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徐明楠又立即道,知道什么?曼娘白弟弟一眼,徐明楠迟疑一下才道:“姐姐,我和刘姑娘说过话的,不是在家里。”
见曼娘面上神色明显不赞成,徐明楠立即又道:“不是私相授受,是今年三月时候,去报恩寺,路上刘姑娘的车坏了,她的丫鬟不知道怎么办,我瞧见了,就让人寻了轿子去。还有…”见弟弟还要数下去,曼娘那脸沉的更黑,徐明楠急忙转口道:“姐姐,真的不是私相授受,就是后来,我知道刘姑娘常往几个庵堂去进香,想到娘的忌辰在即,也要去给娘做些好事,也就去寻了那几个庵堂。”
曼娘狠狠瞪弟弟一眼:“你那是别有用心吧?每逢娘的忌辰,爹爹都会让人拿了银子让人去施粥做法事,哪要你去做好事?”徐明楠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是想见她,姐姐,感觉和她说话,心就会安静下来。”
即便要等好几日才能见她一面,所说的话也只有那么寥寥几句,但就是和别人不一样,觉得这种等待是值得的。直到今日,瞧着刘吟梅的轿子进了刘府,徐明楠才豁然开朗,自己可以娶刘吟梅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要等很久就能见到她。
见弟弟又呆在那,曼娘勾唇一笑:“知道你急,我这就让人进去和人告辞,然后和你回家去和爹爹说,让他去寻媒人好不好,只是刘家答应不答应,我可不能担保。”徐明楠已经在盘算着娶媳妇要准备些什么,听到姐姐三番四次说刘家未必答应,不由往自己身上望了眼才道:“姐姐,你怎么总灭自己人的威风,我长的也是一表人才,家世又好,品性也不差,”
曼娘正叫过丫鬟,让她去和熊三奶奶说,自己有事要往徐府去一趟,并让告诉陈二奶奶,让她瞧着些睐姐儿。丫鬟领命而去后曼娘才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你的确不差,可娶亲也是要人所愿的。刘妹妹她所求的,未必是俗世之事。”
话虽隐晦徐明楠却听懂了,也明白刘吟梅为什么常去庵堂上香,只淡淡一笑:“姐姐,你要相信你弟弟。”曼娘白他一眼:“难道人家不答应,你还去抢亲不成?真做出这样的事,到时我们家还要脸不要?”徐明楠没有回答,只是催着曼娘赶紧离开。
熊三奶奶听丫鬟说了,又告诉了陈二奶奶,陈二奶奶笑着应了,让丫鬟进去里面告诉睐姐儿,熊三奶奶这才道:“三表嫂和那边的舅爷,这情分可真好。年纪相差这么大的姐弟,这样好的还真不多。”
旁边已有人道:“你们都是亲戚还不晓得?陈三奶奶娘去的早,那位小舅爷,是陈三奶奶自己带大的,名虽姐弟,可这情分只怕和母子差不多。”熊三奶奶笑着说:“这事我自然知道,不过说起来,那位舅爷今年也二十三了,人长的又这样好,还不晓得谁家的姑娘能配得上。,
徐明楠和吴凝雪的事,在这京城里知道的人不少,男人总不是女人,回头后另寻也是平常事,这话一开,席上未免就要议论几句,因着熊家和徐家是姻亲,也没说的太过分,只说徐启夫妇果然太疼徐明楠了,到了这时,还要顺着徐明楠由他自择。
说过几句也就又换了话题,讲起今年几桩瞩目的婚事来,猜猜这结亲后,谁家过的更好些。前面席上在讲这些,水榭之中,睐姐儿已经让人摘来荷花,玩起击鼓传花来,传到的或作诗或作画,再不然就说个笑话或者猜个谜,定不能空了。
还让人记着,到时谁被传到的最多,就拿出一样首饰来做彩头,给那传的最少的。一群少女正玩的不亦乐乎,丫鬟就来说了曼娘去徐家有事,让睐姐儿自己小心的话。睐姐儿听了就对朱琳儿道:“娘也不知道有什么事,不叫我出去,明明晓得我都好久没见过小舅舅了。”
朱琳儿正在听着鼓声,见那鼓似要断了,忙对睐姐儿道:“好好玩吧,我已接了三次了,再接,彩头难道你要出。”睐姐儿手里正拿着传过来的荷花,听了这话忙把荷花塞给朱琳儿,朱琳儿正要传给下面的姑娘,鼓声已断,不由扭睐姐儿的耳一下:“瞧瞧,就是你和我说话。”睐姐儿嘻嘻一笑:“好姐姐,你先作首诗吧,不然就罚了。”
众人都哄笑,玩笑一日也就各自分开,睐姐儿心里有事,并没跟陈二奶奶直接回陈家,而是往徐家去。
、269惊马
曼娘徐明楠回到徐家,径自去寻新安郡主说了徐明楠的心事,又和新安郡主嘲笑徐明楠几句,商议好了托谁先去问个信,等徐启回家一起用过晚饭,曼娘又陪着徐启夫妇说笑一会儿正预备回家就听丫鬟来报睐姐儿来了,曼娘不由笑了:“这孩子,怎么过来了。也不晓得是想她外祖父母呢,还是想她小舅舅了。”
“都想,娘,您就不能说我很孝顺吗?”睐姐儿的声音已在门外响起,接着挑起帘子走进来,先给徐启夫妇行礼,新安郡主见了外孙女,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用手摸着她的发:“我有东西给你,正好你来了,就不用你娘带回去了。”
