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琉玫回林家时候,难免会被长辈们借着教导发泄一些对新安郡主的不满,只是这说起来是别人家的事,曼娘不好多说,只轻轻地握住林琉玫的手:“那边总是父族,该尽的礼仪尽到就是。”
至于别的,人和人相处,是不能只有算计的,林琉玫虽然一直备受娇宠,可出入宫廷人际往来,是晓得什么才是真心,什么是假意,不由靠到曼娘身上,曼娘拍拍她的背,和十六小姐一起观赏起菊花来。
徐大太太来京,可不光只有给宁国公贺寿这一件事,多年老友也要见见,带十六小姐来,未必不是要为十六小姐寻一门亲事的意思。每日不是有人来拜访她就是她去拜访别人,闲了时,又把为妇之道讲给曼娘听,这回也不止曼娘,还有十六小姐和林琉玫。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徐大太太对林琉玫都不能怠慢,既然林琉玫要来听,她也不会反对。林琉玫去林家的时候,林老太太也常把孙女叫过去进行教导,此时对比徐大太太说的那些,当然会有不同,林琉玫也曾问过曼娘,曼娘笑了:“每家都不一样,只要大面不错就是,比如说宁国公府那边,就喜欢女孩子活泼一些,祖母出身宁国公府,自然和那边是一样的。我记得令祖母的父亲做过一任国子监祭酒,这样人家,想来就希望女儿端庄沉静,规行矩步。”
林琉玫轻叹一声:“我晓得说这些不好,可是总还是…”后面的话没说出来,曼娘拍着她的背:“舌头还有碰到牙齿的时候,有疑惑总是平常事。”
林琉玫看着曼娘的脸,迟疑了很久才道:“怎么才能像姐姐一样呢?”曼娘有些疑惑但很快就笑了:“我方才不是说了,每家都不一样,这人上一百千姿百态,你就是你,况且,我还想像你一样活泼呢,可我做不到。”
林琉玫伸手抱住曼娘:“嗯,所以我也会寻到适合我的,独一无二的男子?”曼娘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冬日的暖阳照在人的身上,把她们姐妹的影子拉的很长。
过了宁国公的寿日,又是林琉玫的生辰,林琉玫生辰头天,十六小姐果然蒸了螃蟹烫了烧酒,赏菊吃蟹为林琉玫庆贺生辰。曼娘的婚期也正式定了下来,二月十六,满打满算不过就是四个来月,来添妆的亲友们络绎不绝。
俞家那边来的是叶宁真,她在五月中生下一个女儿,徐琴初做祖母,对孙女也十分疼爱,即便绵珠在九月如愿以偿生下一个儿子,也没夺去多少徐琴的注意力。
叶宁真不大在意徐琴是否特别疼爱自己的女儿,绵珠却气的不行,果然这隔了一层就不一样,况且俞家的一切事务都在叶宁真手上,绵珠虽衣食无缺,却和设想的全不一样,又不好对丫鬟们发火,只有借口月子没养好继续在床上躺着。
叶宁真也不在意,只让下人们悉心照顾,绝不会让绵珠得到任何苛待她的口实。不过这些叶宁真也不会说出来,只是把添妆的礼物送出,又对曼娘说恭贺的话,见曼娘神态自若,不由暗叹俞泠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美色终会消失,但娴雅大度这些是不会消失的,不过若曼娘当时嫁入俞家,那自己也就不会得到这个机会拜托贪婪的叔父。
种种结合在一起,叶宁真对曼娘更加亲热,又瞧了徐家为曼娘预备的嫁妆,虽然已见得多了,也不由咂舌,这样丰厚的一份嫁妆,也是少有了。更何况还有福王府出的添妆,一对比目鱼玉佩恰好和太后赠的比目鱼如意一起,做了嫁妆单上最耀眼的嫁妆。
至于别的,光压箱银就五千两,田庄两个,一个在家乡,一个在京郊,都是肥沃的好田。铺面四个,也是家乡和京城各两个,其余首饰衣料那更是连箱子都放不下。陪嫁了四大四小八个丫鬟,两房下人,还有那工艺精湛的整整一屋子家具。
算下来,差不多要两万银子,而徐家嫁女,公中出的银子不过五千,剩下的多是父母添上的,可想而知徐启对曼娘是何等疼爱,才会给她备下这么一份很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丰厚嫁妆。
成亲前一日嫁妆先发过去,陈珍兰父母公婆俱全,儿女双全又是三品诰命,当仁不让做了这个给新娘子绞面上妆的角色。手里拿着棉线,嘴里说着吉祥话,看着外甥女的脸渐渐变得光洁,陈珍兰不知为何眼里的泪就滴落。
曼娘原本是按了礼仪坐在那,由陈珍兰给自己绞面,感觉到泪滴到自己手掌上,不由轻声道:“五姨母,我会过的很好,您别担心。”陈珍兰努力把眼里的泪收起,勉强笑道:“我怎会担心呢,远哥儿这么好的人。”我伤心的,只是本该今日是你娘来给你做这些,而不是我。陈珍兰心里默默说着,看着曼娘眼里的笑容,收起悲伤,她不再是孩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每个女主我都喜欢,可是曼娘这个懂事聪明的孩子,我还是会特别喜欢一些。我真偏心,哎。
、出嫁
