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抿唇笑了,回了他一句谢谢。

到了病房,徐司熠轻轻敲门,门内有一个老人的声音,说了一句:“Erin吗?进来。”

开门走进去,昏暗的房间,只开了一盏床头灯,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头发已全白,面容在病中显得苍老而憔悴,但是目光,却是温和而有神的。见到他们进来,Zita伸手点开了房间的灯,目光从徐司熠,慢慢转而落到简单身上。

副院长没有多待,对Zita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徐司熠扶着简单的腰,对Zita说:“这是简单。”

“您好。”简单有点惴惴得开口。

“真是个美丽的女孩,她就是你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Zita笑了,招了招手,让他们走近,然后顺着灯光,凝视了简单半晌,说,“眼睛很漂亮,我可以叫你简单吗?”

“可以的。”他的态度很温和,简单心底微松,笑着点头。

“身体怎么样了?”徐司熠找了两把椅子,在床边坐下,Zita闻言,做出一个苦恼的动作,说:“下周的研讨会要缺席了,我约了史密斯教授很久他才答应来的。”

简单微微笑了,徐司熠说:“这星期就别想着去别的地方了,先把身子养好。”

“公司那边怎么样了?”Zita忽然说,简单微愣,看了一眼徐司熠,说:“我先出去买个水。”

徐司熠还没有说话,Zita却已经笑着开口:“女孩,不用紧张,你是Erin生命中很重要的人,这种场合你不需要回避,我会给你和Erin一样多的信任。”

徐司熠对简单微微点头,然后对床上的Zita说了一声“谢谢”,简单才坐了回去。

“真是个好女孩,Erin为了找你,花了不少精力,但是很值得。”Zita说。

“的确。”徐司熠淡淡得应了一声。

他们两个一老一少在一唱一和,简单脸皮薄,只能红着脸不说话。

“这几天辛苦你一点,我知道现在公司很乱,但是这位顽固的副院长除了你根本不让我见任何人,我现在不清楚公司那边的状况,也帮不了你。”Zita揉了揉眉心,“过几天又是股东大会了吧?支持你的人有多少?”

“一半一半。”徐司熠说。

“那还不错。”Zita说,“其实当年是想把你留在我身边的,但是你又不愿意,要回国等你的心上人,现在既然等到了,就放点心在这边吧,Kevin可不是容易对付的人。”

“我知道。”徐司熠调整了一下床头的高度,让Zita重新躺下来,“我来是为了看看您的情况,其他事情我有分寸,您别操心。”

“我知道。”Zita疲惫得闭了闭眼,然后带着歉意对简单说,“这次不能好好招待你,等我身体好一点了,带你去骑马,和Erin一起,他的骑术很好。”

简单摇摇头:“身体要紧,谢谢你告诉我他会骑马,原来他瞒着我那么多事情。”

徐司熠和Zita同时笑了,Zita点点头,然后缓缓闭上眼睛,徐司熠站起来关掉灯,然后和简单一起退出房间。

“我去找一下副院长,你在车里等我。”他揽了一下她的腰,在她耳边说。

简单点点头。

在车上等了二十多分钟,徐司熠才从门口走出来。

上车后他微微放松了下来,简单心底,对刚才温和诙谐的老人是很尊敬喜爱的,这时也不由担心起来:“他还好吗?”

徐司熠握了握她的手:“人老了,病痛难免,Zita的身体虽然一向很健康,但因为他一直各地奔波,不肯休息,所以得好好修养。”他睁开眼,看着前方,“副院长告诉我,上次他去爱尔兰的时候受过寒,又因为没有好好调理,这次要是休息不好,严重的话会中风。”

“所以现在不让他管公司的事情吗?”简单说。

“嗯,现在美国公司的事情基本交给了Kevin,他原本是Bruce集团的 CEO,父亲在挪威开着全球前二十的资源企业,后来因为对Zaid感兴趣,应邀到了美国公司担任CEO。”

有背景,有能力的对手,简单眉间多了几分忧虑,她很懂得这个世界弱肉强食的道理,但并不是对徐司熠的能力没有信心,而是考虑诸多因素,如今处在劣势的,的确是徐司熠这边没错。

Zaid的总部在美国,股东大多都在这边,Kevin在美国掌权,手下的拥戴一定比徐司熠多,而徐司熠这几年常年在大陆,人际资源几乎全在那一边,即便徐司熠面面俱到,这样的情况也对徐司熠很不利。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三天两更已经是定番了啊

