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妃身边的贴身侍女忙问:“王妃要不要回去换换衣衫?”宁王妃狠狠瞪她一眼,侍女忙住口,马车已经备好,宁王妃也就上车进宫。

到的宫门,侍卫请宁王妃等候一会儿,宁王妃就哭道:“寡妇无依被人欺,你们速速报给皇后娘娘。”侍卫们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方才新安郡主进宫时说的可是请罪,只怕是她们俩对上了。可她们俩好像又没有什么可对上的理由?心里疑惑,侍卫们还是急速往上报。

此时皇后瞧着面前跪着的新安郡主,叹了一声:“姑祖母还是请起,这件事,您心里有气,来和我说,我自会为您做主。”新安郡主今日进宫也是有准备的,只着了家常旧衣,发上首饰都没戴,见到皇后就脱掉外衫跪下,并把发上的簪子取掉,口口声声说有罪。

等皇后听完事情始末,不由有些头疼,宁王妃宠爱柳大少皇后是知道的,不过只要柳大少没干出什么太过分的事,也就任由他去,谁知竟惹到了新安郡主的外孙女。谁不知道新安郡主疼爱睐姐儿?偏偏宁王妃也大大意,知道惹到了睐姐儿,还以为不过是件小事,叫顺天府尹去想以势压人。

新安郡主听到皇后这话,对皇后又行一礼才道:“妾自然知道娘娘会秉公处理,只是不管是银子还是药材,妾府中都不缺的,想来想去,也只有让他尝一样的苦头罢了。现在事已经做了,娘娘是要革了妾的俸禄也罢,拿了妾的袭职也好,妾都毫无怨言。”

说着新安郡主又行礼下去,皇后摇头,新安郡主这话已经说的很清楚明白,以其人之道还诸其身,是很公平的。宫女已经走进:“娘娘,宁王妃在外求见。”

新安郡主能来请罪,宁王妃自然也要入宫告状,皇后微微颌首就道:“传我的话,让太医院出两个御医,一个往陈府,另一个往宁王府,为陈家千金和宁王妃侄儿分别医治,药材等物有所需的,不能吝啬。至于宁王妃,请她在侧殿等候。”

宫女应是退出,皇后这才起身走到新安郡主面前扶她起来:“姑祖母还请起,您是尊长,这又是在内宫,您行此大礼,不是折我的寿。”新安郡主并不肯起来:“妾不过是一个郡主,比不得亲王妃,妾今日已经闯了亲王府,又教训了亲王妃的侄儿,还打了亲王妃,按了法度,妾已经是万死不能辞的。”

皇后怎不明白新安郡主的意思,半蹲下来:“姑祖母您这话说的,天家天家,这在外是天,咱们自家人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一家子,连我都是晚辈,更何况旁人?”新安郡主等的就是这句,顺势起身道:“娘娘您是天下母,怎能如此说。”

皇后扶了新安郡主的胳膊请她坐下:“方才不是说了吗?咱们自家人在一起,我就是晚辈了。”新安郡主这才坐到皇后的下面,叹了声道:“其实疼宠小孩子也是平常事,可是谁家的孩子不是当宝养大的,哪能自己的孩子是宝,别人的孩子就是草?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这样做。”

、273静养

皇后颌首称是,见皇后如此,况且柳大少已得了教训,自己又先发制人入宫谢罪,新安郡主也见好就收,轻叹一声:“说起来,我也是皇家嫁出去的女儿,这事若非宁王妃太过欺人,我也不会如此,毕竟天家自有法度,有些事,虽是长辈也是无能为力。”

说着新安郡主就落几滴泪,皇后温言安慰新安郡主几句,就道:“这事既是家事,就不提什么天家法度,那小子已经得了教训,恰巧宁王妃也在此,等我唤她来,给姑祖母赔礼道歉,这事也就此揭过,姑祖母您看可好。”

新安郡主的主要目的是给柳大少一个教训,现在人也教训过了,自己也先发制人来寻皇后说了清楚明白,这样也就罢了,再想要的更多难免会引起帝后不快,于是新安郡主忙道:“毕竟她是亲王妃,我今日行事也有鲁莽之处,哪能…”

皇后打断新安郡主的话:“这赔礼道歉是应当的,其实说起来,这孩子好好教了,以后说不定就没那么胆大包天,到时宁王妃得了好处,反倒该来谢您才是。”新安郡主忙道不敢。皇后已示意宫女去请宁王妃。

能在皇后殿内伺候的,都是极聪明伶俐有眼色的,去到侧殿说声皇后有请,见宁王妃准备哭哭啼啼地去,宫女忙道:“娘娘还有一句话,请王妃听了。”宁王妃的眉不由皱紧,但还是老实站在那听着,等听到竟要自己去赔礼道歉,宁王妃不由火气冒出,对宫女道:“天下哪有这样的事,一个郡主闯进亲王府,打了我的人,伤了我侄儿还侮辱了我,反而还要我去给她赔礼道歉?我要去寻娘娘,说个理去。”

说着宁王妃就要出去,宫女并不拦阻,只淡淡道:“王妃想必忘了,郡主虽品级不如王妃,却也是宗室女儿,连陛下都要称声姑祖母,天家也是人家。若在民间,晚辈冲撞了长辈,这样处罚还是轻的,今日娘娘念在王妃位尊份上,才让王妃仅对郡主赔礼罢了。若王妃还不见好就收,到时失了娘娘欢心,岂不反没了依仗?”

