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辕星图’前,一定会留着她的姓名。我们一边养伤,一边用青蚨虫跟踪便是。”

见我痛得满头大汗,脸上又露出关切之色,蹙眉说:“真的这么痛吗?我帮你揉揉。”上前扶住我,伸手在
我胸口轻轻揉搓。

我被他搂在怀中,软玉温香,咫尺鼻息,脸上不由滚烫如烧。那只滑腻如脂的手抚摸在我的胸膛,更激起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异样感觉,心跳更剧,挣扎着想要推开她,坐起身来。

她一怔,“哧哧”笑了起来,将我重新摁回她的腿上,柔声说:“夫君,你我已经拜过天地,又有什么打紧
?乖乖躺着,再揉一会就不通啦。”

阳光灿烂,照着她酡红的脸颊、亮晶晶的双眼、眉梢嘴角全是浅浅的笑意,大风刮卷着她缭乱的发丝,拂动
在我的脸上,那妖娆馥郁的体香回合着这处草木的气味,氤氲成令人窒息的芬芳。

我从未和一个女子如此亲近,也从未如此窘迫,闭上眼,不敢看她,却感觉到她的心跳,和悠长轻柔的呼吸
,那种感觉如此奇特,我仿佛变回了婴孩儿,躺在母亲的怀里,被她抚摸着脸颊,听着她温柔飞低语……

不知不觉中,我竟然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我梦见昆仑山皑皑白雪;梦见高原上的起伏如浪的绿草;梦见母亲抱着妹妹,站在彩霞里朝我微笑;没见从
未谋面的父亲,就如同他们所说,我长的与他如此相似;没见罗沄;没见相柳;没见不周山上怒放的女娲花
和瞬息万变的云海……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梦见姥姥。

醒来的时候,狂风呼啸,头顶是密密麻麻的满天星辰,摇摇欲坠;下方是无边无际的锦绣山河。

我骑在肥忆蛇上,朝北飞翔,相柳从身后紧紧抱着我,笑吟吟地说
,前方那只跌宕飞翔的青蚨虫已经找着了罗沄的气味,只要风向不变,很快就能追上延维。还告诉我,她沿
途已采到了水晶花和碧棠草,等到了松果山,再收一些青华石,我就不会为了别的女人心痛了。

将近黎明时,她伏在我背上沉沉的睡着了,双手依旧紧紧地抱着我,一刻也没有松开。

天地苍茫辽阔,在这一天中最为漆黑的时候,这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我们两个。她的脸贴在我的肩上,湿热
的呼吸吐在颈间,让我想起了水洼里偎依的鱼,一阵莫名的酸楚与惆怅。

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但我知道,无论是她,还是我,都再也找不到游回江湖的路了。

天亮了,又暗了,昼夜交替。我们就这么循着青蚨虫,迎风飞翔,饿了就吃林间的野果,渴了就喝山上的泉
水,困了就在蛇背上相互依靠着打个盹儿。

接连十几天,一路朝北,期间时而转往东边,时而又折返向西,越过了千山万水,却始终没有追上他们。

罗沄诡计多端,一定是在故意捏造路线,拖延时间。延维和百里春秋利欲熏心,注定只能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想到这些,我的担心渐渐淡了下来,而挂念她的,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也就不那么强烈了。反倒开始筹划着找
到她后,如何消解“相思果毒”,救出被炎帝军掳走的瑶雩。

那天夜里,经过松果山,相柳在半山找到了青华石,和着水晶花、碧棠草研磨成水,煮沸蒸馏,又冻凝成冰
针,扎在我的任督二脉的七处要穴。

费了这么多天,只吃些野果充饥,这时精神转好,顿时觉得饥肠辘辘。松果山上有许多X(不会读)渠鸟在山
谷里盘旋,我小试身手,用气刀扫下几十只,挑了七八只最肥的,交与相柳。

相柳在山溪边拔毛去脏,清新干净,又搭架烧烤起来。烟气腾腾,浓香扑鼻,她手忙脚乱地翻动着鸟肉,鼻
尖、额头全是不小心抹上的点点黑灰,看得我哑然失笑。

她照了照溪水,也忍俊不禁,跃起身,将黑灰涂抹在我脸上。

我翻身一转,将她挟抱在怀里,她奋力挣扎,又叫又笑:“臭小子,刚恢复点儿力气,就来起伏老婆,羞也
不……”说道“老婆”两字时,声音突然就小了下去,胸脯起伏,身体如棉花瘫软。

我和她虽已私拜天地,结为夫妻,却始终名不正、言不顺,彼此间有些如无别扭,如隔轻纱,更不好意思有
什么亲热举动。此时肢体胡缠,肌肤相贴,耳根不由一阵烧烫,松开手,将她放在溪边。

