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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而求其次,便擒贼先擒王,制住拥有唯一特殊身份和唯一发号施令的那个人,再不行,就袭击那个人,转移他们的注意力,用自身或别的事物吸引他们,这叫拉仇恨,袭击的方式多种多样,可以肉体伤害或是谩骂、嘲讽,怎么有效怎么来。
此外还有声东击西、分而化之、草木皆兵等多种实战运用法,贺柱德说得上瘾,渐渐偏离了原来的话题,开始向艾司传经授道,举例越来越具体,甚至精确到人数、构成、武器装备,告诉艾司在地下停车场怎么打,在楼道大厦内又该怎么打,在人多的地方怎么打,在人少的地方怎么打……
谈得兴起的结果就是,导致艾司回家晚了,恩恩她们打电话来催问,艾司才说和大叔在外面,马上回家。
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恩恩数落艾司,怎么能和那个中年大叔走那么近,那么晚还不回家,到底干什么去了!雅欣和婉儿在一旁劝恩恩不要那么生气,昨晚雅欣收到艾司的礼物,兴奋得一夜都没睡好。
艾司避重就轻地说晚上看到有人欺负一个老爷爷,他和大叔把老爷爷送医院去了,然后又和大叔探讨了一下以后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听起来这事儿好像没错,但恩恩总觉得那个大叔和艾司走得太近了,感觉非常古怪,艾司最近也不像以前那样对自己言听计从了,如果不是上课要迟到了,真想好好和那位大叔谈谈,嗯,决定了,找个时间约那位大叔谈谈!
今天,艾司有重大突破,他经过大量研究,通过对各种相关证据的收集考证,包括遗传学特征、衣物特征、土壤特征、道路分布等情况,将婆婆可能生活的范围大大缩小。
在艾司的手绘地图上,上次和师父找到的方向是没错的,只是他们距离城市还是太近了,婆婆生活的村子,估计离城市更远,还要往外走。
为了早日找到婆婆的家人,艾司决定花一天时间去城外寻找,为此特意向各方请假,艾司觉得自己现在要去哪里,需要请假的地方越来越多了。
恩恩她们只要中午伙食的质量不下降就好,叮嘱艾司不能够在外面过夜,必须早点回来,忠伯和周姐姐都好说,只有贺师父很不满意。
对于艾司实力的恢复,贺柱德还是很认可的,他唯一不满意的是,你本来就是天生的杀手,放着杀人的技术不好好练习,成天鼓捣莫名其妙的事情,怪不得想要学辨术,原来还想着帮那老太婆找她家人呢。这一耽搁又是一天,哪有那么多闲工夫让你耽误。
但艾司执意要去找,贺柱德也没有办法,说好了就这一天,以后再不许有任何借口耽误训练。
艾司背着他的小熊书包,顺着那天他们的路线继续前进,一路上见人便问,并沿路张贴寻人启事,终于在距离那天的村子十公里远的地方,遇到一位认识婆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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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很像是……蔡家湾的蔡素芬啊,你去蔡家湾问问。”
艾司又赶到蔡家湾村,终于打听到婆婆的消息了:“像是蔡素芬,你过来,你过来看看……”
“怎么不是,就是蔡素芬……我说很久没看到她人了。”
“还以为她去城里看她儿子去了。”
“她家里啊……她老伴儿很早就走啦,她有三个儿子,两个大的都在城里打工,小的不知道在哪里混。”
“她就住村东头,那间比较老的房子就是她家的,就她一个人住。”
“她自己还种了半亩田,勉强够自己吃。”
“她也是比较惨,家里男人走得早,又当爹又当妈的,把三个儿子养大了,唉……”
“她儿子和她关系不太好,都住城里,很少回来,都好几年没看到她家里来人了。”
“我记得前一阵子她还笑嘻嘻地跟我说,她儿子要给她买社保嘛,我们都以为她搬到城里和她儿子住去了。”
“她儿子在哪儿啊……这个真不知道,反正在城里,大娃就带了个坏头,出去打工,回家就越来越少,后来老二也走了,老三也跟着走了,就剩下一个孤老婆子。”
“哪儿……前些年她的孙子不是跟她住吗?”
