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到了徐家,管家们出来迎接主人,曼娘下车进府,这有了女主人的府邸和平常府邸就是不一样,来往的下人们更加严格守序,看见曼娘就远远避让行礼。曼娘走到二门处,林琉玫已带了人在那里迎接。

看见曼娘,林琉玫晓得自己该上前相迎的,可是一想到曼娘此次进京是待嫁的,而她要嫁的,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陈铭远,林琉玫又想转身离去。身边的嬷嬷已经悄悄按一下林琉玫的肩膀,人生在世,哪有人能够一世顺遂?若因为一件事不顺遂就大哭大闹,甚至让人做些别的事,那就不是大家闺秀所为,而是那种心眼小如芝麻的市井妇人。

林琉玫的肩膀被人按住,曼娘已经走上前来对林琉玫道:“妹妹许久没见。”林琉玫长吸一口气才道:“姐姐远道而来,不能外出相迎,姐姐莫怪。”曼娘是能看出林琉玫面色上微微不裕和憔悴的,但是这件事,由不得曼娘和林琉玫,只是笑着上前挽起她的手,林琉玫微微后退一步,伸手去指另一边:“娘已经等急了,还有难哥儿,也想了你许久,我们一起进去吧。”

说着林琉玫就往前走,这种事情,曼娘也不晓得该怎么开解,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跟着林琉玫往前走,没起冲突就好,两人带的下人都不由松一口气,真要起了冲突,也是下人们遭殃。

林琉玫努力让自己心绪和平常一样,指着路边的东西说又添置了些什么新的,努力让自己脸上露出笑容,即便手已经握的很紧。突然林琉玫的手被曼娘轻轻握住,林琉玫不由一怔,抬头去看曼娘,见曼娘笑容和平常一样,林琉玫不知该说什么,低头和曼娘进了屋。

新安郡主已等在那里,曼娘上前行礼如仪,新安郡主扶起她,还没说话难哥儿就扑上来:“姐姐,我好想你。”童稚言语一下让屋内的气氛活跃起来,曼娘顺势把弟弟抱起,掂了掂:“你重了好多,再过些日子姐姐就抱不动了。”

难哥儿在姐姐怀里使劲点头:“汪妈妈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当然要长高长重。”屋内人都笑起来,曼娘抱着弟弟坐下,点下他鼻子:“既然不是小孩子了,是不是就要孝敬爹娘,恭敬哥哥和姐姐?”难哥儿的小脑袋点的更厉害了:“是啊是啊,汪妈妈也这样叮嘱我。”

有小孩子在旁边不时言语,方才曼娘进屋时那微微的尴尬已经消去,新安郡主问过家里的人都好,曼娘又让下人们把带来的礼物送上,彼此说了几句。新安郡主才对林琉玫道:“你先带了难哥儿去给你姐姐预备些吃的喝的,我和你姐姐说说话。”

林琉玫应是起身带了难哥儿离去,一进门稍微歇息会就和自己说话,这倒是新安郡主的性子,曼娘并不感到惊讶,只是依旧安静地坐在那儿。新安郡主很久都没说话,只是看着曼娘,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哎,我现在算明白为何陈家那小子要娶你了,你这般沉静端庄,不卑不亢,这么个好姑娘,谁不会喜欢?”

曼娘只浅浅一笑:“母亲谬赞了,女儿不过…”新安郡主抬起手:“你在我面前就别客套了,我这人不是那样想一套做一套的,玫儿钟情那小子那么久,我是做娘的,自然希望她能心想事成。但姻缘这种事情,不是谁想就能做到。既然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也就罢了。只是玫儿性子被我宠娇了,若有什么言语上的不对,你可要多担待些。”

曼娘已经笑了:“林妹妹虽则娇惯了些,可也是一颗赤子之心,并没怀了什么坏心。母亲既明白我是什么样人,难道还不明白林妹妹是什么样人?”新安郡主不由双手一拍:“哎,你这孩子就是这么为人熨帖,我啊,直到见到你了,才晓得为何女儿要被称做是贴身小棉袄。”

曼娘又笑了:“母亲赞我为人熨帖,可女儿也羡慕林妹妹这样,喜怒由心,天真可爱。”新安郡主不由伸手把曼娘的发拢到耳后:“很多事不能两全的,我啊,有这么两个女儿,倒算全了。”

曼娘和新安郡主又说了几句,也就告辞回屋。新安郡主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坐了会儿,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见是林琉玫,只有在新安郡主面前,林琉玫才不会把情绪藏起来,见女儿满脸委屈,新安郡主招手让女儿过来,林琉玫扑到母亲怀里一句话都没说。

新安郡主摸着她的头发:“痴儿,痴儿,这世间事都是有定数的,天下也不是只有陈铭远一个好男儿。你生的这么好,家世也这么好,怎会寻不到别的好男子?”林琉玫闷闷地嗯了一声,抬起头看着新安郡主:“娘,道理我都明白,只是心里难免有些难受。”

这也是人之常情,新安郡主捏捏女儿的脸:“难受也是难免的,可过去了也就过去,以后你见了陈铭远,只当他是你姐夫就是。这孩子我瞧着倒不错,能斩钉截铁的。”林琉玫不由有些娇嗔地道:“娘,你还赞他。”

新安郡主知道女儿的难受已经过去,笑着把她拉起来:“他也是我女婿,外面人不是常说什么,丈母娘瞧女婿,越瞧越欢喜的话?等以后你女婿来了,我不也一样欢喜?”女婿?林琉玫的眼皮垂下,新安郡主抬起女儿的脸:“瞧瞧我女儿,自然是十全十美的,也要给她寻一个十全十美的夫婿。”