结课作业正在加油中

战斗

“别担心,该处理的,总得处理,我有分寸。”他摸摸她的头,然后低头打开了手机。

看着他的侧脸,简单沉默。

每一次他对他们说“我有分寸”的时候,简单都总有一种他让人看不透的感觉,哪怕是如今两人的关系已经确定下来,然而他的太多事情她都不了解,他的过去、他的等待,甚至他的野心。她不是不相信他的能力,只是很多时候,她希望她能懂他更多,而不是两人无论离得多近,她都不能完全看透,他身上有种多年沉淀下来的距离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打破。

按惯例每一次徐司熠到美国都住在固定的一套七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里,这一次同行的多了简单,即便跟了徐司熠多年的陈秘书,也为难于要怎么安排简单的住处。

幸好在决定之前徐司熠已经发话,说简单和他住一起。

简单瞪大眼睛,徐司熠似笑非笑得捏了捏她的鼻子,说:“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而且……我认为一次生,两次熟。”

知道他在说那天晚上的事情,简单红着脸,只能任由他决定了。

当然,也因为心底明白,这样的形势下,他想把她留在身边的想法。

到了酒店,陈秘书把他们的行李放在房间后就离开了,简单第一次到总统套房这样的地方,而且还只有她和徐司熠两个人,不由得有点紧张,推着行李箱假装在打量边走进去,徐司熠看着她略僵硬的背影,笑了笑,然后走上前去,扶着她的腰把她带到房间。

床很大,比徐司熠房间的床还宽敞,徐司熠告诉她放衣物的位置,然后说:“我先去洗澡,你慢慢收拾。”

额头被落下一吻,简单闷闷得“嗯”了一声,然后徐司熠就转身去了浴室。

今晚开始,他会很忙吧。简单边收拾边想,然后打开了手机,开始翻刚才徐司熠在车上看的杂志报道,果然有不少关于Zita住院的报道,其中有一个报道的右边还有一张男人的照片,是徐司熠所说的Kevin。

彩色照片上的男人长相俊美,大概是混血的缘故,发色和眸色都很亚洲人,但是其余五官却笔挺立体,照片中的他穿着一件深色西装,正被镜头和一堆记者包围着,嘴角噙着淡淡笑意。

但是只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是简单的人物,哪怕那么多记者围攻着,他的表情仍然云淡风起,一点都没有不耐烦的样子,而且被那么多资深的记者询问,却依然什么事情都没被问出来,可想而知这人也是长袖善舞的人物。

等徐司熠洗完澡出来,就看到简单坐在床上看着手机看得入了迷。

他无声无息,然后慢慢倚在墙壁上,看了她好久。

简单刚把最后一个页面关上,身侧的床铺就微微凹陷进去,她吓了一跳,猛的转过头,就被一只手扶着脖子,吻住了嘴唇。

他的身体刚擦干一点,还有点微湿,嘴唇辗转吸吮着她,手也在她颈后微微抚摸着,带来一阵战栗。简单一开始被吓到了,浑身僵住,但是后来在他热烈又温柔的吻下,慢慢软下来,手情不自禁地攀着他的肩膀,开始回应他的吻。

她微微张开嘴唇,让他进来,他便也毫不客气,吻的既带占有欲,又有进攻性,和他一贯清冷淡漠的形象不同,他的吻让她喘不过气。而她的吻,主动却又青涩,却不知道已经撩动男人的心,只想把她慢慢地吞下腹中。

到底是等了多年的人,对她的自制力,比自己预想的要差许多,徐司熠微微皱起眉头,然后另外一只手搂过她的腰,让她完完全全贴在他怀里,嘴唇松开,改而轻吻她的下巴,然后是细白的脖颈,最后停在suogu上。

他因为穿的是浴袍,在刚才的亲吻中,前襟已经敞开,所以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简单的手触碰的就是他炽热的胸膛,然后他的吻方向一变,她便更加紧张,整个人都僵硬不少。

然而最后,他喘着气,没有再进一步。

他把唇从她诱人的肌肤上挪开,头抵着她的额头,两人的双目近在咫尺,他的眸中有未散去的欲望,她的眼则是因为刚才的亲吻而湿润透亮,脸上的红晕薄薄一片,像是美丽的红霞,他微微笑着,说:“今晚不行。”

他的声音,低沉又喑哑,她的耳朵一热,把手盖在他捧着自己脸的双手上。

他渐渐平复,然后轻轻吻了她一口,退开说:“你去洗澡,洗完澡早点睡觉,我今晚去书房那边。”

简单心底其实松了一口气,闻言连忙点头,小鸡啄米一样,看在他眼里又是另一番可爱,他看着她,淡淡地说:“今晚,若不是要处理那么多事,你逃不掉。”