“对对,是老二的那个,说起来真不像话,自己在城里不接老妈去住,还把孙子送回来让老妈带,给他养到十岁才接回城里去的吧?不过也走了七八年了吧?”
“现在这年头噢,城里、村里……不好,都不好。”
“也是她命歹,运气不好,几个儿子个个都这样。”
“最差的还是老三,没钱了就回来刮老娘,平时连人影儿都看不着。”
“对了,你出我们村,往西走,李家村村头有个茶馆,是李家村李屠夫的儿子开的,叫李什么来着,他和蔡素芬家老三有来往,你去问他,说不定找得到老三。”
“唉,就这样在医院里昏迷着?可怜噢,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不过早点见到她男人,说不定还好一点。”
艾司又一路跋涉,找到李家村,茶馆里扑克麻将,烟雾缭绕,酒气熏天。艾司很快就找到了李屠夫的儿子李向东,说明了来意。
李向东两眼一翻,没好气道:“你找包老三?他现在在城里发了财了,怎么还会在我这种小地方玩噢。”
“他妈晕倒了?哼,找他没用,他才不会管。”
“好吧,看你这么大老远找来,我打个电话,看他号码换没有。喂,包头,你在哪儿发财噢,你知不知道你妈出事了?来,你跟他说……”
“包大叔,你好,我叫艾司……”
“有事儿说事儿,别在那儿废话。”
“是这样的,蔡婆婆在两个星期前晕倒在街上,现在住在第一人民医院神经内科,一直没有醒,医生说是颅脑损伤,希望你能去看看她。”
“昏倒在街上?是在海角市城里吗?”
“是,在齐民路那边。”
“妈的,肯定是去看老大,活该!”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妈妈呢?”
“那是我妈,我怎么说她关你什么事?她怎么倒的,你是什么人?”
“她就是走着走着晕倒的,医生说可能是高血压引起的脑梗,我把她送到医院里面,现在婆婆一直不醒,医生说如果有家人帮她,给她说一些她熟悉的事情,唤醒率会更高,你来看看婆婆吧。”
“你把她送到医院去的?是不是你撞倒她的?”
“不是,当时很多人在那里看,有监控的,我是后来才看到的,我给医院打的电话,因为没有别人肯帮忙,所以我就帮忙把婆婆送到医院去了,这些天也都有去看她,希望她能早点好起来。”
“不是你撞倒的?那你怎么不去找包老大、包老二,他们才有钱,老子没钱!”
“我们找不到人,婆婆身上什么都没有,我是今天一路问到蔡家湾,才找到您的!不是钱的事情,你们去看看婆婆吧!她是你们的妈妈呀!”
电话那头一时沉默。
“不管怎么说,她生你养你,你去看看她吧,是妈妈呀!是妈妈呀……”不知为何,艾司自己哭了起来,在恩恩她们的教育下,“妈妈”这两个字,对于艾司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
李向东看不过去了,夺过电话:“包老三,你有没有人性啊,你妈在医院里躺着呢,去看两眼又不掉你两斤肉……”
“关你鸟事,她不是一直说她的大儿子了不起吗,老二一家也在城里买了房子呢,她还帮老二带儿子呢,我就是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这种事情就找我?我有什么好处?老子现在在城里还有上顿没下顿呢,谁管过我?”
“那你起码把包老大、包老二的联系方式地址给一个嘛,人家小伙子大老远走路过来的,中午饭还没吃呢。”
包老三似乎还有点人性,留下了包老二的电话,说是和包老大很多年没联系过了,只记得他以前住的一个地址,也不知道搬了没有,也不知死活。
艾司接过写有电话和地址的纸条,婉拒了李向东的午餐,给包老二打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再打包老三他已经关机,艾司便顺着地址一路找回城里。
金光小区看上去有些老了,对于能否在这里找到人,艾司心中还是没底。
艾司一路上又拨打了许多次包老二的手机,不是无人接听就是正在通话中,手机那边显然是有人的,但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接自己的电话。
艾司又拨了一遍,显示对方正在通话中,请不要挂机,艾司举着手机,依然要听到对方挂机忙音才肯放弃。
事有凑巧,刚到金光小区门口,艾司就看到一个微微谢顶的中年男子,拎着个公文箱边走边接电话,急匆匆地往小区走。
艾司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为这个男子和被救起的婆婆有几分相像,眼睛和鼻梁特别像,一种直觉驱使艾司跟了上去。
男子刷卡进入小区,艾司就跟在他后面进入小区,一路上听他大声喊话,似乎情绪很不好:“酒鬼酒一定要卖掉,还要跌停,肯定要跌停,无论如何你要帮我想办法卖出去!”