林琉玫的唇角微微抽动下,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新安郡主拍拍女儿的肩,少年人的欢喜,很多时候其实来的快,去的也快的,等女儿再长大一些,她就会知道,天下的好男儿多如牛毛,不是非要谁不可。

曼娘既来了京城,歇息一两日后也要去各家府邸走走,离开京城一年有余,京城里的那些旧识也各自有了改变,秦家姐妹一个出嫁一个定亲。去秦家时候,原本秦婉柔还不好意思出来,倒是秦太太把她拽出来,笑着道:“你们两个以后又做了亲戚,虽说是表亲妯娌,可也要多亲热亲热才是,你爹做完这任未必会在京里,到时你有这些姐妹们,彼此守望相助也是好的。”

说的秦婉柔脸又羞红,等秦太太走了,曼娘才笑着说恭喜。秦婉柔一张脸如红霞一般。曼娘不由凑到她跟前:“这会儿就害羞了,原来和我们说的话全忘了?”秦婉柔的唇嘟起:“哼,你和琦年一样,也不是好人,果然你们表姐妹是一样的。”

曼娘故意咳嗽一声:“还说我不是好人,哎,这果然一要嫁人就变脸。”秦婉柔不由伸手去扭曼娘的脸:“还说,你再说我不理你了。”笑闹之中,一个嬷嬷走出来,秦婉柔忙收了嬉笑,秦婉柔嫁的毕竟是宗室王世子,宫中会遣来教导礼仪的嬷嬷也属平常,曼娘忙起身:“嬷嬷还请往这边坐。”

嬷嬷瞧一眼秦婉柔就对曼娘笑道:“徐小姐还请坐下,我不过是来告诉秦姑娘一声,半个时辰后再开始学礼仪。都是闺中女儿家,彼此玩笑也是平常事。”曼娘应了就见那嬷嬷又走出去,这才捅秦婉柔一下:“这个教养嬷嬷看来还很和气。”

秦婉柔嗯了一声:“是和气,可是该教的半点都不马虎,我这才晓得,以前学的那些礼仪错处都那么多,也不晓得我几次进宫,娘娘是怎么忍笑的?”曼娘掩口一笑:“世子成婚,礼仪本就繁琐,这不是怕你到时出错,惹的人笑话?”

秦婉柔又嘟起嘴,两人说笑一阵,又讲些京中别事,上个月三公主出嫁,场面极其盛大,秦婉柔想起一事就道:“三公主下嫁,原本是要俞泠做一副梅花做嫁妆的,后来却免了这事。”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好想快些让小陈出来啊,我想他了。可是怎么努力写努力写小陈还是没出来啊。

、66相见

皇家遇到喜事,宫廷画师总会被吩咐作画当做礼物,谁被点名作画,都是一种荣耀,既被点名又被换人,算是赤|裸裸的打脸。曼娘猜也能猜到俞泠过的并不一定会很好,进了宫做画师,在外瞧来十分荣耀,可俞泠依仗的不过是徐琴的侄儿,成名的早故此进了宫廷做画师,可这样的人多而且多。

俞泠又不似徐琴一样有首辅孙女、尚书千金的光芒,偏偏和徐琴一样不擅长人际交往。若娶了个能帮助的妻子也罢,但绵珠在这些事上也是平平,以后所遇到的事只会越来越多,当然,俞泠若能沉下心来不管这些,好好画画前景也还可期,可是他从来顺利,还不知道会不会这样呢。

曼娘浅浅一笑微微摇头就对秦婉柔:“那个人,我已经忘记了。”秦婉柔的眉微微一扬,接着就道:“啊,我也忘记了,那些不值得我们记得的人和事,记得做什么?”

曼娘捏一下她的脸:“是啊,我们只要记得别人对我们的好就好。”至于那些别人,就让他们烟消云散。秦婉柔也了然一笑,没有再说关于俞泠的事。不一时嬷嬷请秦婉柔继续去学规矩,曼娘也就告辞。

到了徐家,曼娘刚下车迎上来的管家娘子就道:“俞家二表少奶奶来了,郡主和林小姐在那和她说话呢,说小姐到了就请直接过去。”曼娘到京,本来徐琴那边也该去拜访问安才是,可有俞泠当日的事在前面,曼娘也就混过去,此时听得叶宁真来了,不由微微一笑:“不是说表嫂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本该我先去拜访才是,怎好劳烦她呢?”

管家娘子笑的殷勤:“郡主也是一样说话,倒是表少奶奶说,说在家里成日也闷的慌,出来走走也好。”说着话已到了郡主上房,没进屋就听到里面传来笑声,叶宁真是个聪明女子,晓得要什么,也会讨长辈们的欢心,和徐家打好关系,绝对是有好处的。

丫鬟掀起帘子,曼娘含笑走进,林琉玫起身相迎,曼娘携了她的手笑着上前对郡主行礼,又笑着把叶宁真扶了坐下:“表嫂来家里做客,我不在家就算了,还让表嫂相迎,让表哥知道了,还不心疼表嫂?”