依仗?宁王妃的怒火慢慢消去,自己所依仗的是帝后,况且此事真论起来,也是自家侄儿冒失在先,宁王妃垂下双眼,泪不由落下:“说来,也是因我是个寡妇。”宫女极看不得宁王妃这种做派,碍着她位尊不敢说什么,只是扶了一把宁王妃就道:“王妃今儿深明大义去给郡主赔礼道歉,娘娘定会记在心上,以后对王妃多有照拂,怎会忘了您?”

也只能如此了,宁王妃没有说话,只是抿紧了唇,去到殿内给新安郡主赔礼。新安郡主还要假装一下称不敢受礼,皇后又在旁说了几句,顿时又亲亲热热一团和气起来。皇后留新安郡主和宁王妃在宫内用了午膳,说笑一会儿。太医院那边已传信过来,说两边都去了,睐姐儿那只是受了惊吓,服了药安生睡下已无什么大碍,怕曼娘的伤口留疤,又放了好几盒好伤药。

听说曼娘受了伤,皇后不由瞧宁王妃一眼,宁王妃此事做的也太失分寸了,冲撞了想护着自家孩子也是平常心,可没有派人跑去顺天府说话的,直接带了礼物带了孩子上陈府去道歉,再当了人面呵斥柳大少几句,陈府瞧在这态度上,也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宁王妃可不管曼娘有没有伤,只是关切地问:“那我侄儿呢?”来回报的小内侍迟疑一下才道:“柳少爷已经醒了,又服了药,只是被吓的有些厉害,要有人在旁哄着才能睡下。”说着小内侍又道:“还说,这没有一年半载,只怕柳少爷不会复原。”

宁王妃疼的心如刀割,登时就想落泪,想瞪新安郡主一眼却不敢,反而新安郡主轻声道:“都是受了惊吓,没想到柳少爷受的惊吓竟比我外孙女还大。”这明明白白的讽刺宁王妃也只有咽下,皇后又吩咐人往宁王府多送了些朱砂人参,宁王妃和新安郡主也就告退。

出宫路上,宁王妃看着一派气定神闲的新安郡主,恨的牙咬,今日之辱,竟是倾黄河水也洗不干净。新安郡主瞧着宁王妃这神色,只是淡淡一笑,等快到宫门时,新安郡主才缓缓道:“没想到王妃竟没收到教训,真是稀罕。”

宁王妃被这话说的又想吐血,新安郡主已经请她先走:“您是王妃,位尊,还请先行。”宁王妃也不推辞,带了人匆匆离去。这情形自有人去禀告皇后,皇后不由皱眉摇头:“宁王妃这脾气,也真是的。”

宫女给皇后送上茶:“娘娘之后少召见她几回,想来王妃也就知道了。”皇后端着茶淡淡一笑:“少召见倒不必,那位柳少爷不是要静养吗?就让宁王妃带了那位柳少爷去别庄静养,等过个一年半载再回来。”

宫女应是自去传皇后的话,宁王妃还在回府路上就听到皇后懿旨,让自己带了侄儿去别庄静养一年,不由气的眉都竖起却也莫可奈何,只得径自回府,收拾东西去别庄静养。

新安郡主一路回府,刚下了车管家娘子就道:“十三姑爷已经守了半日了。”算这女婿有些良心,新安郡主嗯了一声,搭了侍女的手进府,还不忘问管家娘子:“我让你下个帖子,请邱夫人过府一叙,人来了没?”

“岳母不用担心,小婿已经把五姑母亲自接来了。”不等管家娘子应声,前面就响起陈铭远的声音,说话时候陈铭远还行礼如仪,接着上前来扶住新安郡主:“岳母今日辛苦了,为小婿家事,累到岳母,小婿深感不安。”

新安郡主由女婿扶着,看一眼陈铭远啧啧一声:“我还说睐姐儿这嘴甜如蜜的劲儿是随谁,原来是随你。”陈铭远恭恭敬敬:“岂敢岂敢,小婿对岳母是一片孝心。”

“你啊,就别卖好了。”陈珍兰的声音已经响起,在院门口笑吟吟地瞧着新安郡主:“听说今日郡主可威风了,怎地也不叫上我,让我也去瞧瞧?”新安郡主笑着上前挽起陈珍兰的手:“我倒是想叫你呢,只是这些日子,谁又添了孙儿,要在家看孙子,连我前日约你去慈恩寺看荷花都不肯去。”

陈珍兰膝下已有七八个孙儿,每日在家含饴弄孙十分欢喜,听到老友这样说就哎了一声:“那日是不巧,太医说二奶奶产后有些失调,你晓得,她娘家不在这,我多看顾看顾也是常情,这才没去,等你城外别庄的桂花开了,我去扰你。”

两人说笑着往里面走,新安郡主见陈铭远还跟着就道:“你回去罢,这里也没什么事,只是记得告诉睐姐儿,这些日子都乖乖在院子里不许出来。”既说受了惊吓,哪有立即就好的,陈铭远恭敬应是,新安郡主又道:“再从我这拿两根人参走,既来一趟,又说求药,也要像个样子。”

陈铭远的脸不由微微一红,恭敬行礼后就退出。新安郡主已对陈珍兰道:“寻你来,不为旁的,你外甥看中刘侍郎家的千金,想寻你去问问呢。”陈珍兰自然应好,两人又说些什么时候去的话。

这边在说的热闹,那头陈铭远已经遇到徐明楠,见徐明楠神色陈铭远就笑了:“你放心,五姑母素来疼你,这事她出面说最好。”徐明楠啊了一声就道:“姐夫,不是问这个,我是想问问,娘去了宁王府,进宫时有没有被皇后娘娘训斥,还有,睐姐儿的惊吓好了没?”

