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蛮荒记上一章:第 103 章
- 蛮荒记下一章:
“共工少主的结发妻子?”巫瞽一愣,周围那些彩云军也露出惊愕的神色,纷纷朝她望去。
相柳眼波流转,灼灼地凝视着我的藏身处,嘴角微笑,高声说:“不错,我就是你们共工少主的妻子。
一个月前,他在北海与我结为夫妻,又在『天之涯』找到了『轩辕星图』,修成『三天子心法』。公孙轩辕
已死,当今天下,再没有人是他的敌手!”
听到三天子心法,那些人哄然大哗,就连烛龙也悚然动容。
我又是恨怒又是好笑,这妖女一定是根据体内“噬心蛊”的异动,觉察出我在附近。被她这么一搅,再
想要伺机而动已没可能了。于是示意罗沄屏息藏好,猛地伏身冲出。
不周山的那段日子,在康回指点下,我成天与阴阳狮龙兽周旋,时而要冲上山岭云端,时而要扑入水火
海窍,内外交感,千锤百炼,早已练就了独特的御风术和刀法。
和那狂猛漩涡以及如影随形的太古双兽相比,这数千人的重围反倒千疮百孔,有太多空隙可钻。
我上掠下伏,刹那间便穿过了几百人的合围,冲到烈炎左侧,一把朝他怀里的瑶雩抓去。
他喝了一声好,回旋翻转,“轰”的一声,太乙火真刀狂飙似的与我手里的柴刀撞个正着,激爆起炫目
的霞光。
我喉咙一甜,从虎口到肩膀全部酥麻震痹,身不由己地朝后翻了几个筋斗,重重地撞在石壁上,柴刀险
些脱手。
“少主!”
“是共工少主!”
几个跟随姥姥最久的长老率先认出我来。四周惊呼迭起,彩云军的将士潮水似的向后退却。
烛龙哈哈大笑:“小子,原来是你。几天没见,怎么变成一樵夫了?难道『三天子心法』就是你这砍柴
的功夫么?不过你居然能挡下这记『太乙火真斩』,而没毙命,也算没辱没我的声名。”
“共工?”烈炎右臂气刀光芒大敛,惊讶地望着我,又看了看怀中的瑶雩,“你……你就是四弟的儿子
?”眼里竟似泪水盈眶,神情又是喜悦又是悲伤。
到了这生死关头,他居然还在惺惺作态。
我怒火填膺,恨不能仰天大吼,握紧柴刀,在石壁上划了一行大字:“少废话,把妹妹交还给我!”
烈炎愣了愣,微微一笑,竟真的将瑶雩抛到我怀中,说道:“她的刀伤箭伤疮都已愈合,经脉也已全部
续上。只是体内中了七种奇怪的蛊毒,一直无法解开。
瑶雩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嘴唇干裂青紫,全身更冷的像冰块。我紧紧地抱着她,恍如隔世,胸膺内如
块垒郁结,想哭哭不出,想要怒喊却喑哑无声。
妹子,妹子,我绝不会再让这些人伤你分毫。
我默默地在心里立誓,撕下袖布,将她牢牢地绑缚在背上,转头寻找巫氐,这次发觉她和相柳居然全都
不知去向!心中大凛,再叫、凝神探扫原来的藏身处,罗沄果然也没了踪影。
这婆孙二人必是趁着混乱,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时,掳走罗沄,逃之夭夭。
只恨”三天子心法“五子太有魔力,就连烛老妖也为之神夺,一时没有察觉。
直到此刻,才有人回过神来,转头四顾,指着峡谷北边大叫:“在那里!别让她们跑了!”
我御风追去,身后人潮汹涌,全都尾随不舍。
相柳与巫氐一前一后,贴着崖壁朝上飞掠,突然钻入一个狭长岩洞,转身举起一把丹丸,笑道:“你们
再敢上来,大家就一起同归于尽。”
大风故卷,洞口红光吞吐,映的她脸红如霞。有人失声叫道:“栖凤洞!这里是两忘崖!”
众人惊哗四起,纷纷顿住。
据说旱魃就住在两忘崖,栖凤洞中。情火山原本就是南疆沉睡的火山,栖凤洞更是火山的喷火口之一。
旱魃喜火,住在这洞里,日积月累,又沉蕴了猛霸无比的赤炎火灵。一旦相柳将“五行丹”引爆开来,
山腹内的岩浆必定肆虐喷薄,后果不堪设想。
烛龙仰头大笑:“先前那场大火也烧我不死,仅凭这几颗丹丸,你就想吓唬老夫么?巫氐神上,你我井
水不犯河水,只要你老老实实地炼出本真丹,我保证你长命百岁。”
以他的修为,固然无需害怕,但他绝不想逼死巫氐,那就没有人可以为他炼制本真丹了。
相柳吃透了他的心理,咯咯笑道:“是不是吓唬,你来试试便知。”指尖一弹,一颗丹丸撞在对面崖壁
上,轰然爆炸,乱石滚滚崩塌。
众人惊呼怒骂,慌不迭地退避开来。
巫氐闭着眼,盘坐调息,对叱骂声置若罔闻。
相柳又举起一颗丹丸,斜挑眉梢,高声道:“烛神上,你是蛇族后裔,帮你炼制本真丹原也应当。但你
害得我大哥形如废人不说,还谋弑我夫君,打着彩云军的旗号招摇撞骗,祸害天下,我和姨姥姥若答应帮你
,又怎么对得起我的夫君?对得起被你害死的无辜冤魂?”