叶宁真不由抿唇一笑,她比起和曼娘初相见时,丰腴了些,行动之间也更加从容,眉宇之间满是满足。嫁个还算过得去的丈夫,婆婆又不管事,一家子上下都听她的,除了有个时时挑剔的堂嫂,这种日子比当初在叔叔那里时害怕不知什么时候被他们塞给一个乱七八糟的人要好许多。

再说绵珠那些手段,对叶宁真来说,不过是些言语不放在心上就是。至于以后,就算俞隆读书不成,等坐监日满,也能做上一任小官,有徐家在旁帮忙,虽不能指望高官厚禄,丰衣足食是绝无问题。

这样的将来比起叶宁真曾经想的已经好了许多,又说笑几句,新安郡主就让曼娘带了叶宁真去她屋子里坐坐,自己让人预备晚饭。

此时虽已是十一月天,但今日日头好,晒在身上暖暖的,叶宁真已经笑着道:“这边宅子花园也不错,表妹不如带我去园子里走走?”曼娘看向叶宁真的肚子,叶宁真不由伸手摸下微微隆起的小腹:“都三个月了,胎已经坐稳了,再说多走动也有好处,况且家里花园虽好,我却少有空闲去走走。”

说话间两人已往花园行去,虽是隆冬季节,但这花园里还有两棵公孙树叶尚金黄,冬日能见到这样颜色,让人心都要清爽些。叶宁真已经快步走上前笑着道:“这冬日还难得看到这样景色。”曼娘见她虽怀了孕,却没有那样小心翼翼不敢动一步,心这才慢慢放下,也笑着道:“这所宅子还是曾祖父五十年前买的,这两棵树也是曾祖父亲自种下,笑说异日要看树下子孙成行,那时四祖父尚在,曾祖父对他期许远大,后来四祖父过世,曾祖父伤心不已,家里人口又比原来多,这才搬去现在宅子。”

叶宁真捡起树下黄色的叶子,笑着道:“我虽没见过外曾祖父,却听说他是个极和蔼的老人。不过这些事,夫君也不晓得呢。”曼娘嗯了声:“我陪在祖母身边最久,这些事都是祖母告诉我的,还说当日祖母初嫁过来时,就住在现在母亲住的那个院子里。”

说着曼娘的头微微一侧,徐大太太讲这些的时候,那长长的叹息还在耳边,人这一辈子,其实转眼就过去了,有些觉得特别重要的事,可能过了些时候就觉得不重要了,反过来也如此。

身后响起林琉玫的声音:“在这住了这么多日子,还不晓得这些事呢,姐姐也该多和我说说。”阳光之下,林琉玫的笑容很甜,曼娘转身看着她眼里的笑容,伸手去拉她的手:“你要想听,我就慢慢讲给你,我们还有那么长日子。”

林琉玫没有像平常一样悄悄地把手从曼娘手里抽出去,而是任由曼娘握住。叶宁真不由也在旁笑了,关于绵珠的事也无需再告诉曼娘,那两个人,和曼娘已经毫无关系。

日子一天天过去,年关又要到来,应酬开始变的稠密,曼娘也要跟了新安郡主出去应酬,陈家那里始终没有去,毕竟身份已不一样。倒是陈七老爷经常过来徐家,有时还笑着问曼娘,要不要让自己从中搭个桥,让她和陈铭远见一面?

舅舅的玩笑常让曼娘羞红了脸,可是这个建议渐渐就在曼娘心中生了根,见一面陈铭远,问问他怎么就想到向自己求亲,毕竟当时他可是说过自己相貌平平的话,上次自己受伤,他还特地送来能让疤痕快速消失的药膏。

这样一个生就一副好皮相的人,怎会突然转了性求娶自己,总不会是因他皮相太好,索性寻一个相貌平凡的?这问题在曼娘心里翻来覆去,有时想起恨不得立即去问陈铭远,可有时又觉得自己这样去问,实在是大题小做。

反复辗转,连吃的都比平日少了,新安郡主还当曼娘吃不惯厨子做的饭菜,特地吩咐厨子做些家乡风味来。这个细微的改变让曼娘知道不能这样心事重重,其实,要见陈铭远一面,也是很容易的,不过可不能通过舅舅,不然他又要笑话自己了。

过年要送年礼,曼娘领了去邱家送年礼的事,新安郡主晓得她是要去见琦年姐妹,当然不会拦。到了邱家,陈珍兰见了外甥女也十分欢喜,不过这过年陈珍兰也很多事,说一两句就有管家娘子来回事,让琦玉带曼娘下去表姐妹们好好聊聊。

进了琦年屋子,琦玉才哎呀一声:“你不晓得,这些日子可把我累坏了,要忙着学规矩,学管家,娘还让我学着办嫁妆。”琦玉也已定亲,婚期比曼娘还要早,来年年底就出阁。曼娘不由捏下她的耳朵:“在这边多学着些,去了别家就要少累,姨母也是为你好。”

琦玉叹一声:“哎,还是你好,嫁得是表哥,家里的长辈也是熟的。我可不成,那边就只有…”琦玉正在说就见曼娘笑着瞧自己,哎呀一声就要去捂曼娘的嘴:“可不许说出去。”曼娘点头:“这是自然。”

见曼娘还在笑,琦玉的脸又红了:“不许再笑。”曼娘故意板了脸,两人又忍不住笑了,曼娘也就趁此把要见陈铭远一面的话说出,琦年的眼珠一转:“哎哟,熬不住相思苦了?”曼娘去捏琦玉的脸:“嘴里就说不出几句好话,什么相思苦?”