绞面上头,眼前的少女渐渐变成恬静的少妇,屋内的人很多,但没有一个人出声,直到陈珍兰放下手上的活后退一步看向曼娘,众人这才齐齐看向曼娘。徐大太太的眼里也不觉有泪欲坠未坠,曼娘站起身,缓步走到徐大太太面前,丫鬟已经放下褥垫,曼娘拜下行礼。
照例徐大太太要说几句为妇之道,叮嘱曼娘嫁去之后恭敬长辈友爱妯娌,可是对着这么乖巧的孙女,徐大太太一个字都说不出,过了许久才把曼娘扶起来,只说得一句:“我的曼娘,祖母其实不舍得你嫁出去。”
说着徐大太太的泪就忍不住掉落,曼娘也不由垂泪,还是三奶奶笑着道:“婆婆疼曼娘侄女是人人晓得的,舍不得她出阁是人之常情。但明儿就是曼娘侄女的喜日子,还请婆婆暂息悲声,再教导教导侄女,等明儿侄女出了阁,也好去别人家做人。”
徐大太太把眼角的泪用帕子点掉才对三奶奶道:“是,你说的是。”接着徐大太太就看向曼娘,满眼慈爱十分相信:“我的曼娘,别人哪能挑出不好来?”曼娘看着祖母一时也说不出话,听了这话才掩饰地把眼角的泪擦去对祖母道:“这是祖母疼爱孙女,其实孙女也有许多不足。”
徐大太太拍着孙女的手,连声道:“你哪有不足,谁说的,谁说的我就去问,像我孙女,真是这京中都寻不出来一样的,哪有不足?”屋内的人都笑了,曼娘脸上也现出浅浅笑容,虽还没上妆,但衬着新梳就的妇人发式,显得面容有几分明媚。
屋外传来一声报:“八爷来了。”徐大太太晓得自己儿子也要和孙女说几句,虽然明儿照例新人来迎亲时才教导,但这会儿来说些私房话也正常,带了人出去。
这些日子办喜事忙碌,徐启脸上也有些憔悴,进屋见满屋都摆的喜气洋洋,女儿已经绞好面上了头,正坐在窗下看着自己。在手心里娇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就要出阁,从此成为别人家的人,况且还是这么好的女儿,这个女儿一定肯定能为徐家带来荣光。可是徐启心中又升起别的感觉,伸手拍拍旁边放着的一叠衣料就叹道:“好好的女儿,养大了还没疼够,就要贴上这么些嫁妆嫁出去。女儿啊,以后他要敢欺负你,你就回来和爹爹说。”
听了前一句,曼娘有些好笑,等听了后一句,曼娘只觉得满心感动,喉头有些微微哽咽,过了很久才点头。徐启背后突然冒出一个脑袋,徐明晋笑嘻嘻地道:“姐姐,还有我,当年在通州说的话,我可一直没忘。”徐启不晓得儿子什么时候跑过来的,回头瞪儿子一眼:“不是让你在前面应酬吗?怎么跑后院来了?”
徐明晋对自己的爹嘻嘻一笑就走到桌前拿起杯子倒杯茶,先端给徐启才给自己倒了杯,面上还是笑嘻嘻地:“爹爹,您想和姐姐说说话,我也想啊,再说明日过后,要见姐姐就没有这么方便了。”这话让曼娘眼里的雾气又起,低头把泪擦掉才对弟弟道:“我出嫁了,你以后要好好地孝敬爹爹和母亲,照顾好弟弟,等娶了媳妇后,你也是大人了,可不能再这样小孩子脾气。”
徐明晋点头,儿女间的对话让徐启心中更是百感交集,想好的话全都说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爹爹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但嫁了人,比不得在家里,有时有些委屈未必要受。”看见女儿点头,徐启再说不出别的话,丫鬟已在外面催促:“八爷,又有客来了,太太请您出去外面待客呢。”
俗事太多,和女儿多待一会儿都会被打扰,徐启又拍一下女儿的肩,正要走出去时听到曼娘开口:“爹爹,女儿出嫁后,不会让爹爹忧心,也不会让爹爹蒙羞,您就放心吧。”放心,对这个女儿,从来都没有不放心的,但就怕她出阁之后,难免会受些委屈,就算嫁的人是她的外祖家,但还是藏不住这颗慈父的心,听了这话徐启只是看着女儿,努力笑一笑就走出去。
看着父亲和弟弟相携出去,曼娘觉得心里五味杂陈,一定要让自己过的好,这样父亲和家人才不会担心。春雨走进来:“方才难哥儿也吵着要来见您,奶娘怕他调皮把小姐您的头饰给抓乱了,哄着他出去了。小姐,爷和少爷们待您这样好,去了那边一定不会受委屈的。”
曼娘笑了:“为何这么说?”春雨努力想着,秋霜已经插嘴:“这娘家人给媳妇撑腰,婆家就不敢欺了,我们乡下啊,都是这样的。”从此,就有了婆家和娘家了,曼娘心中又是忐忑又是期待,一年多没见了,不晓得他怎样了?听说他长的更出色了,而且做的文章也得了陛下的称赞,众人都说等下回开科,他会高中,前途不可限量。
可是嫁人,是要和丈夫倾心相待的,那些前途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曼娘想叹一声,但又觉得这时候叹息未免让人觉得矫情,只有继续等待着出嫁的时辰。
这夜是陈珍兰陪着曼娘,那些为妇的道理,甚至极私密的事,都教过曼娘无数回了。陪着曼娘,只是舍不得。曼娘觉得这夜从没有过的长,好像怎么都看不到天亮,可又觉得这夜从没有过的短,好像只闭了眼就被人唤醒。