睐姐儿忙道谢,曼娘已经点着女儿的额头:“谁送你东西,你都不打一个磕巴地收下。”睐姐儿双手一摊:“娘这话我就要驳一下了,外祖母不是外人,她赏的,我自然要收,若是别人送的,那自然就不收了。”
新安郡主已经乐得搂住睐姐儿:“瞧瞧,就你最明白我。”曼娘摇头:“这孩子,就一张嘴甜如蜜,也不知道像谁,我和她爹,都不是这样的。”睐姐儿的眼眨了眨:“娘,外甥像舅,我自然就是像小舅舅了。”
徐明楠被点到,不由用手点下自己的鼻子,睐姐儿的大眼眨了眨,对着徐明楠点头,徐启都笑的把茶喷出来。新安郡主拍拍睐姐儿的背:“你小舅舅小时候,淘气着呢,亏的你这点不像他。”
徐明楠啊呀叫了一声:“娘,我小时候可不淘气。”新安郡主瞥他一眼,笑着道:“还不淘气?荷花池边,原来有棵大桂花树的,是怎么没了的?不是你带着小厮成天爬上爬下,还要撅它的根出来瞧瞧,也不会渐渐枯死。现在这棵,还是那棵老桂花树新发的芽,寻了好花匠来精心养着,这么十来年也只长了比碗口粗不了多少。”
新安郡主说一句,徐明楠的脸红一下,睐姐儿笑的越发开怀。说笑了一会儿,天色已经擦黑,再不走就要犯夜了,曼娘带了睐姐儿别了徐启夫妇,出门上车回家。
上车后睐姐儿却没有在徐家时那样欢喜,只是用双手托住腮,曼娘摸下女儿的额头:“在外祖父那里欢欢喜喜,怎么一上车就不想说话了。”睐姐儿叹了声才道:“娘,今儿在玩的时候,她们又在说寻亲事的话,可这嫁出去,就没那么开怀了。”
闺中少女也开始有了愁思,曼娘把女儿的手握在手心:“你不是一向都说你是个聪明孩子?怎么连这点都看不明白?人总归是要长大的,长大了,就不再像孩子时候,那时要操心的就更多。就算不出嫁,很多事情都要遇到的。”
道理睐姐儿自然明白,只是想借这个时候和娘撒撒娇而已,再过些年,就真不能和娘撒娇了。想到这,睐姐儿又小小地叹气,曼娘把女儿搂过来,睐姐儿偎依紧了些,突然马长长地嘶叫一声,这车厢就左右颠簸起来,曼娘的手一松,睐姐儿差点滚出去。
这要滚出去可怎么得了,所幸睐姐儿抓住车厢里的一根木条才算定住身形,曼娘瞧见女儿稳住了,心才放下自己又被从车厢尾差点颠到车厢外面,睐姐儿忙拉住曼娘。曼娘顺势把女儿牢牢抱在怀里,还来不及问一声,母女俩就跟肉饺子似地在车厢里上下颠起来,慌乱之中曼娘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只是把女儿牢牢抱在怀里。
外面也是嘈杂一片,只听到车夫在那惊呼马惊了,还有丫鬟婆子的尖叫声,夹杂着马的嘶叫声。曼娘别的不知道,只是把睐姐儿抱的越发紧了,怎样也不能让女儿有一点点损伤。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颠簸停止,秋霜掀起帘子,已经哭的眼泪鼻涕满脸,见曼娘母女虽然狼狈,面色苍白,但没什么损伤,这才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秋霜跟了曼娘近三十年,曼娘还是头一回见她这样失态,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怀里的睐姐儿放开。
睐姐儿一双眼还是亮晶晶的,先伸手摸摸自己的娘,见自己的娘也没有损伤这才松一口气。曼娘也回神过来,拍拍秋霜的肩:“我们都没什么,你别哭了。”
秋霜想停下哭,可是怎么都停不下去,还是睐姐儿递给她一条帕子:“小杜妈妈,你再这样哭,等我回去告诉丫鬟们,她们就不听你的了。”秋霜接过帕子擦擦泪才算忍住了眼泪:“吓死我了,跟奶奶这么多年,也听过马惊的事,可从不知道这马惊起来是这样凶险,当时我们就在那,瞧着那马四处跑来跑去,车夫拼命地拉也没拉住。”
说着秋霜又哭起来,曼娘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车厢外已经传来丫鬟的问话:“奶奶,救了我们的是位小将军。”秋霜这才想起自己进来是该做什么,而不是在这哭个不停,忙把帕子塞给睐姐儿对曼娘道:“奶奶,亏得遇到一位小将军,那么烈的马,车夫怎么都拉不住,他上前只用一支手就挽住了。”
曼娘了然,掀起帘子往外瞧,此时外面已经点了四五盏灯笼,曼娘看见灯笼之中,有个少年着一身大红战袍,偎在一匹枣红马旁边,不时用手拍拍那马以示安慰,这位想来就是救了自己母女的人。
曼娘刚要开口说话,就传来陈铭远的声音:“曼娘,你们没事吧。”秋霜忙道:“这地方离府里已经不远,见马惊了,已经让人去报三爷。”难怪丈夫来的如此之快。曼娘还在心里说,陈铭远已经来到车厢前。见车厢虽被撞的那些装饰物四散,车窗里面妻子的脸都是苍白的,那颗心又提起来,快速问了曼娘几句,睐姐儿也露出半边脸表示自己还好,陈铭远这才放心下来,对那位少年拱手道:“多谢足下救我妻女。”