琦玉哎呀一声:“脸红了脸红了,表嫂,以后我可不敢说了。”说着琦玉又是一阵大笑,曼娘扑到她身上要去掐她,两人正在笑闹着,丫鬟进来道:“方才太太那边让人传话,说表少爷来送节礼,她要留表少爷吃饭,让小姐带了表小姐用饭。”

琦玉直起身用手拢一下发,笑着问道:“哪家的表少爷?”丫鬟瞧曼娘一眼:“是陈家三表少爷。”说着丫鬟抿唇一笑就要出去,还真是来的巧,琦玉哦了一声就对丫鬟道:“你去对表哥说,前儿我央他寻的东西不晓得寻到没有,若寻到了,就给我带来。”

丫鬟笑着应是退下,琦玉拉了曼娘起身:“我们去逛逛园子吧。”冬日的花园有什么好逛的?但曼娘晓得琦玉背后有别的打算,也就随她起身往花园去。

走进花园,过了假山,一棵梅正在含蕊,曼娘停下脚步正要赞几句梅花,抬头却见旁边游廊处,锦袍玉带发束金冠,正是陈铭远。

昨日下了一场雪,檐上有浅浅白雪覆盖,阳光一照,水从瓦间滴落,滴答滴答,如滴进曼娘的心里。这个男子,真的生的很俊美。琦玉已经笑着和陈铭远打招呼:“表哥好巧。”跟随她们来的下人都是心腹,琦玉打完招呼就对曼娘道:“表姐,我往那边瞧瞧可能堆雪人玩。”说着琦玉就带人往另一边去,这里只留下春雨一人,春雨大眼一闪就走到假山那边,和琦玉去的方向正好相反,要来个人立即就能看见。

陈铭远已经走到曼娘面前,方才在游廊里看的还有些不真切,此时离的近了,只觉得曼娘眉眼,无一处不顺眼。眼不算大,却很有神,嘴微有些大,唇形很美,最好看的还是那鼻子,如琼脂凝成,至于那如玉一样的肌肤,更是少见。

这将是自己的妻子,陈铭远恨不得明年一开春就娶回去而不是还要再等一年,可长辈们既要多等,也只有听从。陈铭远还在心里品评,耳边传来曼娘的问话:“你为何想要娶我?”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是亲妈。

、相询

声音也很好听,虽然不是那样清脆婉转的,却带有一种直抵人心的平和,一听这声音就能让人安静下来。陈铭远脑中还在转着无数念头,猛听得曼娘又问了一声,才让陈铭远从沉醉中醒过来,自己实在太不像样了。

收起心中的各种念头,陈铭远再次看向曼娘,她依旧那样平静温和,笑容恬淡,如同家里种的最名贵的兰花一样,可她和兰花又不一样,她没有那么娇贵,外柔内刚,能平静接受很多事情。一看见她,就会觉得整个心都安静下来。

陈铭远笑了,他本生的很俊美,这一笑竟能盖过身后那含苞的梅花,曼娘不由微微推了一步,掩饰心中突然泛起的,一种曾经有过但现在很陌生的感觉。陈铭远的笑已经直达眼底,声音很温柔,温柔的像一阵春风从曼娘耳边拂过:“我喜欢你。”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曼娘感觉到口干舌燥,快连手脚都不晓得往哪里放了,这样大胆的话之前从没听过,连想一想都觉得不合乎闺中女子的心。可这样的话听在耳里又觉得无比熨帖,让人感觉如置身百花开放的花园之中,鼻中嗅到的都是甜香,而不是身处刚下过雪的冬日。

曼娘觉得耳根又开始有浅浅的热,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为什么?”虽然曼娘强自镇定,可陈铭远还是能看到曼娘那雪白的耳根下有浅浅的红,让她脸上添上几分娇媚,还有袖子也有微微的抖动。她并不是无动于衷的,陈铭远知道了这个事实,心里也欢喜起来,世间哪有自己爱慕的人也对自己有情更欢喜的事?

等听到曼娘第二次相问,陈铭远几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因为你是你。”这样的话再加上陈铭远眼里的深情,曼娘觉得自己不光是耳根,连脸上都*辣的,双腿都支撑不住自己,手心里已经满是汗水,心也越跳越快。从没有人教过曼娘这时该怎么做,曼娘也不晓得该怎么做。虽然背后还有许多话问,为什么是自己,自己长的也不美,可看着陈铭远的眼,却怎么都问不出来。

理智告诉曼娘,差不多了,该走了,不然这孤男寡女相处时间长了,总是不好,可是那腿却不肯听自己的,有些发软地站在那,更别说转身离去。陈铭远也晓得该离开,能见一面就很难得,更别提说了这么些话,可是怎么舍得离开?想了这么久,盼了这么长日子,才算见到曼娘,只讲了几句就要分开,怎么舍得?眼里的情意越来越浓越来越深,深的让曼娘觉得,就跟去年喝多了两杯,那样微醺的,能让人飘飘然的感觉一样。

一直在假山那边的春雨往这边瞧了一眼,也晓得该让小姐走了,但见曼娘和陈铭远两人站在那里对视,却觉得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看的场面,竟舍不得出声唤曼娘。

花园里的一切都已远去,眼前心底竟只有这个人一样,远处传来一阵笑声,这阵笑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对视,陈铭远后退一步又看一眼曼娘这才转身飞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眼里,曼娘才觉得心终于跳回到腔子里,用手拍一下胸口对春雨道:“你过来扶我一把,我们去寻表妹去。”春雨脸上笑容十分喜悦,笑着过来扶住曼娘:“刚才我瞧着,真好看。”

这一声让曼娘的耳又开始热了,停下脚步道:“不许说出去。”春雨点头:“晓得,小姐,难道你以为我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说着春雨又忍不住笑了,曼娘白她一眼:“想什么呢,笑成这样,贼头贼脑的?”