看着陈珍兰微红的眼,曼娘晓得她也一夜没睡着,只是轻声道:“姨母,我一定会好好的。”陈珍兰摸上外甥女的脸,轻声叹息:“过了这日,你就要唤我姑母了,可是我还是觉得姨母更亲热些。你放心,我怎么都是陈家的姑奶奶,怎会让你被人欺负了去。”
曼娘偎依到陈珍兰怀里,撒娇地道:“这还没嫁过去呢,就一个个都怕我被人欺负了去。姨母,您瞧,我是那样容易被欺负的人吗?”陈珍兰当然晓得外甥女的脾气,可是娘家和婆家总是两样,有些事只有经历过才明白。好在怎么说都是嫁到自己的娘家,别嫁别人家那是好多了。
喜娘等人已经走进来,服侍曼娘梳洗上妆,虽说出嫁女儿很多人家不办喜酒,但徐陈联姻,也是一桩大事,往两边道贺的也极多,这日徐家也摆了酒,也有人来道贺。
房里没一会儿就多了不少少女,叽叽喳喳说着话,十六小姐最忙,一会儿和曼娘说话,一会儿和来贺喜的小姐们说话,还要让丫鬟们出去瞧,瞧时辰到了没有,院门可要关紧,不能让迎亲的人这么简单就进了院门。
这些话让曼娘心中微微的慌乱渐渐消去,只是安静等候。迎亲的喜轿到了,新郎进大门了,新郎往内院走来,新郎来到院门口了,新郎做出催妆诗了,一个个消息报进曼娘耳朵里,曼娘的坐姿更加端庄。
这最后一关就是房门,守关人自然是十六小姐,这也是未出阁少女们这一生中为数不多的能和陌生男子交谈说话的机会。十六小姐大眼一转,要新郎先作一首诗来,题目传了出去,十六小姐看见曼娘神色就笑嘻嘻道:“十三姐姐,你放心,我的题目不会难的。”
屋内的小姐们嘻嘻哈哈笑起来,曼娘不好说什么,只是依旧低头端坐。屋外又是一阵哄笑,接着窗纸被人捅破,早已等候在窗口的丫鬟们有准备,就着窗一推,外面又传来哄笑,看来是有人被推倒了。
哄笑声落,诗从门缝里塞进来,十六小姐接了那诗,打开高声念了这才让丫鬟说诗过关了,开门钱不能少,丫鬟们把话传出去,很快塞进不少红包来,笑闹了个够,门终于被打开,放进来的却只有新郎一人,别人都被喜娘拦在外面。
少女们受了嬉笑,曼娘侧坐在那里,感到心跳的很厉害,陈铭远看着不远处那个穿着喜气洋洋的人,一颗心也快跳出胸腔,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成亲这日了。
喜娘已经笑嘻嘻地扶起曼娘,给曼娘盖上盖头,陈铭远只觉得这惊鸿一瞥还不够,但后面还有不少事情要做,只有随着喜娘的指示和曼娘一起走出院子,往厅上拜别徐启夫妇,由徐明晋背了曼娘上轿。
这一路陈铭远都往曼娘那边看去,就算蒙着盖头还是能想到妻子的眉眼,没想到自己此时已一脸傻笑,这样的傻笑做新郎的常见,众人也不以为意,新人上了轿,也就簇拥着花轿往陈家来。
进了陈家拜了天地被送进洞房,说吉祥话洒了帐,这才掀开盖头。盖头掀开时候,陈铭远觉得自己一颗心已经跳到喉咙口,当看见出现在面前的,是那张熟悉的,总是带着浅浅笑容的脸,陈铭远的心这才彻底安定,特别是在那双眼的温柔注视下,陈铭远觉得自己的心都快化了,三年盼望,终于在今日娶得佳人归,这样的事怎不让人得意。
当盖头掀开,众人看见曼娘面容时,有些人还是不免失望,虽然说不少人都晓得曼娘相貌平平,原以为不过是和陈铭远比起来,毕竟陈铭远十分俊美,真的看到时候才发现曼娘相貌顶多只能称得清秀。这让不少人惯常恭贺的话说不出来,郎才女貌在这时根本就不成立。
陈铭远和曼娘压根就没注意那瞬间的安静,只是彼此对视,眼中浓浓情意似能融化一切。在短暂的沉默后,终于有人开口恭贺,温婉沉静这些词还是能用的,恭贺一番,也就出去坐席喝酒,陈铭远也要去敬酒,看一眼曼娘才十分不舍得地走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洞房,要不要写呢?其实曼娘要不嫁陈铭远,相貌也不会被人这样对比,毕竟曼娘也算个清秀小佳人,可是陈铭远长的太好了。于是就。。。
、洞房
屋内的人不管是服侍的下人还是来陪伴新人的妇人,都是曼娘熟识的,陈铭远刚走出去,原来的十一小姐,现在陈家四房的三奶奶笑着走上前:“这会儿人也少,都是熟识的,妹妹先把头上的冠子去了,再宽掉外衣,好松快松快。”
春雨已过来替曼娘把冠子摘掉,曼娘顿时感觉头上一轻,起身由十一小姐帮着把外衣宽掉,还没说话已有人笑道:“三嫂怎地也不叫婶子了?”这一脸调皮的是陈铭远的妹妹雪琳,她今年不过十四,深得全家人宠爱,活泼聪明开朗大方,曼娘没定亲前就和她很熟,此时听到雪琳打趣十一小姐,不由浅浅一笑。
十一小姐比曼娘早出阁一年半,和雪琳更熟一些,给曼娘端了杯茶才对雪琳笑道:“我帮你服侍你嫂嫂,你倒好,不谢我反倒笑我,我不理你了。”屋内的人都笑了,这就是嫁到熟人家的好处,转来转去都是熟人,听着下人们称呼自己为三奶奶,曼娘还有些不适应。
倒是十一小姐握住她的手笑道:“你今儿初来,等以后就好了。”雪琳又咦了一声:“三嫂,你是三奶奶,我嫂嫂也是三奶奶,还都姓徐,怎么分?”十一小姐回头笑道:“瞧瞧,你这丫头,每日不寻点事出来就闲不住。你都说了,这是你亲嫂子,我啊,只是你堂嫂,你还分不清吗?再说,一个是四房的,一个是九房的,下人们难道连这都分不清?”