月光如银,辉映着粼粼溪水,她咬着唇凝视着我,脸上晕红。低下头,双手捧水洗了一会儿脸,突然将溪水
朝我身上泼来,大笑道:“臭小子,你浑身泥尘,更该洗洗。”

我只有在小时,曾经和瑶雩如此胡混耍闹,被她这么一捣乱,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刚才僵凝尴尬的气氛顿时
又化散开来。通信骤起,猛的俯身前攒,将她拦腰抱起,向溪流中央丢去。

她尖声惊叫,双手紧紧勾住我的脖子,双腿交缠在我腰上。我真气未复,一个趔趄,一起摔入河中。

山溪很浅,只没过膝盖,她抱着我浸在冰凉湍急的溪流中,咯咯大笑,忽然又一翻身,骑在我身上,笑道:
“小坏蛋,快叫我三声‘好姐姐’,否则今晚你就只能趴在河里吃生鱼,别想吃烤X渠了!”

她玩的高兴,一时间忘记了我已经不能说话,浑身湿漉漉的,居高临下,衣裳紧贴,玲珑尽现。

我心中怦怦剧跳,不敢正眼相看,更不知应该如何回应。她忽然醒悟过来,“啊”的一声,双颊酡红似醉,
翻身跃回岸上。

肥忆蛇盘卷在几丈开外,昂头吐?,发出奇怪的“咻咻”声响,好像在取笑我
们被她捡起的石头抛砸,立刻缩成一团。

搭架上的X渠鸟“噼啪”作响,半边都已经烤得焦了,我们湿漉漉的坐回火堆旁,一边烘烤衣裳,一边撕扯着
鸟肉充饥。叫苦的鸟肉吃在嘴里,却仿佛又一种酸酸甜甜的滋味。

她一边低头吃,一边抬眼喵我,我忍不住又偷偷笑起来。我用鸟骨画写问她笑什么。

她咯咯大笑道:“傻瓜!你吃的这只,我忘记掏去内脏和肠子啦。你狼吞虎咽的,也不觉得难吃吗?”

我这才觉得嘴里有些腥苦,忙不迭地吐了出来。她笑得花枝乱颤,拍手笑我是比这鸟儿更呆的大呆鸟。”

火光映照在她粲然的笑靥,淡绿的眼睛温柔得如同春水,衬着脸上没有洗去的黑灰,又显得俏皮可爱。我不
禁跟着笑起来,心里充盈着莫名的温暖,和从来没有过的松弛。

从那时起,我和她之间渐渐没有了拘谨,虽然依旧不敢真如夫妻一般,有什么亲昵的举止,但彼此间也逐渐
会嬉闹打趣,开些玩笑。就练那条肥忆蛇也和我熟稔起来,日渐放肆,不时趁着她与我要闲时,吐信舔我的
耳根和脖子。

相处的越久,我越觉得她不在是从前印象里那骄纵刁蛮,狡猾狠辣的妖女,有时候像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孩子
,有时却又如母亲般温柔体贴,但我在心底深处,却依旧时时悸痛,牵挂着那紫眸雪肤的少女。

此后的一个多月,我们一边调息疗伤,一边继续跟随着青蚨虫,追踪延维和罗沄的下落。一路转折,从南荒
到了西荒,又从西荒回到南荒,却仍旧没有他们的踪迹。

一天傍晚,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夹杂着密集的冰雹。青蚨虫嗡嗡乱舞,再也寻不到半点儿气息。我们索性
骑着蛇冲落到半山的岩洞里,生火烤内,避雨少歇。

我和她坐靠左岩壁上,翻转着半只獐腿,望着洞外灰

蒙蒙一片的雨雾,想到前路茫茫,都有些沮丧。

她蹩眉说:“延维老奸巨猾,只怕白是早有察觉,故意做了于脚,否则青蚨香又怎会忽东忽西,追了两个月
,还是没半点儿消息?”

我想起罗沄所说的相侑被延维所杀之事,略一迟疑,还是左地上画写而出。

她脸色大变,猛地跳起身,重重地踢了石壁一脚,颤声喝道:“这无耻老赋!等我抓到他,定要将它碎尸万
段!”石壁崩裂,尘土麓麓而下,肥遗蛇咝咝吐芯,蜷到一旁。

她又转身恨恨地盯着我,恕道:“臭小予,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快说!”

我被她这么一喝,也有些恼恕,心想既已结成夫妻,你要知道,全部告诉又有何妨?

于是火将如何躲避烛龙,阴差阳错揭开太极封印,到了不周山,又如何遭遇康回,修行“无形刀”等事,全
部毫无隐瞒地左地上一一写出。

她垃看脸色越是苍白,木头人似地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才颤声问道:“这么说,你根本没找到到‘轩
棘星图 ’ ,也没修成‘三天子心法’?你在北海和两望崖里使的,不过是康回教你的气刀?”