少年忙拱手还礼:“不敢,只是见有人在京城街头撒野,惊扰贵府马车,这才伸手帮忙而已。”有人撒野?陈铭远看向车夫,车夫已经吓的尿了裤子,主人家出了半点好歹,自己全家赔进去都不行,见陈铭远问,也顾不得裤裆里那满裤子的尿,对着陈铭远道:“三爷,小的今儿赶着车出来,路过胭脂巷口的时候,突然里面跑出个人,小的正要避让,谁知有人拿了个鞭炮往这马下面扔,马一受惊就勒不住了,若非这位小爷帮忙,小的就没脸见三爷了。”
说着车夫就哭着跪下去,陈铭远的眉皱起来,不管是巧合还是有意,这事都不能善罢甘休。心里想着,陈铭远又对那少年拱手一揖:“在下乃通政司陈某,寒舍就在附近,足下救我妻女,还请往家下一叙,再致谢意。”
原来这就是那位天子重臣陈铭远,年不到四十就已做到三品大员,假以时日,入阁拜相不是一件难事。少年想起曾听过的话,还礼道:“天色已晚,小可还要往亲戚家去,等异日再登门拜访。”陈铭远自然还要问少年姓甚名谁,少年并没回答,只说区区小事休挂在心上就拱手离去。
陈铭远目送他离去后命人跟上,这一通喧闹,早把巡街的人引来,听得是陈铭远的妻女所乘马车被人惊了,险些车毁人亡,巡街的吓的脸色都白了,从陈铭远过来就一直跪在那里。陈铭远见少年走了就让这巡街的起来,交代了几句,并说今日已晚,明日再去顺天府拜访。
巡街的见陈铭远并无追究巡街人的意思,心这才放下,连连应是,并对陈铭远道:“大人放心,不管那撒野的人是谁,小的都能把他拿到,这天子脚下,哪能容得下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在这胡闹。”
陈铭远淡淡一笑,又命小厮拿过十两银子赏众位巡街的:“天气热,这就当给众位买冰消暑用的。”巡街的先是推辞不收,后来又谢了赏,这才目送陈铭远一家离开。
陈铭远来的时候已经让人准备了轿子,曼娘母女自是坐在一乘四人轿里,坐进轿里曼娘才长出一口气。睐姐儿用手拍拍曼娘:“回来回来,娘的魂灵快回来。”曼娘顺势握住女儿的手:“调皮,这样逗我。”
睐姐儿靠近曼娘一些:“有娘在身边,就不怕。娘,我好好的,真的,连点磕破都没有。”睐姐儿说着就要把胳膊给曼娘瞧,谁知曼娘倒哎呀了一声,这声吓的陈铭远急忙让人停了轿,掀起轿帘往里面瞧:“曼娘,你怎么了。”
曼娘这才感到胳膊肘处疼的厉害,似乎还有湿润的感觉,但在街上自然不能说,只是轻声道:“可能胳膊擦破了皮,等会儿到家了再收拾,快走吧。”曼娘虽说的不在意,陈铭远却怎能放心,让轿夫继续抬着轿子走,自己却一直在轿边瞧着妻女。
这人,当了大家的面还是这样,曼娘心里嗔怪,心里却欢喜,不一刻已到陈府,平常这个时候里的灯火都已熄灭,今日却灯火通明,轿夫抬着轿子进了二门,换了几个粗壮婆子抬着轿径自进了陈大太太上房。
轿子在院里放下,房里帘子就掀起,陈大太太由陈二奶奶和赵氏扶着走进来,嘴里叫着阿弥陀佛:“哎呀我的儿,怎么马会被惊到,吓死我了,吓死我了。”睐姐儿已经挑起轿帘径自走出,对陈大太太道:“祖母,我们只是被吓了一下,没事。”
陈铭远瞪女儿一眼,亲自把曼娘扶出来才对睐姐儿道:“你娘为护你,胳膊肘都擦破了,你还说没事。”曼娘用手按住胳膊肘,嗔怪地对陈铭远道:“不过破了点点皮,上些药就没事了。”睐姐儿已经过来扶住曼娘,对陈铭远道:“爹爹,我也是怕祖母着急。”——
作者有话要说:鄙视狗血的我
、270处理
见他们还能说笑出来,陈大太太又念了声阿弥陀佛,催着他们进屋:“不是说曼娘的胳膊肘擦破了,赶紧让人瞧瞧。”说着陈大太太又亲自走过来扶曼娘,曼娘哪能让婆婆扶自己进去,避让之间牵扯到伤口,不由又唉哟了一声。
陈大太太牢牢地扶住儿媳:“这种时候就别和我客气,快些进屋吧。”曼娘却不过,前呼后拥地进了屋。早有婆子等在那里,见曼娘坐下婆子说了声告罪就上前抬起曼娘的胳膊看,这胳膊一抬起来,睐姐儿就啊了一声。曼娘低头看,见血已经透出衣衫上,虽只有铜钱大一块,今儿曼娘穿的是水蓝色外衫,映在上面显得格外瞩目。
陈大太太的脸都白了,婆子已经把曼娘的外衫和内袄袖子都剪掉,才看见伤口,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给硌到,伤口上的皮都翻开了,血虽然没有再流,但伤口看着有些狰狞。睐姐儿已经满眼是泪地抱住曼娘的胳膊:“娘,我不该…”
婆子拿着纱布浸了烧酒给曼娘擦着伤口,曼娘只觉得伤口处丝丝地疼像传到心底一样,胳膊被人拿着曼娘不好拍女儿,只轻声道:“这么大闺女了,还哭,方才不是还说要让你祖母放心吗?”
