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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邮递员叔叔送信过来,也要看信封上的地址吧?”
艾司坐在楼梯上,心中天人交战。
“就看一眼好了,”艾司双手合十,“艾司不是要偷你们的信噢,艾司只是看看信上的地址。”
艾司修长的手指灵巧地从信箱中夹出信封,信封上有灰,看来已经放了一段时间了,上面竟然是英文,信是从国外寄来的。
艾司在接受启蒙的时候,恩恩她们就发现艾司的英文掌握能力比他中文学习能力强多了,质疑过艾司是不是在一个以外语为母语的环境下成长的。现在的艾司都能给恩恩她们做美剧英剧的同声翻译,贺大叔更是一直在训练艾司同时用八种国际通用语进行对话,至少要达到能进行日常交流的程度,并说这是每个杀手都必须掌握的基本功,读懂信上的英文信息对艾司来说没有难度。
信上的收信人叫包小建,寄信方是一所叫圣安奥的中学,从信面的信息看,有点像一封录取通知书,时间是8月底,居然放了三个月了。
艾司将信封放入信箱,起码知道了屋里住的人有一个姓包,或许是包大叔的孩子。
一直等到恩恩她们快放学的点,艾司终于见到了来开门的人,是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的学生。
那名学生拿着钥匙开门,多瞅了艾司两眼,忽然道:“我认识你,你是那个送外卖的!”
“你好,我叫艾司,请问,包……礼义,包大叔是住在这儿吗?”
“你找我爹?你怎么会认识我爹的?你找他什么事啊?”学生将门打开了,站在门口询问。
“你是叫包小建吗?是你二叔包孝廉叫我来找你们的。”
“我二叔?哦,进来吧,我爹一般要晚一点才会回来,他经常在外面吃饭的。”
“你的奶奶生病住院了,我们一直在联系她的家人,因为当时没有任何身份信息,所以我们一直找不到你们。最后好不容易才联系上你二叔,是他让我过来找你们的。你看看,是不是你奶奶。”
说着,艾司将没有贴完的寻人启事拿出来一张给这位学生看。
“哎呀,真的是我奶奶,你等着,我给我老爸打个电话。”
“老爸,奶奶住院了你知道吗?你也刚知道啊,不是,你不认识,在家里呢,什么陌生人,我认识的,我们学校送外卖的,和我差不多大。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奶奶?哦,好,嗯,嗯嗯。”
艾司打量着屋内,摆设都很陈旧,一张有机沙发还是坏的,还用的老式白炽灯泡,怎么看也不像包二叔嘴里说的有钱人啊?看着看着,艾司看到墙上贴的相片,有一张是两个男人握手的照片,其中一个男人好像雅欣的爸爸,只是没那么胖,也没有大肚子,另一个应该就是包礼义包大叔了吧,和包二叔有六七分相似,照片还是黑白色的,也不知是哪一年照的。
“我老爸说他已经知道了,正往医院去呢,你放心吧。我老爸说谢谢你找到并通知我们,吃个水果吧。”
“不用了,谢谢,包大叔真的去医院了吗?那我过去看看。”
艾司听到这个消息,大为振奋,急匆匆就要回医院去。包小建在后面道:“他不知道从哪儿赶过去,说不定要等很久才到呢,要不你先回家吃饭吧?”
“知道啦……对了,你家信箱里有封信,到了很久啦……”艾司的声音在楼道间回响,包小建想了想,又拨通了电话:“喂,老爸,他走了。他,他到医院去等你去了。我们用得着这么小心吗?他真是送外卖的,‘天天见’,就这个学期在学校里卖得挺火的,我在学校那会儿我都吃过好几回。”
良久,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声音:“孩子,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世道比你能想象的艰险得多。”
“那他在医院等不到你,晚上肯定还来。”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把东西收拾好,特别是那几个包里的东西,不要落下。”
艾司走了一半,才忽然想起,那包孝廉和包小建都有打通包大叔的电话,自己手上的包大叔手机号码要么就是错的,要么就是废号,应该先问到包大叔的电话才好联系。
不过现在折回去,小建说不定已经回学校上课了,再来回一折腾,也可能错过包大叔,艾司还是决定去医院等。
这一等又是两个多小时,眼看恩恩她们晚自习都快放学了,这包大叔还不见人影儿,艾司知道不对劲,真的急着赶来,怎么都该赶到了。
那个包小建也差不多该下晚自习了,艾司又往包大叔家里赶。
灯没亮,屋里没人,艾司气急得想掉眼泪,难道包小建骗自己?还是包大叔骗自己?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自己只是想让他们去看看他们的妈妈啊,就看看婆婆,在旁边说两句话也行啊,他们……
艾司觉得心里酸酸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子,感觉是自己把事情办砸了,可是,自己真的想把事情办好啊,真的想帮婆婆醒过来啊!