陈铭远怎不明白徐明楠顾左右而言它是为什么,笑着拍小舅子后脑勺一下:“别想那么多了,岳母是个稳妥人,况且又是对方理亏,你要真关心你外甥女,就跟我回去瞧瞧。”见徐明楠还在徘徊,陈铭远已拉了小舅子就往外走,徐明楠只得跟了姐夫去。

一路回到陈府,陈铭远带了小舅子往里面去,曼娘已经迎出来,徐明楠忙道:“姐姐,听说你受了伤,还是安生养着。”曼娘摇头:“不过点点小伤,现在连御医也来了,御赐的药也送到了,还有人家上门来慰问的,亏的婆婆让我躲了,不然谁耐烦去应酬。”

锦上添花这种事情徐明楠见得多了,也只是笑笑就关切地问:“睐姐儿呢?”

“睡了,御医那药安神,就算不想睡也得睡。”睐姐儿渐渐大了,再不能像小时候进她的闺房,徐明楠了然地应了声后也就和姐姐姐夫进屋说些家常话。

睐姐儿睡醒时候已是日头西坠,想起身时身边的丫鬟已经按住她:“好小姐,您就好好躺着吧,奶奶可说了,这两三日,不许您出院子。”睐姐儿怎不明白是为什么,颓然地倒在枕头上,嘴里嘀咕道:“明明不是我们的错,为什么偏要我们这样?”

丫鬟见她额头已经出汗,拿过帕子给她擦了额头的汗,又拿起扇子给她扇着风:“毕竟是宁王妃的侄儿,爷和奶奶也是为小姐您讨个公道。”睐姐儿又哎了一声,有丫鬟端着香薷饮走进来,见睐姐儿垂头丧气的样就笑着说:“方才听说,宁王妃已奉皇后娘娘的懿旨,带了柳少爷去城外别庄静养。小姐您想,他们这一去可是一年半载的,您不过就在院子里待三四天,谁更吃亏?”

说的也是,睐姐儿立即高兴起来:“那我们寻个什么玩意吧,也好消暑。”丫鬟们笑着称是,各自想起来。窗外已经传来朱琳儿的声音:“就知道你没事,我还在想,就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哪会被吓的起不来床?”

、274下贴

说着话,朱琳儿已经走进屋,见睐姐儿准备往被子里面钻,上前捏捏她的脸就笑着说:“这么热的天,你又素来怕热,还真要往被子里钻?”睐姐儿半依在那里,娇滴滴地说:“人家不是被吓到了吗?”

朱琳儿噗嗤一声笑出来,丫鬟已经拿了椅子过来请朱琳儿坐,朱琳儿也不坐,脱了鞋就坐到睐姐儿身边,双手捧着她的脸仔细地瞧了又瞧。睐姐儿明白她的用意却不说,只是鼓着一双眼瞧着她,过了半响朱琳儿才把手放下点头道:“我瞧着,是被吓了,不然,怎连话都不会说了。”

睐姐儿这才伸手往朱琳儿的肋下抓去:“少来取笑我。”朱琳儿笑着躲避,两人玩闹一阵,这才停下说话,丫鬟们已把床上的被子拿走,又拿过几个大引枕给朱琳儿靠着,还往床上放了一张小几,摆上茶水点心。

等丫鬟们收拾好了,朱琳儿才啧了一声:“都说你是千娇万宠的,今儿瞧来果真如此,不说旁的,我娘可是不许我在这床上吃东西的。”睐姐儿拿起一块水晶糕咽下去:“这不是我病了吗?”

病了?朱琳儿啐她一口端茶喝了一口才道:“我吃午饭时候听说的,说惊吓的很厉害,宁王妃偏偏护着柳少爷,新安郡主急了才上宁王府去,谁知宁王妃傲不为礼,两人拉扯一番新安郡主就入宫哭诉去了。”

这才过了多少时候,就传的已经走样了,睐姐儿只笑眯眯地听着,并不准备出声分辨,等朱琳儿说完了才道:“昨晚那会儿,确实是被吓到了,等今早听说不肯认,就被气到了,天下哪有做了错事还不肯承认的道理?”