春雨很小声地说:“我听说,这中意了对方的男子,娶过去后都会疼爱妻子。方才我瞧姑爷那样,他对您,可不是一般的中意。”什么姑爷,曼娘心里的羞涩又起,甩开春雨的手往前走,春雨已经又跟上来,还要再说话就听到琦玉的声音:“表姐你过来了?这里的雪虽有些,但还不能堆雪人呢,我见太阳好,索性就在这晒太阳。倒怠慢了表姐。”

曼娘在袖子里悄悄把手心里的汗都擦了才伸手去点琦玉的额头:“既怠慢了,就罚你今儿晚饭下厨。”琦玉呵呵一笑:“表姐,你明知道我的手艺不如你,不如这样,琦年正在学怎么下厨呢,你去教教她,我也跟着学学,岂不三便?”

姐妹们说笑一会儿,曼娘在这用了晚饭也就回家,今日能得见陈铭远一面,解了心中长久以来的疑问,真是心满意足,回去路上连眼都是笑着的。春雨瞧着曼娘这样,想笑也不敢笑出来,小姐这样好的人,是该嫁个好夫婿的。

过了年就是春闱,今年赴考的除了陈七老爷还有徐二少爷,陈七老爷的家眷不在,徐启既赴过春闱也就多加照应,不过和徐启的细致比起来,陈七老爷自己倒毫不在意,毕竟他才刚过二十,就算此科不中,下科再考也是年轻进士,又不是发已苍白。

各地举子云集京城,自然有不少人会来各家拜访,徐启这边也有人前来拜访,有世交有乡邻有同窗。徐启出身好名声好,新安郡主还有个没定亲的女儿,也不缺了想攀龙附凤者。徐启和新安郡主也打算为林琉玫寻一个年纪相当、人品出众的少年举子为家中快婿,也在细心选择,只是瞧了好些人,也没瞧到中意的,自然没有唤林琉玫出来相看。

林琉玫也不着急,今年不过刚刚及笄,再好好挑上一两年,十七八岁出阁也是平常事,又不是嫁不出去,才慌慌张张挑到篮里都是菜?

闲了时她也帮着曼娘准备些东西,最大一项就是针线活。虽说家中针线上的人不少,但有些东西还是要新娘子亲手做出来才显得新娘子贤良淑德。比如给丈夫公婆的衣服鞋袜,新床上的床帐枕头这些,都顶好是新娘子自己做的,就算新娘子不擅长,也要动几针,免得被人说新娘子连女工都不会做,活生生笑死人。

林琉玫偶尔心中也有些怅惘,但那种怅惘也只是一时,毕竟林琉玫自己也承认,对陈铭远更多的好感是因了他的出身他的相貌,可是别的就几乎一无所知。见曼娘遣人去陈家打听陈家的人都有些什么喜好。重点就是陈铭远的那些喜好,喜欢吃什么喝什么,衣着又喜欢什么,平常爱做些什么,林林总总,林琉玫觉得自己都记不下来,可是曼娘只看过一遍就记得了,还让丫鬟们也记住时,林琉玫承认,做妻子的话,曼娘比自己适合多了。

看了好几日林琉玫忍不住开口相问:“姐姐,这些事情,不少都是下人们该记得的,为何姐姐还要记呢?”曼娘抬头见林琉玫一脸疑惑倒笑了:“妻子主中馈,除了管理家务之外,对丈夫的喜好也要晓得,事事假手他人的话,那究竟是别人的丈夫还是你的丈夫?”

林琉玫没想到曼娘有这样的反问,眉头也皱起:“可是,若丈夫纳了妾,那丈夫也就不仅是自己的丈夫,还是别人的。”说着林琉玫不由叹气,三妻四妾*,世间人对男子是容许这样的,可是想到要把丈夫分一半给别人,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曼娘把手里的针线放下,用手拄着下巴想了想才对林琉玫道:“可是爹爹就没纳妾,而丈夫尊重妻子也是应当的。”林琉玫趴在桌子上:“那不一样,大伯也说尊重大伯母的,但还不是一房接一房纳妾。人人都赞大伯母是个好主母,可我瞧着,大伯和大伯母之间却是十分生分,连话都要让丫鬟传,如果和丈夫之间都这样生分,那嫁人做什么?”

大伯?曼娘要仔细想一下才想起林琉玫说的是林大老爷,这对夫妻人人都赞,丈夫儒雅妻子贤良,家里的妾室们也安分守己、不吵不闹,真正一对相敬如宾的好夫妻。可林琉玫这样说,定是看到不一样的。曼娘的眉不由微微皱一下:“是啊,夫妻本该不那么生分的。”

林琉玫叹气:“我虽然年纪小,可也瞧过几对夫妻怎么相处,瞧来瞧去,就是邱伯父和邱伯母相处,还有父亲和娘相处,才算瞧的过去。我不知道,嫁人后是能像邱伯父他们呢,还是说像别人,但我真的不愿意看他在那*,我在这独守孤灯。”

曼娘把她的肩揽过来:“怎么会呢,我妹妹这么好,哪会寻不到一个人品端方的?祖母曾说过,嫁人,家世可以差些,相貌可以差些,但这人品是一定要好,那种分不清自己要什么或者趋炎附势的人,是不能要的。”林琉玫的眼睫毛眨一眨,眉又皱了皱:“可我祖母对我说的有些不一样,她说,只要妻子名分不失,尊荣在着,那夫君纳妾才能显出贤良来。”

说着林琉玫叹气,曼娘又笑了:“可是母亲也说过,人都是彼此相待的,彼此相待的好,才是好夫妻。”林琉玫的眼垂下,没有说话只是轻叹一声,曼娘轻轻拍下她的背,但真等嫁了人,相处起来,怎么才能算清楚谁多待谁好了些,难道还要拿把尺子去量、用秤去秤?那样还叫过日子吗?

