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泓韬又凝望了夏侯懿半晌,才负手出了大厅,窦芙茹见窦泓韬出去了,才走过来,拉着窦雅采的手却望着夏侯懿:“姐夫,你能护姐姐周全的,是不是?”
夏侯懿紧抿薄唇,幽深眸光落在窦雅采脸上,然后站起来,执起窦雅采的手,然后看着窦芙茹,一字一顿的道:“我能护所有人周全,我既然做了,就要做到最好,你们会看到那一天的,到那时,你们都会明白,没有信错人。”
他未敛一身清寒气势,他这些年战场厮杀,早就练就沉稳厚重的肃杀气势,在战场上,他承载着所有将士的希望,责任重大,而他也早已习惯了这些,疆场厮杀,他的兵士们从来都知道他是他们坚韧的后盾,所以他说的这些话,让人很自然的去相信,不生怀疑。
窦芙茹咧着嘴一笑:“等着就是姐夫这句话了!”
她年轻,觉得生命有无限的可能,觉得生活也没有什么阴霾是过不去的,在她的眼中,什么都是好的,就连坏的也会变成好的,只要自己觉得开心,什么都是美好的,所以她这会儿脸上就有笑意,也不像陈氏和窦泓韬那样看透世事般的沉重或练达,她就是灿烂的笑颜,也是为了打破这种凝滞的气氛,“姐姐,等将来姐夫达成所愿,你就是皇后了,母仪天下啊!到时候给我封个诰命夫人什么的那就更好了!”
窦雅采被窦芙茹这娇憨模样逗的一乐:“给你封诰命夫人?你还没嫁人呢,怎么封啊!说这样的话,也不害臊!”
窦芙茹嘻嘻一笑:“我有什么好害臊的,大家都是自己人,说这个怕啥!”
夏侯懿在一旁见她姐妹二人说笑,眸光微闪,却望着窦芙茹抿唇笑道:“二妹年纪也不小了,若是看中什么青年才俊,大可告诉我,我也可以做主让你们成亲的,不出半年,二妹就能做成诰命夫人的。”
“姐夫!”
夏侯懿这话成功的让窦芙茹害羞了,她娇嗔看了二人一眼,甩开窦雅采的手,跑走了,“我去看看娘!”
窦雅采望着亲妹妹的背影笑:“还以为这丫头脸皮多厚呢,没想到正经说起自己的婚事,也会这么害羞!”
夏侯懿微微一笑:“雅儿,二妹可定下人家了?”
“这倒是没有,爹娘觉得她年纪还小,加上她玩心又重,就一直未曾说下亲事,这几年提亲的人也不少,但是爹娘顾虑着她的意思,她没点头,爹娘也就迟迟没有做主,毕竟也是她的终身大事,爹娘宠着她,若是她不喜欢,这一辈子过不好爹娘心里也不安稳,所以虽说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但是在我们家,她的婚事还是要看她自己的意思。”
窦雅采顿了顿,才又道,“只是她一直没找到自己喜欢的,也没听见她说对哪家的公子有意思,所以这事儿就一直耽搁了。其实我本心也是希望她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不论那个人有没有功名在身,只要她喜欢就好,因此我也没有催过她。”16613532
夏侯懿点点头,却未再提及窦芙茹的事情,只凝了眸光,静静的看着窦雅采,窦雅采觉得他眸光有异,心念一动,便问道:“懿,怎么了?”
为什么这样盯着她看…
夏侯懿凝望她良久,才道:“雅儿,西凉近两个月一直在滋扰我圣水边境,已经夺了四五座城池了,只是我们之前跟北凉刚打完,兵力精力都是不足,因此皇上迟迟未动,而今儿早朝议定,皇上决意派兵跟西凉一战,让我做了兵马大元帅,前去讨伐西凉,两日后就出发。”
别再来找我了!
别再来找我了!别再来找我了!
窦雅采一愣,西凉近两个月前一直在滋扰圣水边境,她怎么不知道?
旋即自嘲一笑,她这两个月又没闲着,哪会知道这等国家大事?再说了,她又不带兵打仗,又不是朝廷大员,这些事自然是不知道的,何况之前圣水本来就跟北凉有战事,夏侯懿屡屡得胜,最后战胜而归,百姓们自然都想安稳过日子的,因此这滋扰边境之事若是没有造成什么大乱的话,普通老百姓自然是不知道的。琊残璩浪
可是,她又不是普通老百姓,两国征战,总有一胜一败,西凉既然这两个月一直都在滋扰的话,肯定是想要跟圣水打仗的,不然不会如此,她想到这里忽而想起来,夏侯懿曾与她说过,十年前,也就是他投军之时,圣水曾跟西凉有一场大战,而当时圣水赢了,西凉却元气大伤,从此再不敢犯。
当时那一仗,是沐尚武为大将军时打的,沐尚武跟现在夏侯懿一样,在当时也被奉为战神,自然也是圣水国的大英雄。
而西凉休整十年,近两个月才动手,而这两个月,分明也是圣水动荡不安的两个月,太子和四王爷争斗,对外,圣水又刚刚跟北凉打完,正值兵力不继,粮草国库空虚之时,西凉定是瞅准了这样的机会才会动手的,而上官桀这人刚硬的很,与北凉打了五年他都坚持下来了,可见他不会妥协,与西凉之间必定会有一场大战,而沐尚武早就退下来了,能带兵出征的大将不少,但是胜算最大的,只怕只有夏侯懿。
而如今夏侯懿在朝堂中风头正劲,太子没了,四王爷即将回京,在上官桀眼里,他们二人是不合的,何况夏侯懿之前是太子心腹,而将来他是要封四王爷为太子的,未免夏侯懿在京中闹出个什么来,他肯定是希望夏侯懿离京去打仗的,而且离京打仗之后,夏侯懿就不能在朝堂上了,这于他的私心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不然的话,这样战功赫赫的人,权势太大,也不是什么好事。
因此,在这样的节骨眼上,上官桀是必定会让夏侯懿去领兵击退西凉的。
而夏侯懿心里只怕也明白这些,他常年征战,只怕看的比上官桀还要透彻,他定然在西凉滋扰边境之处,就知道将来迟早有一天,他要挂帅出征,去扫平西凉的。
窦雅采想到这里,不由心头有一丝愤恨:“两日之后就出发?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此事?”