她说得煞有介事,那两声“夫君”更是柔媚入骨,喊得我两耳发烫。
众人如梦初醒,有人尖声大叫:“他奶奶的,打蛇打七寸,只要擒住这小子,不信她不就范!”
那些北海蛮子对我修成“三天子心法”之事原本就将信将疑,又仗着有烛龙撑腰,重新朝我围了上来。
倒是彩云军旧部一则多少感念点儿旧情,二则对我突飞猛进的修为太感惊诧,踌躇不前。
相柳朝我柔声传音:“共工神上,你妹妹中的七种蛊毒叫『彩虹蛊』,原本七日内便会发作,变成人不
像人、鬼不像鬼的行尸走肉。那些庸医虽然将蛊毒暂时封Zhen压制,但就如同筑堤春洪,一旦迸决,危害更
胜十倍。三个时辰内,她再不得姨姥姥救治,就算女娲重生,也无计可施了。”
相柳嫣然一笑,又高声说:“夫君,你放心吧,你我既已结为夫妻,自当同舟共济,不离不弃。你妹妹
也罢,螣兀公主也罢,姨姥姥都会全力相救。正邪不两立,今日我们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重振五族大业,
全看你的『三天子心法』可否制住烈炎与烛老妖了。”
这妖女忒也狠毒,三言两语,又将我和她绑到一处,到了这个份儿上,我想不和烛龙拼死以斗,都不可
能了!
我怒火如烧,紧握柴刀,扫望着层层围拥上来的人群,想起姥姥,想起她说的那些话,想起我的名字,
想起康回,想起不周山上摇曳的女娲花。
我知道这就是我的命运。
上天降我于世,给我这么多的苦难、痛苦、仇恨,是因为我背负着远胜于世人的使命。
我没有退路,无从回避,要么在重压下粉身碎骨,要么用它砸碎樊笼。哪怕是死,也要像我父亲一样,
魂魄化作星旗,光耀长空!
于是我挥舞柴刀,在石壁上一字字地写道:“康回转世,共工重生。回我麾下的,既往不咎。与我为敌
的,格杀勿论。”
周围喧哗大作,一个人纵声狂笑:“康回转世,共工重生?小子,你好大的口气,以你这把生锈的破柴
刀,也想与天下为敌?老子墩头山勃马,斗胆领教你的『三天子心法』!”
那人魁伟黝黑,额头上长了个大肉角,从左侧崖壁上冲跃而下。弯角长刀气芒努爆,擦着我的身侧劈入
石壁,坚岩应声炸裂。
他刚一出手,又有三十多人个北海蛮子冲了上来,二话不说,就朝我疾风暴雨似的猛攻。
大风吹来,阴阳二炁汹涌流转,我周身的寒毛全都竖了起来,怒火灌顶,猛地转身回旋,一刀反向斜撩
。
就在那一瞬间,壑底的累累巨石突然竞相悬空浮起,随着我柴刀挥出的弧线,势如陨星,呼啸怒舞。
“砰砰”连声,那三十几人被乱世撞中,鲜血狂喷,筋骨尽断,连哼也来不及哼上一声,便立毙当场。
勃马朝后连翻十七八个筋斗,双膝重重着地,身子一晃,脸色酱紫地瞪着我,张口想要说话,从额头到
右胸突然迸出一条红线,鲜血激射,迎风炸散为数截。
峡谷里鸦雀无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相柳拍着手掌,咯咯大笑:“好一个『补天决』!夫君,想不
到才短短两天,你的『三天子心法』居然又有如此的突飞猛进。还有哪些人想要寻死,只管上前一试。”
这一刀不过借狂风之势,天人交感,与周遭乱世合二为一,被她心口胡诌,倒成了女娲所创的“补天决”。
那些人瞠目结舌地望着我,又是惊骇,又是狐疑,不敢再轻易上前。
烛龙站在崖石上哈哈大笑:“小子,『三天子心法』含混沌阴阳、五行八极,变化无穷。你连你爹的八
极之身也没筑成,便敢胡吹法螺,也不怕笑掉人的大牙!现在弃刀求饶,再让巫氐献上本真丹,瞧在当日拜
我为师的情分上,我不但可以饶你一死,还能帮你杀了烈小子,为你报血海深仇。”
彩云军交头接耳,低声私语。
一个矮胖的秃顶老者高声道:“烛神上说得不错!共工少主、玄女、水神共宗同源,本是一家,自当同
仇敌忾。北海一战,多少将士惨死在烈炎、少昊两奸贼手下,玄女更被悬首示众,辱莫大焉!你若真想带领
大家重振声威,恢复盛世,现在就当杀了烈炎,为弟兄们报仇雪恨!”
