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这就把话给咽下去,毕竟宗室的事情,这样议论总是不好。果然就有道:“要说林家想的也不差,可是郡主终究是郡主,从小备受宠爱,再说林家家教,那也是忒严了些,听说林家的姑娘们,平日家做针线,若坐姿有些稍不端庄,就要受戒尺。郡主怎么舍得女儿去受那样严的管教?”
林家家教严,林家服侍的下们个个嘴都很严,从不外头和乱说,有关林家的事,还多是那些林家嫁出的女儿们带到婆家的下们偶尔透出一星半点。林家这样做派,越发被觉得家风严谨受敬重,可此时听来,管教太过严苛,也有管教严苛的不好,毕竟女儿家也只有娘家这几年才能轻松自。
况且虽然都敬重林家出过那些节妇烈女,可要真让这些太太们让女儿去做烈女,舍得的也没有几个。心都是肉长的,谁又真的为了被赞扬就舍得眼睁睁看着女儿去死?
一提这个就没说话了,此时曼娘已带了徐老太太进来,徐家现是新安郡主的婆家,来的自然不少,除了徐老太太,三太太等也来了,不过是别处帮忙。瞧见徐老太太进来,众忙起身各自招呼闲话。
刚说了不几句,就有管家娘子进来道:“林家老太太来了。”众都停下说话,齐齐看向徐老太太。徐老太太什么没经过,况且今日既来了,就有预备了,对管家娘子点一点头:“曼娘,们出去迎接吧。”
曼娘扶着徐老太太出去,厅内顿时如一锅水开了,若不是还记得礼仪,这些太太们只怕也要似乡下妇一样,跟出去看个究竟。虽然不能跟出去瞧,但也没一离开的,而是依旧坐那,说着闲话,还有已经把自己的下叫进来,打着吩咐事的招牌,问灵堂那边可需要什么帮忙?
林老太太也不是一个来的,也带了好几个儿媳前来,看见徐老太太携曼娘前来相迎,林老太太的眉不由一皱,出阁的闺女料理父亲的丧事还算能说得出去的话,那婆家的婆婆也过来帮忙,简直就是毫无道理。
徐家,果然是不把礼仪规矩放眼里,堂堂相府,竟这样乱七八糟。等再看到徐老太太身上穿戴的,林老太太的脸色越发严肃,虽然已经着意素淡,但徐老太太手上戴的玉镯,发上簪的银簪,无一不做工细致耀眼无比。
奢侈不惜福、没规矩到娶再嫁妇还以此为荣。林老太太心中对徐府的评价又低了些,更下定了要把林琉玫从新安郡主身边带走的决心。徐老太太正待开口就见林老太太对身后的林大太太道:“主家既没有出来相迎,想是忙不过来,们也就先进去罢。”
徐老太太没料到林老太太会这样不近情,脸上笑容顿时僵住,毕竟以徐老太太国公千金、首辅儿媳、尚书夫、郡主婆婆,累封至一品诰命的身份,就算是当朝皇后见了,也要温言相待,谁知今日竟被林老太太下了面子,林老太太虽有诰命,不过是三品太淑罢了。
林大太太也察觉这样直接就进去有些不好,但今日林家来此,就是要把林琉玫的事说清楚的,不然林家女儿真要从徐家出嫁的话,林家这脸就是被打的啪啪的,林家全族上下都受不了这样的侮辱。故此林大太太只得对徐老太太匆忙行了一礼就跟着林老太太往里面走。
曼娘忙去扶祖母,正待安慰时徐老太太已经笑了:“没想到林家竟这样不近情,也好,就让她家碰上几个钉子,撞个头破血流,不然她家还真以为,天下只有规矩最大,不晓得变通。”
曼娘听出祖母话里的怒气,再仔细想一想,这是福王府,彻底撕破脸皮闹上一场,说不定还能让林琉玫彻底摆脱林家,毕竟林家教养女儿之严苛,众虽称赞但没几家学的。一想到林琉玫真要回了林家,被那样严苛的教养,曼娘就不由有些抖,什么都没说就扶了徐老太太往灵堂去。
林家既是来吊唁的,新安郡主自然也不会拦,等到上香祭拜后,新安郡主开口请徐老太太一行先往厅里喝茶歇息并表示谢意时徐老太太这才开口:“郡主,虽然老三已经过世,已另嫁,按了风俗也算不上林家儿媳,但玫儿姓林,原先都说是因福王疼爱她,这才答应送她到福王府承欢福王膝下。但现福王已经薨逝,等丧事办完,玫儿也该回转林家,到时们会给她好好选一门婚事,绝不会亏待她。”
说着林老太太看向走进来的徐老太太,声音变的越发缓:“玫儿是孙女,绝不会让别的外来疼她。”这话就是直接说给徐老太太听了,徐老太太的眉不由皱起,毕竟她和林老太太算同龄,当年还闺中时候也曾听过林老太太的名字,嫁进林家快五十年,没想到这位的左性越发重了,只要自己认为是好的,和规矩的,就不管别是怎么想的。其实规矩不外情,林家若客客气气的,放林琉玫新安郡主身边,到时林琉玫的婚事,两家商量着定了,等定下婚期,再由林家接回去从林家出阁,面子里子都有了,而不是这样咄咄相逼。
照了新安郡主的脾气,还不晓得会出什么事呢,果然新安郡主已经冷笑:“老太太这话,听起来实难以入耳,玫儿是的女儿,身边也是天经地义的,难道这个做娘的,还不如老太太这个做祖母的疼女儿?”