艾司心头一酸,眼泪就在眼眶打转,冷风一吹,便有鼻涕快要流下来,他吸着鼻涕往回走,昏暗中,看到一个人影急匆匆朝小区住宅楼走去,看到那人相貌,艾司脱口而出:“包大叔!”
那人影一顿,却没有停下,反而以更快的步伐朝单元楼走去了,艾司追在后面大喊:“包礼义,包大叔!”
包礼义无奈地停下,要是后面跟着这么个小伙子,让他大嚷大叫的,整个小区的居民都被惊动了就不好办了。
“我跟你又不认识,你到底想怎样?”包礼义急于甩脱这个小伙子。
艾司又气又急,实在是没招了,“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包大叔,求求您去看看婆婆吧,我这儿跟你磕头哪!”跟着便一五一十地跪拜起来。
包礼义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小子跟自己玩这招!要是被路过的人看到了,那可没法解释。赶紧道:“哎呀,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艾司泪眼婆娑抬起头:“包大叔,您一定要去看看婆婆,你是她儿子啊!她是你妈妈呀!”
“你先起来再说!”包礼义使劲将艾司架了起来,温言道:“小伙子,是包孝廉叫你来的?”
艾司擦去眼泪,看清了眼前这位大叔,这个中年人面白无须,剑眉朗目,鼻若悬胆,唇如涂丹,正如书里描述的面若冠玉,一身正气,看上去就可亲可信。
“包大叔,我找了你一天了,包二叔和包三叔都找不着人了。我……我只是,想,让,你们去,看看……婆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真的很可怜的……哇……”见到慈眉善目的长者,艾司的第一反应便是悲从中来,号啕大哭!包礼义是捂都捂不住。
包礼义完全无法理解,这小伙子的悲苦究竟从何而来?那医院里昏迷不醒的,究竟是谁的亲娘啊?
“好了,别哭了,我已经去看过我妈了。”包礼义这句话到比别的话来得有效,艾司止住哭,问道:“可是,护士姐姐说……”
“我没有去护士站,她们不知道我去过了。”见艾司不哭了,包大叔叹息道,“跟我来吧,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什么叫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艾司不懂,难道去看看婆婆,还有什么阴谋诡计、政治黑幕在里面?艾司懵懵懂懂地跟着包大叔回到家里。
4
“饿了吧,吃点东西吧?”包大叔在家里翻箱倒柜地找,找出一包巴旦木果,扔给艾司,又给他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水。
艾司饿得狠了,剥开果壳放进嘴里咀嚼,捧着暖暖的杯子,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掉下眼泪来。
“喂喂喂,怎么回事?又哭?”包大叔一时也吃不准这个据说是送外卖的小伙子到底怎么回事。
艾司抬起头来,流着两行鼻涕,撇着嘴道:“真好吃,有一种幸福的味道。”
包礼义哭笑不得,只能安慰道:“好吃你就……多吃点。”
“嗯。”
“小伙子……”
“我……嗯,我叫艾司。”
见艾司情绪平复下来,包大叔才慢慢说道:“艾司啊,我知道你是好心人,想让我妈早点醒过来,这些日子为了找到我们,你没少费心吧。真是谢谢你啦。”
“没什么,我也希望婆婆能早点好起来,嘿嘿嘿。”
“慢慢吃,喝点水,别噎着,”包大叔很关怀地相劝,“我想知道,我妈是怎么进的医院,你能详细地告诉我吗?”
艾司便将自己在街上看到婆婆倒地,有人围观,叫救护车,借钱急救,每天去看婆婆的经过都详细地说了一遍。
包大叔越听越难以置信,死死盯着艾司的脸,以判断他所说的真实性,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把我妈救到医院就已经够了,为什么还要每天去看她?”