这人姓莫,是水族的长老,跟随姥姥二十多年,在彩云军里极有声望。他一开口,其他长老、将领也纷
纷附和,都说只要我杀了烈炎,自当唯我马首是瞻,与螺母、少昊决一死战。
烈炎昂然站在十几丈外,依旧从容不迫,毫无惧意,朗声道:“共工,你知道你父亲毕生的梦想是什么
?他为什么纵横九万里河山,不屈不挠,战死涿鹿?”
我紧紧握着拳头,指甲嵌入掌心,那要爆炸似的疼痛,让我强抑住沸涌的怒火。这奸贼出卖我父亲,害
死我姥姥,还在这里惺惺作态!我倒要瞧瞧他还能编出什么谎言来。
他却仿佛坦然无愧,凝视着我,双眼如火焰跳跃,仿佛要洞照到我灵魂深处,一字字地说:“你父亲要
让大荒处处都是蜃楼城,自由、平等,永远再没有欺凌、压迫和战乱。寡人与轩辕黄帝殚心竭虑,就是为了
继承他的遗志,天下大同,开万世之太平。
“寡人不知道玄女和你说了什么,让你为她所驱,分不清是非公义。她为你起名共工,是想让你做转世
的康回么?康回无恶不作,撞断天柱山,给世间带来滔天劫难。难道你的梦想,就是变成这样权欲熏心、自
私自利、视苍生为蝼蚁的狂人吗……”
“住口!”我再也按捺不住,哑声怒吼。狂风咆哮,遍地巨石纵横飞舞,随着柴刀光芒所向,朝着他排
山倒海地掀卷横扫。
“轰隆”连震,石壁崩裂飞炸,那些人纷纷奔掠退散。
烈炎单臂气刀滚滚,将巨石接连撞飞,继续高声道:“腐草流萤之火。不知红日之光。你身为乔家男儿
。岂能闭目塞听,为这些别有所图的奸人蒙蔽?寡人所说是真是假,你只要去问问路边的老妪、小儿,自然
就一清二楚了。”
他越是这么说,我心里的怒火越是汹汹不可遏,漫天乱石飞舞,随着我的刀光滚滚旋转,羊角飓风似的
横冲直撞。
他经脉重创,真气大不如前,太乙火真刀忽明忽暗。虽然如此,其势仍迅猛如雷霆。巨石被气刀扫中,
要么粉碎四炸,要么燃烧如火球,破空飞旋。照得峡谷光怪陆离,姹紫嫣红。
被狂风与气浪所激,峡谷内零星未灭的火焰又熊熊高蹿起来,渐渐映红了半个夜空。
栖凤洞里红光喷涌,越来越炽热,相柳、巫氐衣衫尽湿,拉着软绵绵的罗沄,不断地朝外移动。
那些人更远远地躲到了几百丈外,只有烛龙倚靠在明暗不定的崖石上,笑嘻嘻地坐壁上观。
我体内的阴阳二炁滚滚盘旋,随着周遭大风与气浪的变化而越转越快。柴刀的光芒也越来越盛。斗到酣
处,“呼”的一声,气芒陡然暴涨了几倍,每一刀劈出,都如陨星流火,开山裂地。
烈炎依旧一边躲闪抵挡,一边口若悬河,挑拨我与姥姥的关系,纵有空隙,也不反攻。在那些人眼里,
似乎是我大占上风,将他杀得凶险万状,但我却知道他在故意让我,怒火更盛。
这厮奇经八脉震断近半,真气只剩下不足三成,若今天还杀不了他,岂不让天下人笑话!
趁着他被逼到石壁边,我哑声大吼,奋起真气,一记“天河诀”朝他拦腰卷扫。狂风、怒火、漫天大石
……全部被这一刀的气浪牵引,形成前所未有的冲击波,相隔尚有二十丈,他身后的崖壁便已应声崩裂。
他猛地朝后一晃,发须乱舞,脊背紧贴在石壁上,皮肤如波浪起伏。
就在我以为他将被撞成齑粉的一瞬间,四周惊呼迭起相柳失声大叫:“小心”在、一股狂霸得难以形容
的气旋突然朝我身后猛撞而来!