陈铭远瞧着妻子的伤口,虽说婆子动作熟练,但还是忍不住开口:“要不让人去叫太医,免得伤口处理不好,发起烧来。”婆子已把伤口擦拭干净,洒上药末,又用纱布给曼娘包上,曼娘这会儿比方才用烧酒擦伤口时要好许多,这才对丈夫道:“深更半夜的,为一个小伤口就去请太医,旁人知道了,该说我多么轻狂呢。再说林妈妈对这些跌打擦伤的处理,也不差。我这会儿已经好些了。”
陈铭远虽知道林婆子处理这些已经很久,但那些都是下人小厮,这回是自己妻子,自然要更重视些。林婆子已经处理好了才对陈铭远道:“三爷,您放心,府里的伤药都是好的,洗干净洒上药再包好,过不了两天三奶奶就好了,只是这几日伤口不能沾水,胳膊也不能弯。”
陈大太太这才急忙道:“这个没事,二奶奶,你三婶子伤了胳膊,这些事你先管着,还有,方才让厨房熬的汤药,熬好没有?”陈二奶奶上前应是又接了丫鬟端上来的汤药递给陈大太太,陈大太太亲自拿着勺喂曼娘。
曼娘知道此时推辞不过,也只有由陈大太太喂着,喝完一碗汤药,陈大太太又把曼娘房里伺候的那几个领头的都叫过来叮嘱一番,这才让曼娘夫妻离开。曼娘被扶着走出屋子,见院里已停了一乘小竹轿,不由摇头:“不过是小伤罢了,哪要这样小心。”
陈铭远扶着妻子的胳膊把她小心扶上竹轿才道:“从你嫁过来,就没歇息过,趁这回,也要好好歇息。”曼娘看着丈夫,今夜有月,此时月色正明,月光下能看到丈夫的眉眼和原来一样俊秀。
曼娘不由伸手轻抚丈夫的眉:“你不也一样没歇息过吗?”陈铭远顺势握住妻子的手放在脸上接着放开:“可我回到家里,还有你照顾我。”曼娘低头微微一笑,睐姐儿的双眼瞪的大大的,爹爹和娘,就是书上说的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了吧?那自己有没有这样的幸运?接着睐姐儿就急忙摇头,想什么呢,自己不该这样想才对,见下人们已抬起竹轿离开,睐姐儿急忙跟上去。
陈铭远的手一直在竹轿那里握住曼娘的手,两人没有说话,只是偶尔相视一笑,直到到了院门口,陈铭远才想起自己女儿,叫过睐姐儿来:“你这些日子要管好弟弟妹妹们,可别让他们淘气。”
见睐姐儿点头,陈铭远才放心,倒是曼娘笑了:“孩子们都大了,哪会淘气?倒是要记得别告诉爹爹我受伤了,不然他又着急。”马惊了的事是瞒不住的,但要瞒下受了擦伤的事,这还是很简单。陈铭远应了,又扶了妻子下轿进屋。
见状睐姐儿摸摸鼻子,还是不跟进去,免得爹爹又嫌自己碍眼。
这夜陈府内睡好的人没几个,陈铭远更是一夜没眠,只是和衣在妻子床边闭了会儿眼,天将亮时翻身下床,先去外面书房,今日没有朝会,昨夜去打听的人也该回来了。
进了书房梳洗完胡乱用了两口早饭,太阳将升时候才见昨夜去打听的人回来。先来的是打听那少年是谁的小厮,陈铭远不等他行礼就问:“这人是恰巧路过,还是守在那里?”小厮忙道:“三爷,小的去问过,此人是山东都司指挥使魏泰的长子魏钰,前日刚来的京,此次进京是奉魏指挥使的令来京公干的。住在银井胡同他舅舅家。照小的瞧来,魏家本是外官,绝无守在那里的可能。”
陈铭远微一颌首,从自己报名出来时那少年的惊诧是可以看出不知道的,只是那放鞭炮的又是何人?这小厮尚未退下,管家就进来:“三爷,顺天府尹来了。”
论起职务,顺天府尹和陈铭远同为三品,但陈铭远为天子近臣,深得宠信,事出突然,顺天府尹亲自前来也属平常。陈铭远忙换了官服去外面厅上。
顺天府尹却是愁眉苦脸地坐在那,今日还没起来,外头就传进这件事,又召来人细细问了,晓得那几个在胭脂巷放鞭炮惊马的,也不是头一回了,上个月就惊的户部员外郎的儿媳差点小产,只是因为那几个放鞭炮的人势大,才压下去,可是这回被惊到的竟是陈家。不说陈铭远,光那位郡主,只怕这满朝文武就没有敢捋虎须的。
但那几位的来头,顺天府尹长叹一声,陈铭远已经走进厅,对顺天府尹道:“彭兄为何叹气不止?”顺天府尹忙起身拱手,两人一番行礼后这才坐下,顺天府尹的眉还是没有松开:“下官此来,为的就是尊夫人昨日在胭脂巷口马被鞭炮惊到的事,说来这也是无妄之灾。”