雪琳又叽叽咕咕笑了,曼娘本就大方,又和众人熟识,新娘子的娇羞渐渐消失,也随众说笑。不知不觉天就黑下来,屋里点了灯,管家娘子来报外面的酒席要散了,这是新郎要回房的信号。曼娘想到这些日子受到的教导,心不由有些发慌起来,还有些口干舌燥,十一小姐瞧了曼娘这模样只是一笑,做人总要经过这一遭,这种事情别人替又替不来的,只对曼娘一笑就招呼着众人走出去。
曼娘手足有些无措起来,让丫鬟们洞房里的东西都收拾下去,又让她们打盆水来给自己梳洗,好借着这些事能让自己镇定下来。刚洗了脸还没擦掉脸上的水就听到门响,陈铭远走了进来。
曼娘的心顿时扑通乱跳起来,去拿手巾擦脸的手就在半空中动都没动,夏露在那捧着手巾也不敢催促,屋内的一切都像凝固了一样,曼娘坐在觉得脸上又开始*辣的,该起身招呼丈夫的。丈夫这两个字又让曼娘的脸更红了下,从此,他就是自己的丈夫了。
陈铭远挥手让下人们都下去,夏露把手巾放在那里也退下,屋内只剩的自己和他两个人了,曼娘站起身,觉得声音都不像自己发出来的:“你喝了酒,要喝茶吗?”陈铭远拿过放在那的手巾给曼娘擦着脸:“瞧,水都滴下来了。”
原来自己一直都顶着这张潮乎乎的脸,曼娘觉得现在自己定似刚煮好的大虾一样,从头到脚都是红的。任由陈铭远把自己的脸给擦干净,自觉双颊都红彤彤不能见人,低头给他倒茶:“听说你爱喝龙井,这还是去年留下来的,虽不如新茶,可也…”
话说到一半就断了,陈铭远已经紧紧地抱住了曼娘,热热地呼吸喷在曼娘耳边,手里的茶杯没有摆处,只是空悬在半空。曼娘的唇张了张才小声道:“喝了酒,喝杯茶好一些。”陈铭远笑了,却没伸手去接那茶,而是示意曼娘把茶放到自己唇边。
虽然曼娘晓得夫妻居室,这样是最正常不过得了,可是脸还是红了又红,看着陈铭远把那杯茶喝尽,想把茶杯放下,但手一软,茶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陈铭远把曼娘抱的更紧,身上的酒味不浓,但却让曼娘如喝了最醇的酒一样,双脚发软,头重脚轻。
陈铭远凑到曼娘耳边:“我没喝多少,不敢喝多少。”怕错过了洞房花烛夜,怕自己表现的不尽人意,即便成婚前有人笑着问要不要给他寻一个人教教,陈铭远都坚决不愿。原来心里有了一个人,这心里就全是她,容不下别人再出现在眼前。
曼娘的心跳的更快,好像还有什么事要做,但这时想不起来,只是由陈铭远抱着,一步步被往床的方向倒退而去,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咳,接着一个老嬷嬷的声音响起:“三爷,交杯酒还没喝呢。”
原来窗外还有人,曼娘手忙脚乱地把陈铭远推开,陈铭远虽知道洞房外会有人,但这样出声还是忍不住,冲到窗前推开窗就怒吼道:“你们都给我滚。”站起来的是一个小厮一个婆子,小厮脸上有尴尬神色,婆子可是笑嘻嘻的:“三爷,您和三奶奶喝了交杯酒,小的们就走。”
陈铭远一张脸又红了,曼娘背对着他,心里也在悄悄地骂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么件事,倒了两杯酒在合卺杯里,陈铭远又喝一声:“会喝,赶紧走赶紧走。”说着窗也不关就走到曼娘跟前,接过合卺杯饮尽交杯酒。
等喝完陈铭远又想开始动作,曼娘后退一步指指窗外,陈铭远了然,走到窗前四处望一望,没人,的确没人了。关好窗陈铭远几乎是跑到曼娘身边,曼娘又指指门口,陈铭远明白地打开门看了看,门口没人,院子不大,也没地方可以藏人,这才把门仔细关好走回曼娘身边:“没人了。”
没人了,就可以做些很私密的事了,曼娘方才褪下的红色又开始漫上脸,映着屋内的红烛,这样的娇羞让陈铭远觉得口干舌燥,必须要做点什么才好,伸手把曼娘重新抱紧,感觉到曼娘有霎那的僵硬,努力去想春|宫图上看到的,可是越想就越觉得手忙脚乱不晓得下一步该怎么做,只有在曼娘耳边轻声道:“我会小心的,会很小心很小心。”
曼娘觉得心都快跳出腔子了,舌头都僵住说不出话,只是微微点头。陈铭远觉得手心烫到能烧起来 ,曾经在梦里想过无数次的事,现在就要做了,可是要怎么做才能让她不疼,还有,陈铭远干咽一下吐沫问曼娘:“我喜欢你,可是,你喜欢我吗?”