烛龙!
我心里一沉,虽然早就知道这老妖奸狡阴狠,却没想到他竟会不顾一族大神的身份,像我这等无名小辈
透视暗算。
刀势已成,如覆水难收。此时我若回身招架,就算不被乱石、气浪撞断经脉,就算不被烈炎乘隙偷袭,
也决计挡不住烛龙这一记全力猛击。
左右都是一死,就算是死,也要先为姥姥报仇雪恨!我把心一横,不顾一切地继续朝烈炎拦腰劈斩。
烈炎眼中光芒怒射,大喝声中,突然贴着壁崖破空飞起,双手合握,一道赤火紫光层层叠叠地迸爆开来
,冲成无比的绚霓霞光……
“轰”那道狂飙似的气浪从我头顶的气旋应声炸破,化作怒潮惊涛似的气波,将我腾云驾雾地推飞出几
十丈,当胸重重地撞在石壁上,剧痛如裂。心中的愤怒、恐惧……也仿佛随之炸散无形。
我这才知道原来烈炎这一刀不是为了取我性命,而是为了化解烛龙的偷袭!
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拼着性命,去救一个欲杀他而后快的仇敌?
我惊愕迷惘,思绪混乱一片,只听四周轰鸣滚滚,惊呼迭起,烛龙哈哈大笑:“好一个『太乙火真斩』
!赤帝光刀,从此成绝响,可惜呀可惜。烈小子,你既要死了倒不如将太乙火德送给老夫!”
我转头望去,漫天霞光爆涌,气浪横飞,烈炎踉跄抛跌,又被七八块巨石接连撞中,浑身都是鲜血,也
不知是生是死。
烛龙穷追不舍,两只圆胖的小手交错飞旋,旋起一个狂猛无比的漩涡,将他朝里逆吸而去。
这老贼坐山观虎斗,等的就是占此便宜!我怒火如烧,凝神聚气,挥刀朝烛龙扑去,无论如何,烈炎总
救了我一命,我要想杀他报仇,就当先清还此债!
峡谷里层层怒爆的火浪、狂飙,激引着我玄窍内的阴阳二炁,转化为滔滔不绝的柴刀气芒,朝着烛龙纵
横怒扫。
老妖猝不及防,只好先放开烈炎,回身招架。在“天之涯”时我便领教过他的真气,此时正面对决,更
如同置身海啸,呼吸窒堵,胸腔憋涨仿佛要爆炸开来。只挡了几招,喉中已是腥甜狂涌。
那些北海蛮子欢声雷动,纷纷大叫:“什么『三天子心法』,到了烛真神面前就如泥堤木坝,不堪一击
!”
“烛真神先杀烈炎,再斩共工。四海臣服,大荒称雄!”
彩云军死寂一片,没有一个为我说话,更没有人上前相助。只有几个长老远远地朝我喊话,让我别再螳
螂当车,赶紧向烛龙伏地称臣,她们也会为我求情,一同讨伐公孙,重现五祖之治。
我听得越发悲怒郁结,连这些老臣尚且如此,世间还有什么忠义之士?说什么“舍生取义”、“仁者治
天下”,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罢了!能让苍生俯首称臣的,不是有仁有义的君主,而是无敌天下的强者
。
唯有罗沄与相柳,一个斜躺在栖凤洞口,紫色双眸瞬也不瞬地凝视着我,咬唇不语;一个脸红如霞,眉
尖紧蹙,不时地传音提示我招架闪避。
我心中一暖,想不到临时到末了,教我性命的是势不两立的仇敌,担心我生死的竟是这两个几番害我的
妖女。
烛龙仿佛察觉到相柳传来的声波,森然笑道:“小妖女,等我吸了太乙真火,就算没有本真丹,也足以
打败拓拔小儿了。你既然是这小子的结发妻子,又怎能不陪着你丈夫共赴黄泉?”突然一掌朝栖凤洞打去。
相柳、巫氏倒也机灵,他话音未落,便提着罗沄急冲而出。
“轰”的一声,洞口进炸,喷涌出炽烈火光,对面崖壁更被震得纵横龟裂,摇摇欲坠。
我丹田的真气也被激得四处乱涌。心里一动,以我自身的真气根本不是烛老龙的对手,唯有借用外势,
天人交感,用“无形刀”杀他个措手不及。
虽然此举极为冒险,但横竖都是一死,自当死得轰轰烈烈,绝不辱没乔家男儿的声名!
我咬紧牙,将瑶雩从背上解下,抛到相柳手中,示意她们快速逃离。而后趁着栖凤洞的余势未消,奋起
所有的气力,将柴刀朝洞里怒甩而去。刀去如流星。狂飙卷起。
红光一鼓,崖壁上亮起几百道刺目的红线,有如赤蛇狂舞,朝峡谷两端疾速蔓延。所到之处,万千紫光
霓芒怒射喷涌,又听“轰隆隆”一阵惊天巨响,整片山崖全部都炸将开来!