新安郡主越愤怒,声音越平静,林老太太做了她那么几年的婆婆,怎么不明白这个?但自己这边是有道理的,也不和新安郡主再说什么就道:“郡主这话是常理,但郡主已然另嫁,林家又不是养不起女儿,怎能让女儿去别家?况且说句郡主没想到的,徐家的拖油瓶难道比林家的小姐更好听吗?徐家纵是相府,首辅已经过世。”
说着林老太太对林琉玫招手:“玫儿,过来祖母这边。”林琉玫本就伤心,等听了祖母这些话,更是伤心的没有法子,站那怎么肯过去。新安郡主真是气的七窍生烟,把林琉玫拉过来:“玫儿是独生爱女,哪是什么拖油瓶?再说,福王的外孙女,也不是林家的孙女可比的。”
林老太太微笑又微笑:“郡主已经忘了,福王已经薨逝。郡主若有个亲哥哥弟弟,外甥女依了舅舅居住也是常理,可是郡主现不过是要玫儿徐家住。本有亲族却要出去别家住,这样的理,讲到全天下也讲不通的。郡主,为了玫儿日后能寻个好家,还是让玫儿跟回去。”
曼娘正待开口,徐老太太已经缓缓地道:“林老太太方才的话差了,您饱读诗书,娴熟礼仪,怎能学市井家妇,开口闭口拖油瓶?再说们这样家,若遇到旧交孤女,也当伸出援手,周济一二,这才是们这样家的规矩。更何况郡主已嫁入家,成徐氏妇,她愿抚养玫儿,们徐家上下都很欢喜,玫儿的吃穿用度,和们徐家的千金们一般样别无二致。上下等也待之以礼。林老太太您口口声声疼爱玫儿,却蔑称她为拖油瓶,这样的道理却不晓得。再说郡主和贵府三老爷,本是原配夫妻,虽不到头,郡主感念夫妻之情,让玫儿依旧姓林,尊林家尊上为尊上,这样行径都赞。怎到了林老太太您口中,反成了郡主不顾女儿了?”
徐老太太虽则年纪已经大了,当年的锋芒犹存,这番话说出来,竟让林老太太不知该怎么反驳,过了很久才道:“一派胡言,全是一派胡言。女子历来都从父从夫从子,哪有从母的,更何况还是个再嫁母,更是要以此为耻,而不能认她为母。”
徐老太太正想开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三太太已经轻声道:“哎哟,今儿才晓得,原来世间只要母亲再嫁就不能认母。那朝廷还何必辛苦颁布法令,再嫁母去世后所生子要守孝,直接就说,母亲一旦再嫁,就不再是母亲,生老病死全不照管。也休提十月怀胎之艰苦、生子之危险、哺乳之辛劳。”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避免又说我用姓林的做反派,先声明一点,林家这样并不是极品或者反面,而是他家有他家的道理,就是规矩最重,必须规规矩矩,任何一点超过规矩范畴内的事都不能做。而徐家包括新安郡主都认为,有些时候需要变通。所以才有这样的争执,事实上,古人认为,人情天理国法,都是需要考虑的。而不仅仅只考虑其中一样。
、79第 79 章
说着三太太还看向林老太太,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都赞林家家教好,原来是比们都晓得些道理,难怪贵府能教出被出母去世也毫无所动的儿子,也能教出名虽不再娶,但身边宠婢生子不断的。原来是道理比们都晓得些。”
说完三太太还掩口一笑,对林大太太道:“这些道理,们还没请教过呢。”徐家婆媳两,两番话都说得林家一时竟忘了怎么应答,过了好一会儿林老太太才喘着粗气地道:“好,果然是一家子,这无耻嘴脸都是一样的。”
既是林琉玫的父族,徐家也没想过这样咄咄逼,说出这样的话不过是希望林家能知难而退,但没想到林家还是不肯放过,三太太还想再来几句,曼娘已经瞧见林琉玫面上有泫然若泣之色,悄悄走过去把她拉了出去,这些事,还是留给长辈们说。
林老太太被徐家的气得不轻,说完那几句话后就咳嗽不止,林大太太忙着给她揉胸口倒茶,倒没注意林琉玫出去。林家别的是瞧见了,可就算想拦,林琉玫也未必能拦的过去,只得装作没看见。
既然林琉玫出去了,三太太也就没了顾忌,冷笑道:“徐家哪里无耻?寡妇再嫁这世上又不算新鲜事,徐家敬重新安郡主才聘其为妇,三媒六证全无缺处,怎么林家嘴里,就成了无耻行径?要照林家这样说,世间凡女子丧夫、丈夫丧妻,都不得再嫁再娶才是从一而终的道理。”
林老太太明明晓得三太太这话说的有些不是道理,但还是勉强道:“世上哪有好马配双鞍的?”三太太冷笑:“原来林老太太也只会拿些市井愚妇的话出来。林老太太岂不闻,天生男女,孤阳不生独阴不长?太宗皇帝时,感慨征战多年,致天下寡妇鳏夫尽多,下令出官库财帛,助寡妇有夫、鳏夫有妻,好让天下烟火得以繁衍。此后太宗皇帝虽下令褒奖朱家五寡妇,却是因这五寡妇彼此平和相待,又以寡妇之身,抚养孤儿数十,其中更有进士两、举七、秀才十二名,当为天下寡妇之表率,并不仅仅只是为她们为夫守节。林老太太当天下只有为丈夫守节殉葬才能得以牌坊为后敬仰?未免读书太多,不晓变通了。”
林老太太气的差点喷血,林大太太忙扶住她,对三太太道:“徐三太太好一张利口,只是说破天去,也变不了玫儿姓林这个事实。”三太太出来后,徐老太太就坐下喝口茶歇一歇,听了这话就笑了:“这有什么难的,郡主要愿意,这会儿回去就命回家乡开祠堂让玫儿上徐家的族谱,就不信了,相府千金还没有林家小姐嫁的好。”
林琉玫要是真的改姓徐,林家的面子里子可都丢的干干净净,林老太太差点气晕过去,再嫁寡妇带了儿女前往别家,更名换姓的又不是没有,只要再嫁这家肯,别家也说不出个什么不字?但那样多是家族败落没看顾的家才做出的勾当,哪是林家这样家族能做出的?