这样一句如从天外飞来的问话,让曼娘一霎时不晓得怎么回答,只是咬住下唇,可光咬唇好像不对,于是羞涩地伸出双手环上丈夫的肩。这个动作如给了陈铭远勇气,把曼娘抱的更紧,吹熄了床前的蜡烛就把曼娘推到了床上。
累了这么半日,平常定是一沾床就睡着了,可是现在曼娘身体疲惫脑子清醒无比,过了今夜就是真正的妇人了。还没等曼娘想好怎么做,身边就多了个人,帐子被拉的严严实实,能看见的只有外面那对红烛透进来的光,这样感觉让曼娘心里更加发紧。
陈铭远已经宽掉外面的衣衫仅着中衣,这还是头一次离男子这么近,而且他穿的这么少,曼娘心中有些畏缩起来。陈铭远已经转身来抱曼娘,见曼娘还穿的严严实实,低声说:“穿这么多,脱了吧。”曼娘顿时又感到全身发热,这要怎么脱,陈铭远等了会儿等不到曼娘的动作,不由伸手去摸索她的衣带:“听说女子的衣衫都不好脱,要不要我帮你?”
轰地一声,曼娘觉得怎么做都不对了,强迫自己开口说话:“不用,我…”可是我自己脱这样的话好像也不对,曼娘决定不说话了,咬着牙把外面的衣衫宽掉,又脱掉里面的小袄,只剩下中衣就把被蒙到头上躲进被子里。
这个时候陈铭远已经把中衣都已脱掉,见曼娘藏进了被子里面,也掀起被子进去,伸手摸到中衣就对曼娘说:“把中衣也脱掉吧,这样好睡。”曼娘觉得浑身都软,伸手想去推陈铭远,可是触手所及之处,是赤|裸肌肤,登时把手缩了回来,陈铭远发现,说出第一句话之后,再说后面的就太简单了。
更何况在旁边的是自己可以为所欲为没有任何人能说一句的妻子,这样的想法让陈铭远的手更大胆起来,已经把中衣的衣襟扯开,手伸进中衣里面,触手一片嫩滑,原来男人和女人真的不一样。而且,不光有山峰,还有沟壑,可是沟壑又在哪里?陈铭远有些迷茫地想,唇却在曼娘脸上蹭来蹭去。
曼娘被这种突然而来的陌生触感吓了一跳,还没回神过来就感觉到中衣已经全都敞开,身上也多了重量,下意识想推开,可是这是丈夫应该做的事。唇也被陈铭远的唇堵住,原来这就是双唇相接的感觉,男子的唇比女子的唇要硬一些,隐约还有胡茬戳人的脸。
曼娘模模糊糊地想,耳边只听到陈铭远的喘息声越来越大,好像还带有些不得其门而入的暴躁。曼娘觉得身上越来越热,也有些什么东西需要喷薄而出,握住了陈铭远的手,陈铭远的手心也和曼娘的手心一样湿漉漉的,那手渐渐往下,往一个曼娘平日洗澡都不好意思多看一眼的地方去,那种陌生而奇异的感觉渐渐弥漫全身,接着这种感觉消失,一阵疼痛传来。
曼娘咬住下唇,好让自己不发出声音,但终究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吟,发出声音时候睁开眼看向外面,只能看见帐外的红烛在那高烧,原来这就是做妇人的感觉,有一点疼,有一些含羞,还有一些些欢喜,陌生而奇异,但又让人向往。
耳边只有陈铭远粗重的喘气声,曼娘不自觉地把双腿屈起,和陈铭远的腿紧紧相贴,唯有如此,才能让心里的喜悦不漫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对我这么纯洁的人来说,写这样情节真是伤脑筋啊。明天开始双更。
、会亲
曼娘睁开眼时,有瞬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特别是当看见枕边陈铭远的脸时,差点惊叫出声,好在很快曼娘就想明白,自己昨日做了新妇,旁边的男子就将是自己一生一世的丈夫。想到此曼娘的心里满是温柔,伸手想摸上陈铭远的眉眼,但又怕把他惊醒。
他长的真是好看,曼娘并不知道,自己此时眉眼都带了笑,这种笑让曼娘看起来很美。仔细看了半日曼娘才觉得不对,这帐中都已光亮无比,此时是什么时候了?想到今日还要去给长辈们敬茶,曼娘的脸又红起来,有心想把陈铭远推醒,但又不忍心吵醒他,拿了衣衫想悄悄地穿了叫丫鬟们进来服侍梳洗。
曼娘轻手轻脚穿好中衣,刻意忽略身上传来的微微疼痛,就想掀开帐子下床,但陈铭远占了整个床的一半,要走下去,就必要从他身上爬过去,虽则昨夜那么亲密,可曼娘还是觉得羞涩,小心翼翼地打算从陈铭远脚边绕下去。
猛地手被陈铭远抓住,曼娘一愣,看到陈铭远已经睁开眼,一双眼如琉璃一般,只是看着自己,曼娘心中又觉羞涩,强让自己开口:“都什么时候了,我要去让她们进来伺候梳洗,好去给长辈们敬茶问安。”
陈铭远只是嘻嘻笑着,经过昨夜,只觉得妻子更多添了和平常不同的风情,特别是,这种风情,只有自己可以看见。曼娘被他瞧的脸红,想要说话就被陈铭远一扯抱到怀里:“新婚头一日,起晚了也是常事,我还有些困,你再陪我睡会儿?”嘴里说着,手却又往曼娘衣服里摸去,曼娘紧紧扯住他的手:“别闹,这会儿都不知道什么时辰了,再晚,难道要到吃晚饭的时候才去见长辈?”
