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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她拿出那天挡在挖掘机前抗拆的劲头,又往身上淋煤油,要跟咱们来个同归于尽怎么办?”
熊威挠挠已经有些谢顶的头,苦着脸说:“这个老娘们,还真不好对付。那你说该怎么办?”
许珂想一下说:“如果她真的杀人埋尸,这已经是人命案了,凭咱们居委会肯定搞不定,我觉得咱们还是报警,让警察来处理吧。”
熊威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点头说:“也只能这样了,总不能叫咱们居委会的人去调查刑事案件。”说到“刑事案件”几个字,他忽然想起来,用下巴朝许珂扬一下,“哎,前天赵婶被人投毒送进医院的时候,不是有个女刑警在那里吗,叫什么来着……”
“当时有两个警察在那里,女的叫欧阳若,男的叫方可奇,都是刑警大队的。我跟那个欧阳若交换过手机号码。”
熊威大笑道:“你小子挺行的啊,泡妞都泡到刑警大队去了。”
许珂脸一红,说:“主任你说什么呢,我这不是为了工作才跟她交换手机号码的嘛。”
“那正好,你直接给她打电话吧,看能不能请他们刑警大队帮咱们调查一下。”
“好的,那我这就电话联系她。”
许珂掏出手机,走到窗户边,拨通了那个女刑警欧阳若的电话。他怕对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所以先自报家门,说了自己的身份,然后才将自己探听到的赵婶有可能谋杀亲夫埋尸家中的消息,跟她说了。
“你这消息可靠吗?”欧阳若显然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问他,“有什么证据支撑吗?”
许珂抠抠眉毛说:“这个……证据嘛,倒是没有,正是因为不知是真是假,所以才想请你们警方出面调查一下。”
欧阳若思索一下,说:“那行,你在木桹街居委会上班是吧?你在办公室等着,我现在过去找你,详细情况咱们见面再谈。”
讲完电话没过多久,女警欧阳若就带着同事方可奇来到了居委会。找到许珂后,欧阳若说:“我已经把你们提供的线索,跟咱们大队长汇报过,他很重视,叫我带小方过来调查一下。详细情况是怎样的,你们给我说说吧。”
熊威朝许珂努努嘴,意思是这个麻烦是你招惹来的,你自己跟警察说吧。
许珂看见这个女警察一脸严肃的样子,不由有点紧张,搓着手说:“那个……其实我了解到的情况,都已经在电话里跟你说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熊威提议说:“要不咱们到赵凤霞家里去看看吧。”
欧阳若点头说:“也行,咱们可以正面接触她一下。”
警车就停在居委会楼下,熊威和许珂上了车,带着两个警察来到木桹街。因为街道一直被挖掘机堵着,警车开不进去,四人只好在街口下车,步行进村。
这时赵凤霞正在堂屋里择菜准备做午饭,看见熊威和许珂居然带着两个警察找上门来,不由脸色一变,想要起身关上大门,却已经来不及了。
“哎哟,你们拆不了我的屋,就找警察来抓我对吧?”赵凤霞将手里一把青菜扔在地上,瞧着熊威和许珂冷笑起来,“我老婆子到底犯了哪门子法了?”
许珂当然不能明说我们怀疑你杀了你丈夫所以找警察来调查你,为了不打草惊蛇,他笑笑说:“赵婶你误会了,拆迁的事不归警察管。两位警官这次过来,是为了调查你前天被人投毒的事。”他边说边给欧阳若递眼色。
欧阳若心领神会,向赵凤霞问了前天中午喝茶中毒的经过,然后告诉她说给她投毒的犯罪嫌疑人已经抓住,是同村居民周一拐。
赵凤霞昨天出院时,已经从熊威他们那里知道投毒凶手是周一拐了,所以再次从警察嘴里听到这个消息,倒也并不显得吃惊,只是问警方道:“我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这个周一拐跟我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向我下毒手呢?”