春雨进来换了次茶,见曼娘又拿起针线在做,而林琉玫伏在曼娘腿上已经睡着,悄悄地问可要自己帮忙把林琉玫扶到床上,见曼娘摇头也就蹑手蹑脚出去,只是把窗子重新关上一扇,花香飘进屋子,熏的人有些昏昏欲睡,春日就这样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年纪相近的姐妹们,相处的好是非常好的。

、无感

离婚期远还是很有好处的,那就是可以慢慢地准备嫁妆。按了家乡习惯,新人院子里的家具都是新娘子陪嫁过去的。徐启和陈氏当日给曼娘收集的那些好木头现在都派上用场,等陈家给陈铭远成亲的院子收拾出来,就派工匠去量了尺寸,拿出木头开始做起家具。

做家具绣帐幔,抽空也出去应酬一下,曼娘的日子过的十分写意。春闱已经放榜,陈七老爷和二少爷都中了,殿试之后,陈七老爷中在二甲,而二少爷被点榜眼。当年二爷就是中的榜眼,四代六进士、父子双榜眼,这样的喜事自然要庆贺一番,虽然不好请酒看戏,但借了这个机会请下亲友也是可以的。

况且徐家现在虽然徐首辅已经过世,老爷们都在守制服丧,但还有一位在江西任按察副使的二爷和在翰林院的徐启,再加上新中榜眼的二少爷,可算是书香不断,自然有不少人想来借此送礼拉关系。

长辈们在家中,二少奶奶一人应酬不过来,旁的人自然要过去帮忙。新安郡主做为堂婶,也该过去帮忙应酬,但她身份尊贵,到了那里有些事不好处理,曼娘就领了这差。前去贺喜的人不少,曼娘索性连衣服和丫鬟都带去在那住几天帮忙应酬。

徐首辅过世之后,二房就搬出了原来的首辅府,这宅子也是座四进的,不过比徐启住着的要大了些,虽然住的人多,空着的屋子也有,但曼娘谢绝要给自己单独安排一处的安排,而是和十五小姐住在一起。

十五小姐也已十五,正是说亲的年龄,五奶奶一向看重曼娘,见曼娘要和十五小姐一起住,心里是巴不得的,还拜托曼娘多和十五小姐说些做人做事的道理。

曼娘住进来,每日梳洗完后就和十五小姐一起去前面帮着二少奶奶应酬,这些来拜访贺喜的太太奶奶们也有带了自己的女儿来的,毕竟徐家没说亲的少爷不少。曼娘比十五小姐大两岁,又已定了亲正在待嫁,有些五奶奶和二少奶奶忙不过来应酬的太太奶奶,就被交给曼娘应酬。

曼娘应酬接待,从来都是让人挑不出错来,引来一片称赞,还有人取笑说果然还是陈家是老亲,晓得曼娘的好,先下手为强,早早就定下。这些话总归是要听到的,曼娘也只淡淡一笑。

这日正在和几位太太说话,有位发都已白的太太笑着道:“瞧十三小姐这样举动,还有方才见到的十五小姐也是大家风范,可想徐家其他几位小姐也是一般样的。我听我媳妇说过,贵府的十七小姐也很端庄,不晓得什么时候能见见呢。”

这直接说到十七小姐,曼娘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位太太要寻孙媳妇,可是十五十六十七十八,这四位年纪其实相差不大,为何独独说到十七?况且四老爷过世之后,四太太就一直待在家乡,京城里知道徐府还有位十七小姐的人真是少而且少。

旁边已经有人笑了:“褚太太独子独孙,令孙今年不过才十三,就急急为他寻亲了。”独子独孙,曼娘突然想到十奶奶是出了名的能生会养,自从嫁了进来,总是隔一年就大一次肚子,刚收到的信上,就说过十奶奶又有了身孕,算来已经是第八胎了,除了那回因为徐首辅震怒罚全家而流产之外,剩下六个个个活蹦乱跳。

而褚太太独子独孙,自然想为孙子寻一房能生会养的媳妇,毕竟女儿多随娘。曼娘想通了中间的关节,不由在心里啐自己一口,呸,还没嫁人呢就想这些,真是不害臊。曼娘忙整肃心神,刚要夸几句十七小姐时管家娘子走了进来,眉微微皱起,走到曼娘身边轻声道:“小姐,俞家那边的表少奶奶来了,偏偏五奶奶和二少奶奶都忙不过来。”

曼娘的眉一挑:“表嫂不是已经七个月了,特地去叮嘱过,这时候就无需出来应酬了。”管家娘子的声音更低:“不是二表少奶奶,是那位。”俞家过来送礼也平常,毕竟徐琴尚在,俞隆也是徐家正经外甥,曼娘不由用手揉下额头,那些太太奶奶们已经起身笑着告辞,曼娘送她们出去,也对管家娘子轻声道:“等会儿请她进来吧。”