林老太太气的伸手指着徐老太太:“,,…”眼看她眼都快翻白,林大太太急忙道:“大家都是京城时时相见的,又何必为了这么件事,让众都不快,更何况婆婆年已老迈。”
三太太打断她的话:“大太太此言差了,家老太太年已老迈,难道家婆婆又是青壮少年?方才贵府老太太是怎么说的,说徐家全家上下都是无耻下流的物,们都没恼,体谅贵府老太太年纪大了,一直都讲道理,怎么这会儿,大太太又说们讲话无礼了?倒不知道这有礼无礼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要徐家看着孤女被欺,还要置若罔闻?”
别说林大太太,连林老太太都从没遇到这样的,句句刺心,但又句句理上,竟辩无可辩。林老太太喘了几口粗气,才对徐老太太道:“好,好,徐家好有理,这会儿就去求见陛下,询问他天下可有这样的道理,难道宗室千金,就这样一手遮天,连尊上都可不理?”
说完林老太太就带着离去,灵堂前的也没一个去送她的。她们俩那说,新安郡主倒没法插口,等林家的走了才道:“婆婆,真要出什么事,自有一力承担。”三太太笑了:“会出什么事?郡主也是心急了,纵然林家是侄女父族,可也不外乎情。再说了,林家时时以自己家教为傲,她家的走出来都恨不得把别的错挑了个一干二净才能显出自家特别优秀能干。早看她家不顺眼了,此时既这样不通情,非要规矩为重,那也要和她辩一辩。”
徐老太太笑了:“阿梧还是少年时的脾气,眼里揉不得沙子,还以为,嫁过来这么多年,性子被磨的差不多了,谁晓得还会这样想。倒说的痛快了,让玫儿怎么想?让郡主怎么处?”三太太的闺名,嫁过来那么些年很少被提起,此时徐老太太如此,三太太不由掩口一笑:“表姑妈又笑话家。”
新安郡主不由抿唇一笑,徐老太太拍拍她的手:“不管遇到什么事,先把福王的丧事办了要紧,等丧事完了,怎么处置总是有朝廷法度的。林家就算这会儿闹上去,陛下也只会留中不发,况且福王生前如此疼爱玫儿,哪有他方一闭眼就折腾玫儿的。只是…”
徐老太太闭嘴不说,林家的要求换别家也算合理,但遇到的是新安郡主又心太急了,不起冲突是不可能的,真闹到皇帝面前,最后也就是各打五十大板,林琉玫还是跟随新安郡主居住,等婚期定时再回林家待嫁。
新安郡主也想到这点,唇紧紧一抿就道:“婆婆要说的,明白的,只要玫儿选婿由了就好。从哪里出嫁,本就不是什么要紧事,偏偏他家这样逼上来,这口气怎么忍得下去?”徐老太太见新安郡主明白其中关窍,也就没有再说。
风波既平,林琉玫也就重新进来,新安郡主见她双眼微红就把她揽过打算出言安慰,林琉玫已经低低地道:“方才姐姐已经和说过许多话了,娘,已不是小孩子了。这些事,横竖都要经的。”
新安郡主又是一番苦痛和欣慰,再小的孩子也要长大,娘能护住的,毕竟有限。说到曼娘徐老太太才抬头:“哎,曼娘姐姐去哪儿了?”林琉玫指向那边待客的地方:“曼娘姐姐前去请各位客先回去了,后面还有吊唁的,她也另请到一边,说堂上正做法事,等歇了再来。”
话刚说完,就见曼娘领了来吊唁的进来,新安郡主等忙停了说话,客们依次到灵前上香磕头,又对新安郡主致以问候。林家的来而又走,走时还面带怒气,这已经被不少看见了,况且还有方才留这的的偶尔议论。晓得定是出了事情,但大家都是聪明,也没相询更没议论,上过香被请到旁边厅歇息一会儿,喝杯茶后也就走了。
福王的丧礼依旧井井有条地进行,身为亲王又是当今天子的叔祖,礼部官员也没有因福王无子而有半点怠慢,礼部尚书亲自来操办福王丧礼。到第三日,三皇子以半幅銮驾前来代今上上香,并带来给福王的谥号,康。
福王的灵位上,终于补齐那个谥号,而对众来说,三皇子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做太子是不是就板上钉钉了?有这个念头的何止一,曼娘发觉来吊唁的众对她也亲热许多,毕竟陈铭远曾是三皇子伴读,和三皇子十分亲近,若三皇子成为太子进而登基的话,那陈铭远就是天子近臣,此时和曼娘拉关系总是好的。