“周一拐的作案动机很简单,”许珂说,“他谈了一个女朋友,等着回迁新房结婚,他见你不肯拆迁,怕因此耽误村民回迁时间,进而延误他的婚期,加上前天中午又喝了不少酒,头脑一热,于是就……”
赵凤霞脸布寒霜,忽然盯着他冷笑起来,说:“我听说他在作案之前,曾到你们居委会去过,该不是你们叫他来给我下毒的吧?周一拐这个人平时就脾气暴躁,脑袋瓜不好使,如果你们在他面前煽风点火,指使他来害我,他肯定会听你们的。”
熊威恼火地说:“当着警察同志的面,你可别胡说八道。”
欧阳若也说:“赵婶,咱们警方已经审讯过周一拐,他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并且交代投毒纯属个人所为,并没有受任何人指使。”
赵凤霞瞧着他们“哼”了一声,没有再吭声。
欧阳若一边打量着屋里的陈设,一边用不经意的语气问起她家里的情况。警察问话,赵婶不能不理,她简单说了儿子早夭,女儿出嫁,家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事。
“那你丈夫呢?”欧阳若的语气中透着一点好奇,因为她刚刚说了儿子女儿和自己,唯独没有提及自己的丈夫。
“他……已经死了!”
“死了?”不但两个警察,就连熊威和许珂二人也都吃了一惊。
赵婶表情黯然,长叹一声说:“他抛妻弃女,离家出走,二十年再也没有回过家,这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你丈夫为什么要离家出走?”欧阳若追问一句。
赵凤霞眼圈微红,默默叹息,半晌无声。
欧阳若搬来一把凳子在她身边坐下,轻声相询:“能给我们说说你丈夫离家出走的经过吗?”
赵凤霞偏过头来看她一眼,见她脸上带着关切之情,看上去并无恶意,就擦擦眼睛说:“这事说来话长。大概二十年前吧,我儿子在清沟河游泳时淹死了,说起来也都怪我,当时我就在河边洗衣服,却没有看管好他。后来我丈夫埋怨我没有看住儿子,是我害死了儿子,那天晚上半夜里他跟我大吵一架,然后就气冲冲摔门而去。他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扔下我和当时才一岁多的女儿相依为命……”
“他这次离开之后,就真的再也没有回来过吗?”欧阳若也陪着她叹息一声,说,“这样的男人也太不负责任了。”
“是啊,他再也没有回过家,死不见尸,活不见人,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到底是死是活!”
正拿着笔记本在旁边做记录的方可奇忽然抬起头问了一句:“他有打电话回来过吗?”
“电话?”赵凤霞脸上的表情有点茫然,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好像打过一次吧,具体时间已经不记得了,讲了些什么也不记得了。”
“这是他离家出走之后,唯一的一次与家里联系吗?”问话的是欧阳若。
赵凤霞无声地点点头,想了一下,又说:“他离家出走的时候,家里已经安装了电话,而且这么多年来,电话号码也没有变过。”
欧阳若沉默片刻,起身问:“咱们可以在你家里看看吗?”
赵凤霞说:“可以啊,你们随便看吧,反正家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欧阳若等人在她家里转了一圈,堂屋左边是一间大卧室和厨房厕所,右边是两个小房间,屋里并没有多少家具和摆设,看上去显得空荡荡的。这是一间老式平房,脚底下并不是水泥地板,而是铺着一块一块的方砖。
从后门走出去,是一个用矮墙围起来的小院子,院子里种着几棵杏树,还有十几只老母鸡跑来跑去。
欧阳若把房间及后院的每一块地皮都仔细踩踏了一遍,仿佛是要用脚来感应地底下到底有没有埋着一具尸体。但实际上地面一切如常,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不过话又说回来,假若赵凤霞真的在二十年前杀人埋尸,二十年后还能一眼看出端倪来,那反倒不正常了。
第八章 活要见人
离开赵凤霞家的时候,欧阳若一直没有说话。
直到走出木桹街,许珂才忍不住问:“欧阳警官,你说这赵凤霞,到底有没有谋杀她丈夫黄益坤啊?”
“你觉得呢?”欧阳若微扬着头,看着他反问。
许珂抠抠眉毛说:“这可不好说。”
熊威跟在后面,边走边说:“我觉得吧,这个赵婶杀人的可能性不大:第一,她说话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她,她脸上的表情一直很正常,并没有什么让人怀疑的地方;第二,她不是说了吗,她丈夫黄益坤离家出走之后,虽然没有再回来过,可是曾给家里打过电话,这不就证明黄益坤还活着吗?”