“山东黄金可以,你没看到最近金市有多火吗,肯定涨,没有五个涨停你拿我头当球踢。”
“喂,老魏啊,上海钢联绝对不能买,你不看新闻联播吗,钢材产能严重过剩,卖都卖不掉,你还想它有多好的业绩……拿这个钱去买平庄能源,能源是永远不会长跌的,过了这个11月,马上就会反弹,你做长线,拿一年,包你翻番。”
中年男子走到单元楼下了,似乎注意到艾司一直跟着自己,警惕地扫了艾司一眼,又看看手机上的陌生号码,骂道:“妈的,又是这个陌生号码,不接。”挂断。
艾司的手机出现了忙音,艾司看了看那个男人,又拨了一遍,那个男子的手机响起铃声。
那个男子拿起手机,叨叨:“什么鬼电话,烦不烦。”又挂掉,艾司手机又响起忙音,艾司马上又拨了一遍……
那名男子似乎也觉得不对,看了一眼旁边不停重拨手机的少年,艾司怔怔地望着这名男子,问道:“您是,包大叔吗?”
“你找我大哥?”
艾司拿出地址:“住在金光小区三栋701。”
“他搬走啦,这个地方租给我住好几年了,找他什么事?”
“你是包二叔?蔡素芬是不是您母亲?她……”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半个多月了,一直在医院里,她身上只有几毛钱,什么信息都没有,我们一直联系不上她的家人,您跟我一起去看看她吧。”
包老二手机又响了:“等会儿,接个电话。喂,小倩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老太婆说是晕倒在街上,被人送医院里面去了……哎呀我妈,不是你妈,哎呀不知道啊,说是住了半个多月了,人还没醒呢……呃,等会儿,我问问。”包老二捂着手机问道:“那现在我妈欠了多少住院费?”
“不知道,不过抢救费和重症监护应该有一万多吧。”艾司根据自己垫付和爽姐借给自己的钱,加上爽姐说那些减免的费用估算了一个大概,后面住院的费用就不知道了。
“多少!一万!”包老二的嗓音顿时高亢起来,似乎意识到自己声音大了,赶紧拿起手机小声道:“喂,小倩啊,你听到啦,没有啦,医院都很黑的嘛,我妈又不是什么省委书记,抢救一下要一万多,什么人那么金贵啊,是,我知道,这边事情你放心,在香港那边好好玩啦,玩开心点,LV?买买买!”
包老二关掉手机,质疑道:“既然你说那个老太婆身上什么证明的东西都没有,你怎么肯定她是我妈?你怎么找到我的?”
艾司便说了他们沿着婆婆可能走过的路线倒追问回去,拿着照片一路走一路问,最后打听到蔡家湾的蔡素芬老人,村里的村民都肯定就是蔡素芬老人。
“包忠信让你来找我?也是,这里本来是包礼义住的地方,好啦,我知道啦,谢谢你告诉我,有时间我会去看的。”
有时间会去看的?艾司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这是他妈妈,又不是什么小猫小狗,怎么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已经爬到七楼了,见艾司杵在门口不走,包老二怒道:“你还有什么事啊?我都说我有空会去啦。那个老太婆是不是我妈现在还不能肯定嘛,我很忙的……”手机又响了,包老二接听手机:“喂,老黄啊……哎,那只票不能吃进,进去肯定被套牢,我现在七只票全部被套着呢,最近不知怎么一路倒霉,烦得很!对,你听我的没错,把它卖了,现在买金票,对了,孙老师那边有个周末讲座,记得去听,他推荐的都涨了,涨得好得不得了,哎,好,就这样……”
见艾司还望着自己,包老二不耐烦道:“好啦好啦,现在还有半个小时就停市,我答应你,半个小时之后就去医院,行了吧。我家里没招待客人的地方,就不留你啦,啊。”
砰!门关上了。
艾司坐在门口,肚子饿得咕咕叫,他就固执得像一块石头,背着他的小书包,一动不动地坐在台阶上。
等了四十多分钟,包老二拎着公文箱开门出来,看到艾司吓了一跳:“你怎么还在这里?”