曼娘也察觉众三皇子来之后对自己的变化,不过这些变化曼娘从不放心上,还是每日帮着新安郡主料理这些事情,渐渐来吊唁的慢慢少了,下们还是各司其职。新安郡主见曼娘自己身边忙碌了这些日子,也就催她回去。
曼娘也晓得之后就是每七日做一次法事,直到七七四十九日,断了七,再由钦天监选定出殡日子,送福王下葬。福王没有儿子,今上特旨由福王陪葬皇陵。
前期的事已忙的差不多了,只要到出殡那日前来送葬就成,也就应了让收拾东西回家,还收拾时候就见林琉玫走进来,曼娘招呼她坐下:“也偷空歇一会儿,不然瞧这小脸,都瘦了一大半。”
林琉玫眼睛本就大,又忙碌了这些日子,脸瘦了不少,越发显得一张脸只有眼睛。听到曼娘这样说就勉强笑一笑,接着就道:“晓得,不过是舍不得姐姐。”曼娘伸手揉揉她的头发:“等丧事办完,就去寻,们一起住几日。”
林琉玫嗯了一声才说:“这几日,祖母那边也遣来寻,说只要点头答应,他们就不请陛下评理,可真的不想回去,那样日子不爱过,可又不愿娘要去和别争论。”难怪这几日林琉玫越发心事重重,曼娘握住她的手:“晓得,可阿玫,这件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总归是要做决定的。说,舍不舍得让娘伤心?”
林琉玫的眼里顿时有泪涌出,自然是舍不得新安郡主伤心,曼娘刚要再说就有侍女进来:“宫里又来了旨意,还请小姐出去听旨。”旨意,总不会是林老太太真去请今上出面做主要自己回去?林琉玫登时感到一阵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不晓得叫啥名。。。
、80皇命
曼娘瞧见了,伸手摸一下林琉玫的发:“不会的,出去罢。”林琉玫叹气,父族和母亲针锋相对,夹中间的那个最难受,可要说谁没道理,又不对,毕竟双方都是为她好。至于为她好的话里面有几分真意,林琉玫自然是品的出来。不由对曼娘道:“有时想,索性把分成两半,一半随了祖母去,另一半跟了娘走,或者就不会这样。”
曼娘轻笑:“傻孩子,要真这样,不管是郡主也好,还是林家祖母也罢,都会还要另一半的。且安心去接旨,觉着,只怕陛下是给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什么折中的法子?林琉玫的眼闪了闪,也就跟了出去。
曼娘看了她的背影一眼,也就重新收拾起东西,天下妇再嫁,最难处置的就是前房儿女,若原本夫家所能托,自然没有任何争执,最难的就是林琉玫这样,偏偏两边冲突,伤的最深的也是她。
春雨走进来:“小姐,是要等一等林小姐呢,还是先回去?”曼娘还没说话,门外又进来另一侍女,面上有欢喜神色:“姑奶奶,们小姐进宫谢恩去了,说请您先回去。”进宫谢恩,那必是有好旨意,曼娘的眉一挑,那侍女啊了一声就道:“是奴婢糊涂了,陛下降旨,着家小姐以亲王孙女例,封为县主,赐号寿阳。并割福王府花园及楼阁由小姐居住,之后挑选夫婿,也秉其余县主例。郡主已带了县主进宫谢恩。”
虽说孝期不能进宫,但也有例外,比如这样的喜事。曼娘只略一思索,就明白这是今上给林家和郡主下的台阶,毕竟真争执起来,两边说来都有道理,都是为林琉玫好。偏了林家,郡主这边定会生风波,依了郡主,林家那边却是实实的父族,天下没有不听从父族道理的。
索性赐以封号,了结这段公案。横竖封林琉玫为县主,福王时也曾说过,原本福王是想今年过寿时候上表为外孙女求以封号,可惜福王去的太快,若真是缠绵病榻时还清醒,足可以遗表里也为林琉玫请封。
不过不管怎样,这桩公案就此了结,林家也没什么话好说,毕竟林家女儿里出了一个县主,也是荣耀。郡主更没有话说,这是福王素来心愿。
曼娘也十分欢喜,笑着对侍女说声恭喜,毕竟割王府部分由林琉玫居住,自然也会留下王府部分下继续府中伺候,这些近身侍女自然是会留下的名单里,好过前程未明。侍女道声不敢,也就送曼娘出府。