许珂回头反驳他说:“这可说不准。就算她真的杀夫埋尸,事后遇上邻居或警察问起她丈夫下落,她完全可以编一个离家出走的谎言掩饰过去,而且这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现在从她嘴里说出来,自然能够波澜不惊,连你这个老江湖也看不出破绽来。最重要的是,她说她丈夫曾打电话回来过,可是什么时候打的电话,讲了些什么,她都说自己完全不记得了。警察想要去查这个电话的真伪,也是无从查起啊。”
“许珂说得对,”欧阳若点头说,“赵凤霞看起来表情平静,不像是在撒谎,但实际上她说得非常巧妙,因为她说的每一件事,都是警方无法查证的。她说黄益坤是自己离家出走的,但当时只有她在场,并无其他目击证人。她说黄益坤曾经往家里打过电话,可是时间和通话内容都不能确定。这样一来,警方完全没有办法根据她提供的线索去展开调查。”
“现在该怎么办?”许珂踢着脚下的石子,有点泄气地说,“调查了大半天时间,她到底有没有杀人,还是没有搞清楚。”
“嗯,黄益坤到底是死是活,从目前咱们掌握的线索来看,确实很难下定论。”欧阳若思索着说,“我看这样吧,我回去把这里的情况跟咱们队长汇报一下,再确定下一步的侦查方向。如果有什么消息,我们再通知你们。”
她挥挥手,带着方可奇跳上警车,开车走了。
在步行回居委会的路上,许珂问熊威说:“主任,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没听欧阳警官说吗,叫咱们等他们的消息。”
许珂一见因为中途出现了疑似赵婶杀夫埋尸这个插曲,主任这一路上并没有再催问他什么时候能搞定赵婶这个钉子户,他在心里也稍稍松口气。
警方的行动快速而有效,下午的时候,欧阳若给许珂打来电话,说她下午请户政部门的同事查到了黄益坤的身份证号码,然后通过警方内网搜索到黄益坤曾在广东省珠海市办理过一次暂住证,时间大约是十五年前,当时留在暂住证上的地址是珠海一家制鞋厂。她又跟珠海警方联系,根据珠海警方反馈回来的消息可以确定,十五年前黄益坤曾到珠海一家制鞋厂打工,厂里给他和其他员工统一到当地派出所办理了暂住证。经过对珠海警方发回的暂住证上的照片,和黄益坤身份证上的照片进行比对,可以确认两张照片上的是同一个人。
欧阳若最后说:“如此一来,赵凤霞杀夫埋尸的说法,自然就是子虚乌有了。”
许珂把警方反馈回来的消息告诉了熊威,两人都隐约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一丝失望的表情。
如果赵凤霞真是一个杀人凶手,这事倒好办了,警方一定会把她抓起来,甚至极有可能判她死刑,这样一来困扰着他们的拆迁钉子户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我说许珂,叫你去做赵婶的思想工作,你不要东搞西搞搞出这么多事情来好不好?”熊威心情不好就开始骂人了,“真是个废物点心,这么久了连个老婆子都搞不定。”
许珂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她宁死不肯拆屋,我又有什么办法。”
“没办法也要给我想出个办法啊,你别忘了她是拆迁领导小组分配给你的任务,要是因为你没有完成任务而耽误了整个拆迁工作的进度,年底评优你也别想了。”
许珂被他骂得心头火起,正想说“去他的年底评优,老子不要了”,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说:“哎主任,好像情况不对啊。”
“啥情况不对?”熊威被他说得一愣。
许珂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说:“主任你看,为了证明赵婶没有杀人,警方帮咱们找到了她丈夫黄益坤活着的证据,对吧?”
“对啊,既然黄益坤活着,赵婶自然就不是杀人凶手,所以你想搞定这个钉子户,还是另想办法吧。”
“我这就是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啊。”许珂有些兴奋,说话的语速也快起来,“咱们一直要找赵婶在拆迁安置协议书上签字,就是因为她是家里的户主,她宁死不拆,咱们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对吧?但是既然黄益坤还活着,那他们这个家的当家人,就应该是黄益坤啊……”
熊威终于明白他的想法了:“你的意思是说,既然黄益坤活着,那咱们完全可以去找黄益坤签订拆迁协议,因为他才是真正的户主。只要他同意了,就算赵婶再反对,也无法阻止咱们合情合理合法地去拆他们家的房子,对吧?”