等他走后,简单铺在床褥上,紧张地心仿佛都要跳出来。

但是扑腾了两下,却又品出这番话的另外一种意思。

他想珍惜她。

不是在有那么多杂事的现在,不是随着气氛而来,也不是她还没准备好的现在。他想好好珍惜她所有的第一次,在最好的时间,两人最好的状态中,是在她准备好,甘愿把自己交给他的将来。

他擅长等待,何况,他已经等了她许多年。

简单的脸趴在枕头上,半晌,脸埋在枕头里,微微笑了。

这一晚,简单虽然睡着了,但是睡的并不熟,因此能知道,徐司熠一个晚上都没有躺下过。

早上早早起了,洗漱完毕之后去了隔壁的小书房,只见原本正在工作的徐司熠趴在桌面上睡着了,身旁一堆齐齐整整的文件。她轻轻走过去,然后扫了一眼第一份文件的内容,基本都是高层报告和股东反映的意见,大事小事杂乱无比,徐司熠披了一件薄羊毛开衫趴着在自己的手臂上,眼睛下面可见阴影,大概是忙到快要早上才睡下,简单心疼地抿抿唇。

本想退出房间让他再眯一会儿,可是手机却突然响了,简单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走出去,徐司熠已经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她,眼睛眯了起来,然后十分顺手地搂住她的腰,然后伸手够到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简单知道来电的人说的肯定是重要的事情,边推搡着他边给他做口型,但他却是当没看见,手臂轻轻用力,她就跌坐到他大腿上,背对着他,感觉到他把脸伏在自己的背上,用流利的英文在讲电话。

他这样的一面她还是第一次体会到,不由有点唏嘘,大概是刚醒,他的声音还带着些许鼻音,声音也很低,靠在她背上的头,还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角度才不动了,说话的时候简单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嘴在一张一合,只能任由他搂着,然后努力去听他说话。

简单的英语自问是不错的,但是比起徐司熠,还是差了许多,在外头流浪的那么多年都没有用过,刚跟着徐司熠那会儿也是只能满足日常用语而已,后来跟着应酬多了,英语才慢慢捡回来,但是徐司熠和对方说话的语速很快,而且说的很多词语都很专业,她断断续续地听,也只能听懂大半。

大部分是在说股东会议的事情,从徐司熠的话里简单也能猜到,现在股东那边肯定难以安抚,现在选定下一个当人家的声音很高,但是徐司熠一直避而不谈,大家的意见都很大。

等徐司熠挂了电话,才扔了手机,双手抱住她的腰,慢慢闭上眼睛。简单知道他累了,但还是说:“别睡了,一堆事情要处理,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嗯。”他只闷闷回了这么一声,呼吸又平缓下去,简单无奈,拍了拍他的手。

他没有动,只张口说:“待会帮我把一些股东的电话记好,然后帮我都发一遍信息,等我把剩下的处理好,明后天都得出门一趟。”

“要一个个见面吗?”简单问。

“嗯,毕竟许久不见,关系生疏,要想赢还是得做些准备。”

“那大后天呢?”简单点头,表示明白,继续问道。

“大后天……”他紧了紧她的腰,然后说,“打扮得利落一点,上战场。”

这一天上午,简单把所有股东的名册都整理好之后,跟着徐司熠,又一个个到家里去拜访,可是详聊的时候,房间只有他们两人,简单则都是在客厅等待。

她不知道他们会说什么,也不清楚徐司熠会怎样去说服那些人,但是她并不担心,因为她相信他,正如一直以来她跟在他身后一样,她相信他一定会胜利归来。

因为他也说过:因为我喜欢的女人正在里面战斗,我相信她一定能凯旋归来。

其实此心尤为一同。

作者有话要说:边战斗边谈恋爱

不过战斗的场面不会太多

因为这事恋爱小说啊~

今朝

看着徐司熠和简单离开,林起森面不改色地转身上楼,身后跟着的是支持他的股东和高层,此刻都忍不住面面相觑。

徐司熠的这手回马枪,打得让他们防不胜防,虽说之前就有报告说徐司熠在澳洲那边有动作,但是详细查了之后大家都认为那不过是很普通的交涉,根本没想到伊方牧场后面的人居然是明瑜。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连徐司熠是什么时候和明瑜产生交情都不知道。

进了办公室,几位高层和一直支持林起森的大股东也跟着进来,秘书把门关上的一刻,林起森嘴角就勾起一抹冷笑,副总经理一脸沉重地问:“Kevin,现在要怎么办?”

“怎么办?”林起森坐下,面如寒霜,“去派人查清楚Erin和明瑜到底谈到了哪一步,然后在医院的人把Zita的具体情况报告给我。”

“徐司熠真是太狡猾了。”其中一个人很恨地说。

“不要输了一点就把事情推到对手身上,徐司熠是狡猾,但那也是因为我们疏忽大意了。”林起森缓缓平复下来,“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又是什么来历?”