我点了点头。

她眼中泪水盈盈,闪过惊恕、恼恨、惧悝、懊悔……种种神色,忽然一跺脚,哭道:“臭小予,你害死我啦
!”

我心想我从来没说修成了什么“三天子心法”是你自己这么断然笃定,还四处宣扬,怪的谁来?但见她靠着
石壁,哭得嘤嘤切切,心顿时又软轵了下来,上前将她扶住。

她一把将我推开,梗咽着说,蛇裔几百年来役如奴隶,他们相国更不知吃了水族多少析辱,父亲误信延维,
就是是为了能找到“三天子心法”重振蛇族,再不要做大荒次人一等的贱民。

父亲死后,她和相繇被延维诓骗,为了报父仇,成大业,孤注一掷,连晨潇都杀了,退无可退,对“三天子
心法”可谓志在必得。

事到如今表才告诉她,罗沄压根不知道“轩辕星图”所在,我学得火不过是水神气刀,她又当上哪去找天子
心法,与昆仑抗衡?和我这大荒第一反贼贴,结为夫妇,牵连了她自己不说,全族几十万人,只怕都要惨死
于螺母之手了。

我听得五味杂陈,忍住气恼,在地上写道:“除了她和我,再没人知道私结夫妻之事,既然她怕白受连累,
我们今日就一笔勾销,权当没发生过此事。

她一怔,恕道:“姓乔的,我们拜过天地,天知,地知,你之,我知,岂能一笔勾销?再说那天夜里,两忘
崖下,我当着众人之面叫过你夫君啦,你想要赖是不是?”

被她这么一说,倒像是我在反悔。

我一时气结,不接他的话茬儿,又在地上写道:“烛龙等人都已经死在了两忘崖下,只要追上延维、百里春
秋,将他们杀了;再趁着烈炎重伤未愈,一并杀了灭口,就再没人知道相国造反之事。”

不想她毫不留情,反而“呸”了一声,满脸红晕,冷笑道:“臭小予,我看出来啦,你反悔娶我,就想找个
借口杀光所有的证人,是不是?何必拐弯抹角,这么麻烦?
不如现在一刀将我杀了,明日就好追上你的亲亲小罗沄,和她结拜天地,白头偕老。” 一边说,一边步步朝
我逼近,仰着脖子,作出大义凛然,引颈受戮之状。

肥遗蛇也跟着捣乱,在一旁摇头晃脑,不住地咝咝吐芯。

我没想到她竟会变得这么胡搅蛮缠,又是气怒又是好笑,转身左石壁上写道:“你我已经拜过天地,我才将
这些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你既不想被我拖累,牵连族人,又不想和我撇清干系,到底想要怎样?”

她眼圈一红,恨恨地望着我,也说不出话来。见我走回到洞口坐下,翻转着烤獐腿,不再理她,她又坐倒在
地,曲着腿,把头卖在臂弯里,肩头颤动,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我虽然早已猜到她是为了“三天子心法”才口口声声叫我夫君,但听了她刚才才这一番话,还是忍不住心里
恼恕。于是狠下心,不管她如何啜泣,也不搭理。

她哭了一会儿,看我始终不搭理,就渐渐止住抽泣,抹了抹眼泪,冷冷地说:“我饿了,獐腿烤熟了没有?

我劈下一半獐腿丢给她,她胡乱撕扯,吃了几口,又丢回给我,说:“这一半不好吃,我要吃你手里的。”

我懒得和她哕嗦,就将于里的牛只抛给她,将她撕得乱七八糟的半截獐腿才拍拍干净,全都吃了。

外面暴雨起来赶大,冰雹砸在地上,“啪啪”作响。

枉风吹来,火光摇曳,那堆木头原本就湿了一半,没过多久,就慢慢熄天了。洞里本来就阴冷,火堆一天,
更觉得透骨的寒意。

我坐在黑暗里调了一会儿气,渐渐有些困倦,刚闭上眼,又听见她说:“我冷。”我没理她,她自己却贴了
上来,将头靠在我的肩上。

我不说话,肩头上就湿了了一片。找心里大软,想起地这一路上对我的种种体贴,又不

由有些歉疚。她背负着全族人的期冀,与我成亲,无论是想借“三天子心法”打败螺母、炎爷,听说我修的
不过是水神气刀,自然难免大失所望。

而我答应娶她为妻,也不过是想解开“相思果毒”救回瑶雩。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将心比心,又有什么理
由对她这么恼努?

她肩头不住地微微颤抖,也不知是因为啜泣还是寒冷。

我暗暗叹了口气,伸手想将她抱住,不想于手指触及处,柔软如绵,光洁滑腻……不知什么时候,妞竟然已
脱去了所有衣服!