艾司回望他:“你答应了要去看婆婆的,我们走吧。”
包老二似乎想回屋关门,站在门口进退维艰,最后叹了口气道:“真是服了你了,走吧。”
一路上包老二也没问老太太情况怎么样,他只反复强调一件事情:“我真没钱。
“我的钱都套在股市上呢,这几年股市大熊市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把房子都卖了,租我大哥的呢。
“你该去找我大哥,我每个月还给他一两千租金呢。
“我大哥的电话啊,我找找。停止服务?他肯定又换号了,我们也有一两年没有联系过了,他打电话,他打电话就找我收房租呗,还能有什么事。我巴不得他不打电话呢。
“我真没钱,这会儿要让我割肉套现,我亏大发了我,那里面的钱还有我借的,还有我老婆的呢,到时候还不出钱来,死的人就是我啦!
“我先说清楚啊,我可以把我大哥的地址写给你,我是真拿不出钱来了。要找找我大哥要,那宅基地还写的他的名字呢。我和老三有什么,什么都没有,挣点小菜钱也不容易。
“哼哼,不要钱,你嘴上说得好听,不要钱你找我找得这么积极。”
到医院了,包老二突然皱上眉头:“哎呀,我肚子有点儿不舒服,厕所在哪儿呢?”
艾司盯着他,包老二怒了:“你这什么表情啊,我都到医院了,难道我还会跑啊,真是的。神经内科9病室7号床是吧,你先上去,我上完厕所马上就来找你。”
艾司觉得包老二没有说谎,于是回到病房:“婆婆,我是艾司,我可能找到你儿子啦,他马上就来看你,如果你能听到的话,说不定就能醒过来呢。”
包老二绕了个圈,找到了神经内科的护士站,咨询一位护士:“我是海角晚报的记者,我听说在你们这里收治了一位没有找到家属的老太太?不用带我过去,待会儿我会过去,我就是想先大致了解一下,这病人的费用是由你们院方负责吗?大概院方要为这样的病人垫付多少费用呢?”
“你可以算啊,抢救做的那些检查,还有急诊手术,加起来大概一两万吧,然后ICU,每天的监护、护理、药物床位什么的,就算用最普通的药,差不多一天七八千要有,头一两天为了挽救患者生命,有些药物必须上,这位病人住了五六天,这里也是六七万,转到我们这儿也有十天了,因为是深度昏迷病人,监护一样都不能少,最常规的药物一天也要好几百,还要维持降颅压和营养脑细胞治疗,一天五六千应该要吧……”
护士听说是记者来采访医院为无家属无身份患者做了哪些治疗,付出了多少经济上的资助,这是宣传医院的好机会,便自作主张估算了一个中等偏上的价位,浑然未觉那位记者的嘴里仿佛被塞进一个鹅蛋,已经不由自主地张开合不回去了。
“对了,先生你贵姓?我去告诉我们护士长,要不找我们医院领导来?”
“不了不了,我只是顺路路过,先来求证消息的真实性,如果这个题材通过领导审核,要做跟进报道,我再与你们联系,我马上就要走了。”说着,包老二夹着公文箱,就准备去搭乘电梯下楼。
护士这才疑惑起来:“连联系方法都没问,什么记者啊?”
包老二还没走到电梯口,艾司已经出病房张望:“包二叔,在这里。”
包老二不情愿地回头,挂起了笑意:“正找你呢,走吧,去看看那个老人在哪里。”
艾司将他领到婆婆床前,满怀期待,希望能看到母子相见,失声痛哭的一幕感人场景:“包二叔,这是蔡婆婆吧?”