陈铭远知道这不过是套话,能让顺天府尹这么早过来拜访,对方的来头必不会小,不然顺天府尹也不会这样左右为难,只淡淡一笑道:“好在吉人天相,拙荆不过擦破了些皮,上了药就好,只是小女当时也在车上,昨夜被吓到,到天明仍没有安寝。小女素来得岳母疼爱,正在发愁,怎么对岳母交待呢。”
彭府尹最怕陈铭远提起新安郡主,偏偏陈铭远就提起新安郡主来,额头上的汗不由刷刷流下,但对方的来头着实也不小,先安慰几句陈铭远才如实相告:“昨儿放鞭炮的,不是别人,是宁王妃的侄儿,这孩子今年不过十五六,为人顽劣,偏偏宁王妃疼的紧,旁人也不好说什么,难免纵了他。”
宁王妃年少守寡膝下无子,先皇在时就对宁王妃多有照顾,等先皇驾崩,当今帝后更是对宁王妃照顾有加,每次宫内宴饮,凡家宴宁王妃定坐于皇后之下,皇子公主对宁王妃也十分有礼。
宁王妃地位尊贵却膝下空虚,又碍于皇家制度不能过继孩子,对娘家兄长的儿子十分疼爱,这孩子也长居王府,来往的都是宗室王孙。既有宁王妃的疼爱,这孩子也就被惯坏,更兼爹娘还要仰仗宁王妃过日子,自然不会管束,越发坏的出奇。
不过这孩子虽坏,却也晓得看人下菜碟,那惹不起的人他是不会去惹的,喜欢混迹于花街柳巷,在那浪掷银钱,博粉头王八们夸赞。上个月扔鞭炮,是因和个妓|女打赌,这才带了酒往巷子口行去,见有那朴素马车行过就把那鞭炮往马下扔,见驾车人惊慌失措,自己在那搂了妓|女大笑。
昨儿想必也是故态复萌,选的马车虽不起眼却不知道是陈家的,等听说是陈家马车,车上还坐了曼娘和睐姐儿,吓得登时就酒醒,跑到宁王府把已睡下的宁王妃给闹起来,只说自己喝多了酒手滑,才把鞭炮往街上乱放,谁知道就惊到陈家的马车,现在陈家仗了势力,要把他捉去打呢。
宁王妃心疼侄儿,况且别人瞧着这孩子顽劣不堪,宁王妃却觉着侄儿聪明伶俐,小孩子不懂事罢了。听说陈家要把侄儿捉去打,差点没气的吐血,不等天明就遣了长史去顺天府,说这事不过一点小事,让顺天府看着办。
顺天府尹知道了前后,不由唉声叹气,两边都是得罪不起的人,不过怎么说陈铭远这边都只是臣子,就先往陈府来。
陈铭远又不是没听过宁王妃那位娘家侄儿的事,听了顺天府尹这话不由淡淡一笑:“小孩子嘛,顽劣一点也平常,不过小孩子太过顽劣,是会闯大祸的。这孩子,也该得点教训了。”顺天府尹本以为陈铭远愿意大事化小,正准备笑时听到后面一句,嘴巴不由张大一些。
陈铭远又是淡淡一笑:“我晓得彭兄做这顺天府尹,地位虽高京城的权贵不少,难免会受一些夹板气。这件事我也不难为彭兄,只是要惊动陛下了。”惊动陛下?顺天府尹的汗又下来了,陈铭远的话锋一转:“惊动陛下未免太兴师动众。”
顺天府尹的心刚要落下,陈铭远已经叫来人,管家走进来,陈铭远就道:“你去岳父那边一趟,说睐姐儿昨儿受了惊吓,要讨几味药。”管家应是,顺天府尹急忙叫住陈铭远:“这事惊动了郡主,只怕不妙吧。”
陈铭远拍拍顺天府尹的肩:“不这样,就要惊动陛下,老彭,我晓得你的难处,我不为难你,既然说是小事,又把亲戚也搬出来,那我也只有请长辈做主了。”
、271闹王府
顺天府尹的嘴张一张,陈铭远笑着端起茶:“宁王府的人只怕还在你衙里等着,劳烦回去告诉他们,就说算起来彼此还是亲戚,亲戚就亲戚相待。”顺天府尹有些明白陈铭远要做什么,自己能不沾惹是最好的,也端起茶沾一沾唇告辞。
宁王府的长史一直等在顺天府衙内,见顺天府尹回来,问过了知道陈铭远说是亲戚,心中大定,忙回去禀告宁王妃,宁王妃点头对长史道:“等过个两三日,带上表少爷再带上一份礼,去陈府道个谦,这事就这样过了。”
长史恭敬应是,那侄儿听到自己没什么事,心中大喜,又听到要去陈府,不由对宁王妃道:“听说陈府的大小姐,生的跟花一样,只是从没瞧见过。”宁王妃伸手点自己侄儿额头一下:“你也不小了,该找媳妇了,陈大小姐我也见过,的确甚是美貌,家世也尽配得上,要是能说和说和,倒是一桩好姻缘。”
旁边的侍女急忙凑趣:“表少爷这样的人品相貌家世,配陈家也是般配。要正经说起来,陈家的家世还稍微缺了些呢。”一句话说的宁王妃和她侄儿都十分欢喜,齐王虽辈分高,可和皇帝的血缘毕竟远了,而宁王,是皇帝正经的兄长。宁王妃那侄儿已经在想等娶了陈家姑娘回来后该如何如何了,宁王妃比他想的要实在些,等过几日,要不要入宫求一求皇后,让皇后做主?