艾司难为情道:“上一次我救了一个从楼上摔下来的姐姐,送到医院之后,也像婆婆一样昏迷不醒,艾司隔了一天没去看她,结果……那个姐姐就走了,护士姐姐说,伤得太重的人,就有可能救不好。可是艾司觉得,那个姐姐一个人躺在病房里面,孤零零的好可怜,如果当时有人能一直守在她旁边,给她说话,给她鼓励,说不定她能够好起来的。”
“所以这一次……”
“所以这次我天天都去看婆婆,告诉她要坚强,婆婆就从ICU转移到普通病房啦!虽然婆婆不能说话,也不能动,但我相信,她一定可以听到,也能够感受到,有人在鼓励她,叫她不要轻易地说放弃,婆婆也在很努力地和命运做斗争呢!大叔,我们一起看一次婆婆吧,婆婆要是能听到自己儿子的呼唤,说不定真的马上就能睁开眼睛呢!”
“哎,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敢惊动护士要偷偷地去看妈吗?”
艾司抓抓头,摇摇头。
“以我妈现在的情况,已经发生的医疗费用,只怕不下十万,而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还要发生多少费用,根本就是个无底洞,你说,谁不希望守着自己的妈妈,可是,大叔我真的没用,我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包大叔也哽咽了。
“医院说了免费的!”艾司急忙道。
包礼义渐渐看清了艾司这个人,这个小伙子该说他天真呢,还是傻呢?大叔语重心长道:“医院说免费,那是因为找不到患者家属,也不能找到可以辨认患者身份信息的东西,出于人道主义,医生总不可能因为患者没钱,就看着一个患者在自己面前死掉吧。”
“我妈能得到医院的后续照料,一多半还是因为你每天都去看她,如果真没人探视,你看那些护士又是什么嘴脸。”
“不会的,护士姐姐很好的,她们很认真负责的。”
“哼,如果医院找到了病人家属,那么,他们肯定说什么也不会继续免费治疗了,没有钱,也不说找我们逼债,但肯定让我们把人接走,你看我家里现在这样……我要在外面打工,小建还要上学,我老婆已经离家好几年了,你说……我妈现在这样的情况,把她接回家里来,她能坚持几天?”
“为了让我妈能在医院里继续接受治疗,我只能偷偷地去看她一眼。小伙子,母子相见不能相认,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残忍的事情吗?可是我真的是没办法呀!”这个中年男人捂着脸,像个孩子一样嘤嘤呜呜。
艾司询问道:“包二叔和包三叔,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肯去看婆婆,不肯认婆婆吗?”
包礼义沉痛道:“我那个三弟,嗜赌成性,嗜酒如命,每天清醒就去赌,赌赢了就喝得酩酊大醉,赌输了就喝得烂醉如泥,三十好几了还没成家,居无定所,八方欠债;我二弟原本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偏偏沉迷于股市,辞职炒股,刚开始是赚了点,结果后来一输到底,离了婚,又娶了一个看起来就不正经的女人,当年因为离婚的事,我妈要和他断绝母子关系,他记恨到今天。
“再说我吧,我家三兄弟,就我读了大学,我这个做大哥的,本该是家里的顶梁柱,可惜专业没选好,我读的金融学,毕业后在一家小证券公司工作,没干两年就遭遇亚洲金融危机,被裁掉了,当时刚结婚,有了孩子,我到处应聘都找不到工作,就只能打点零工,我摆过地摊儿,卖过烧烤,开过大货车,也当过菜贩子,各种苦都吃过了,也是我运背,练摊儿卖烧烤,隔三岔五遇到城管,开货车被查超重超载,当菜贩子又遇到非典,现在还没个稳定的收入,你看这家里,连件像样的家伙什都没有,你看你看……就这些……”
艾司黯然,不解道:“可是包二叔说,大叔你很有钱的,他还租着你给他的房子呢?”