路上遇到的下们,神色也和前两日有不同,那有资格继续留府中的,自然很欢喜。那没有资格的,自然要更努力,好让县主看中,能继续留府里。这也是之常情,曼娘走出王府上了回家的马车,才觉浑身都有些酸软,用手捶了几下肩,挑起车帘往外一瞧,不知不觉间,春要归去,夏意渐浓,能看到别家院墙内,探出的石榴树已经一片浓绿,偶尔还能看到树梢有几个很小的花苞,再过些日子就是石榴花开的时候了。
还说去三皇子的别庄赏花呢,现只怕是落英缤纷再无一片花朵,况且名分上是曼娘的外祖父,也没有热孝时候就去游玩的道理。曼娘靠回去,不由想到数日没见的丈夫,不晓得他会不会十分沮丧?一想到此,曼娘唇边就有笑容闪现,原来想到别时候,也是会十分欢喜,甜蜜满溢的。
车到陈府,曼娘先去给陈大太太问安,陈大太太晓得曼娘辛苦,只略说了几句就让她先回去歇着,曼娘告退出去。走出院门脚步不由有些加快,想早些回去见丈夫,春雨察觉到,不由噗嗤一笑,曼娘回身白她一眼,但那脚步怎么都不肯听话,还是有些急地往前走。
走完甬道,再拐过去穿过一个月洞门就到了,曼娘并不知道自己脸上笑容已满是温柔,就见陈铭远从门里出来,也是脚步匆匆的样。两猝不及防这门前遇到,陈铭远脸上的笑容顿时也溢开,就像春花开放一样,曼娘脸上的笑越发温柔,两都没开口说话,只是站那互相看着,要看看对方可有什么变化。
陈铭远还是和原来一样,是个翩翩佳公子,就是脸好像瘦了些,难道说服侍的下服侍的不好?等会儿要去问问赵妈妈,曼娘心里想着,那眼却没离开丈夫脸上。
妻子简直是瘦的快脱了形,哎呀当初就不该让妻子过去帮忙,可是岳母开口,这种话总不能拒绝,一定要好好地给妻子补一补。陈铭远心里想着,手就摸上妻子的脸:“瘦了。”曼娘的手准备抚上丈夫的脸,听到这句话满心都是欢喜,什么都说不出来。
跟随的悄悄地离他们远些,看着他们四目相视久久没有说话,也没有上前催促,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才见陈铭远拉起曼娘的手走进月洞门。
下们早已等候那里,瞧见陈铭远拉着曼娘进来,以钱赵两位妈妈为首的下们上前给曼娘行礼,簇拥他们夫妻进屋。曼娘走进去解了外衫坐下喝口茶,主母回来,自然还是要交代下院里发生的事情,赵钱两位妈妈上前说了几句,就见陈铭远旁眼巴巴看着,都曾是年轻,赵钱两自然晓得陈铭远什么意思,快速说了几句也就告辞出去。
走出门赵妈妈就笑了:“哎,钱嫂子,也不怕和说,伺候三爷那么多年,还是头一遭见他这样,那眼神,啧啧。”自己家小姐和姑爷恩爱,钱妈妈自然非常欣慰,笑的脸上皱纹都松了:“今儿也才敢和说,们家小姐虽然说相貌不过平平,可别的地方,那真是谁都挑不出一个字的不是来。再说们这样家,那样绝色到处都能寻到,再说就算寻个天仙来,过不得三年两年,那容貌不也凋零了?”
赵妈妈应是,两互相吹捧下自己家的的好处,就见春雨带了小丫鬟走出来,看见两个妈妈这,忙上前行礼,赵钱二越发笑的开怀,照这样瞧,只怕明年这时候,这院里就该添婴儿啼哭了。
曼娘打个哈欠,推一下旁边的陈铭远:“好好说话不成,偏要凑过来,让歇一歇吧,这些日子,那边可累坏了。”陈铭远久不见妻子,心里有许多话要说,可见她满脸疲惫,又舍不得说话吵她。
但要离开怎么都舍不得,索性把她打横抱起,曼娘会错了意,不由惊叫一声,门外已经传来春雨的声音:“小姐,可有什么事?”陈铭远已经出声:“没事,们不必外伺候着,也偷空歇一会去。”
曼娘不由咬住下唇,想挣扎下来,陈铭远已把她放上了床,按住她的肩:“无事,不过见太困,让床上歇息一会儿。”曼娘瞧着他,明显不相信。陈铭远连连点头:“真的真的,正好也有些困,想睡一会儿。”说着陈铭远就脱靴上了床,躺到妻子身边。
曼娘见他躺下就闭上眼,虽然不大相信,但既然这么困乏,也要睡一会儿,也就闭眼歇息,刚闭上眼就感到陈铭远的手往自己身上来,曼娘睁开眼,嗤了一声。陈铭远掀起半边眼帘看了看妻子,嘴里嘟嘟囔囔地说:“只是想抱着睡,这样也不许?”