说完睐姐儿就对朱琳儿道:“倒是你,我没想到你会过来这么快?”朱琳儿伸出手指往睐姐儿额头点了下:“你是真被吓住了?竟忘了我二嫂是你表姐了?这娘家舅母表妹被吓到了,做外甥女的不该来探探?我祖母历来和这边又好,吃完午饭就吩咐把二嫂请来,让她过来呢,我听说了急忙跟来。”

睐姐儿又抿唇一笑,朱琳儿的眼转了下才凑到睐姐儿耳边:“听说昨儿是魏小将军救了你们,这魏小将军当初在任上时,就被人赞个不停。”睐姐儿还不知道救了自己的人究竟是谁,倒皱了眉:“我都还不知道这事呢,只是你一个闺阁女儿,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事的,难不成是看了些什么不该看的书,知道了一肚皮才子佳人私会后院的故事?”

见睐姐儿一脸促狭,朱琳儿伸手捏捏她的鼻子:“你又是从哪知道的什么不该看的书,这魏家和我家,不是一起在山东任上?一文一武,同城为官,总是要互相应酬,再说外面任上总比不了京里面规矩森严,应酬时候也曾见过这位魏小将军的。”

这京中规矩就是太森严了,睐姐儿不由叹一声:“还是在外面任上自在。”朱琳儿瞟她一眼:“各有各的好,这不是你常说的话吗?怎么这会儿又说这个?”说着朱琳儿一拍脑门:“我忘了,怕你闷,我还给你带了个好玩的东西呢。”

说着朱琳儿就叫丫鬟,让丫鬟出去和自己的丫鬟拿那好玩的东西,丫鬟领命去了,两人又唧唧哝哝,谈些少女之间的心事。

这边陈铭远也在和曼娘商量怎么去谢魏钰,曼娘道:“今儿早上我让人备了份礼,他也没收,说不过举手之劳,不必道谢。我想着这总是大恩,只送份礼去似乎也太轻了些,不如让振侄儿带了帖子去亲自道谢,再请到我们家来,摆桌酒你出面道谢的好。”

陈铭远点头,徐明楠已经嚷道:“姐姐你就是这么细致,若是我,直接上门道谢就是了,还要这样婉转。”曼娘掩口一笑:“你还是这样毛躁,我听你姐夫说,母亲把五姨母请到家里,想来是要托她去问问刘妹妹的口气,等你成了家,也寻个差事好好做去,再似现在这样,可不好。”

徐明楠锦衣卫的前程是已经丢了,这两年不过帮着新安郡主打理一些庶务罢了。听了曼娘这话不由面上一红:“我也想寻个差事来着,不过娘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外面,这京中的话,未免太拘束了。”

他说一句,曼娘瞪他一眼,等徐明楠说完了曼娘才道:“既怕拘束,就要让人知道,自己能稳的起来,不然你就算活上一百岁,也跟孩子似的。”徐明楠的脸越发红了,陈铭远忙打圆场:“小舅这些年比原先稳重多了,就拿这回来说,晓得先和你说。”

徐明楠急忙点头,丫鬟已经进来报弦歌从陈大太太那边过来,要来拜见舅舅舅母。徐明楠回避出去,弦歌也就进来,先给舅舅舅母行礼后坐在一旁,她出嫁已一年多,已有五个月的身孕,日子又过的顺心顺意,当年眉间曾有过的忧愁早就散去。

陈铭远总是舅舅,有些话不好问,受过外甥女的礼就往外面书房寻小舅子去,这里曼娘和弦歌说些家常话,问问她肚里孩子的情形,弦歌一一答了,又往睐姐儿那探过睐姐儿,那时睐姐儿和朱琳儿正说些少女之间的话,说的不亦乐乎。

在陈府用过晚饭,弦歌也就带朱琳儿离开,等弦歌姑嫂走了,陈大太太才叹道:“哎,我不盼别的,就盼着家里这几个孙女也似弦歌一样,嫁个好夫婿。”说是几个孙女,绯姐儿才六岁,三小姐更小,都晓得陈大太太是为睐姐儿着急了。

毕竟陈大太太原先是觉得熊大少爷是个快婿,可被皇家抢了先,也只得让了,现在还要再去另寻,有哪里寻到合适的?赵氏是最明白陈大太太的心,笑着道:“都说姻缘一线牵,说不定明儿大侄女的姻缘就到了呢,不说旁的,就说弦歌外甥女,她若不是来了京城,又哪有朱家这门亲?”

这话说的很是,陈大太太点头,赵氏又在旁说几个笑话,陈大太太也就重又欢喜。

振哥儿奉了陈铭远的命,前去拜会魏钰,年纪渐大,又是这家里事实上的长孙,振哥儿读书之外也开始跟着父亲叔叔们学着怎么应酬,可这单独去拜见还是头一回,又是这么要紧的事,不免十分郑重,脸上忍不住做出一副庄重样子来,毕竟才刚过了十五的生日,还是不成。

身后的管家倒笑了:“大少爷,您别担心,虽说这边救了三奶奶和大小姐,可陈家也不是那样没名声的人家。”振哥儿点头,依旧在马上脊背挺的笔直,管家不由有些感慨,谁都没想到平常不大管事的二爷二奶奶竟会生的这么沉稳能干的儿子出来,虽然才十五,可也渐渐显出稳重出来,等日后中了举,二爷只怕就可告老回家了。管家事情还没想完,已到了魏钰的舅舅家,振哥儿下马,让管家去投帖子。