宁王妃和侄儿欢欢喜喜吃完午饭,那侄儿安生了一上午,又想出门玩耍,正打算开口和宁王妃要些银子时,有侍女进来:“王妃,新安郡主来了。”
新安郡主?宁王妃打个哈欠:“她也乖觉,只怕是为了这事专门来的。总是长辈,不能不给她面子,随我迎出去吧。”这后面一句是对侄儿说的,她侄儿应是就上前扶起宁王妃,宁王妃刚走到厅门口就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宁王妃皱眉,就见新安郡主昂首走进,论辈分,宁王妃是实实在在的晚辈,论封诰,宁王妃却是亲王妃,比起郡主的品级要高。于是宁王妃就站在那里,并没上前相迎。
新安郡主今早刚用过早饭就听到了这事,原本打算去陈府探望曼娘和睐姐儿的,可很快陈府那边就传来话,说睐姐儿被吓的卧床不起,要讨药呢。再问清楚是宁王妃的侄儿,新安郡主怎不明白陈铭远的用意?再说有些事陈铭远他们实在也不好做,借自己的手也平常。
此时见宁王妃这样做派,新安郡主不由勾唇一笑,淡然开口:“王妃做出这副样子,是要我依了天家法度吗?”宁王妃感觉到新安郡主来意不善,并不是原先所料想的先来说软话搭梯子,不由挺直腰板,此时此刻在自家府邸,自然要拿出天家法度,于是淡淡一笑:“郡主既这样说,那我也不好辞。”
说完宁王妃径自坐下瞧着新安郡主:“还不晓得郡主前来,所为何事?”宁王妃这样做派已经惹得新安郡主大怒,面上却没显出来,只是施了一礼,见她行礼,宁王妃还是不敢坐着受,刚站起身新安郡主就道:“很好,既是天家法度,来人,给我把贼人绑了。”
新安郡主这一声喝喝得宁王妃花容失色,愣了一下就见新安郡主身后闪出两个粗壮婆子,上前按住宁王妃的侄儿。宁王妃的侄儿原本还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谁知自己竟被按住,急忙大喊:“姑母救我。”
宁王妃在短暂的慌张后就喝那两个婆子:“你们胆大妄为,不要命了吗?”那两个婆子只如没听到一样,已经拿出绳子去绑宁王妃的侄儿,宁王妃见婆子不听自己的,忙唤自己的侍女:“手都断了吗?还不快些上前去救表少爷。”
侍女们能在这厅里伺候的,虽则伶俐却没多少力气,已有人上前,可那敌得过那两个婆子?此时听到宁王妃的呼唤,一群人拥上前想仗着人多把人抢下来,可新安郡主既是上门来挑事的,哪会只带这两个人?厅外早又进来几个粗壮婆子把这些侍女如拎小鸡似地拎走。
见自己的侍女被推倒,宁王妃虽毫发无伤却也气得半死,特别是绑她侄儿时候,她侄儿一口一个姑母救我,初时还是嚎叫,后面就变成大哭。宁王妃听的心如刀割,上前要去拉那些婆子,新安郡主却挡在她面前,宁王妃想推开新安郡主,新安郡主却玩着手上的一块玉佩,看都不看宁王妃一眼:“这块玉佩是先孝宗陛下送给家父的,没想到这么几十年过去了,这玉色还这么好。”
新安郡主手里的玉佩是碧玉雕的,做工玉质自然都是不错的,但此时宁王妃的心没有放在这玉佩是什么样的上,而是自己的手只要一碰,新安郡主势必就会拿玉佩去挡,那时玉佩碎了,还不知道新安郡主会借此生什么样的事?