这样好像也还可以,曼娘想了想,只觉得眼皮都睁不开,也就没有说话继续睡觉。陈铭远已经把眼睁开,见妻子只是一瞬就睡着了,不由悄悄地把妻子抱紧一些,她这么困,肯定是累坏了,好像再做点别的,现瞧来也不行,只有抱着她的身子略解一下相思之苦。
看着妻子安静的睡容,陈铭远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抓似的痒,忍不住往妻子殷红的唇上啄了一口,又怕把妻子惊醒,急忙收回唇重新躺下,并没看见妻子唇边露出笑容。只是临睡之前陈铭远不由想,今年的桃花已经谢了,别庄的荷花又没有看头,要去别庄的话,那只有等七八月间,金桂飘香,菊花含苞时候去。
那时候去也好,还有最肥的螃蟹可以吃,再来一壶去年酿好的菊花酒,吃蟹赏桂,最好捡个月明夜去,那就更好了。陈铭远越想越高兴,并不知道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睡吧睡吧,等那些事都完了,就可以自逍遥了。
回到家里,自然比福王府时轻松多了,每日早起去给婆婆问安,陪着说笑一会儿就回来,陈铭远也不往外跑,小两口腻屋子里说悄悄话,就算不说话,曼娘做针线练字,陈铭远看书,两成日相对也不觉闷,只觉得能和对方一起,就无限满足。
林琉玫受封寿阳县主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京城,按理是该前去道贺的,不过此时是福王丧礼期间,自然也没去特地道贺。林老太太接到旨意,过了两日去了福王府见林琉玫,此时事情已定,新安郡主当然不会把林老太太挡门外,还是照了礼节接了。
林琉玫此时身份和旧日已经不同,又和林老太太说了几句,不外就是自己终究姓林这样的话。林老太太晓得到了此时,也不能说皇帝做的不对,来此不过是为了确认孙女是否还记得自己姓林,既然孙女做了这样保证,林老太太也就见好就收,不再强求林琉玫再跟自己回林家。而是照了旨意上的,之后住原来福王府的花园。
这件事这样了结,算的皆大欢喜,福王出殡的日子定五月初八,这日皇帝缀朝,百官送别,福王这一生中最后的荣耀就此开始。
、81出丧
曼娘身上虽没有诰命,但因了新安郡主的关系,也要和众一起,送福王灵柩归葬皇陵。这一去来回就要十来天,好这种事情虽不是经常遇到,但各家有准备,再说曼娘是跟着郡主去的,服侍的只要带两个贴身的就行,旁的都有安排。
曼娘还是带了春雨冬雪两,又把衣服包好带上,回头见陈铭远一脸郁闷地站那里就笑着道:“出去这几日,也好生出去寻玩玩,免得那日朱五爷来时,听他笑话娶了媳妇就忘了别,都快变成女儿家,连门都不肯出。”
朱五爷娶的是秦婉宁,两成亲也有快两年了,秦婉宁头胎生的女儿都已经一岁。曼娘和秦婉宁交好,朱五爷也和陈铭远是知己,自然就是通家之好。此时陈铭远听的曼娘提起朱五爷就笑了:“那日朱兄还说,说现也娶了媳妇,等明年要能抱个大胖小子,就和他家做了亲家,舍不得走,不就是为了能早日抱个小子?”
曼娘扯一下他的耳朵:“还这样孩子气呢,还要再生一个出来?再说那日不是说,等忙完福王的事,也差不多秋凉了,到时们去三皇子的别庄赏桂花吃螃蟹,到那时真怀上了,还怎么去赏花吃蟹?”
怎么就忘了这茬?但陈铭远很快就道:“没事,别庄的花年年开,们明年去也好。明年桃花开,花落似锦。”想的真好,曼娘决定不打消他这个念头,要晓得如果真的有了,那时正是孩子刚刚出世时候,哪还能去别庄赏花?
见曼娘唇边有笑,陈铭远哎呀一声,的确是自己想错了,急忙道:“明年不成,还有后年,还有…”曼娘笑着把他的手拉下:“晓得,不和说了,时候都差不多了,还要赶着去呢。家,可要好好的。”
旁边的丫鬟都笑了,陈铭远也笑了:“晓得,出门也要照顾好自己,虽说是暑日了,但早晚还有些冷,皇陵那边,更是比这边冷一些,到时可要记得增减衣衫。”曼娘笑着应了:“又不是孩子,哪会记不得这些。家也要这样才好。”
春雨已经笑出声:“奶奶,您啊,还是少说几句,不然这时候可就真晚了。”曼娘瞅她一眼:“连也来打趣。”春雨摇头:“不是打趣,只是再这样送来送去,叮嘱来叮嘱去,只怕又要像上回,”
见丫鬟们掩口而笑,曼娘狠狠瞪她们一眼,这才和陈铭远告别出门。陈铭远站门口看着妻子远去,就开始算起日子来。赵妈妈见了就笑:“三爷,这是不是就是您说的,还没分开就开始相思?”
陈铭远被这样打趣,脸又红了,强撑着道:“妈妈这些日子,懂得了不少。”赵妈妈服侍陈铭远日子长,自然不会意,哈哈笑着道:“也不是一生下来就老的,还不是有年轻时候。”
还没分开就开始相思,陈铭远品着这句没有再说话,只是眼神渐渐变了,等见到妻子又是十日之后了,这十日要做些什么,才能消掉?
