时十师齐聚,总有法子说服。想到此他唉声叹气,往日好胜豪爽之心,化作不甘不愿,恨不能用陶泥捏个听话的娃,省得看到儿子就生气。
丹心为老爷子倒了热茶,低眉顺眼,极其乖巧,被他哄了半晌,丹眉只得认命,“不求人是不行了,你去城里寻骁马帮的铺子,那个叫如意阁的地方,帮我找个好大夫。”
丹心应了,悠哉地出了门,他们在粟耶城已有四日,老爷子入城即病倒,令他无法尽览北地风情。此刻得了闲暇,伺机溜达玩耍,信步在市集转悠起来。
粟耶为雁羽关入北荒后的第一大城,佛寺众多,民生富有,市集间贩卖的南北货物极其丰盛。宛殳国的狮子,琉古国的孔雀,阿罗那顺的水晶,于夏当地的龙玉,丹心见猎心喜,目眩神迷,不觉流连甚久。等回转心神,时已午后,他匆忙买了胡饼咬在嘴里,慌张地赶往如意阁。
骁马帮纵横北荒,更为诸国提供货品进贡中原,这如意阁内不失大气,一排排博古架上金玉凝烟,满目琳琅。往来客人既富且贵,一个个胡锦貂裘,悠然品茶赏物,一进门光阴就慢下来,丹心的步子不觉一缓。伙计见他举止跳脱,布衣棉袄,斜睨了一眼,并不招呼,丹心乐得游目四顾,落个逍遥自在。
“这玉璧既是弦纹,断代就不对了…”丹心蹙眉望了一块玉摇头,他初看此物,甚是喜欢,再看断代有误,可能动了手脚,放在一边,走去看另一只松烟墨,“唔,这倒不错,不过北荒这里识货的人极少,可惜,可惜。”
他喃喃自语,嘀嘀咕咕,没有动心的意思,施施然步到里间,瞥见一只錾胎珐琅金碗,显是极西之地的宝物,这才双眸一亮。
身著银白狐袄的店主留意到丹心,含笑步近,随意地道:“这房内独特的物件不多,小哥眼光甚好。”
丹心嘻嘻一笑,俯下身端详,鲜妍的草绿釉料斑斓闪亮,衬以宝石蓝与葡萄紫,交绕出缠枝莲花纹图样,细处纹理繁复,看得出七窍玲珑的心思。这只碗他不是做不出,但要呕心沥血经月,让人难忍枯寂。
“黄金成色极纯,釉料是外来的,应该不是北荒之物。这只碗无论点蓝、焙烧、磨光,手艺极其高超,价值不菲,像是王宫里流传出来的,不是凡品。”
“在下显鸿,小哥说得极是。”那店主忍不住报上名,上下打量仔细,想要结交,“这是蒙索那运过来的东西,式样倒没什么,工艺最为难得。”丹心听到他的名字,正是骁马帮在粟耶的首领,玩心顿起,故意不说名姓,捂住腰间钱袋,小心谨慎。
显鸿亦步亦趋,“小哥是识货的人,说个数便是。”丹心摇头一笑,买回去把玩固然不错,可一只金碗远远背到苍尧再返回中原,真是自讨苦吃。
“有没有小物件?越轻越好,不要寻常之物。”
显鸿目露奇异之色,想了想道:“小哥来看这几样小件。”他领丹心往后走,华屋径深,隐有琴瑟之音叮咚作响,又有药香携了欢声笑语,穿堂入舍。丹心心生幽远之意,手舞足蹈,翩然应和,一旁帮众见了骇笑,他却怡然自得。显鸿暗暗称奇,只觉此人高深莫测。
“细碎把玩的小物件放在这里,价格好说,慢慢看着就是了。”显鸿命人取了天泉水与磐石岩茶,静静地烹制了茶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