宁王妃只有悻悻然地把手收回来,瞧着新安郡主道:“郡主,你未免太不把王法放在眼里了。”新安郡主这才抬眼瞧宁王妃一眼,轻笑一声:“我怎么没把王法放在眼里了?我就是把王法放在眼里,这才只让人捆了故意惊扰马车的人送去官府,绝不走什么徇私的路。”
宁王妃气的脸都白了,况且连叫数声来人,却一直没什么人来,这又出不去,不晓得外头是个什么情形,只得恨恨地道:“擅闯王府,捆走我的人,这还是把王法放在眼里的表现吗?”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王妃不会连这点都忘了吧?”新安郡主闲闲地说了一句,见婆子们已经把人捆的结结实实,这才又道:“我要先把人犯给顺天府送过去,就不多扰了。”见新安郡主要走,宁王妃急的要命,自己这个侄儿娇生惯养,从没受过一点点苦,哪能这样送去?电光火闪之间,宁王妃有了主意忙上前扯住新安郡主的袖子:“姑祖母,您老人家快别动气了,这件事,确是我侄儿做的不对,可这样大动干戈,外人瞧见,也只会说宗室之间实在不和睦,到时难免会惊动陛下,又是一场气生,还请姑祖母坐下,侄孙媳妇先给你赔礼。”
新安郡主瞧宁王妃一眼这才道:“不敢,依了王法,我可不敢受你这礼。”宁王妃明知道新安郡主拿乔,却不敢露在面上,毕竟此时自己气势被压住,只得和侍女亲自扶了新安郡主坐下,又捧过一碗茶来屈膝献给新安郡主:“姑祖母,方才是侄孙媳妇疏忽了,忘了这是在家里,自然行的是家礼。”
新安郡主并没伸手去接茶,只是看着宁王妃,宁王妃牙一咬跪下双手献上,新安郡主这才接过茶淡淡地道:“王妃请起,我不过是一个老太婆,又只是个郡主,当不得王妃的礼。”这老太婆,宁王妃恨得牙咬,却不敢露出半分,毕竟宁王妃的依仗是帝后,而帝后也不可能为了宁王妃为难新安郡主。
宁王妃面上堆上笑:“姑祖母在宗室内德高望重,做侄孙媳妇的怎能不敬重,方才是侄孙媳妇晕头了,才和姑祖母说王法。”见新安郡主喝了一口茶,宁王妃忙上前接下茶碗对新安郡主道:“我侄儿还在那绑着,姑祖母大人大量,不和他孩子见识,还请姑祖母吩咐人放了他,亲自带了他上门赔礼。”
“赔礼是不用了。”新安郡主瞧一眼那侄儿才缓缓地道,宁王妃忙道:“赔礼是当的,哪能不赔?”新安郡主露出一丝笑:“我外孙女昨夜受了惊吓,这会儿还躺在床上发高烧说胡话,我女儿为了护住外孙女,胳膊都摔伤了,这些难道只换得几声赔礼?”
宁王妃忙道:“府里还有几样药材,我这就让人送去。”药材?新安郡主冷笑一声:“不必了,我们家虽穷,地位也低,比不得王府地位尊崇家私富裕,却也能照顾得了人。我这人恩怨分明,这件事要了也是平常的。”
说着新安郡主就叫声来人,先头的那两个婆子应声而上,新安郡主淡淡地道:“把这位少爷押出去,到马圈里捆到马上,也在马蹄那放个鞭炮吓一吓他。”新安郡主说的轻描淡写,宁王妃听的胆战心惊,她侄儿更是已经吓得大哭:“姑母救我。”
宁王妃此时也不敢拿出做王妃的款儿来,只得对新安郡主道:“姑祖母,您这样不是要我侄儿的命吗?”
“要命?”新安郡主笑的还是那样平静:“昨夜他在街上往马车那里扔鞭炮的时候,可曾想过车里人的命?还是他的命比起别人的命来特别值钱一些?那我倒要问问,我女儿再差,也是三品大员的妻子,翰林学士的女儿,宗室县主的婆婆,从夫从父从子,哪一样是能随便被人欺辱的?哪一样不比你那个侄儿的命不如?”
宁王妃看着满面怒容的新安郡主,既然软硬都不能,那只有还是用王妃的款儿出来,宁王妃直起背对新安郡主道:“郡主可别忘了,这是在宁王府,不是你的翰林学士府。”新安郡主瞧一眼宁王妃:“就因为是你的宁王府,我才敢这样大胆,还请王妃出去瞧瞧,你的人都在哪里?”
宁王妃又叫几声来人,外面还是空落落没有回音,有聪明的侍女急忙往外瞧去,这一瞧不由慌乱起来,平日守在廊下的侍女们一个都不见,院门口再到这厅门口,全是新安郡主带来的人,听到这样的回禀,宁王妃怒指新安郡主:“你,你竟然如此大胆包天,难道不怕…”
“怕,我当然怕。”新安郡主答的很爽快:“不过事后,我自会去向陛下请罪。”
、272其人之道
宁王妃气的瞪目结舌,见婆子们已经推搡着她侄儿出去,想都不想就冲过去挡在侄儿面前高声道:“你们要拖,就把我也拖过去。”婆子们终究顾忌着宁王妃,动作不由迟了些,新安郡主见状上前扬手就往宁王妃面上打了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把宁王妃打的人都懵了,自从嫁人皇家,还从没有人对她这样。新安郡主趁机把宁王妃一扯,婆子们就把那侄儿拖出去。宁王妃此时才尖叫起来:“你打我,你竟敢打我,你不过一个宗室郡主,竟然敢打亲王妃,你…”
话音未落,宁王妃面上又挨了一巴掌,侍女们都吓的不敢上前。新安郡主站在宁王妃面前,眼神冰冷:“柳氏,我打你,不是什么王妃郡主,而是因了我是你婆家的姑祖母,别说你是什么皇后妯娌,宗室亲王妃。我也是宗室郡主,我的父王是孝宗幼弟。”
宁王妃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又听到侄儿的哭喊声越来越远,宁王妃举步想去追,可腿都是软的动都不能动。新安郡主冷冷地看她一眼转身出去。见新安郡主出去了,侍女们这才敢上前去搀扶宁王妃,宁王妃突地推开她们:“都站在这做什么,快些扶我去马圈那里,表少爷要真出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说着宁王妃大哭起来,侍女们平日也是仗着人势,今日连主人都被新安郡主喝住,一个个哪还有了平日的机灵劲儿劝说宁王妃,只是扶了宁王妃往外走。
此时门外新安郡主带来的人已经全都不见,有几个小丫鬟不晓得从哪钻出来,瞧见宁王妃这样,惊讶地张大嘴巴。侍女们这会儿又重新开始机灵起来了,上前打了一个小丫鬟一巴掌:“叫你们守在这里等着传话,你们一个个都去哪儿了?”