下车时候曼娘不由摸一下自己的脸,不晓得红色褪掉没有?春雨已经笑着道:“小姐,红色是褪掉了,但是脸上的笑,可是怎么都遮不住。”曼娘回头啐了春雨一口,福王府这边的出来迎接听到,也笑道:“姑奶奶和姑爷恩爱甜蜜,这是前世修来的,还不晓得们县主是否也有姑奶奶这样的好运气呢。”
曼娘一张脸登时又红透了,又不好瞪福王府的,只有又白春雨一眼。春雨混不意,伺候着曼娘进去。
明日才是福王出殡的正日子,从门口到正厅,都是一片素白,群川流不息,官员、下、前来帮忙的各色等。曼娘径自进了灵堂,这里却和外面不一样,新安郡主独自跪灵前,身影有些萧索。曼娘看着突然感觉到一阵伤悲,脚步不由放缓,新安郡主已转头道:“来了。”
曼娘应是,也跪新安郡主身边,依例,外孙女为外祖父持服五个月,曼娘依足了规矩,衣服上罩了细麻布衣,腰上系了孝带。新安郡主不由道:“其实,虽是的继女,却没有抚养,亲外祖父母尚,无需这样的。”
曼娘晓得新安郡主这些日子虽然外面依旧,但其实内里已经伤心的不得了,福王的丧事,办的越隆重越盛大,其实就是告诉新安郡主,从此以后,她没有父亲了。偏偏,这些事又有些难以和自己的父亲开口,毕竟男子不同女,对这些不是那么了解。
曼娘轻声道:“继母如母,继母的亲眷自然也要一样相待。母亲,您要哭,就哭一场吧。”新安郡主的眼皮有些抖,接着泪就已经聚眼里,过了明日,再回来时,福王府将会按制进行清点,家具用品和库里的东西会被取出来由自己带走,剩下的大部分地方会被关锁起来,等待着它的下一个主。
虽然还有花园和部分楼阁做为以后林琉玫的住处,但对新安郡主来说,一切都和原来不一样了。熟悉的下也只有一部分能留下,别的统统会被带走,等着分配到别的府邸。之后就算能再次进来,也不会再是福王府,自己出生长大,守寡后又住回来,三十多年熟悉无比的福王府,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怎么会不伤心,可是当了别还不能说出来,毕竟今上给的恩惠已经足够多了。此时听到曼娘这一声,又感到曼娘的手抚到自己手上,泪已经不知不觉滴滴答答往下|流。曼娘的手半空中停了一下,这才轻轻地像平常徐老太太那样,把新安郡主拢了过来,慢慢地拍着她的肩以示安慰。
新安郡主本来以为自己只需要哭一小会儿,可是曼娘这样做,让新安郡主越发伤心,长大以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被安慰了,即便是徐启,也更多地是安慰他而不是自己被安慰。没想到,竟继女这里,尝到了许久没有尝到的,被安慰的滋味。
新安郡主想说没事,可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并没听到又有脚步声,灵堂里又进来了。曼娘抬头,看见进来的是陈珍兰。接着林琉玫也从另一边进来,两都没有说话,看见新安郡主曼娘肩头哭泣,林琉玫的泪忍不住也流出,陈珍兰把她拢过来,轻轻地拍着。
过了好久新安郡主才觉得把心里的郁闷都哭了个干净,这才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正打算对曼娘说抬头就看见陈珍兰和林琉玫站那里,更加不好意思起来,忙起身要说话。
陈珍兰已经把不再哭的林琉玫扶好让她站那就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谁也不是铁打的,难道还不让哭一哭?再说,曼娘现唤一声母亲,若真把她当女儿,们母女,难道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新安郡主不由望曼娘一眼才对陈珍兰道:“多谢了。”陈珍兰啐新安郡主一口:“呸,和客气什么?要真和客气,当年怎么会嫁了姐夫?是知道这个的,从来都是一是一二是二的。曼娘现既唤一声母亲,难道还死死守着规矩,为曼娘和亲近不喜?这样不是让姐夫和不和睦?”
新安郡主也不是那样不爽快的,不过是因父亲去世,又遇到这样那样的事才觉得心头郁闷非常,方才一场痛哭已经纾解不少,再听到陈珍兰这番话就道:“原先和说,别的不说,曼娘的好处是别想都想不到的,现知道了,这样的女儿,真是难得一见。”这灵堂前都是至亲,曼娘也不推辞,只握住林琉玫的手。
次日就是福王出殡的日子,方敲了五鼓,众就皆起身,虽是夏日此时天色还没明,从门前再到灵前,点了两行白灯笼。新安郡主带了林琉玫两灵前烧纸磕头,新安郡主着了全套斩衰,用的是未嫁女的服制,林琉玫着的孝服也是孙女为祖父着的。
既然旁边的礼部尚书也没有说话指出此处于礼不合,别的更是没有说话的资格。任由新安郡主带了林琉玫灵前烧纸磕头做完全套礼仪,才由以三皇子为首的皇家宗室子弟前来给福王磕头请灵,之后才是徐启行礼。
然后才是各大臣各诰命,按了品级高低分男女行礼磕头请灵,算着时辰已到,众退到门外,再次跪倒,恭请福王王驾起驾。杆子手抬了福王灵柩,身后侍卫护卫,送灵的白花花一片,塞满了两条街。
虽说福王丧礼不是国丧,路经商家还是门楣上挂起白布,以示同悲。至于那祭棚,从福王府门口一直搭到城门处,祭棚也一家赛一家的高,来往祭祀的都快跑断了腿。
太后、皇后、各公主王府、国公侯府,京城各府邸,祭棚依次而下,每到一祭棚就要停一次,曼娘坐车上,算着这些祭棚,等到陈府祭棚时候,说不定能看到丈夫,心里这样想。那祭祀的香火被风一吹,就吹进车里,曼娘平日也闻惯了,但今日不知怎么了,闻了这香味就有些想呕。
曼娘忙把帘子放下,问旁边的春雨:“这是什么香,怎地味道这么怪?”春雨奇怪地看向曼娘:“也就是和平日一样的香,哪有什么稀奇的?”说着春雨突然笑了:“哎,小姐,已经到咱们家的祭棚了,瞧瞧,能不能瞧见姑爷。”
春雨满脸笑嘻嘻,曼娘也很想看看丈夫,悄悄掀起帘子一角往外瞧,但刚一掀起帘子,就又是一股香火味进来,入鼻让欲
作者有话要说:古代守丧,是可以提高而不能降低,已嫁女如果愿意按照未嫁女的标准是可以的。但外孙女以孙女的标准来守丧,就要看这家反对不反对,福王这支已经绝嗣,那只要皇帝不反对,别人也没话说。
、82有喜
曼娘忙放下帘子用手捂住嘴,等到那股味道慢慢消去这才把手放下,觉得好受些才重新坐正。转头却见春雨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曼娘不由奇怪问道:“你怎么了?”