我脑中“嗡”的一响,还不等回过神,她已经蛇一样钻入我的怀里,紧紧楼住我的脖子,在我耳边哭着说:
“你这很心短命的小贼,已经娶了我,不许你再反悔!再敢耍赖,我就……我就把你的心给剜出来!”

浓香扑鼻,呼吸如堵,她紧紧地抱着我,就像藤蔓缠绕着大树,八爪鱼抓着珊瑚,我想要挣脱,却被她一口
咬住脖子,全身一震,只觉得一股烈火狂飙似的情焰从丹田汹汹蹿涌上来……

许多年以后,当我想起两忘崖下的那一夜时,常常会想起那姹紫嫣红的漫天云霞。不是因为旱魃,而是因为
和那云霞一样热烈奔放、狡黠莫测的相柳。

巫氐说过,化除“相思果毒”的唯一解药,是心上人的心血。但地却没有告诉我,其实还有一种远比这更筒
单、更安全的办法,那就是爱上一个同样爱你的人。

当我知道这一点的时候,相柳已经死了。

从那时开始,我常常会做一个梦,梦见她紧紧地抱着我,骑着肥遗蛇,飞翔左那无边无际的幽暗的晨曦里。
在我们的前方,没有跌窘摇摆的青蚨虫,只有苍茫呼啸的风。


第十三章 南海

相柳对我说,那天夜里,她换给我的獐腿上涂了巫氐的一种催情药,叫做“移情花”,她的唇齿涂了另一种
催情药,叫做“别恋草”。

当她的牙咬在我的肚子上时,两种情药合而为一,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被烧熔为铁水。

我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但我知道,如果世间真有一种东西能够让人移情别恋,它一定不是蛊毒或者情药,而是另一个人长年累月、
滴水穿石的柔情。

那天夜里,洞外风雨交加,冰雹纵横。她温柔如水,狂野似火,紧紧地着我,指甲常常地嵌入皮肉,一声又
一声叫喊着我的名字,如泣如诉。

闪电亮起的时候,她终于像一只温驯的小猫,伏在我的臂弯沉沉地睡着了。我看见她嘴角微笑,脸上仍有一
道淡淡的泪痕。手臂搂着我的肚子,右脚横跨在我的腰上,仿佛生怕我会趁她睡着时,挣脱离开。

我就像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恍惚不定,只有脖子上的伤口仍在火辣辣地烧痛。

她说人不长疤,不留记性,这样我就永远也望不了她。但她不知道,留在心上的疤痕,才留存更久,痛得更
深。

到了半夜,风雨渐小,我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吹笛,阴寒凄厉。相柳一震,顿时醒了,在我耳边低声说:“
是师尊!”

百里春秋既在附近,延维、罗沄也不远了。我们苦苦追踪了二个月,等的就是这一刻。我困意全消,和相柳
循着笛声,骑蛇飞去。

细雨霏霏,她从背后紧紧地抱着我,将头贴在我的肩膀上,小鸟依人,一言不发。从她的呼吸和心跳,我能
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温柔与羞涩。

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切,想到即将见到罗沄,我耳根如烧,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什么滋味儿。

转到几个险峰隘口,雨渐渐停了,层峦叠嶂,雾霭缭绕。一群一群的凶禽怪鸟呀呀叫着,贴着密林,越过山
岭,穿入一个狭长的山谷。

笛声就是从那山谷传来,尖锐入云,越来越响,夹杂着此起彼伏的野兽嘶吼,与低沉密集的战鼓声。
淡淡的月光照在山谷里,仿佛牛乳轻纱。窜群鸟尖啸着纷乱飞舞,下方则是恕吼狂奔的兽群,随着笛声
的节奏,潮水似的朝西涌去。

那些凶兽的背上伏着百来个头戴枷锁的囚犯,东张西望,神色狼狈,愤怒而惊慌。

百里春秋就骑在其中一只盾甲青兕上,眼白翻动,横吹铁笛。但我却没有看见延维和罗沄。

山谷西边,旌旗猎猎,六十个火族大汉骑着猛犸,挺着两丈长的赤铁巨矛,朝狂奔而来的兽群徐徐前进。身
后是七八百名训练有素的火族步兵,列着方阵,敲着腰鼓,脚步整齐划一。