帖子送进去,听说是陈家大少爷来拜魏钰的,也就直接送到魏钰那里。魏钰正在那里和表弟射箭,听到陈家又来,眉不由皱起:“京中人就是礼数多,不过一点小事,送了礼不说,还要亲自来拜会致谢,十分烦恼。”

他表弟曲少爷一笑一个酒窝:“表哥你别烦,京中本就这样,不光是京里,你们在任上想必也如此,不过武官总比文官礼数少些。”魏钰的眉都皱成一个疙瘩,这京里连跑马都受拘束,偏偏这么都人都想来京里,但也不能让人久等,也只得放下弓箭,前去换了衣衫往外面去。

振哥儿被曲家管家请在厅里喝茶,正端着茶在那细想等会儿该怎么说时就听到脚步声响,曲家管家忙道:“陈少爷,我们表少爷进来了。”振哥儿忙起身,魏钰已走了进来,他虽身着常服,但个子比振哥儿高出一个头,再加上振哥儿总生的文弱些,振哥儿不由觉得身上有种压迫感,再一细瞧不由暗忖,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拉住奔马。

振哥儿微一打量就作揖下去:“多谢足下伸出援手,救我婶婶和堂妹。”魏钰虽不喜应酬,但这些都还是懂的,忙伸手扶住振哥儿:“些许小事,无需挂齿,还请坐下说话。”振哥儿和他推辞一番也就坐下叙话,说了几句,振哥儿拿出帖子,对魏钰道:“前日家婶母备了薄礼相谢,足下并没有收,家婶母觉得是否礼数不周,家叔特地定在后日,备薄酒一席,请足下一叙。”

说着振哥儿起身把帖子递过去,魏钰见是一张梅红大全帖,眉不由微微一皱,早晓得陈家如此郑重,当日就该收了礼,免得他们家又再三再四相请。

只是这种应酬,着实难受,魏钰正待拒绝已有个小厮走进来,魏钰见他似有话说,请振哥儿稍待就和小厮走出去,小厮出去才道:“老爷已经回来了,听说陈家前来拜访,让告诉表少爷,陈家的请客帖子一定要接。”

舅舅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欢攀附权贵,前日没收陈家的礼,舅舅就说了好一顿。魏钰的眉皱了皱,想了想去敷衍一下陈家,也免得舅舅成日啰嗦。魏钰转身进厅,对振哥儿拱手道:“既如此,在下也不推辞,到时定会前去。”

振哥儿来此最主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也就又说几句告辞而去。魏钰瞧着这帖子,眉又紧皱,这种应酬还真麻烦。厅外已响起脚步声,曲老爷走进来,魏钰忙给舅舅行礼,曲老爷让外甥坐下,拿过帖子笑了笑:“这大好机会,可一定要把握住。”

魏钰的眉又皱紧,外甥的神情曲老爷自然瞧见,用手捋下胡子道:“我晓得你不爱听这些,可我年轻时候又何尝不是气盛之人,结果到现在还在这个位置苦苦熬着。甥儿,我也是为你好。”

、275下贴

说着话,朱琳儿已经走进屋,见睐姐儿准备往被子里面钻,上前捏捏她的脸就笑着说:“这么热的天,你又素来怕热,还真要往被子里钻?”睐姐儿半依在那里,娇滴滴地说:“人家不是被吓到了吗?”

朱琳儿噗嗤一声笑出来,丫鬟已经拿了椅子过来请朱琳儿坐,朱琳儿也不坐,脱了鞋就坐到睐姐儿身边,双手捧着她的脸仔细地瞧了又瞧。睐姐儿明白她的用意却不说,只是鼓着一双眼瞧着她,过了半响朱琳儿才把手放下点头道:“我瞧着,是被吓了,不然,怎连话都不会说了。”

睐姐儿这才伸手往朱琳儿的肋下抓去:“少来取笑我。”朱琳儿笑着躲避,两人玩闹一阵,这才停下说话,丫鬟们已把床上的被子拿走,又拿过几个大引枕给朱琳儿靠着,还往床上放了一张小几,摆上茶水点心。

等丫鬟们收拾好了,朱琳儿才啧了一声:“都说你是千娇万宠的,今儿瞧来果真如此,不说旁的,我娘可是不许我在这床上吃东西的。”睐姐儿拿起一块水晶糕咽下去:“这不是我病了吗?”

病了?朱琳儿啐她一口端茶喝了一口才道:“我吃午饭时候听说的,说惊吓的很厉害,宁王妃偏偏护着柳少爷,新安郡主急了才上宁王府去,谁知宁王妃傲不为礼,两人拉扯一番新安郡主就入宫哭诉去了。”

这才过了多少时候,就传的已经走样了,睐姐儿只笑眯眯地听着,并不准备出声分辨,等朱琳儿说完了才道:“昨晚那会儿,确实是被吓到了,等今早听说不肯认,就被气到了,天下哪有做了错事还不肯承认的道理?”

说完睐姐儿就对朱琳儿道:“倒是你,我没想到你会过来这么快?”朱琳儿伸出手指往睐姐儿额头点了下:“你是真被吓住了?竟忘了我二嫂是你表姐了?这娘家舅母表妹被吓到了,做外甥女的不该来探探?我祖母历来和这边又好,吃完午饭就吩咐把二嫂请来,让她过来呢,我听说了急忙跟来。”

睐姐儿又抿唇一笑,朱琳儿的眼转了下才凑到睐姐儿耳边:“听说昨儿是魏小将军救了你们,这魏小将军当初在任上时,就被人赞个不停。”睐姐儿还不知道救了自己的人究竟是谁,倒皱了眉:“我都还不知道这事呢,只是你一个闺阁女儿,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事的,难不成是看了些什么不该看的书,知道了一肚皮才子佳人私会后院的故事?”