“咻咻”激响,数以百计的艳红色火山弹缤纷怒舞,打入对面石壁,激腾起道道白烟,几十个北海蛮子
避之不及,顿时被打成筛子,抱着身子遍地打滚,嘶声惨叫。
还不及等那些回过神来,赤红的岩浆已如同怒狼排空,冲天喷涌,将山壁摧枯拉朽地掀飞,乱石飞舞。
惊呼惨叫不绝于耳,整个夜空被烧得灼灼紫红。到处都是交错抛扬的红光火线,到处都是飞泻如瀑的熔
岩烈火。也不知有多少人或被岩浆席卷,或被火石撞死,焦臭扑鼻,黑烟滚滚。
相柳婆孙逃得极快,就在火山弹喷飞出的那一霎那,便已带着瑶雩,罗沄冲上崖顶。她转过头,淡绿色
的双眸惊慌忧急,似乎在叫喊我的名字,但立即便被天崩地裂的轰鸣声盖过了。
这个世界仿佛都毁灭了。我站在漫天倾泻的火焰下,心里却如此畅快,再无半点牵挂。
阴阳二无就如同那喧嚣欢腾的岩浆,一重又一重,沿着我的奇经八脉滚滚喷薄,直灌泥丸宫,蹦发出从
未有过的惊人力量。
“『大象无形,大音有希』。此刀之所以叫『无形』,『以刀为人,气为锋,万物为绝招』。师法自然
,因时随势,故能无招wWw.aitxt.com(xiaotuguo)制作无决,无迹可寻!”康回
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如惊雷似的在耳边回荡。气浪滚滚,环绕着我急速飞旋,岩浆,烈火,巨石,火弹……重
装而来,又被无形气波掀卷抛旋重重摇荡在我周围,与我戚戚感应,相激相生。
那感觉如此美妙,我的身体仿佛充盈膨胀,寸寸爆炸,仿佛与天地同化,变成了这姹紫嫣红的长空,变
成了这烈火喷薄的大地,变成了这四炸飞舞的两望崖……
烛龙站在变幻不定的霞光里,孩童的脸映的通红,转眸四顾,怒火在眼睛里熊熊燃烧,哈哈大笑:“小
子,你以为你这样就能与我同归于尽?嘿嘿,你体内的真气都是吃了我的丹药得来的,现在就全部还给我吧
!”
双掌交错,冲爆起一轮巨大的漩涡气浪。我呼吸一窒,拔地而起,被那漩涡一寸寸吸去。
而我所期待的,正是这一刻。
他狂猛无比的玄水气旋,再加上峡谷里喷薄肆虐的滔天火浪,一里一外,一冷一热,就如同那巨大水火
海窍,将我卷在其中,将我玄窍内的阴阳二无瞬间激燃到了似将爆炸的顶点……
气血仿佛全都涌上了我的头顶,憋得我青筋暴起暴起。这情景再熟悉不过,在不周山下,冷暖之水里,
我已不知苦练了几千遍。
“以人为刀,气为锋,万物为招决!”
我哑声大吼,猛地合手飞旋,“噗噗”连声,周身喷涌出道道气芒,拖曳着四周那滚滚飞旋的狂飙,轰
然炸涌,就像彗星划空,长虹贯日,朝着他双掌中央怒撞而去!
“轰”的一声,我的耳朵几乎被震聋了,头痛欲裂,周身如炸,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仰天冲起百余仗
高。
从眼缝里望去,漫天火光绚丽耀眼,他也如断线风筝般飘摇翻飞,一直冲过了对面那崩塌不止的崖顶。
我终于使出了无形刀。
“随时随境,天人合一,以炁为锋,无招无诀”。
这一“刀”刺出,大象无形,内外交感,他所承接的不止是我毕身之力,更是周遭的狂飙、崩石,以及
两望崖里喷薄而出的消天烈火。
但我终究还是小瞧了烛龙。
换作别人,早已炸散如灰飞,他居然还能踉跄爬起身,摇摇晃晃地瞪着我,闪掠过惊愕、骇异、愤怒、
恐惧等种种情绪,然后又纵声狂笑起来:“三天子心法?三天子心法?臭小子,你真的学会了三天子心法?