兽群越奔越近,一个火族将领大喝:“放箭”几百支箭矢破空激啸,划出道道火光,密集地穿入兽群。

人仰马翻,悲鸣四起,中箭的猛兽或跪膝倒地,或吃痛狂奔,和前后左右奔拥而至的兽群接连撞在一起,乱
成一团。

不等百里春秋的笛声稳住受惊的兽群,第二批、第三批火箭又呼啸射来,山谷内火光四起。尖啼盘旋的鸟群
,也有不少被乱箭射中,簌簌坠落。


相柳指着那火族将领对我说,他叫赤青戊,是南荒猛犸军的统将,有万夫难当之勇。这些囚犯一定是他俘虏
的五族叛军。要想找到延维与罗沄,就得先抓住他和百里春秋。

她不说我也认得。那日北海大战上,此人就曾当着我的面,杀了二十多个彩云军的将士。此时重逢,心里不
由怒火蹿涌。

我的奇经八脉都已恢复,虽然山谷内没有两忘崖的烈火,也没有北海的狂涛,无法天人交感,将阴阳二炁激
爆至最大,但要想对付赤青戊,已经绰绰有余。

我掠下山岭,冲到狂奔的兽群上方。左一脚,右一脚、踩着群的背脊朝前飞跃,就像踩着激流中的石头,几
个起落,就已扑到了那只盾角青兕的背上。周围那些囚犯大呼小叫,我一把抓住百里春秋,劈手夺过铁笛,
气刀纵横扫舞,将扑面撞来的凶禽尽皆臂飞,又冲天跃起,骑上肥遗蛇背,朝火族将士飞去。

没了笛声,兽群顿时乱作一团。

相柳嫣然一笑:“师尊,你来听听我的御兽曲,比起从前是不是大有长进。”用衣袖擦净铁笛,悠悠地吹了
起来。

笛声清幽悦耳,就像月夜的山泉,清晨的微风。那些兽群嘶鸣着停止狂奔,渐渐安静下来。

百里春秋听出她的声音,脸色顿时变得惨白。那些火族蛮子还以为我们是援兵,鼓声顿止,齐声欢呼。

我突然疾冲而下,气刀怒扫,轰然劈在赤青戊骑乘的猛犸前足上。猛犸悲鸣,如小山倾倒,将它高高地掀飞
而起。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我已一刀剁下他的右臂,将他的头死死地按在污泥中。

火族蛮子哗然惊呼,相柳高声道:“玄女之孙、康回转世共工在此!再不快丢掉兵器、伏地求饶,就叫你们
个个死无葬身之地!”

那些囚犯中大半都是彩云军,其中还有几个是两忘崖一战中的幸存者。听说是我,无不纵声欢呼。

后来我才知道,自从那夜我与烈炎拼死激斗,又险些以“无形刀”打败烛龙后,我的事迹便被一传十、十传
百地不断夸大。人人都知道玄女的外孙是康回转世,修成了“三天子心法”。

就在我和相柳骑着肥遗蛇,四处追寻罗沄的两个月里,我已经被各地的叛军神化成了天下无敌的人物。就连
一些原本不服从姥姥的木族、火族叛军,也莫名其妙地将我奉为领袖。

大荒中甚至流传起了一首鞯谣:
山不周,天河决,
嫘母无石补天裂。
地将缺,共工活,
昆仑北海变颜色。

看见我从天而降,瞬间将赤青戊制伏,那些火族卫士全都呆住了。有几个凶悍的蛮子挥刀想冲上前来,被赤
青戊喝止:“慢着!陛下有令,凡见到共工,尽心善待,不得为敌!全都退回到郢火待命。”

我听了忍不住哑声怒笑,这厮生死操于我声,居然还在惺惺作态!郢火城距离这儿尚有百余里,他搬救兵,
就让他搬去好了。
那些火族蛮子面面相觑,纷纷向我躬身行礼,然后偃旗息鼓,掉头朝西退去。没过一会儿,就走了个干干净
净。

众囚犯欢呼不已,争相朝我拜倒,山呼万岁。

相柳吹笛驱散鸟兽,跃到我声边,笑吟吟地问百里春秋:“师尊,延维老贼呢?你们把滕兀公主藏到了哪里
?”

他眼白翻动,又是沮丧,又是羞恼,颓然道:“一个半月前,罗沄带着我和延维来到桂林八树时,遇见了洛
姬雅,那妖出认出罗沄耳朵上的双蛇,就擒住我们,救走了罗沄?????”

听到洛姬雅的名字,相柳脸色微变,我心里也是一震,不知是该高兴还是烦恼。
洛姬雅喜怒无常,蛊毒无双,不管任何人,只要触了她的逆鳞,必定生不如死。

自从龙女嫁与公孙轩辕后,便被视为大荒第一妖女。

以洛姬雅和公孙轩辕的交情,多半会解开罗沄体内的所有蛊毒。我要想从她眼皮底下剜出罗沄的心血,只怕比
登天还难。

果然,百里春秋接着又说道:“流沙妖女解开了‘蛇神蛊’,对我们百般折磨。然后又带着我们东弯西绕,
到处采集草药,说要从延维的血里炼出‘不死药’来。两天前,到了令丘山下,正好遇见火族猛犸军,听说
公孙昌意将要大婚,她就将我连同八十一种药草,当作礼物,让赤青戊前往南海,转托给昌意。”

相柳追问他延维和罗沄的下落。他摇了摇头,说洛姬雅只将他交托给赤青戊,罗沄与延维仍随她走了。他生怕
被烈炎斩首,因此才不顾一切地吹铁笛,御百兽,想要逃出生天。不料冤家路窄,偏偏遇见了我们。

那些囚犯纷纷证实其言。

相柳满脸失望,对无法手刃延维遗憾不已。我心里却怦怦直跳,知道应当去哪里寻找瑶雩和罗沄了!