包礼义苦笑道:“我哪有房子租给他,是人家的,我先租了一段时间,后来太贵租不起了,老二那时候不是准备再婚吗,也没地方住,我就经二手再租给他,租金比我给房东的还要便宜点,做哥哥的,也只能帮他这么多了,就这样他还经常欠租不给呢,我能有什么办法,扛呗。”
艾司听了大为感动,只见包大叔卷起自己的衣服,指给艾司看:“那一年,为了让小建上一所好的中学,我卖了一个肾。”
包大叔的右腹部果然有一道好长的疤,蜈蚣脚一样的缝线痕迹密布疤痕两端,看上去触目惊心。
父爱如山,艾司感受到了那份沉甸甸的责任,这名相貌敦厚的长者在艾司眼里越发高大起来。包大叔又从里屋拿出厚厚一叠文件证书,拿给艾司看:“这是我的低保证明材料,这是低保单,领了五年了,这是残疾证……”
见艾司睁大眼睛盯着自己,包大叔举起右手:“是以前在工地上做建筑工时因公致残,拇指断掉了,后来接回去了,但至今还有些屈伸不便。这是小建的贫困生助学基金申领证明,这是……”
从各种各样的材料和证书上,艾司真心觉得大叔不易,包大叔太不容易了,上要供养父母,中要帮助兄弟,下要照看妻儿,大叔一个人承担,这一扛就是十几年。
艾司决定了,要帮助大叔和婆婆一家子,他站起来,模拟着成熟的口吻:“大叔,不要难过,我们一起来想办法,一定可以渡过难关的。”
包大叔收起厚厚的一摞证件材料,重重地叹息,似乎对艾司的话不置可否,不过还是温言提醒道:“很晚了,你先回去吧,我们家的事情,让你一个外人如此操心,大叔心里很过意不去啊。”
“大叔,我们明天一起去看婆婆吧,可以留个电话吗?”
“呃,行,你记一下……”
晚自习归来,房间里没人,漆黑一片,恩恩对此很是不满。
婉儿担心道:“这么晚都没回来,艾司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没有,发过短信了,他好像找到那个老人的家属了,正和人家聊天呢。”恩恩不快道:“越来越不像话了,这么晚还不回来,对了,你们先回去,我和那个大叔还有话要说呢。”
雅欣道:“要不要我陪你?”
“就在隔壁还陪什么,怕他吃了我啊?”
“那婉儿的作业是我帮你抄还是你回来抄?”
“我自己回来抄吧,估计聊不了多久,这艾司也真是的,还不回来,该他干的活儿又不干。”
“好啦好啦,人家艾司找了一天也很辛苦的,恩恩你不要聊太久噢。”
“知道啦,你越来越像我老妈了。”
恩恩敲开贺大叔的门,贺大叔看了看:“找你家艾司啊,他今天没在我这儿,他不是去找那个老太婆的家人去了吗?”
“贺大叔是吧,我是专程来找你谈谈的。”
“哦!找我?先进来吧。”贺柱德微笑,现在的女孩子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一个人就敢进陌生男邻居的房间。
恩恩本来已经准备好说辞,可一进屋就惊住了,贺大叔的房间可以说非常的——奇特,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台类似核磁共振的床,那是个人数据监测仪,给艾司测试身体机能的,不同的桌上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各种不常见的小东西。
近处是个大书柜,书柜下方的工作桌上是各种烧杯、试管、酒精灯,像个生化实验室,旁边的一张桌子摆放着各种电子元器件,再远一张桌子上有各种零件,还有单人多功能数控机床、单人生化无菌操作台、艾司的木人桩……
很难想象,这么一间小房间里塞满了各种仪器,供人活动的空间小得可怜,除了一张单人行军床,几乎都摆不下其余东西了。恩恩不禁开始怀疑这位大叔的真实身份了,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普通人的房间。
仿佛猜到恩恩的心里所想,贺柱德开口解释道:“很惊讶吧,看到这些东西。其实大叔我呢,是一个模型爱好者,没事儿就喜欢自己组装一点遥控航模遥控飞机什么的,这些都是我的工作台,不然生活这么单调,大叔我没点兴趣也不行是吧。”
恩恩算是明白了,难怪艾司说这个大叔还不错,多半是被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吸引住了,我说这个大叔怎么能和艾司走那么近,但是那些烧杯试管是怎么回事?还有书柜上的书,工程物理学、无线电基础、自动化程控基础还可以解释,那药剂学大全、编程C++语言、工业化学基础、神经学、内科学、贵柼金笺,还有无数根本不知道什么内容的奇怪书籍是怎么回事?
恩恩并不知道,这些就是艾司每日的必修课程。
大叔走到书桌前,拿起一只装有绿色液体的广口瓶,解释道:“我有空会做一些兼职,最近一直在替一些化妆品公司调试新的香水,来,闻一闻,这种薄荷茉莉感觉怎么样?”