”
他全身光芒闪耀,泛化出刺目的蛇鳞,片刻间,便又疾速膨胀,化作了大得无以形容的巨蛇,一圈圈盘
满了整片夜空。
岩浆喷薄,火弹乱舞,将他的蛇身映染成妖艳的紫红,那双竖长的双眼似闭非闭,投射出凶狞怨毒的碧
光,乎亮乎暗。
狂笑声中,他忽然倒卷而起,朝着我猛冲而下!巨大的人脸顷刻逼至,将峡谷两侧的山峦撞得土崩瓦解
,乱世炸舞。
我呼吸一窒,被那血盆巨口里怒卷而出的腥风吹得拔地飞起,猛地贴在石壁上。仿佛被山岳倾轧,憋涨
得几欲寸寸碎裂,别说再感应天地之势,施展“无形刀”,就连指尖也无法动弹。
就在我以为将死之际,空中传来“呀呀”的叫声,我看见那群食火鸟疾速飞来,幻鸣盘旋,争相吞食着
破空划舞的道道火焰。
我看见一道淡红的人影穿过绛紫暗红的夜空,穿过滚浪腾舞的烟云,穿过霞火,穿过峡谷,穿过这崩塌
毁灭的一切,尖啸着冲撞在烛龙巨大的蛇身上。
轰鸣狂震,一团又一团镶着金边的暗紫气浪层叠爆炸,怒放出一道又一道艳红的火箭,然后喷涌成万千
霞光,纵横万里,照红了整个世界。
烛龙蛇身陡然扭曲,转过头,发出愤怒而痛楚的咆哮。
我脑中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感觉胸前一空,巨力骤消,沿着石壁滑落在地。
火山弹无声地缤纷飞扬,就像是夏夜里欢腾的烟火,映照着滚滚黑云,映照着漫天赤霞,也映照着她飞
扬卷舞的赤红衣裳。
那一刹那,我看见她苍白的面容,淡绿的双眸,看见她凝视着我,泪水充盈,夹杂着惊讶、狂喜、痛楚
、迷惘……和一种难以名状的悲伤。看见她的泪珠划过突然变红的脸颊,来不及滑落,便瞬间蒸腾消散。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旱魃。
第十二章 心药
若干年以后的一个春末的下午,当我看见那个少女坐在长草摇曳的山顶,蓝色的眼睛里倒映着白云,我忽然
想起了初见旱魃的那一夜,她怔怔地坐在两忘崖上,凝视着漫天的霞火。
那是我太年轻,不知道当一个女人抬头看云时,心比云更寂寞。
相柳对我说,就在那一夜,她喜欢上了我。
旱魃杀死烛龙的时候,相柳与巫氐正被着罗沄和瑶雩,朝着紫云湖的方向御风飞掠。相柳说,不知道为什么
,她的脑海里总晃动着“天之涯”的洞隙中,我掐住她的肩膀,凶神恶煞的样子。
她说从小到大从没一个男人敢对她如此。当我的十指掐入她肩窝的伤口的那一刻,她全身酥软,痛彻心骨,
想要瘫倒在我怀里,变作一条蛇。她说其实从那时起,就知道要么杀了我,要么爱上我。再没其他选择。
那天夜里,山岭崩塌,轰鸣震耳,整个世界仿佛即将毁灭。她不顾一切地转过身,背着瑶雩,朝两忘崖飞奔
。
她看见旱魃流星似得撞在烛龙身上,烈焰炸舞,那巨大的蛇身瞬间卷缩,悲鸣着轰然塌落。
气浪滚滚,排山倒海地朝她掀涌,天地赤红乳烧。
当她重新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平静了。夜空一半湛蓝一半子红,灰黑的烟云凝结不散,
峡谷像被盘古的巨斧削过,堆满了乱石,炽红的熔岩仿佛艳丽的溪水,在巨石间徐徐流动。
旱魃就坐在压顶,仰着头神情恍惚。而我躺在她的身侧,一动不动。
她想要上前看我是否还活着,旱魃突然转过头,朝她尖声怒啸,红衣飘卷,就像火凤凰似的朝她冲来。
就在那时,我从地上跃起,挡在她的身前。
她说因为这一刻,她爱上了我,并决定一直爱到沧海桑田。
她说这些话时,是六十年后的一个黄昏。那时她眼波迷离,嘴角微笑,胸口插着一支羿神箭,很快就要死了
。
我抱着她渐渐冷却的身子,呼吸如堵,怎么也无法告诉她,那一夜我挡在她身前,不是为了救她,而是为了
保护与她相隔几尺的瑶雩。
但我知道她的心里也一定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我,包括我自己。只不过每个人都需要一些谎
言来慰藉。
比如烛龙想方设法烧炼本真丹,比如罗沄告诉我她和昌意的往事,比如那一夜,旱魃看着我,却低声呼唤我
父亲的名字。
我依然记得旱魃抚摸我的脸时颤抖的指尖,记得她凝视我的凄楚哀婉的眼神,记得她永远也无法流出的泪水
,记得她仰望云霞是蹙着的眉,记得她喂我的红豆那酸甜苦涩的滋味……
关于她与我父亲,偶来我听说过多种故事,我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但我知道他之所以给这座山起名叫“