再过七天,就是昌意婚礼的日子,以罗沄的性子,听说心上人大婚,必定妒怒攻心,赶往南海捣乱。

诸夭之野宾客云集,烈炎等人必然都会前往道贺,正是浑水摸鱼的大好时机。如果运气够好,不但能救出瑶
雩,找到罗沄,说不定还能杀死昌意、烈炎,闹他个天翻地覆!

我用气刀避开那些囚犯的枷锁,在地上划写,问他们是否想加入我麾下,一齐杀死螺母,重建五族之治。那
些人纷纷拜倒,奉我为盟主,叫嚷着要砍下赤青戊的头颅祭旗。

我又以手代口,在地上写道,昌意大婚,万众瞩目,少昊、烈炎等各族贵侯势必赶往南海庆贺,昆仑山上只
剩下公孙青阳和重病垂危的螺母,正是刺杀他们的绝好机会。

众人连声叫好,七嘴八舌地献谋献策,有的说应当尽快联络各路义军、合力围攻昆仑;有的说兵贵神速,要
想攻其不备,越少人知道越好,最好即刻潜入螺宫,来个闪电偷袭。

赤青戊在一旁听得摇头怒笑:“想不到苗帝陛下英武盖世,生出的儿子居然是个不分是非好歹的糊涂虫!乔
共工,你为虎作伥,祸害天下,怎么对得起祖宗的英灵?怎么对得起炎帝陛?????”

不等他说完,我猛地拔起半截断枪,贯入他的左胸,将他生生钉在地上。转过身,继续在地上划写,让那些
人立即回去召集各自的人马,七天内在昆仑山下的丹熏城集合,共讨嫘母。

那些人摩拳擦掌,高声呼应,又和我一起歃血为盟,然后骑上飞禽,各自离开。

相柳始终笑吟吟地望着我,一言不发,直到和我骑着肥遗蛇,飞出几十里远,才抱着我的腰,柔声说:“我
的夫君智勇双全,不愧是玄女之孙、苗帝之后。这‘声东击西,瞒天过海’的妙计,使得天衣无缝,别说螺
母,就算是西王母重生,也绝对料想不到。”

我装作不明白她话中之意,她嫣然笑道:“夫君,你刺的那一枪偏了半寸,当我看不出来吗?那些火蛮子没
走多远,现在多半已经将赤青戊救转过来了。往后七天,少昊、烈炎一定将重兵全都埋伏在昆仑山上,南海
就更没人防范啦。”

她就像在我的心里下了蛊,对我的想法总能了如指掌,而我却从来没能猜透她的心思。

为了避开火族的耳目,我们昼伏夜出、朝南飞行,四天后的清晨,终于到达南海。

万里碧天,风起云涌,无边无际的湛蓝海面上,千帆相竞。

大荒各族、各蕃国的使节果然都超来了,载着满满的礼物,争先恐后地驶往诸夭之野,讨好昌意。

港口边人来人往,泊了许多将要出发的大船。来的客人太多,连水手都不够了,许多船主正站在艏楼,朝着
岸上大声吆喝,扫募有经验的水手。我们乔化成南荒蛮子,随着人流混上船。

风帆猎猎,破浪前行。阳光昭得遍海都是金光。我扶舷南眺,想起姥姥第一次带我和瑶雩来到南海的情景。

那年我刚满七岁。公孙轩辕大破诸族联军的“四兽阵”,下诏废除五除之别,改设十二国。我随着姥姥逃出
西荒,又辗转到了南海。

也是在这海上,也是在八月,我们听说龙族镇海王与鲛人国主大婚,公孙轩辕将亲往道贺。

姥姥拍着船舱,泪水盈眶,又是悲怒又是伤心,说如果我舅舅还活着,一定可以趁着婚礼,杀死轩辕,夺回
天下。

没想到天意循环,又给了我这次机会。嫘母垂危,公孙青阳性情柔弱、只要杀了昌意,公孙家再没有能和我
一争短长的主人!