陈铭远的手被曼娘紧紧扯住,索性直起半边身子靠到曼娘肩头:“难道你不晓得,食色性也吗?长辈们都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定不会怪罪我们。”要说色,也该是他的美色吧,看着陈铭远的脸,曼娘不知怎么就想到这点。
门外已经传来问话声,隔了几层还听的很清楚:“三爷三奶奶醒了吗?若醒了,就请起来梳洗,老爷太太已在厅上等候了。”曼娘的脸登时又红了,狠狠瞪陈铭远一眼这才掀起帐子对外面道:“我们已经醒了,进来吧。”
说完话转身见陈铭远还光裸着,曼娘顺手把挂在床边的衣衫扯下来往陈铭远身上扔去:“快些把衣衫穿上。”说着曼娘就下床,也不管身后传来的闷笑。
房门打开,领头的是两个婆子,一位是陈铭远的奶娘赵妈妈,另一位是曼娘的陪房钱妈妈,两位都是旧识,并没有水火不容的表现,看见曼娘带着身后的丫鬟齐齐行礼,口称恭喜。
曼娘往她们身后看了眼,还好,春夏秋冬四个人依旧各司其职,手上拿了热水等物,示意她们进来,不用曼娘吩咐,春雨已带了小丫鬟拎着热水往屏风后去,赵钱两人径直去收拾床铺。
众人各司其职,曼娘也去了屏风后梳洗一番,重新换了衣衫,这才走出屏风,见陈铭远已穿好衣衫,但领口处似有不平,曼娘走上前给陈铭远整理下领口,陈铭远趁机又把曼娘的手握一下,赵钱两人已把床铺收拾好,拿出新的被褥垫好,回头看见两人不由相视一笑,各自去做各自的差使。
走出房门只见日头高照,曼娘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今日起晚了。”赵妈妈满脸笑容:“不晚,还没到午时。”也就是说此时已过了巳时?从曼娘懂事以来,除了生病从没起这么晚过,特别是今日还是自己嫁过来头一日,实在是…。
曼娘低下头,身边的陈铭远却一脸不在乎,看见曼娘这样悄悄地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说过,长辈们也是从年轻时候来的。”曼娘抬头,狠狠瞪他一眼,全是他的错。陈铭远却笑的露出一口白牙,今天天气真好,天是蓝的,云是白的,花是香的,最要紧的是,身边还有自己的妻子,就算被瞪几眼也无所谓。
曼娘对陈家也十分熟悉,拐了几个弯就到了厅前,门口已有个少妇在那相迎,这是陈铭远的庶出兄长的妻子陈二奶奶。陈大太太共生四子二女,长子夭折,陈铭远前面还有个庶出兄长,故此陈铭远排行第三。
据说陈大太太长子夭折和那位陈二爷的生母有点干系,长子夭折之后,那位姨娘也在陈家消失,随之消失的还有当时服侍的人。这些宅院私隐都是定亲后曼娘从徐大太太嘴里知道的,而陈二爷也就在陈家悄无声息长大,该他的不会少,从小也读书识字有下人服侍,但也不会多。
和陈铭远娶妻精挑细选不同,等陈二爷长大,陈大太太只随便为陈二爷娶了个小官的庶女做为妻子。这位二奶奶除了相貌特别出色之外,其它都极其平平。
看见陈二奶奶,曼娘停下脚步行礼:“二嫂好。”陈二奶奶比曼娘早成亲一年,现在还没孩子,虽然面貌出色,但眉间似乎总有些愁苦,在家不被重视的庶出女儿嫁了别人家不受重视的庶出子,日子大抵也就那样,吃不饱也饿不死,聪明些的能攒些私房,等分家后经营那点小小产业不至于衣食无着。
陈二奶奶忙还礼下去:“三婶婶好。”妯娌俩很自然地往前走,陈二奶奶看着曼娘神色,备受宠爱的大家嫡女,嫁给同样备受疼宠的名族嫡子,似乎天生就比自己夫妻多出从容淡定,心里不是没有酸意的,但更感到无奈地是,就算嫉妒也知道,这一切自己得不到。
陈二奶奶收敛心神浅浅一笑:“昨日还是表妹,今日就是妯娌。”曼娘微微点头:“我来这家里的日子浅,还望二嫂多多指点。”不管这话是不是敷衍,陈二奶奶却听的十分入耳,此时已到了厅上,陈二奶奶走进厅就坐回到自己位置,曼娘和陈铭远上前去给家里长辈依次行礼。
都是见过的人,此时再装新嫁娘的羞涩好像已经有些为时过晚,曼娘也和平日一样大方上前行礼,只不过原先口中的舅舅舅母,此时变成了公公婆婆、叔叔婶婶。陈大太太终于盼得儿子成婚,况且曼娘也是知根知底看着长大的,满心都是欢喜,自然不会难为曼娘,接了茶就往茶盘上放了一对白玉手镯。
这对手镯玉色看来和旁的是一样的,但方一拿出来陈二太太就笑着道:“大嫂果然疼侄媳,这对镯子都拿出来,瞧瞧,我也预备了一对白玉的玉佩,这要我怎么放上?”曼娘知道陈大太太有一对白玉手镯,玉色虽不奇,但奇在只要和别的白玉一比,别的白玉就或青或红或黄,只有它依旧是纯正白色。