见睐姐儿一脸促狭,朱琳儿伸手捏捏她的鼻子:“你又是从哪知道的什么不该看的书,这魏家和我家,不是一起在山东任上?一文一武,同城为官,总是要互相应酬,再说外面任上总比不了京里面规矩森严,应酬时候也曾见过这位魏小将军的。”

这京中规矩就是太森严了,睐姐儿不由叹一声:“还是在外面任上自在。”朱琳儿瞟她一眼:“各有各的好,这不是你常说的话吗?怎么这会儿又说这个?”说着朱琳儿一拍脑门:“我忘了,怕你闷,我还给你带了个好玩的东西呢。”

说着朱琳儿就叫丫鬟,让丫鬟出去和自己的丫鬟拿那好玩的东西,丫鬟领命去了,两人又唧唧哝哝,谈些少女之间的心事。

这边陈铭远也在和曼娘商量怎么去谢魏钰,曼娘道:“今儿早上我让人备了份礼,他也没收,说不过举手之劳,不必道谢。我想着这总是大恩,只送份礼去似乎也太轻了些,不如让振侄儿带了帖子去亲自道谢,再请到我们家来,摆桌酒你出面道谢的好。”

陈铭远点头,徐明楠已经嚷道:“姐姐你就是这么细致,若是我,直接上门道谢就是了,还要这样婉转。”曼娘掩口一笑:“你还是这样毛躁,我听你姐夫说,母亲把五姨母请到家里,想来是要托她去问问刘妹妹的口气,等你成了家,也寻个差事好好做去,再似现在这样,可不好。”

徐明楠锦衣卫的前程是已经丢了,这两年不过帮着新安郡主打理一些庶务罢了。听了曼娘这话不由面上一红:“我也想寻个差事来着,不过娘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外面,这京中的话,未免太拘束了。”

他说一句,曼娘瞪他一眼,等徐明楠说完了曼娘才道:“既怕拘束,就要让人知道,自己能稳的起来,不然你就算活上一百岁,也跟孩子似的。”徐明楠的脸越发红了,陈铭远忙打圆场:“小舅这些年比原先稳重多了,就拿这回来说,晓得先和你说。”

徐明楠急忙点头,丫鬟已经进来报弦歌从陈大太太那边过来,要来拜见舅舅舅母。徐明楠回避出去,弦歌也就进来,先给舅舅舅母行礼后坐在一旁,她出嫁已一年多,已有五个月的身孕,日子又过的顺心顺意,当年眉间曾有过的忧愁早就散去。

陈铭远总是舅舅,有些话不好问,受过外甥女的礼就往外面书房寻小舅子去,这里曼娘和弦歌说些家常话,问问她肚里孩子的情形,弦歌一一答了,又往睐姐儿那探过睐姐儿,那时睐姐儿和朱琳儿正说些少女之间的话,说的不亦乐乎。

在陈府用过晚饭,弦歌也就带朱琳儿离开,等弦歌姑嫂走了,陈大太太才叹道:“哎,我不盼别的,就盼着家里这几个孙女也似弦歌一样,嫁个好夫婿。”说是几个孙女,绯姐儿才六岁,三小姐更小,都晓得陈大太太是为睐姐儿着急了。

毕竟陈大太太原先是觉得熊大少爷是个快婿,可被皇家抢了先,也只得让了,现在还要再去另寻,有哪里寻到合适的?赵氏是最明白陈大太太的心,笑着道:“都说姻缘一线牵,说不定明儿大侄女的姻缘就到了呢,不说旁的,就说弦歌外甥女,她若不是来了京城,又哪有朱家这门亲?”

这话说的很是,陈大太太点头,赵氏又在旁说几个笑话,陈大太太也就重又欢喜。

振哥儿奉了陈铭远的命,前去拜会魏钰,年纪渐大,又是这家里事实上的长孙,振哥儿读书之外也开始跟着父亲叔叔们学着怎么应酬,可这单独去拜见还是头一回,又是这么要紧的事,不免十分郑重,脸上忍不住做出一副庄重样子来,毕竟才刚过了十五的生日,还是不成。

身后的管家倒笑了:“大少爷,您别担心,虽说这边救了三奶奶和大小姐,可陈家也不是那样没名声的人家。”振哥儿点头,依旧在马上脊背挺的笔直,管家不由有些感慨,谁都没想到平常不大管事的二爷二奶奶竟会生的这么沉稳能干的儿子出来,虽然才十五,可也渐渐显出稳重出来,等日后中了举,二爷只怕就可告老回家了。管家事情还没想完,已到了魏钰的舅舅家,振哥儿下马,让管家去投帖子。

帖子送进去,听说是陈家大少爷来拜魏钰的,也就直接送到魏钰那里。魏钰正在那里和表弟射箭,听到陈家又来,眉不由皱起:“京中人就是礼数多,不过一点小事,送了礼不说,还要亲自来拜会致谢,十分烦恼。”