身边人来人往,暄晔如沸。那些宾客要么在打赌昌意的新娘究竟是哪能一族的公主。要么在猜测公孙轩辕的
下落,还有不少人居然在议论我。
短短两个月,我大战烛龙、烈炎,神出鬼没,似乎成了大荒中的名人。但在这些人眼中,姥姥已死,彩云军
再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就算我真的修成了“三天子心法”,也绝对抵不过公孙轩辕的“刹那芳华”。

我暗自冷笑,相柳握住我攥紧的拳头,低声说:“滴水穿石,百年不迟。如果公孙轩辕没有死,一定会出现
在这次的婚礼上。你答应我,绝不要和他莽撞拼命。”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发丝飞舞,凝视我的眼睛里充满
了温柔、关切和忧惧。
刹那间,我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除了妹妹与姥姥,生平第一次有人这么在乎我的生死。

和她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恍恍惚惚,如在梦里,不管是同拜拜天地还是那一夜的云雨,总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直到那一刻,我才鲜明而强烈的意识到,她真的已经成了我的妻子。

但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时候,海上风浪越来越猛,白云翻腾,变幻出万千莫测的形状。一个巫师高举碧绿的乌龟壳,叹了口气,
说看这光景,婚礼当天只怕要有狂风暴雨了吧。

周围人连称可惜。

我心里却有如怒潮汹涌。如果真有风暴,就来得更猛烈些吧。越猛烈的风暴,越能感应我体内的阴阳二炁 ,
将无形刀的威力激化到最大。这样即使遇上公孙轩辕,也能有拼死一博的机会。

有人摇头笑道:“天有不测风云,这世上的许多事情是没法卜卦算出的。比如苗帝明明与公孙轩辕、炎帝情
同手足,最后惨死在姬远玄那奸贼的手上,偏偏他的儿子却像被猪油蒙了心,一心要杀死轩辕、炎帝,为姬
远玄报仇雪恨。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我心里一震,这种话很早以前也曾经听人说过,我一直视作挑拔我与姥姥的谎言,不屑一顾。但不知为什么
,此时听来却觉得说不出的刺耳。

周围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谈起当年之事,从蜃楼城到古浪屿,从蟠桃会到天帝山盟,又从嫘母的婚礼
谈到阪泉与涿鹿之战,时而哄然大笑,里面唏嘘感叹。

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和姥姥所说的大相径庭,甚至完全相反。我越听越觉得郁结如堵,心中愤怒、淆乱而
又难受。想起两忘崖下与烈炎的那番交手、想起他所说的那些话,更像是要窒息了一般。

如果说烈炎当时是妄图离间,胡编乱造,这些人现在根本不知道我在船上,为什么要一齐撒这弥天大谎?还
说得严丝合缝,毫厘不差?

我心乱如麻,正想问相柳,却听见有人叫道:“那是什么?”转头望去,海面上大浪分涌,鼓起一个乌黑光
滑的“山脊”。接着呜呜震耳,一条巨大的水柱从那“山脊”上破空喷起、漫天细雨般蒙蒙洒落。

船身被晃得剧烈摇摆,众人惊呼迭起、趔趄奔跌。

相柳眯起眼,冷笑道:“夫君,你的心上人来啦。”指甲在我手背上狠狠地一掐,钻心的疼痛。

波涛起伏,龙鲸呜鸣着浮出水面,一个碧衣少女立在鱼背上,黑发卷舞,乘风破浪。果然是这两个月来,我
们日夜追寻的罗沄。

见到她,我的心里怦怦剧跳,刚才的那些疑虑全都烟消去散。那双紫眸扫过船上众人,却没有认出我,也没
有认出男装打扮的相柳,脸上依旧是那似笑非笑的娇媚神情。

周围口哨四起,都以为她是南海的蛮族渔女。一些年少轻狂的宾客被她的秋波勾得神魂颠倒,有的大声朝她
喊话,有的则忍不住御风腾空,朝鲸鱼追去。
相柳笑吟吟地说:“夫君,现在正是解开你‘相思果毒’的绝好机会。过了这座山,可就没这水啦。”不等
我回答,已翩然冲起。