恩恩警惕地将头往后一仰,不过确实闻到一股清香,只见那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将鼻子埋进广口瓶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脸陶醉的样子。
大叔气定神闲,从容不迫,正如他时常告诫艾司那样:“想要做一个吃得开的杀手呢,你最好是身兼十几种职业,时不时甩出一种身份,让对方目瞪口呆,也可以掩饰你的真实身份。”
“怎么样?要不要到大叔这里来帮忙,增长一下课本外的见识?”大叔咧开嘴傻笑,一脸快要流口水的模样。
恩恩一阵反感,大叔你可不可以不要笑得那么恶心,你这种招揽学徒的邀请,也只有艾司那么好骗才会上你的当……一想到艾司,恩恩想起了自己的来意,冷静下来,说道:“贺大叔,我这次来,是想和你谈谈艾司的事情。”
这句话说出口,恩恩觉得自己有种作为家长去见孩子老师的感觉。
“哦,好啊,坐。”贺柱德指着行军床道:“喝水不?”
“不了,我说几句就走,我知道,最近这段时间,艾司和你走得很近。”
“艾司啊,他对这些很好奇的。”
“嗯,我知道,但是我希望你和我们家艾司保持距离。”
“能说说你的理由吗?我可不是电影里的坏叔叔,我也没有那些什么变态嗜好,我纯粹是觉得艾司是个聪明好学的好小伙子,整天就做家务太可惜了,教他一些常识,增长一些见识而已。”
“我知道,我看过你送给艾司的那些书,嗯……”恩恩斟酌了一下,“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艾司和你在一起时到底经历了什么,虽然你很好心地想要教他,但是最近,我发现艾司,他不快乐。
“自从大叔你搬来这里之后,艾司渐渐不像以前那样整天都开心的样子,他变得越来越沉闷了,我能感觉到,有些事情,他开始对我们隐瞒,他的心事越来越多,以至于这次做出独自去寻找那位婆婆的家人这样的举动。”
“不快乐?”这次轮到贺大叔沉思了,片刻,大叔笑道,“这就是成长需要付出的代价,不是吗?我不知道你们三个女生和艾司是什么关系,就算你们是艾司的监护人,艾司他也有权拥有他自己的秘密吧,我不知道你们怎么看艾司,在大叔我看来,艾司他不是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相反,他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个和你们差不多大的同龄人,他有自己的想法和做法,这都很正常,不是吗?”
“我们很尊重他的想法和做法,但是大叔你确定你有尊重他的想法和做法,而不是采用一些诱骗的手段强迫他接受一些他不愿意接受的知识?”恩恩好歹也帮助文风查阅过许多辩论材料,一下子就点到了问题的核心,贺柱德脸色一沉。
“相信大叔你和艾司接触了这么长时间,至少也能察觉到,艾司的思维方式和正常的同龄人有些不一样,事实上是艾司的成长经历与同龄人不太一样。他接触这个社会的时间还短,我们都希望他更多地感受到一些美好的东西,而避免让他过早地接触一些,嗯……他还不适宜接触到的东西,所以……”
“所以你们就给他编织了一个童话的世界,助人为乐?好人好报?人之初,性本善?他连起码的善恶都无法正确分辨,这样对他真的好吗?”一提到这事儿贺大叔就来气,原本是一头狼,掉进羊圈里和羊一起生活不说,还被刻意打造成模范领头羊,“有些事,做过才知道,有些事,错过才知道。像你们这样把他圈禁在工作和回家两点一线的范围之中,连犯错的机会都没有,他永远也不可能成长。傻乎乎地被人骗了,还要替人数钱并且感谢人家,你们是得到了一个免费的全能型用人,对艾司有什么好处?”
“大叔你显然是弄错了一件事情,我们并没有奴役他,恰恰相反,那些事情都是艾司愿意做并喜欢做的,如果大叔你所谓的成长就是让艾司去看那些他不喜欢看的,做他不喜欢做的事情,这样的成长,对艾司又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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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贺柱德来劲了,“小丫头,老子我年纪是你的一倍多两倍,在教育人这方面,我觉得,怎么也不会比你这个还在接受教育的丫头差吧?我是看艾司是可造之材,跟着你们几个丫头天天扫地洗衣服,做饭擦窗户的,太可惜了,你以为我是谁都教啊?”