小丫鬟被打的眼冒金星也不敢反抗,只是低着头道:“郡主来了说和王妃有事要谈,让我们都下去,我们本打算禀告,结果就被郡主带来的人呵斥了。”这一说侍女还怎么不明白,但还是骂了句:“你是宁王府的人,不是郡主府的人,哪能听郡主的?”
骂了两句,见小丫鬟们只低头,侍女也觉得没趣,咬牙说了一句:“等回头再和你们算账。”这才回到宁王妃身边,宁王妃听的明白,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心上还惦记着自己侄儿狠狠瞪那侍女一眼才道:“这时候去骂小丫鬟有什么用,赶紧让人进宫报信,就说新安郡主带人来抄我的家。”
侍女应是,急忙往外面去,宁王妃这才觉得胸口堵的东西被散了些,进宫报了信,你就算是尊长又如何,到时自己再哭诉一番,新安郡主也落不到好去。
宁王妃在心里骂了数句,听到自己侄儿的声音叫的越发凄凉,宁王妃这颗心都快跳出来,举目望去见柳大少已被捆在一匹马上,那匹马个头很高,一看就是不驯的性子,柳大少哭喊了半日,此时已经哭喊不出来,只是呆呆地被捆在马上。
宁王妃见新安郡主坐在上面,一副瞧好戏的样子,不由推开侍女,上前对新安郡主道:“你,你这毒妇,难怪没有儿子。”新安郡主手里端着一杯茶,淡淡一笑:“你不也一样没儿子吗?这样口舌有什么好争的?坐下,我要给你瞧瞧,什么叫管教孩子。”
宁王妃怎么肯坐下,见那婆子已经把捆着柳大少的绳子解掉,柳大少想趁机下马,但那两个婆子已经飞快地往后退,接着有人往马蹄下扔了一串鞭炮,马被摆布了这么久,本就烦躁,此时又被鞭炮一惊,长长地嘶叫后前面的两个蹄子就高高举起。
柳大少的脚刚下了一半,见马这样怕被摔下马去,只得紧紧地抱住马脖子,还不等魂回来,那马前面的两个蹄子已经放下,打了两个响鼻后就在这马圈内狂奔起来,偏偏门什么都被关紧,这马奔不出去就在马圈内绕起圈子,只是速度可不慢。
这一狂奔吓的柳大少是魂飞魄散,紧接着就觉得天旋地转,感到马圈里拿下石块木头都迎面冲自己而来,那屋顶也离的越来越近,近到要往自己身上压下来。柳大少大叫一声,已经晕过去。
听到柳大少的大叫声,新安郡主才对旁边等候着的马夫微一点头,马夫额头上的汗已经落的没有办法,这位表少爷出了任何事,到时王妃都会来惩罚自己,可是不答应新安郡主的话,只怕当场就会没命。
此时见新安郡主对自己点头,马夫忙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手指放进嘴里对着那奔马长长地打了个唿哨,那马在听到第一声唿哨后,还在奔,听到第二声后,终于速度慢下来。马夫忙带着人上前把马圈的门打开,紧紧拉住要奔出去的马的缰绳,并用一只手顺着马脖子往下安慰地抚摸,马这才慢慢地安静下来。
宁王妃早已哭的满面泪痕,见马停下顾不得许多就冲到马前,侍女们也顾不得污秽,和马夫们把柳大少扶下来。柳大少早被吓晕,此时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人已经死了大半个了。
宁王妃见侄儿如此,那泪更是收不住,有侍女端过热水,宁王妃撬开侄儿的牙缝把热水灌进去,又使劲地掐人中,柳大少总算睁开眼,看看四周见还在马圈里面,大叫一声又晕过去。
宁王妃心如刀绞,对新安郡主道:“我侄儿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你一家子偿命。”见她咬牙切齿,新安郡主还是淡淡一笑:“请便,我这会儿就进宫去请罪。”说着转身就走,瞧也不瞧宁王妃一眼。
宁王妃只觉得胸口无限翻滚,险些呕出血来,低头看一眼还晕着的侄儿,只得吩咐侍女先把柳大少送回房去,这边就备车,也要进宫去。
侍女们刚应,就见方才出去送信的侍女匆匆赶来,对宁王妃道:“王妃,方才门口竟出不去,几个门都被新安郡主带来的人给守了。现在…”
宁王妃怒火攻心,伸手就给了那侍女一耳光:“现在呢?”侍女被打也不敢分辨有脸没脸,更不敢用手去捂脸,只是喃喃地道:“现在新安郡主带来的人都走了。”
“都走了?那你还不赶紧让人往宫里送信,不不,”宁王妃又喘了一口气才道:“我这就进宫,你们赶紧先去请个太医来给表少爷瞧瞧,小心伺候着,若是不好了,我扒了你们的皮。”侍女们急忙应是,这才抬着柳大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