相柳心狠手辣,又对 罗沄颇有醋意,既然知道从好懊处问不出轩辕星图的下落,一定不会再有半点儿留情。

我虽想解除红豆情毒,却不想当真剜出她的心来。于是只好翻身抄足,紧随在相柳与那些浮浪费少年之后。


罗沄转头嫣然而笑,挥袖撒出一张巨大的碧绿渔网,迎风鼓舞,将抢在最前的几个少年兜头罩住,“轰”的
一声,砸入海中,那几人被渔网的尖钩划得鲜血淋漓,吃痛大叫。

血腥味随着波涛迅速蔓延,没过一会儿,海面上就浮出了几十只鲨鱼的三角尖鳍,朝着渔网疾速游来。

那些人恼怒交集,越是奋力挣扎,被捆得越紧,一边强聚直气,和四面包围来的鲨鱼拼死激斗,一边朝着罗
沄破口大骂。

罗沄拍手咯咯大笑。剩下的那些少年见她出手这么毒辣,都有些惊愕骇然,踏着波浪踌躇不前,只有三五个
自恃修为高强的,反被撩起好胜之心,和我们一起继续朝前追赶。

大风鼓卷,龙鲸呜鸣着喷出一条水柱,又渐渐地沉入海里。那些少年眼睁睁地看着她咯咯大笑着消失在碧波
中,又是失望又是沮丧,只好迎着远处满船的哄笑,悻悻返回。

我抓住相柳的手,并肩冲入海中。在水火海窍的滔滔漩涡里,我修炼了许久,早已能纯熟自如地利用周身毛
孔,在海里恣意呼吸。相比之下,南海的急流大浪倒算不得什么了。

水中空气透过我的经络、血管,丝丝脉脉地汇入心肺,又透过我的手掌,沁入相柳的体内。

她第一闪尝到的这种奇妙的滋味,又惊又喜地凝视着我,嫣然一笑,五每时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掌。

深蓝色的海水无边无际,我们就像两条鱼,和四周翩然穿梭的鲨群一起,自由自在朝前游溯。

前方两百余丈外,龙鲸拖曳着渔网,如小山般无声地移动。那五六个少年早已被憋闷得透不过气,无力挣扎
,更不用说和前仆后继的鲨鱼拼斗了。

紫红色的血雾迅速弥漫,景象惨不忍睹。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斜侧方疾速游来,挥刀劈斩,驱散鲨群,将渔网豁开一个大

那些人如蒙大赦,箭一般朝上冲脱逃散。

隔得太远,看不清那人的容貌,隐隐约约觉得似乎曾在哪里见过。罗沄腾云驾雾似的从鲸鱼背上踏奔而回,
朝他挥鞭劈打。

那人对她的路数似乎了如指掌,微一躲闪,便夺过长鞭,将她拽入怀里。罗沄奋力挣扎,但从那动作来看,
不像是生死相搏,倒像是至为熟稔、亲密的恋人在拌嘴斗气。

我心里一震,突然明白这个人是谁了!罗沄骑着龙鲸,大张旗鼓地出现在南海,又无缘无由地平起波澜,对
这些宾客施加辣手,无非就是为了敲山震虎,引出昌意来。

狭路相逢,我心底积抑了十几年的怒火瞬间喷薄。凝神聚气,全速朝前游去。

但他的速度快得惊人。不像一条鱼,更像一只青云直上的大金鹏鸟,眨眼间便抱着罗沄冲出了水面。

等到我和相柳破浪而出时,他们已经乘着苍鹫飞出了十几里外,遥不可追。

我和相柳费尽心机,就是为了除掉昌意,怎甘心让他在眼皮底下跑了?又骑着肥遗蛇,勉力追了足足两个时
辰,直到连他们那小如黑点儿的身影也消失于茫茫天海之间,才渐渐停了下来。懊丧恨怒,无以言表。

经过这一番周折,我暂时忘却了船上听到的种种流言,又重新燃起了对公孙氏的如火仇恨。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暴露身份,我们收起肥遗蛇,假扮成落水的宾客,御风而行,混上了前面一艘驶往穷山
的大船。

傍晚时分,海上金光万里,漫天都是红彤彤的火烧云,迎面刮来的风中带着浓烈的花香,熏人欲醉。

在一片欢呼声中,船舷终于抵达了诸夭之野。

港口泊满了大大小小的两百多艘船。华灯初上,星星点点连成一片,银河似的灿烂映在海里,映衬着远处的
蓝天、晚霞、连绵巍峨的雪山,说不出的明丽壮观。

号角四起,几十个迎宾使骑着鹫鸟,有条不紊地穿梭飞翔,将宾客引上飞车,带往穷山瑰霞峰的贵宾馆。

我早就听说过诸夭之野的美丽,但所有的描绘,都抵不上亲眼目睹的震撼。坐在飞车上,俯瞰着那浮光掠影
的锦绣大地,心里的杀机戾气也仿佛被拂面的暖风融了大半。

瑰霞峰积雪皑皑,云霞环绕。贵宾馆依着山岭连绵而建,金色的琉璃瓦在夕晖映照下,如同一条黄龙,夭矫
于云海之间。

这里原本是鸾凤国的宫殿,自从得知公孙昌意居住在诸夭之野,大荒各族的使臣就络绎不绝地飞到这里,寻
纺公孙轩辕的踪迹。少昊和烈炎为公孙昌意主持大婚,将这绵延六里的恢宏宫殿群,全都征用为贵宾馆。

相柳和我所住的,是西面山崖上的一间。窗外是彤红赤艳的漫天晚霞,和翻腾不息的金色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