两忘”,是因为纵然她已经疯了,有些事却永远无法忘记。
所以当我挡在相柳面前,被她的气浪撞飞出山崖时,她眼中的的眼神才会那么惊愕而伤心欲绝。
她紧紧抱着头,冲天而起,发出凄厉狂乱的尖啸,周身火光狂舞,天地尽红,与东边天际的晨曦交相辉映。
我躺在乱石堆里,想起瑶雩,想起罗沄,想要起身寻找,静脉却一阵剧痛,让我无法动弹。
隐隐约约听见山前山后,有人在叫:“八郡主!八郡主!”“炎帝陛下!”叫声此起彼伏,越来越近。
我心里一凛,右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湿软滑腻的手,将我的嘴轻轻掩住。接着我听闻相柳的声音,贴着我的耳
朵低声说:“别出声,他们很快就要走了,你经脉断了大半,不是这些南蛮的对手。”
相隔咫尺,她紧紧地贴着我的身子,却一眼也不瞧我,连接红晕,神情有些奇怪。
周围三三两两匍匐着许多烧焦的尸体,十几个火族的飞骑盘旋掠过,没有发现藏在洞隙里的我们,又继续朝
东飞去。
有人在崖下大叫:“陛下!陛下在这里!”欢呼四起,许多人骑鸟冲下山去。我听见烈炎没死,恼怒,失望
中又仿佛有些如释重负。
这是,东方霓霞翻涌,金光四射,万里山峦都被镀上了道道红边,在晨晖照耀下,峡谷内更是断石兀立,满
目疮痍。
那些人很快又簇拥着烈炎,骑鸟冲上蓝天。
其中一个少年低声笑道:“烈伯伯,可惜我来的玩了,没来得及分一杯烛老妖的蛇羹,他就被熔岩化了个干
净。”少年怀里软绵绵地躺了一个昏迷的少女,正式瑶雩。
我惊怒交迸,挣扎着想要起身追去,却被相柳紧紧抱住。
她说:“放心,我早在你妹妹头发上抹了青蚨香,不管他被带到哪里,一定都能找着。”
霞光映染在那个少年的笑脸上,神采飞扬,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之力。
如果那一刻我只奥他就是昌意,又或者如果那一夜,相柳背回两忘崖的,不是瑶雩,而是罗沄,往后的许多
事情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但人生中没有如果。我们无时无刻不在和期冀擦肩而过。
比如昌意带走瑶雩时,罗沄就在三十里外的夷山,那里遍地沙石,骄阳似火。比如相柳背着我来带夷山脚下
时,罗沄已不知去向,巫氐却卷身我在河边,浑身鲜血,奄奄一息。
她眼中满是怨毒与愤怒,喘着气,咬牙切齿地告诉我们是延维那老妖怪和百里春秋追踪到这,打伤了她,抢
走罗沄。
延维对“三天子心法”垂涎已久,罗沄体内又有他所创的“蛇神蛊”,等他最终相信罗沄不知道“轩辕星图”
的下落时,她早已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我又急又怒,心中突然涌起的一阵如绞的剧痛让我卷成一团,不住的颤抖。手背、脖子、脸上浮现出点点猩
红。
相柳吃了一惊,以为是我体内毒火发作,巫氐却嘶哑着嗓子大笑起来,问我是不是吃了两忘崖上的红豆。
她说这种红豆叫相思果,由情花、月宫桂、泪红豆……九种奇花异树嫁接而成。长在南疆沼中,被旱魃一直
到了两忘崖上。每三十年一开花,五十年一结果,花开之时,绚烂如火海,异香传达百里之外。
果实酸甜苦涩,五味齐全,成熟后能挂枝十年而不落。传说只要有情人各吞食半枚相思果,从此以后,就算
天南地北,阴阳相隔,也能铭记不忘。
但如果是失恋或单恋之人,吃了这红豆,想到心上人,则心痛如绞,被体内情火活活烧死。即便侥幸存活,
每年八月桂花开时,也必定重新受此折磨,至死方休。
相柳越听越急,问她是否有药可解。
巫氐此时像是回光返照,脸色转好,气息也顺畅了许多,冷笑道:“丫头,难道你真的喜欢上这小子了?嘿
嘿,他喜欢的是那小妖女,你救活了他,又有什么用?”
相柳“呸”了一声:“谁说我喜欢他了?罗沄已被延维抓走,他倘若死了,就再也找不到三天子心法啦。”
巫氐冷冷地说:“要我教他解法也不难,除非他跪在我面前,答应我两件事……”
相柳跺脚道:“姨姥姥,这小子心高气傲,宁死也不会向人跪拜求情,你……就别难为他啦。”
巫氐喝声道:“臭丫头,姨姥姥就快死了,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这小子想保全性命,必须答应两件事。第
一,现在就与你同拜天地,结为夫妻。他做了你丈夫,我自然不会让你当寡妇。第二,杀了烈炎,推翻火族
,为我氐族枉死的冤魂报仇雪恨!”