人既上了门,理由又光明正大,曼娘也不是那样小鼻子小眼的人,平平常常相待就是。送走那些客人重新回到厅里,站在门口时往厅里看去,见绵珠已经坐在那里,手支着下把在想什么。

不得不承认,绵珠的确很美,这么一个简单动作都显得很柔美,微微蹙着的眉更添了几分美貌,但也仅此而已。曼娘走进厅里,绵珠听到脚步声站起来,看见曼娘忙走上几步:“曼娘,我还以为你不肯来呢。”

此时已近初夏,绵珠已换了纱的,虽然衣服很宽松,但仔细看去还是能瞧见她肚腹微微隆起,已有了身孕。曼娘的眼微一扫就笑着请她坐下:“表嫂还请坐下,站着说话让人知道了,还要怪我不会待客之道呢。”

绵珠见曼娘脸上神色依旧平静,眉不由自主皱一下才道:“曼娘妹妹历来都是周全妥帖的人,婶婶还常对我说,让我多学着你些呢。”曼娘嗯了一声就道:“大姑母历来不在意这些事的,想来她是真的疼表嫂你才会这样说。”

见曼娘只说些家常话,绵珠忍不住伸手摸一下肚子:“原本婶婶要亲自过来的,可是昨儿偶然感了点风寒有两声咳嗽,小婶婶又身子重,于是只有我过来了,心里还觉得怪惭愧的。”这做派曼娘有些瞧不上,不过曼娘只是哦了声:“姑母生病了?”

说着曼娘就叫管家娘子,让她去拿些滋补的药去探徐琴,见曼娘全不在意,绵珠有些不自在起来,原本以为嫁了俞泠就是人生快事,可绵珠成亲后日子反没有原先那么自在,特别是叶宁真嫁过门掌了家后,绵珠更觉叶宁真事事都和自己作对,每个月的月例供给并没有少,服侍的下人们也很尽心,但也仅仅如此。

原先没成亲时,还能和徐琴出门去应酬,可成亲后反被拘在家里,那些应酬多是叶宁真去了。这让绵珠十分气闷,就算对丈夫诉说有了委屈,丈夫也不会多加安慰,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才能在画院出头。眼见着叶宁真比自己成亲还晚,但已有了身孕,而自己一直没有身孕,绵珠更加气苦。

上个月诊出身孕,绵珠欢喜无限,就算叶宁真先生孩子又如何?说不定她生的是女儿,自己生的是儿子,那这才是俞家长房长孙,可出去应酬的机会那么少,怎能对人诉说得意?今日得了这个机会,特别是在曼娘面前,绵珠是存了显摆的心,可此时曼娘这样平静倒让绵珠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样,不由有些心急,但面上笑容还是没变:“曼娘妹妹对婶婶的这份心,婶婶定会十分欢喜。说来我虽在婶婶身边多年,这些却是不如妹妹的,特别是现在怀了身孕,倒是婶婶关心我多些。”

曼娘这才看向她的肚子:“表嫂既有了身孕,婶婶也这么关心表嫂,真是表嫂的福气。”绵珠仔细去听,没有听出曼娘话里的丝毫不悦,就是很平常的应酬话。难道她真是这么无动于衷?绵珠可没有忘记当日曼娘煞白的脸,还待再说就见管家娘子走进来恭敬地道:“小姐,表少爷要回去了。”

曼娘站起身对绵珠道:“原来表哥也来了,那我就不多留表嫂了,还请表嫂回去代我们致意姑母,就说等这些日子忙完就去探望她老人家。”声音说话都挑不出半点不是来,绵珠看着曼娘平静的眼,努力忍住才没让自己脸上的笑崩溃:“这是自然的。”

曼娘送绵珠出去,在二门处看见等候在那里的俞泠,曼娘对他行一礼就进去了,如同对待任何一个来上门道贺的人。俞泠的手不自觉握成拳,绵珠要努力了又努力,才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依旧:“曼娘妹妹定亲后精神更好了。”

俞泠把手松开,是,仗了徐家的势,她要再嫁那是十分轻而易举的,只是心中还是有些不甘,若当日绵珠答应屈身为妾,自己娶了曼娘过门,那日子定比现在要过的好。低头看见绵珠看着自己,俞泠深呼吸一下才道:“是,我们走吧。”

丈夫的一时愣神绵珠是瞧的出来的,可是自己所能抓住的,也只有他,笑容依旧温柔,两夫妻如最恩爱的夫妻一样离去。

趁着此时没有客人来,曼娘打算回去歇一会儿,路上遇到了匆匆赶来的五奶奶,曼娘忙停下脚步叫人,五奶奶仔细看了看曼娘才道:“哎,我听丫鬟们说俞家的那人来了,特地赶过来招呼,免得…”

这位堂伯母,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对自己是很好的,曼娘已经笑道:“那些人已和我没什么关系,客客气气相待就完了,反倒惊扰了五伯母,这不好。”五奶奶瞧着曼娘,嘴里不由啧啧两声:“果然你就是这样大方的人,那些污糟的事确是和我们没关系。倒是我想左了。”

曼娘挽住五奶奶的胳膊,有些撒娇地道:“这是五伯母疼我,我怎会觉得五伯母想左了?”五奶奶面上笑容也有欣慰之色,那两个人,确确实实和曼娘毫无半点关系,以后的曼娘将会嫁入陈家,是陈家妇。