这样的东西,自然是陈大太太的爱物,今日拿出来做给媳妇的见面礼,意义可想而知。陈大太太已经笑弯了一对眼:“这不一样,你是婶婶给侄媳妇,我这是婆婆给长子媳妇。”陈二太太抿唇一笑,曼娘已和陈铭远到她面前行礼,陈二太太把那对玉佩放上,果然单独看这对玉佩也是极其出色的,但一放在那对白玉手镯旁边,颜色就有淡淡的发青。
曼娘和陈铭远还待往下行去,就听到门口传来哎呀一声:“大哥,你今儿娶新媳妇过门,难道我这个堂叔就受不得新媳妇的礼?”说着陈七老爷就走进来,除长辈们外,旁人都站起身,陈大老爷坐着没动:“七弟你就是这样,有名士风度,我本打算让他们小夫妻行完这些再过去的。”
下人们已把椅子放下,陈七老爷大大方方坐下,手摇一摇:“我晓得的,大哥你也别解释。来来,都继续。”曼娘看见舅舅进来,晓得他是特意早早下值前来,心里一阵暖意生起,转眼已行到陈七老爷面前,陈七老爷却没有掏出什么礼物,只是对曼娘道:“你今儿虽嫁入陈家,为陈家妇,按理该唤我一声堂叔,但舅舅就是舅舅,什么时候都是舅舅,阿远敢欺负你的话,就告诉舅舅,舅舅帮你出头。”
陈七老爷这话刚说完,陈大太太就笑了:“七叔这话说的,就跟我是恶婆婆一样。曼娘也是我们的外甥女,今日又做了我的媳妇,我疼她还来不及,哪舍得给她立规矩这些?”陈七老爷面上还是笑嘻嘻的,起身对陈大太太作揖不迭:“大嫂从来都是宽厚待人的,但我今日不免要多说一句,这家里人多口杂,虽则大嫂是这样想,但难保别人这样想,因此想来想去,还是先把这伤人的话说在前面,免得到时伤了一家子的和气。”
陈大太太又笑了:“这是自然,不过七叔你这样疼外甥女,等以后你侄女出了阁,你可也要一样说话,不然,我这个做大嫂的可要怪你偏心。”陈七老爷哈哈一笑,陈铭远已经开口道:“七叔放心,娶媳妇自然是要娶回来好好相待的,并不是娶回来让她受委屈的。”
陈七老爷拍拍陈铭远的肩:“这才是好男儿,嫂子们,以后你们给侄女们寻夫婿,也要寻这样不会给侄女们受委屈的,不然在家娇养着的,嫁出去就受了委屈,那可如何是好?”
众人顿时又笑了,曼娘的心这才全放下,看向舅舅又是感激,长辈们见过,又要和平辈们各自相见,等见齐了这家里的人,用过午饭,又要去见陈家在京中的族人。
虽说住的很近,曼娘对这些人也都见过,可是这一圈下来,每家都要说话喝茶用些点心,还是累的够呛,等见到十一小姐时,曼娘只觉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我给曼娘开的金手指很大啊。一想到双更要持续一个月,就有点后悔,呜呜呜。
、回门
这也是十一小姐经过的,见曼娘这样就让曼娘先宽了外衣,又让小丫鬟拿来个小杌子给曼娘放脚,这才让她坐下:“好在我这是最后一家,你先踏踏实实歇息一会儿,这新人头几日,要行礼要走亲戚还要…”
说着十一小姐抿唇一笑:“听说今早,你们睡到快午时?”曼娘本在闭着眼歇息,听了堂姐这话一张脸登时红透,用手捂住脸不说话。十一小姐是过来人,笑着拍堂妹的手一下:“人多口杂的,什么事都瞒不过人,更何况是这样大事。不过呢,就看婆婆怎么想了,遇到那喜欢你的婆婆,自然是觉得你们夫妻恩爱,老怀大慰,若遇到那刻薄的婆婆,那就要说的格外难听。至于别人,又管不了你什么。”
说着十一小姐看向曼娘:“你呢,哪个婆婆不喜欢?”曼娘不由啐她一口:“十一姐嫁了人,说的话也和原来不一样了,尽来打趣我。”十一小姐捏一下曼娘的脸颊:“什么叫打趣你,我说的是实话。这做媳妇和做闺女是不一样的,恭敬婆婆孝敬婆婆那是本分,可未必你恭敬孝敬婆婆就会对你疼爱。婆婆好了,日子会好过大半,要婆婆不好,纵然夫君再护着日子也不过那样。”
说着十一小姐轻叹一声,曼娘不由凑近她些,悄声问道:“难道姐姐的婆婆?”十一小姐往四周瞧一下才道:“我婆婆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再说我现在又和你姐夫独居京城,倒省了好些事。不过呢,我现在住的地方靠近后面,不是原来那样深宅大院,出入时总能瞧见市井人家是怎么过日子的。”
陈家族内合力买的宅子虽然不小,但架不住陈家族人众多,十一小姐虽占了个单独的院子,却已是在街边,能听到外面街上喧嚣,院子也不大,不过三间正房两边厢房而已。十一小姐夫妇带了下人们,不过勉强够住。
见曼娘神色有些变化,十一小姐倒笑了:“这也是人之常情,再说当日我没出阁时候,我们一家子住的院子也比这多不了几间屋,还是我渐渐长大,才被挪出来去和祖母一起住。能有这么座院子,已经不错了。再说这位置,要出去的话,一个月五两银子都租不到。等你姐夫有了出息,我还愁没有大院子住?”