“对啊,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好小子,你脑袋瓜还挺聪明的嘛。”
许珂搔搔头说:“这个嘛,都是你刚才骂我骂得好,把我的灵感都骂出来了。”
熊威自然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讥讽之意,却也懒得跟这小子计较,在办公室里踱了一圈,皱皱眉头说:“刚才警方只是说黄益坤十五年前曾在珠海露过面,他现在去了哪里,估计也没有人知道,所以咱们想要找到他,只怕也不容易呢。”
“再难也比劝服赵婶那个倔老婆子在协议书上按手印容易啊。再说了,警方既然能查到黄益坤曾在珠海露面,自然也就能查到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所以说来说去,咱们还是得回去找那个欧阳警官帮忙,对吧?”
许珂说:“这事也只有她能帮上忙了。”
熊威脸上的表情顿时阴转晴,拍拍他的肩膀高兴地道:“那好,这事就交给你了,你也不用每天来报到上班,就跟那个美女警察一起去调查黄益坤的下落吧。不过别忘了,有了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许珂挺一下胸脯,朝他敬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军礼:“是,保证完成任务。”
他看看手表,已经是下午5点多,估计那个女警察也快下班了,他骑上摩托车,来到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正好看见欧阳若穿着便装,从大门里边走出来。
许珂急忙迎上去,叫了一声:“欧阳警官!”
欧阳若看见他,不由柳眉一皱,说:“你这人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已经在电话里跟你说得清清楚楚了吗,那个黄益坤还活着,所以坊间传言赵凤霞杀夫埋尸纯属无中生有,你怎么还不死心?非要我说赵凤霞是杀人凶手你才满意是吧?”
许珂被她数落得脸都红了,赶紧说:“欧阳警官你误会了,警方的调查结果我们十分信服,并无异议。我这次来找你,并不是为了那个案子。”
“那是为什么?”欧阳若脸上的表情这才缓和下来。
“那个……”许珂一紧张,就开始抠自己的眉毛,“我……我其实是想请你吃顿饭,你排除了赵凤霞身上的杀人嫌疑,可算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于公于私,我都应该向你表示感谢。”
“原来是这样。”欧阳若大方一笑说,“那行,你大老远跑来请我吃饭,我要是拒绝就太不近人情了是吧?咱们单位附近有一家挺不错的餐馆,里面的水煮牛肉做得很有特色,要不咱们去那里吧。”
许珂高兴地说:“好,主随客便。”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沿着街道向前走去。行不多远,拐个弯,欧阳若用手一指,许珂抬头看去,果然看见街边有一家餐厅,临街的一边是一面蓝色的落地玻璃大窗,门面装饰得十分别致。
两人走进去,找了张桌子相对坐定。欧阳若笑道:“我喜欢吃辣的。”她拿起菜牌,点了一份水煮牛肉。许珂招手叫来服务员,又点了一个店里的招牌菜红烧乳鸽,外加几样小菜。
没过多久,水煮牛肉就被服务员端了上来。欧阳若让许珂先试试味道,许珂见这道菜红绿相映香味浓郁,就用筷子夹起一块滚烫的牛肉放进嘴里,味道和口感果然与别家店里吃到的不一样。
欧阳若说:“我问过这家店里的厨师,他们做这道水煮牛肉是有独门秘诀的,就是在牛肉下锅前会放到鸡汤里焯一下,所以他们做出的水煮牛肉吃起来有点酥酥的,十分鲜嫩。”
许珂不由对她刮目相看,说:“想不到警察也懂得美食啊。”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警察就不是人,就不用吃饭的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许珂抬头见她正似笑非笑地盯视着自己,顿时脸皮发烫,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好了,我不逗你了,你客也请了,却还没有告诉我,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欧阳若仿佛看穿他的心思一样,“你可别告诉我你今天是专程为请我吃饭而来,我可担当不起。”