春雨的眉没松开:“小姐,你那个,是不是?”什么这个那个的,曼娘的眉也皱起来,三月初还来过,然后就是福王去世,自己过来帮忙,整个四月都是在忙乱中度过的,还真忘了这事。按说,也该是这几天来啊。
难道说?曼娘的手不由轻轻按向自己的小腹,春雨已经哎呀一声:“准定是的,我听钱妈妈说了,要我们记得小姐您每个月的日子,可是这些日子太忙了。原本,是秋霜记着这些的。”秋霜虽然咋咋呼呼的,却很细心,曼娘的贴身事情都由她记得的。
曼娘听着春雨的话,心里一时忐忑一时平静,春雨说完才道:“哎呀,这可不成,我还是下车去把这件事告诉郡主,您还是先回去,不然这送殡路上可要走好几天,虽说有人照应,哪比得上在家里。”说着春雨掀起帘子就要往下跳,曼娘忙叫住她:“你这人,怎么变成秋霜了?先不说有没有,我听钱妈妈也提过,说劳累偶然迟了一两个月也是有的。”
春雨哪肯听曼娘的,已经跳下车去寻郡主。曼娘没叫住她,不由微微摇头也没说话,难道自己真的有了?如果这样算的话,最少有两个月了,想到有个小孩子在自己肚里两个月而自己丝毫没有察觉,还真是有些让人难以想出来。
送殡的人群走的很慢,春雨跳下车后往前面寻郡主,恰好前面一个祭棚的祭拜方完,正在往下一个祭棚行去。春雨是曼娘的贴身丫鬟,又是从曼娘车上下来的,周围维持秩序的侍卫们并没拦她。春雨也很快就看见郡主的车,郡主身边的从人和春雨也很熟识,看见春雨就问:“可是小姐有什么事?”
见春雨点头,这些从人都吓了一跳,曼娘的脾气大家都晓得,除非是遇到什么大事,不然怎么会说出来,忙让春雨上车,雨顾不上称声谢就上车对新安郡主说了方才曼娘的事。
新安郡主是生育过的妇人,自然晓得只怕有七八分准了,好在今日有御医跟随,毕竟这送殡的人里还有几位别的王府的老太妃和年纪已经不小的命妇们,万一这路上有个头疼脑热的,也好照护。
新安郡主忙命侍女去请御医去给曼娘诊脉,又让春雨先回去服侍曼娘。曼娘还没思索完就见春雨重新上车,并说御医也要来了。曼娘心里又是忐忑又是欢喜,虽嗔春雨多事,但也在那静心等御医前来。
这是在路上,比不得在家里那么严谨,御医到来后在车辕处坐了,让曼娘把双手伸出来,在那细细诊了才道:“瞧这脉象,要恭喜奶奶了,三月没有,两月是足了。”果真有喜了,曼娘心里顿时无比欢喜,但不知道从何处来的忐忑有重新漫上。
那御医还自顾自在那说话,曼娘却半个字都没听到,只是用手摸着自己小腹,来的这样突然又那么快,身边突然多了个人,把曼娘一把就搂在怀里,曼娘这才回神过来,刚想惊呼发现是自己丈夫,不由放松下来:“你怎么来了?还有,你也要跟我去送殡?”
陈铭远本该也一起去送殡的,但他一来没有官职,二来林家和新安郡主之间的对峙还牵涉了徐家,为免再引纷争,陈铭远也就没有前往送殡。此时听见妻子这样问,陈铭远不由捏一下妻子的鼻子:“你怎么也糊涂了,你已经有了身孕,哪还能去送殡,我这是带你回家。”
曼娘这才觉得,周围太安静了,出来这一路,各个祭棚来祭拜时候,总不免要附赠几声哭声,有时还有祭文,哪像现在安静的什么都听不见。
陈铭远把曼娘打算去掀帘子的手握到自己手心,笑嘻嘻地说:“我们早离开送殡的车队了,现在是在回家路上呢。你啊,这么不小心,也不怕被人拐了。”从知道自己真的有喜开始,曼娘就沉浸在一种从没有过的惊慌失措和喜悦中,平常的稳重都不晓得去了哪里?
此时听到丈夫笑嘻嘻的话,曼娘也笑了:“好,那你就把我们都拐了,要拐到哪里去?”陈铭远把妻子抱在怀里:“嗯,我想啊,就拐到我这里,一辈子不离开好不好?”尽说傻话,自己不是已经嫁给他很久了,还能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