因为徐司熠的这一招,让林起森对所有细节都在意起来。

“那个是Erin破格提拔的市场部经理,听说进入公司以来Erin就很重用她,去伊方牧场考察的时候她也有参与。”林起森的首席秘书原本一直默默站在旁边,林起森一开口,他就解释道,“而且升经理后也一直跟着Erin出差应酬,参与了很多重要项目,是Erin的心腹。”

“应酬?”林起森有点意外,他知道徐司熠应酬一向不带女人。

“她和Erin有没有私密关系?”

秘书托了托眼镜:“已经派人去查了。”

“有结果立刻通知我。”林起森的手指轻轻敲打桌面,然后对立在跟前的人说,“你们都先回去吧,有消息我再通知你们,托里,下面的股东就劳烦你安抚了。”

托里一直是负责联系林起森和支持他的股东的人,闻言点头,然后一行人都退了出去。

林起森转过椅子,看着落地玻璃窗半晌,然后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错在了当初大意,没继续追究他当年去澳洲之后的动向,想不到Zita居然瞒着所有人和Erin一直在筹备这件事,虽说他早已知道在Zita心中Erin才是接班人的选择,但是他没想到,Zita的决心比他想象地还要重。

他原本以为,这几年的时间,足以让他改变主意,他不认为自己比徐司熠差,相反,他有徐司熠没有的优势,这几年他在美国管理公司,公司的成绩摆在那儿,同一水平的有竞争力的同行也都对近几年公司的发展表示十分有压力,他有信心让Zaid做出更好的成绩,不是全球五十强,而是更高的名次。

但是那个人,他始终不懂,不懂他为何把这些都视而不见。

Zita还没来得及关上电脑,一只手已经横出来把他的电脑关上再收走。

无奈得往身边一看,果然是这位对他身体太过重视的老朋友。

“你太紧张了。”Zita揉了揉眉心,说。

副院长把电脑放在一边:“过几天就是手术了,你在想什么?”

“那两个孩子,我不放心。”Zita叹了一口气,满是睿智的眼里,多了几分愁色,“要是能一起合作,再好不过,但是Kevin太死心眼了。”

“所以你想把公司交给Erin吗?”副院长帮他把病床摇了下来,让他躺好。

Zita笑了笑,没有回答。

“只一味看着眼前的事物,是不会进步的,Kevin还没明白这个道理。”Zita微微闭上眼睛,笑着说,“因为他一直没有失去过,所以很容易满足现状,Erin不一样,他在很低的位置待过,也爬上过很高的位置,视野更开阔,而且,他能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不是可见收入,也不是增长百分点,而是未来发展趋势,这个孩子一直都知道,所以他做的,比谁都让我满意。”

“那你就放心把事情交给他吧。”副院长沉声说,“好好面对你的手术,不然以后就见不到史密斯教授了。”他恐吓道。

Zita失笑:“对啊,好不容易才请他到美国,手术之后记得让秘书安排我和他见面。”

晚饭过后,简单和徐司熠两人在美国的街道上慢慢走着消化。

今天这一仗,赢在准备上,但却不能说是赢了,姑且只能算是占了林起森一个小便宜罢了,和挪威那边的五年合同,对Zaid未来的发展有着很大的价值,即便Zita知道了,也不会轻易放过。

“但是很厉害哦。”简单笑着叹了一口气,“很帅气。”她笑着看着前方。

徐司熠看着她,半晌,开口:“你也是。”

“嗯?”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在舞台上的表情,也很帅气。”他抬起手,轻轻抚摸她的脸,“最初那几年,在公司为了打起根基,说顺利是骗人的,但是每次熬夜做项目,再苦再累,只要想起那一天你的表情,就觉得再难都能支持下去。”

简单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一次,没有必胜的把握,但是我会赢给你看。”他说这,然后走近一步,握住她的手,“就像那么多年一样,我说过,胜利女神就在我面前。”

他看出来了,她的担忧。

即便她掩饰地很好,但是他能感觉到,一直以来,她的那些小心思和小情绪一直瞒不住他,到底是她太不擅长掩饰,还是因为......他时刻关注她的缘故?

“你真可怕啊。”简单笑着,和他额头碰了碰,“害我想给你加油,都不知道怎么做了。”

“能给我一个吻就够了。”他笑道。

她轻笑,然后在那么多人面前,捧住他的脸,吻住他的嘴唇。

他们静静相拥亲吻着,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报以赞叹的目光。

两人慢慢走到热闹的唐人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