“年纪大并不能说明什么,充其量只能说明你活得久,你的见识不一定就比我多,知识面也不一定比我广,若说在教育人这方面,只看大叔你的生活品位和穿衣打扮,就知道大叔你没受过什么高等教育。有句话不知道大叔你有没有听说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贺柱德被小看了,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废话,这句话谁没……”
“这句话的下半句大叔知道吗?”恩恩停顿了片刻,看着贺柱德恼羞成怒,一句话憋在那里答不上来,“看大叔这副表情,就是说不知道喽?在《论语》里面的下半句是‘在邦无怨,在家无怨’,但我要说的,是庄子说的下半句,己所甚欲,勿施于人。当你觉得某件事对某个人肯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让他去做对他现在或是今后帮助极大,但是,这终究是你个人的想法,你让别人去做,不过是将你的意愿强加到别人身上,你有问过别人的感受吗,他这样做,快乐吗,开心吗,他真的愿意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你觉得这样做是对他好,这也不过只是你的想法,不知道大叔有没有听过鹦鹉食肉而死的故事?”
贺柱德脸上的横肉微微地颤动,若有熟知他的人在场,就会知道这是大叔将要暴起杀人的前兆。
“看大叔这副表情,显然是没听说过了喽,从前有个国王,收到别人送他的一只鹦鹉,非常漂亮,国王非常喜欢,甚至将鹦鹉当作亲儿子一样爱它,和鹦鹉同吃同睡,自己吃什么,就让鹦鹉吃什么,都是那个国家最好的山珍海味,可是没过几天,鹦鹉就死了。这个故事的意思,大叔想必是很明白的了,大叔教艾司做人的道理,教艾司分辨善恶,教他区分真善美和假恶丑,原本也是为艾司好,但是艾司他不快乐,这让我很担心,说明大叔你在教艾司的时候,或许违背了他的意愿,强行灌输了一些不合时宜的知识给他,所以今天我才会来这里,和大叔你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牙尖嘴利!”贺柱德心头暗恨,“那小子也是一口伶牙俐齿,经常让老子难堪,弄了半天,原来是从你这个丫头这里学去的!老子是靠拳头吃饭的,不和你逞口舌之快,凭白堕了江湖上的名声!”
“我感觉得出来,大叔是真想为了艾司好,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没有反对艾司继续和大叔来往,大叔,如果我命令艾司不许和你再有联系,你觉得艾司会听大叔你的还是我的呢?”
那还用说,那浑蛋小子肯定把他师父有多远撂多远!
“如果大叔执意不听,我妈妈是海角市重案组的负责人,如果我不能和大叔好好沟通,就只能让我妈妈来和大叔说一说了。”
“你!你敢威胁我!”贺柱德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没有。”恩恩心平气和道,“我只是在和大叔你,讲,道,理。希望大叔你不要过多地干涉艾司的自由,强迫他去做一些他不喜欢做的事情,当然,大叔你的小发明小创造什么的,如果艾司喜欢,不妨多教教他。我还要回家写作业,希望大叔你能认真地考虑一下,既然都是为了艾司好,为什么不选择一种大家都能接受的方式呢?拜拜,不用送。”
妈的!贺大叔居然没有开口的机会,想当年大叔我行走江湖何等快意,说杀人就杀人,说开枪就开枪,自从收了一个徒弟当祖宗,就没少受窝囊气,现在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黄毛丫头也敢说三道四!
贺大叔一肚子邪火没处发,等恩恩将房门一关上就把艾司的木人桩拖过来一阵猛打!
艾司回到家里,恩恩她们已经抄完作业,正挤在一起看《浪漫满屋2》呢。
“回来啦,今天走了很远吧?”
“找到人没有?”
“你还知道回来啊,什么时候啦你知道吗?”
只听说话的态度就能将婉儿、雅欣和恩恩三个人区分开来。
“我找到婆婆的儿子啦!”艾司一声欢呼,一脸的风霜和倦色也掩盖不住眼中的喜悦。
三个女生立刻围着艾司八卦他今天一天的行程,艾司换了个说法,简单地说了一下跟贺大叔学习的辨术,然后从如何利用婆婆身上的线索查找说起,说了婆婆二儿子的无情,最后说到包大叔的艰苦,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和包大叔约好明天一起去看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