他表弟曲少爷一笑一个酒窝:“表哥你别烦,京中本就这样,不光是京里,你们在任上想必也如此,不过武官总比文官礼数少些。”魏钰的眉都皱成一个疙瘩,这京里连跑马都受拘束,偏偏这么都人都想来京里,但也不能让人久等,也只得放下弓箭,前去换了衣衫往外面去。

振哥儿被曲家管家请在厅里喝茶,正端着茶在那细想等会儿该怎么说时就听到脚步声响,曲家管家忙道:“陈少爷,我们表少爷进来了。”振哥儿忙起身,魏钰已走了进来,他虽身着常服,但个子比振哥儿高出一个头,再加上振哥儿总生的文弱些,振哥儿不由觉得身上有种压迫感,再一细瞧不由暗忖,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拉住奔马。

振哥儿微一打量就作揖下去:“多谢足下伸出援手,救我婶婶和堂妹。”魏钰虽不喜应酬,但这些都还是懂的,忙伸手扶住振哥儿:“些许小事,无需挂齿,还请坐下说话。”振哥儿和他推辞一番也就坐下叙话,说了几句,振哥儿拿出帖子,对魏钰道:“前日家婶母备了薄礼相谢,足下并没有收,家婶母觉得是否礼数不周,家叔特地定在后日,备薄酒一席,请足下一叙。”

说着振哥儿起身把帖子递过去,魏钰见是一张梅红大全帖,眉不由微微一皱,早晓得陈家如此郑重,当日就该收了礼,免得他们家又再三再四相请。

只是这种应酬,着实难受,魏钰正待拒绝已有个小厮走进来,魏钰见他似有话说,请振哥儿稍待就和小厮走出去,小厮出去才道:“老爷已经回来了,听说陈家前来拜访,让告诉表少爷,陈家的请客帖子一定要接。”

舅舅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欢攀附权贵,前日没收陈家的礼,舅舅就说了好一顿。魏钰的眉皱了皱,想了想去敷衍一下陈家,也免得舅舅成日啰嗦。魏钰转身进厅,对振哥儿拱手道:“既如此,在下也不推辞,到时定会前去。”

振哥儿来此最主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也就又说几句告辞而去。魏钰瞧着这帖子,眉又紧皱,这种应酬还真麻烦。厅外已响起脚步声,曲老爷走进来,魏钰忙给舅舅行礼,曲老爷让外甥坐下,拿过帖子笑了笑:“这大好机会,可一定要把握住。”

魏钰的眉又皱紧,外甥的神情曲老爷自然瞧见,用手捋下胡子道:“我晓得你不爱听这些,可我年轻时候又何尝不是气盛之人,结果到现在还在这个位置苦苦熬着。甥儿,我也是为你好。”

、276上门

魏钰的眉皱的越发紧了,但面前这人是自己舅舅,也只能耐心听着。曲老爷的眉耸起,这孩子,终究是没吃过什么苦头,少不得自己要给姐姐写信,好好地谋划一番,毕竟陈家这样的人家,能攀上对仕途是最好不过了。

曲老爷在那自己思量,魏钰已经坐不住了,但舅舅不叫走,也不能走,只是坐在那。曲老爷思量定了才道:“这几日你就好好在家不要出去,让你舅母告诉你一些陈家都有些什么人,还有…”

这时魏钰是真忍不住了,打断曲老爷的话:“舅舅,我只是去陈家吃顿饭,没必要这样吧?”曲老爷脸沉下来:“怎么只吃顿饭呢,救命之恩是什么恩情?多来往了,到时对你自有好处。”这不就叫挟恩图报,魏钰忍不住嘟囔一句,这句被曲老爷听见,他的脸不由黑了下:“什么叫挟恩图报,对方要报恩,难道我们就双手推出去?你也不小了,今年十七。你爹爹虽说是三品武官,可再往上升就难了,这些年,你爹爹不都是为你们筹划?不然…”

曲老爷说的正欢,见魏钰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叹气:“你啊,别总想着什么上沙场,那刀剑可是无眼的,你四个兄弟就只剩的你和你大哥,不为别人,为了你爹爹,也要爱惜身子。”魏钰只有应是。

曲少爷在厅边探出脑袋,见曲老爷还在那和表哥说话,忙又缩回去,儿子这样难免让曲老爷又是不快,摇头叹气,见儿子的脑袋又探出来才对魏钰道:“你下去吧,闲了时也不要只知道弓箭,别的也该理一理。”

总算可以下去了,魏钰恭敬应是走出厅,刚走出几步曲少爷就从后面抱住他的肩膀:“表哥,方才你走了,我射的不错,就想找表哥你说说呢,只是我爹爹一直在和你说话。”一提到弓箭魏钰就欢喜起来,正准备带上表弟再继续练,小厮已经跟上来:“少爷、表少爷,老爷吩咐送了几部书往表少爷屋里,说让表少爷温习温习。”