那时我浑身火烧火燎,肝胆欲裂,听着孙婆在一旁争吵,迷迷糊糊得就如同做梦一般。恍惚中心想,大业未
成,又没救出瑶雩,怎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死了?我与烈炎本来就不共戴天,只要能报的大仇,就出妹子,
就算当真娶这妖女为妻又有何妨?
眼前突然闪过罗沄似笑非笑的紫色双眼,心头更是痛不可当,猛的咬牙拜倒在巫氐身前,用手指在地上划道
:“姨姥姥放心,你说的两件事,我全都应承。”
相柳“啊”的一声,满脸晕红,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巫氐容光焕发,仰头大笑:“很好,很好!这才是我的乖孙女婿!”又说,“你中的‘相思果’毒,用水晶
花、壁棠草、青华石研磨成水,凝结成冰针,刺扎在‘中枢’、‘灵台’、‘神道’、‘神庭’、‘石门’
、‘华盖’七处穴道上,就能将情火暂时克制久久八十一日。但要想彻底根治,只有剜出你心上人的心肝,
用她的心血凝成冰针,刺入这七个穴道。否则……否则……”
她声音越来越低,身子微微一晃,倒伏在地,双腿渐渐幻化成淡青色的鱼尾。
相柳失声叫道:“姨姥姥!姨姥姥!”紧紧地抱住她,泪水一颗接一颗地涌了出来。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泪
水晶莹剔透,犹如梨花带雨,再不是平时那狡猾狠辣的妖女模样。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流泪。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哭得这么伤心,我的疼痛竟渐渐消减了许多。
忽然发觉她与我之间,有着不少的相似。比如都失去了最疼爱自己的姥姥,都在设法解救自己的姐妹兄弟,
都打着伏羲、女娲的旗号,颠覆昆仑之治……或许天意冥冥,她和我的相遇也早已注定。
埋葬了巫氐,她怔怔地站在坟前,眼睛红肿得像个桃子,轻声说:“我让你假扮我夫君,只是为了哄姨姥姥
高兴,好救出你妹妹和螣兀公主。现在她已经死了,这些话也不用当真了……“
我一时热血上涌,答应了巫氐,心里原本有些后悔,但听他这么说,反倒又有些惭愧起来。我摇了摇头,在
地上写道:“一言既出,如大海东流,永不复返。我既答应了娶你为妻,绝不更改。”
她耳根、脖子全都变成了桃红色,过了好一会儿,才低着头,慢慢地说:“你放心,姨姥姥昨天就已经将解
救你妹妹的法子告诉我了。我们说好了携手同盟,对付螺母和炎帝。无论你娶不娶我,我一样会救瑶雩。”
我拉住她的手臂,跪倒在巫氐坟前,撮土为香,又一齐拜了三拜,在地上写道:“我们已当着姨姥姥之面拜
过天地,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妻子。”
她泪水接连落在地上,嘴角却忍不住漾开笑意。抬起头,凝视着我,咬唇说:“那好。你我既然已结为夫妻
,从今以后,你心里……你心里只能有我一个,再不能想着别人了。”
我想起罗沄,心中又是一阵剧痛,忍不住皱起眉头。
她怒道:“刚拜完天地,你又想她了?”甩脱我的手,起身便走。我想要拉她,却痛苦难忍,浑身没有半点
儿力气。
她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恨恨地望着我,说:“活该!谁让你想她?疼死你才好呢。”
一阵大风卷来,她的黑发、衣裳猎猎鼓舞,脸颊晕红,肌肤胜雪,淡绿的双眼里满是娇嗔薄怒。
我仿佛第一次发觉她的美貌,心里一阵剧跳,痛楚竟消减了几分。
忽然想起与她相识以来的种种情状,她虽然有害我之心,但是敌我两立,情有可原。何况每次到了紧要关头
,她似乎总是手下留情,网开一面,反倒是罗沄三番五次恩将仇报,又将我毒成哑巴,送与仇敌,比起她来
,待我狠辣了几倍。但我为什么偏偏对后者念念不忘?
再说罗沄心里只装着昌意,与我注定如水火相隔,而相柳却和我同仇敌忾,又已结为夫妻。孰轻孰重,何去
何从,还用说吗?
于是定了定心神,又在地上写到:“谁说我想她了?我只是担心她死在延维的手上,来不及取她的心血,化
解‘相思果毒’。”
相柳这才怒色稍减,哼了一声,说:“延维做梦都在想‘三天子心法’,哪能这么轻易杀了她?没得到‘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