包老二没有说话,一时表情严肃地站在那里,神思不定。
艾司以为他快哭了,对着昏迷不醒的婆婆道:“婆婆,我终于找到你儿子了,我带大叔来看你了,如果你能听到的话……”
“不要乱说。”艾司的话被打断,回过头来,只见包老二面无表情地仔细瞧了瞧躺在床上的婆婆,看向艾司,露出几分带着慈祥,又有几分怜惜的表情,拍了拍艾司的肩头,惋惜道,“小伙子,你找错人了,她不是我妈,和我妈是有点儿像,但我不认识这位老婆婆,唉……没什么事我就先走啦,希望你早点找到这位老人家的家人。”
“不是蔡婆婆?”艾司一怔,“可是,蔡家湾的人都说……”包老二已经夹着公文箱掉头就走,艾司追着他在走廊上问。
“笑话!”包老二冷笑,“我妈长什么样我还能不清楚?蔡家湾剩下的那些老头儿老太太都老糊涂了,看见个老婆子就说是我妈,这事儿我得找他们好好理论理论!”
“可是……包二叔,你,你不再好好看看?婆婆这些天不能好好吃东西,可能……瘦了些?”
“跟你说不是就不是了嘛,你这人怎么胡搅蛮缠的!你没看见我很忙吗?分分钟十几万上下啊!你非找个老太婆栽在我头上说是我妈,没时间跟你搞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包二叔,那你的妈妈呢?”
“我管她去死,她不喜欢她儿媳妇嘛,我们好多年没联系过了,我费得着和你说这些吗?真是的,走开!别挡路啊!信不信我揍你啊!
“别跟着我行不行?我不会为一个不相干的人乱发善心的!你如果实在不信,你去找我们家老大啊,他和妈走得最近了,你叫他来认啊,都跟你说找错人了,那个老太婆不是我妈,你非不信!去找别人吧,小伙子。”
艾司放缓了脚步,看着包二叔的身影消失在医院的人流中,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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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老二一直走出医院大门,见那个小伙子没有继续跟上来,才长舒了一口气,看看左右身后,拿出手机,拨打了另一个电话,这一次电话似乎接通了,包老二边走边道:“喂,老大啊,我是老二。”
“什么有钱噢,我现在穷得叮当响,你的房租先欠着,跟你说个事儿。哎不是借钱!
“咱妈住院了你知道不?
“听说是走在路上,脑出血昏倒了,被好心人送到医院去的……哎呀,有监控的,是咱妈自己倒下的,要是能告那小子,我早就告了,还用得着叫你。住院花了多少钱?我怎么知道,可能要好几千吧,你什么时候去看一下妈,就在第一人民医院,神经内科9病室7号床。
“你没空?咱妈怎么会突然跑到城里来?肯定是来看你的,我和老三她都会放心上吗?如果不是她走了那么远的路到城里来,说不定也不会倒在路上了……当年我读技校,老三辍学,就是为了供你读大学……反正话我已经带到了,妈我也去看过了,你爱看不看……
“话我先说在前头,凑钱我是一分钱没有,老三你就更不要指望了……
“我现在欠账欠得焦头烂额的,我还指望着谁来救我一下呢,你肯不肯来救我啊?不说了,有电话来,反正这事儿你已经知道了。就这样,拜拜。”
“喂,老贾啊,还打什么牌噢,你不知道,小倩这次去香港玩,又花了我好几万,我……”包老二看着突然从路口闪出来的艾司,惊得连手机都差点掉了,难道这小子一直跟着自己?自己怎么一点都没发现,不知道他听到多少?
“你,你想干什么!”包老二握紧手机,仿佛握着某种武器。
艾司不说话,直勾勾地看着他,包老二挂断通话,神色复杂地看着艾司:“你怎么就……就跟着我不放呢?都跟你说你找错人了——”
“她是你妈妈,你为什么不认她?”艾司一句话就将包老二的解释都堵了回去。
这小子一直跟着自己的?糟了!从艾司的双眸里他似乎看到了慌乱的自己。
“她是你妈妈,你为什么不认她?”艾司靠近两步,又问了一遍。
“什么我不认她,是她先不认我的,从小到大,好东西不是给老大,就是给老三,我呢,我算个什么东西?我今天混到这个样子,还不是因为她,我早几年就和她断绝母子关系了,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口说的,要和我断绝母子关系,她躺在那里又不是我干的,关我屁事,你怎么不去找包礼义,不去找老三,你就逮着我不放,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包老二一下子爆发了,满腔怨言,一肚子激愤。
“她,她再怎么对你不好,也是你妈妈啊?她生了你,把你养大,给你吃的,给你衣服穿,你怎么能不认她。就跟她说几句话,她也有可能醒过来啊,你怎么能不认她?你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她?为什么呀?”