这是生怕自己去陈府那日,和陈家人没话说,魏钰的眉头又皱紧,曲少爷不由捅自己表哥一下:“我爹爹是文官,就是这样,成日之乎者也的,走吧,我们一起去。”虽知道舅舅是为自己好,魏钰还是忍不住叹气,要是给自己送些兵书该多好,只是舅舅绝不会送兵书就是。连自己爹爹让自己弃文从武,舅舅都很叹了些气,说以书香传家,才是正理。

曲老爷让人送书去外甥房里,自己就去寻曲太太,那日去陈家要备的礼可要先准备好了,既不能太贵重超出自家承受能力,也不能太一般让人记不住。

曲老爷走进上房时曲太太正带了曲小姐在那说这事,见曲老爷进来,母女俩急忙迎上,曲小姐见曲老爷有话要说也就带人退下。

曲太太不免要把备的礼给曲老爷过目,曲老爷见多是药材补品之类,点一点头道:“辛苦你了,你嫁我这么些年,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曲太太是明白自己丈夫心情,摇头道:“老爷待我已经很好了,不求大富大贵,能平平安安一世就好。”

曲老爷叹气就叮嘱曲太太要和魏钰说一些去人家做客注意的事情,曲太太自然应是,见妻子从无怨言,曲老爷沉吟一下才道:“今年又逢大考,我是想着,再不能似原先那几年一样,能往上升一升,儿女们的婚事也好寻。”

京城小官,儿女寻亲时候,总难免高不成低不就,曲家疼惜两个孩子,舍不得胡乱对门亲,以至于两个孩子都没定亲。想到这曲老爷不由一叹,要不是祖上余荫,留下这栋宅子,只怕也是如同僚一样,全家老小挤住在一二进的宅子里,成日吵闹不休。

曲太太深知丈夫脾性,劝慰几句曲老爷也就出去书房,曲太太让丫鬟把魏钰唤来,好告诉他一些陈家的事。

魏钰正在和曲少爷讲听来的沙场故事,听到丫鬟说曲太太寻自己,晓得舅母要叮嘱自己一些事情,不由叹气:“不就是去吃个饭,怎的舅舅舅母就似我要去做人家女婿,怕岳父岳母不欢喜似的?”

曲少爷比魏钰活泼一些,嘻嘻笑了:“说起来,陈家千金还没定亲呢,听说相貌很美,说不定表哥你去,就被看中做女婿了。”魏钰摇头:“京城里的千金,个个都是娇滴滴的,我才不寻这样一掐就出水的,我要…”

曲少爷已经笑的捶桌子:“表哥,我不过说句玩笑话罢了,陈家这等家世,寻女婿定也是无比挑剔的,不说旁的,就和我们有来往的那个大屈,他三年前向陈家求亲就被陈家拒了。大屈人品相貌都不差,屈老爷现有入阁前景。”

魏钰拍表弟脑门一下:“知道我久居山东对京城不熟,还这样骗我,等我回来,结实打你一顿才是。”曲少爷还在笑个不停,魏钰已收拾好去见舅母。

见了曲太太也没什么别的话,不外就是把曲老爷说过的话再说详细一遍,又把陈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再细细说了一番,让魏钰别因为救了陈家的人就傲气,到时触怒了陈家反而不美。

对了舅母,魏钰只有唯唯应了,等出了上房,天色已经擦黑,魏钰不由叹气,就盼着早点把京城的事做完,好能回到山东。

到了陈家帖子上那日,头天曲太太就把做好的新衣送去,要魏钰换上,这样郑重其事,魏钰不好拂了曲太太的心意,也只得穿上新衣,收拾停当去往陈府。

这日陈铭远一下了衙就往家里去,进得门来听管家来报魏钰已经来了,振哥儿陪着呢。陈铭远微一颌首就往厅上去。快要到时不由放慢脚步想听听他们年轻人在说什么。

振哥儿和魏钰都是年轻人,况且之前也见过,初时两人还有些拘谨,后来也就谈开。振哥儿说些京中的趣闻,魏钰讲些济南的景致,听到魏钰在冬日带人上山打猎,振哥儿不由叹道:“果真还是你们在外头的好,在这京城里,虽说十分繁华,可出个门就不少人跟着,别说去山上打猎,就算是出去城外,长辈们都要问东问西。”

魏钰眼里也露出喜悦,接着就道:“贵府是以书香传家,和我们这些武人家里是不一样的,不说旁的,济南城里那关在家里念书的也不少。我是小时候不爱念书,家父没有法子,才让我从军。”

振哥儿不由笑了:“方才和魏兄说的几句,魏兄的学问也尽够了,哪是什么不爱念书的人?”魏钰双手摊开:“陈兄你是不知道,这都是家母从小打出来的,真爱念书,此时就该去下场考秀才,而不是坐在这和陈兄说话。”

两人都发出一阵大笑,陈铭远在笑声中踏进厅里,魏钰和振哥儿忙起身行礼。陈铭远打量一下魏钰,白日看来,魏钰生的浓眉大眼,相貌堂堂,方才在外听那几句,家教也还是不错的。至于人品…

想着陈铭远不由失笑,这是做什么,瞧见一个长的清俊没定亲的男子就想到为女儿相看一番吗?魏家总是在外做官,山东虽则不远却也不近,自己妻子怎舍得把女儿嫁到外面去?想到这陈铭远就忙收敛心神,笑着道:“魏小友请坐,小友乃我家救命恩人,还请不要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