忙碌着就到了九月,徐大太太夫妇借着进京给宁国公贺寿的名义到了京城,久空着的徐府又重新迎来主人。徐启和儿子们前去通州迎接,新安郡主带了曼娘等人在徐府等候,祖母此来是为了自己,曼娘的心不由有些紧张,不晓得经过路上劳累,祖母可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争取下章把女主嫁出去。

、待嫁

林琉玫看见曼娘这样,不由伸手握住她的手,曼娘对林琉玫微微一笑,见她们姐妹如此,新安郡主也温柔一笑。不一时徐大太太到了,众人迎出去,各自行礼问候过,也就坐下说话。

虽然祖母看来还好,但曼娘还是觉得,比起去年自己进京时候,短短一年,祖母的头发已经全白,面上笑容也带有微微憔悴,不由什么都没说,只是偎在徐大太太身边。徐大太太搂一下曼娘就对新安郡主道:“郡主把曼娘教的很好,她们姐妹这么好,郡主费心了。”

纵然身份尊贵,新安郡主也要还徐大太太婆媳规矩,已经笑着道:“是曼娘好,玫儿和她在一起,也学了不少。”徐大太太唇边笑容更加慈爱,拍拍曼娘的背就道:“你当我瞧不出来?这孩子来这一年,比当日在家里时活泼多了,女孩家虽然温柔贞静为要,但孩子家总也要像孩子。”

曼娘听出祖母话里的些许伤心,笑着道:“人都说老小孩老小孩,祖母现在就望着人人都是孩子呢。”这回跟徐大太太来的人不少,除了三奶奶一家,尚有七奶奶跟了来探望在国子监任职的十少爷顺便给他完婚。三奶奶还没开口,七奶奶已经笑道:“瞧瞧,曼娘现在,多会说话,不过呢,八婶子,这一家子还要赞来赞去,就不晓得要赞到什么时候了。”

三奶奶也点头称是,这才各自说些家常,不外就是些婚丧嫁娶,满孝后十二小姐已经出阁,十四小姐也就是明年四月的婚期,三太太本想借着便船上来看在国子监任职的十少爷,但偏偏三老爷宿疾犯了,三太太要在家照顾三老爷,就让七爷和七奶奶上来了,毕竟一个庶女出阁,一应事情都有例的,还是十少爷完婚更紧要些。

长辈们在那说家常,小辈们有些坐不住,特别是十六小姐,已经在那用眼只望着徐大太太,徐大太太已经对曼娘道:“你是姐姐,就带了她们去花园逛逛,小十六已经嚷了一路,说要瞧这园里的绿菊,还说…”

十六小姐已经嘟起嘴道:“祖母就是这样,不过是因孙女前次做了首菊花诗,您赞好,还说这园里的绿菊也是极不错的,就说成是我想瞧,我才不依。”徐大太太笑的皱纹都松开了,拍一下十六小姐的背:“是,你说的对,快些跟你姐姐们去吧。”

曼娘这才带着妹妹们起身行礼走出去,等走出厅,十六小姐的眼睁的圆溜溜的:“姐姐,你可别听祖母说的,明明是她们要议论婚事呢。”曼娘伸手扭一下十六小姐的圆脸:“小孩子家,说这些也不害臊?”十六小姐做个鬼脸:“十三姐,我也不小了,今年就十四了,说比林姐姐小一岁,其实呢,就比她小四个月。”

说着十六小姐的手指头掰一下,突然哎呀一声:“下个月十七就是林姐姐生辰,满十五了。”林琉玫生辰曼娘也是晓得的,笑着道:“果然是十六妹妹为人最细致,我前儿还和林妹妹说呢,等下月寻几篓螃蟹,再烫热了酒,过来赏菊饮酒为林妹妹庆贺生辰呢。”

十六小姐是最爱热闹的,听了就点头:“亏得我赶上了,那日我们再作诗好不好?”曼娘望一眼十六小姐:“明明晓得我作诗不好,你还偏要说作诗,气我?”十六小姐抱住曼娘的胳膊有些撒娇地道:“姐姐,你虽不善作,但擅写,听说姐姐你写的字,是越来越好了。再说林妹妹作的诗也很不错,就是比我差那么一点点。”

说着十六小姐吐一下舌,曼娘轻拍十六小姐一下就对林琉玫道:“你今儿见识到了吧?我这个十六妹妹,可是自高自大到没法了。”虽是抱怨,话里却满是疼爱,林琉玫终于晓得为何如此了,这才是姐妹间的相处,轻松说笑,互开玩笑,而不是像在林家时一样,那些堂姐妹们,虽然都待自己亲热,可那种亲热总带了些别的感觉,就跟刻意巴结一样,而不是这样轻松自在。

而曼娘给人的感觉也是这样吧?别人和她相处时候如沐春风。此时已经走到菊花旁边,十六小姐在那品评,曼娘回头见林琉玫似有心事一样,不由伸手去拉她,林琉玫这才回神过来,浅浅一笑:“只是想着,生辰那日要回林家去见祖母,拜祭父亲,到时就怕来不及回来了。”

十六小姐不以为意:“啊,这样啊,那我们头天也可玩乐啊,就当暖寿。”曼娘能听出林琉玫一提到林家时候,话里的微微不悦。曼娘也曾听过一些风声,林家对新安郡主改嫁是十分不满的,而且林琉玫还住在徐家,这让林家的怒气更高,只是胳膊扭不过大腿,不敢公开表示不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