许珂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说:“我这次来,其实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欧阳若爽快地说,“你说吧,咱们警民一家,能帮到你的地方,我一定会帮你。但是事先声明,违背原则的事情我可不做啊。”
“不,这事一点也不违背原则。”许珂天生腼腆,以前跟欧阳若接触时,她都是穿着警服,他一直把她当成警察看待,倒也没什么。可这时候欧阳若脱下制服换上了便装,上身穿一件黑色长袖衬衣,下身是一条深色牛仔裤,虽然搭配简单,却将她的身材衬托得凹凸有致,女人味十足。这反倒让他感觉到有点不适应,一双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看才好。
他放下筷子,让自己平静一下,才将自己和熊威想请她帮忙寻找黄益坤的事说出来。
“原来你们是想寻找到黄益坤,然后绕过赵凤霞跟他签订拆迁协议。”
“是啊,只有这样,咱们才能拔掉赵凤霞这个钉子户,让木桹街的拆迁改造工作顺利向前推进。”
“可是想要找到黄益坤的下落,而且时间还这么紧,只怕很难办到吧。”欧阳若皱起眉头说,“咱们现在掌握的唯一线索,是他离家出走之后,曾到过珠海打工,不过那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了,现在他早就不在那家制鞋厂上班了,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根本没有人知道啊。”
许珂有点着急,不由自主把身子从桌子上探过去,看着她说:“你们警方不是有内网吗?输入他的身份证号码一搜,不就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欧阳若不由得笑了,说:“我们警方确实有内网,但并不能随便登录,得警察办案或有正当理由才可以使用。”
“咱们城中村的拆迁工作已经陷入僵局,全村人的回迁安置都还悬在那里,你帮我调查一下,也是为人民服务,这应该也算是正当理由吧?”
欧阳若摇头说:“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就算我肯帮你借助警方内网进行调查,但那个网络也并不是万能的,因为要对方必须在咱们公安部门的网络系统里登记过身份信息,咱们才能找到他的线索。就像上次他曾到派出所办理过暂住证,在咱们内网里留下过痕迹,所以咱们才能搜索到他的情况。但除此之外,他并没有犯过事,或者说并没有再跟咱们公安部门打过交道,所以也就没有办法通过内网找到有关他的其他信息。”
原来是这样,许珂总算明白过来,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低头想一下,又不甘心地问:“你刚才说只要查到他使用过身份证的记录,就可以找到他的行踪对吧?”
“是的。”
“现在入住酒店,都需要登记身份证。如果他住过酒店,你们能查到吗?”
“能查到,一般来说酒店的入住登记系统都是与公安部门联网的,只要他曾用自己的身份证住过酒店,咱们就能查到他。可是这一点我早就查过,查不到他住过酒店的信息。我想这么多年黄益坤一个人在外流浪,仅靠打工维持生活,收入应该不是很高,所以入住酒店的可能性比较低吧。”
“那乘车记录呢?现在购买火车票不是实行实名制了吗?”
欧阳若仍然摇头,说:“这个我也已经查过了,没有找到他乘坐火车的记录。他到珠海去打工,肯定要乘坐火车,但那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了,火车票实名制也才实行几年时间,只要他近几年没有乘坐过火车,咱们也很难查到他的行踪。”
许珂眼睛里那一丝希望之火彻底熄灭了,露出一脸沮丧的表情。
欧阳若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似乎有点过意不去,想了一下,说:“如果你一定要找到他,我觉得咱们倒是可以去银行查一下。”
“银行?”
“对啊,假如他打工挣了点钱,很可能会拿到银行存起来,他在银行开户的时候,肯定要留下身份信息。只要他在银行有存款,咱们再根据他在银行的存取款记录去找到他,应该不难。”
“真的吗?那太好了!”许珂眼睛一亮,有点夸张地握住她的手摇晃一下,说,“那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欧阳若呵呵一笑,说:“你这都请客吃饭了,我必须有所回报才行啊!”
第九章 强行签字
第二天中午,欧阳若给许珂打电话,向他报告了一个好消息:她已经查到黄益坤的行踪了!