曼娘嗯了一声:“姐姐这样,就是祖母常说的,自在随心。”十一小姐握住曼娘的手:“这点你比我还强呢,再说了,我现在可是自己当家作主,说一不二。”外面已经传来孩童的哭声,接着一个奶娘抱着个孩子走进来:“奶奶,哥儿醒了,哭着要寻您。”
十一小姐上前接过孩子,这孩子还没过百日,见了自己的娘就不哭了,奶娘在旁笑着道:“哥儿也来见见你三婶子,要说,三婶子好。”曼娘见到孩子也很喜欢,也接过来抱着玩耍一会儿,时候也就差不多,赵妈妈来请曼娘,说再过一会儿就传晚饭了。
曼娘这才又收拾一下和十一小姐告别,回到那边宅子,刚到上房给陈大太太说了两句果然陈大太太就命人传晚饭,见曼娘要张罗陈大太太就忙叫住她:“有服侍的人呢,你先坐下吧。咱们家也没那么多规矩,要紧的是你小夫妻们要好,以后你每日早晚过来我这边问安一次就好,至于别的,什么服侍吃饭穿衣这些,都有服侍的人呢,我又没病到动弹不了,无需你们贴身服侍。”
雪琳已经嘻嘻笑了:“难怪今儿七叔要这样说了,娘啊,以后您给女儿寻婆家,可要寻像您这样的,规矩不大的婆婆。不然我看立规矩就头疼死了。”陈大太太笑骂女儿一声:“不害臊,当着你嫂子的面说什么呢?”
雪琳一双眼睁的大大的:“哎,娘,等我出了阁,嫂子可是我娘家人,难道我不该多和嫂子亲热亲热,等到以后被欺负,也有娘家人出头。”屋里的人已经笑成一片,陈大太太点下女儿额头,看似无奈,笑容里满是宠溺。
次日就是回门日,这日娘家是要大办的,虽说徐启已单独出来居住,徐家长房还没有正式分家,商量之后,还是在徐府请客办酒席,曼娘和陈铭远也先到徐启这边,拜见过父母双亲再全家一起往徐府那边去。
故此夜间陈铭远不敢再像洞房那夜折腾,却也没放过曼娘,两人初尝蜜事,也又试两次才沉沉睡去。天方亮也就起来梳洗,刚梳洗完就来报徐明晋已来接曼娘,匆匆去辞过陈大太太,夫妻走出去时就看见徐明晋站在那,虽带着笑但陈铭远总觉得小舅子的笑容里,好像还有丝怒气。
陈铭远还在琢磨徐明晋的那丝怒气从何而来,曼娘已经走上前和徐明晋说话,陈铭远落后一步看到了,看着自己,小舅子就有些不高兴,但看见妻子,小舅子就和平素是一样的,甚至还更多了几分亲热。难道说做小舅子的都这样,对姐夫不满?
陈铭远满脑子都转着这个念头,看见妻子上了车也想跟她一起上去,就被徐明晋拦住:“姐夫,我们俩还是骑马吧,姐姐一个人坐车,也宽敞些。”陈铭远觉得自己绝没有听错,这声姐夫叫的心不甘情不愿,和原来曼娘没嫁过来之前徐明晋一口一个表哥那么亲热完全不同。
陈铭远从善如流上了马,不时去看徐明晋,见他皱着眉,脸色确实有些不好,不由笑着问:“阿晋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感觉有些不高兴?”徐明晋回头看了看表哥兼姐夫,想到自己爹的嘱咐才闷闷地道:“没什么。”
没什么才哄鬼,两人从小相识,比不得那从没见过的,陈铭远笑的更灿烂了:“是不是不高兴你姐姐嫁出去,你放心,我一定会待你姐姐好,再说了,等以后你不也要娶媳妇,难道你舅子去接你,也这样做脸色给别人瞧?天下可没有几个人像我这样,不在乎别人脸色。”
陈铭远说的有理,徐明晋却只觉得陈铭远这话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巧言令色。不由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看着陈铭远道:“我可和你说,不许欺负我姐姐,不然我饶不了你。”陈铭远笑容依旧灿烂:“那是那是。”
曼娘坐在车里,透过窗能看到前面徐明晋和陈铭远在说话,从曼娘的角度,只觉得这两人十分亲热。曼娘的唇边不由现出笑容,自己在意的人能够和睦相处,这样多好。
到了徐家,出来相迎的是林琉玫,看着陈铭远扶曼娘下车,林琉玫发现自己对陈铭远半分别的感觉都没有了,当年那些刻骨铭心,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忘的事,原来只需要不到两年就全都忘却。
而且,看着陈铭远和曼娘在一起,竟觉得十分和谐,好似他们天生就该在一起,而不是别人。林琉玫心里想着,笑着上前相迎,尚未说话难哥儿就冲出来抱住曼娘的腿:“姐姐,你成亲了为什么不可以住在家里?”
曼娘笑了,正想把难哥儿抱起,陈铭远已经先他一步把难哥儿抱起来,点着难哥儿鼻子道:“你姐姐是出嫁,等到以后你娶了媳妇就可以在家里了。”难哥儿看了陈铭远一眼,虽然晓得是表哥娶了自己姐姐,可是昨日姐姐走了就回来,已在心里把他定义为抢了姐姐的人,两条小腿只往陈铭远袍子上蹬,打算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