包老二理屈词穷,忍无可忍地怒骂道:“是,就算你说的都是,她是我妈又不是你妈,我认不认她跟你有什么关系呀?你神经病呀?”
“你……你怎么能这样!那是妈妈呀!你知不知道,还有很多人,都找不到妈妈的!”艾司怒气上涌,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仿佛湛蓝的天空忽然碎成碎片,化作锋利的玻璃碴子如雨点般落下。
忽然头痛又涌了上来,艾司一下子抱住了自己的头,浑身上下颤抖起来,仿佛有无数虫子在脑子里翻搅,啃噬,又像有无数细细的钢丝绷成了弦,固定在颅骨内,此刻有无形的手正拨动琴弦,刀刮一般一下一下地切割着脑浆。
“呃……啊……”艾司喉咙里发出野兽重伤濒死时的低号,身体颤抖着蹲了下去,抱成一团,在地上打滚。
包老二一看那小伙子倒在地上翻滚,好像癫痫发作的前兆,吓得退了两步,趁此机会,赶紧拦了辆出租车,“砰”地关上车门:“师傅,快开车。”
“那里好像躺着一个人?”出租车师傅询问。
“别管他,是个疯子,快开车,我赶时间。”包老二一面催促,一面拿出手机拨打,“喂,老谭啊,我包孝廉,可能要麻烦你一段时间了,帮我找个地方住啊。我被人追债啊,十几万啊!人家追到家门口来了,我必须躲啊!”
“喂,小倩啊?玩得开不开心啊?我跟你说,可能暂时不能回家了,哎呀,说起来也是我不小心,让那小子给偷听到了,是这么回事儿……”
“……凭什么?又不是我欠的债,包礼义那么有钱,要找也是找包礼义顶头啊,反正我是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我跟你说,还好我够精明,在病房里是咬死了不承认,不然在医院里我就走不掉……”
“吱——”出租车一个急刹停车,包孝廉差点撞上前排后座。“喂,你怎么回事?你怎么开车的?”
出租车师傅淡淡道:“对不起,请你下车,我不搭你这种人。”
“哼,假仁假义,有本事你欠医院十几万试试?有病!”包孝廉骂骂咧咧下车了,重重地关上车门,反正已经开得远了,不怕那小子追上来,过了一会儿又美滋滋地对着手机道:“嘿嘿,我又省了几十块出租车钱。”
当头剧烈疼痛起来的时候,每一秒似乎都被延长到几十分钟那么长,痛感传遍全身,除了一个痛字,身体不再有其他任何感知,而且这种头痛,似乎一次比一次更加剧烈。
当艾司从头痛中缓过劲来,包孝廉早已经跑没影了,艾司爬起来,摸了摸上唇,没有鼻血,但是嘴里甜甜的、腥腥的,艾司将手指放进嘴里,拿出来一看,嘴里有血呢!
艾司有些忧虑起来,最近这两次头疼明显比以前剧烈很多,而且每次伴随着不同的出血,他不知道自己身体哪里出现了问题,以前也去医院检查过,可是一切正常,不知道现在去做检查会不会查出什么来?
可是头不疼的时候,就一切都很正常啊,又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疼。
不对,现在不是去想这些问题的时候,包二叔逃走了,包三叔联系不上,自己手里还有包大叔的地址啊!拍拍身上的灰尘,拿出最后的地址,这次,一定要找到包大叔。
没想到地址居然就在距离海角二中只有几分钟路程的一个小区里,艾司有种寻寻觅觅,蓦然回首的感觉。
房屋也是旧式结构,没有电梯,看起来不像有钱人居住的地方。
艾司敲门,没人,艾司趴在门上听了听屋内的声音,好像真没人。
艾司想在门口等包大叔回来,瞥见门口信箱里有封信,下午不到下班时间,艾司便坐在楼梯上与信箱里露出一角的信封遥遥相望。
“恩恩说过,偷看人家的信是不对的。”
“可是艾司只是看看信封,看完就放回去。”
“这是人家的信箱,这样算不算从人家家里拿人家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