欧阳若说据她向银行方面查证,这个黄益坤还真用自己的身份证在农信社开过一个储蓄账户,而且这个账户目前仍然在使用,开户行就在南州市高庙镇农村信用合作社。她调取了黄益坤开户时的登记资料,身份证号码与他们现在掌握的黄益坤身份证号码相同,资料上填写的居住地址是高庙镇高庙山村三组9号。根据银行发过来的存取款记录显示,黄益坤最近一次到农信社柜台取款,是在两个月前。
“那太好了,”许珂顿时兴奋起来,“我这就去高庙镇找他。”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欧阳若在电话里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起来,“帮人帮到底嘛,正好我这几天也比较清闲。”
许珂不由大喜过望,连声感谢道:“有美女警察陪我一起去,事情就好办多了。”
高庙镇距离市区有一百多公里,算是南州市最偏远的乡镇了。欧阳若开着自己的小车,载着许珂赶到高庙镇,已经是下午4点多了。在镇子上停下车,向人打听高庙山的位置,有好心人给他们指路,说穿过镇子往东走二三十里路就到了。
两人继续驱车往前赶,出了小镇,乡下的道路就变得坑坑洼洼,十分难走,好不容易一路颠簸到高庙山下,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高庙山不算太高,但面积挺大,方圆二三十里,山中林木茂盛,远远地听到山间传出几声狗吠,可知山中尚有人家。在山下找过路的人问了,高庙山村就在山上。山路陡峭狭窄,小车不可能继续往上开,两人只好把车停在山下空地上,然后徒步往山上攀登。
好不容易爬上山,许珂却暗暗叫苦,原来这是一个自然村,村民居住得并不集中,大多都是依山势建房定居,数十户居民散落在山林里,有时从这家走到那一家,就要花上大半个小时。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当地政府为了便于管理,给每家每户都钉上了门牌号。
他们沿着山林小路,一家一户地找过去,终于赶在天黑之前找到了高庙山村三组9号,这是一间用石块垒砌起来的小屋,外面的墙壁上爬满树藤,看起来这房子已经有些年头了。大门打开着,屋里有电灯光洒出来。看见有两个陌生人走近,趴在门口的小黄狗突然警觉地叫起来。
屋里有人一边喝止小黄狗,一边走出门察看,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脸瘦得像被刀刮过一样看不到一点肉。
欧阳若在手机里保存了黄益坤的身份证照片,拿出来对比着一看,除了这老头脸形偏瘦,颧骨显得比较高之外,其他特征都比较一致,大致可以确认这就是他们要找的黄益坤。
许珂脸上带着笑容,上前询问:“请问您是黄益坤黄大叔吗?”
对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上下打量着他们两个,操着本地方言疑惑地问:“你们是谁?”
许珂一面小心避让着那只朝他龇牙咧嘴汪汪叫唤的小黄狗,一面解释说:“咱们是南州市城东开发新区木桹街居委会的工作人员。大叔您就是以前在木桹街居住过的黄益坤吧?”
“嗯,我就是。”对方虽然满脸狐疑,但还是点了点头,“你们找黄……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黄大叔您以前在木桹街住过,在那里还有一间平房对吧?”
“那房子不是我老婆和女儿一直在住着吗?”
“对对对,本来是你老婆和女儿在那里住着,现在你女儿黄菁结婚搬出去了,那间老房子里就只有你老婆赵凤霞一个人住了。”
“那又怎么样?难道现在房子倒了,她要我掏钱给她修房子吗?”黄益坤顿时警惕起来,“那我可……”
“不不不,”许珂急忙摆手说,“您先听我把话说完。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最近木桹街要进行城中村拆迁改造,所有住户不但可以在改造完成之后得到一套与现在房产相同面积的回迁新房,而且还可以拿到一百几十万元的拆迁补偿款。这本来是一件造福全村人的大好事,但是你老婆赵凤霞不知道什么原因,宁死也不肯在拆迁协议书上签字,成了阻碍全村拆迁工作向前推进的钉子户。”
“啥,你说政府给赔多少钱?”
“除了一套新房子,还补偿一百几十万元现金。”
“这么多钱啊!”黄益坤惊叹一声,然后又骂开了,“这个死老婆子,这么好的事,她为什么不肯签字?她到哪里能挣这么多钱去?”
许珂知道机会来了,说:“黄大叔,我们查过你们家的户口,你虽然这么多年不在家,但户口本上还一直写着你是户主,现在虽然赵婶不同意拆迁,但如果你这一家之主坚持要在协议书上签字,那是同样具有法律效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