雅近再之水。他这根本不是商量的口气,而是通知,是直接告诉她,我两日之后就去打仗,而且此事已成定局,无从改变。
夏侯懿抿唇,顿了一下,如实答道:“是,我一早就猜到了,也知道会有领兵出征的这一天,这件事议了有些日子了,只因上官泰的事情耽搁了,所以上官桀一直迟迟未下决议,但是我知道,我总是要出征的,直至今日,才正式拜我为兵马大元帅,两日后,领十万精兵,去边境,会西凉。”
窦雅采听了暗自咬牙,他果然知道!
他明明知道,却不告诉她,还要事到临头才说,他上次也是那样,战报一来,二话不说,丢下她就上马走了,这次呢?
也不过是提前两日来通知她,他还口口声声说把她当做亲人,有这样对待自个儿亲人的吗?
见窦雅采不说话夏侯懿也不知道她心里已经恼了,眸光渐渐温柔起来,执起她的手放在心上,勾眉笑道:“雅儿,瞧你今日的样子,是不是心情好些了?我就是想着我要出征,又怕你一个人在王府里闷着,如今你住在窦府也好,有人照顾你,如今我的事情,岳父岳母也都是知道了的,日后行事也无需避着他们,这样感觉也不错,其实——”
“我没好!”
窦雅采甩开夏侯懿的手,打断了他的话,眼中脸上一丝笑意也无,“我心情没有好!我还在生气,你别跟我说话了!你就好好的出征去吧!别再来找我了!”
她说完这些,当真一扭脸就跑了,心中莫名难受,很多很多说不出口的情绪在心头翻涌,眸底泻出受伤神色,头也不回的跑回自己屋中去了。
夏侯懿有一瞬间的讶然,望着跑开的女子,半晌,眸光渐渐深幽起来,他的话还未说完,她就赌气跑了,心中轻轻一叹,垂了眼皮,遮了一眼的无奈。
他一人在厅中站了良久,外头的雨还是未停,他出了屋子,站在门廊下,撩起眼皮看廊檐滴下的雨。
“本王走后,好好照顾你家小姐,她这几日心情不大好,若天晴了,你记得多陪她出去走走。”16613599
他这话是对艾叶说的,他没回头,也知道艾叶没走,艾叶没跟着窦雅采走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对他有话说。
“王爷,小姐她是担心您。”
艾叶抿唇良久,才开了口,“小姐一心一意只想着王爷,之前做的那些事情也都是为了王爷,小姐心结未解,今日才稍稍好一些,王爷却又要离开小姐,而且还走的这么急,也难怪小姐伤心…王爷也该知道,五年前的事情,小姐总是放不下的,她怕又会等五年,更怕等不回王爷啊,就算生气,也是生气王爷不与她说实话的,小姐这几日情绪不稳,会有这样的举动,也是寻常事…”
夏侯懿眸光幽暗,半晌才道:“本王…知道。”
可是这一次,他非去不可。
只是窦雅采这样,他心中仍是放心不下,他还是要去找她,与她解释的,有些话方才被她打断了,他还是要说完的,他会跟她保证,他会回来的,会完完整整的回来。
艾叶将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心里也放心了,便给夏侯懿行了一礼,去找窦雅采去了,她心中也已经打定了主意,一会儿见了窦雅采,她也是要劝一劝的。
只是,艾叶和夏侯懿这回都想错了,窦雅采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她把自己锁在房中谁也不见,无论谁去敲门,她也不应声,也不开门,只除了窦芙茹趁着夏侯懿不在去送饭时,她才会开了窗格接饭菜进来,却也不跟窦芙茹多说话。
若是从前,夏侯懿定踹了门直接进去找她,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这么做,也是怕这样做适得其反;而这一次,窦雅采也没有心软开门,从前那几次,他只要在外软声说几句,她便开了门,可这一次,怎么都不肯开门,大有与他僵持到底的气势。
这两个人在这里闹着,窦泓韬也无暇顾及,他还在慢慢的劝说陈氏,而窦芙茹觉得夫妻之间的事情她不能插手,便只日日出门去采那树叶上的清冽雨水,只说等姐姐心情好了,便与她泡茶喝。
夏侯懿心知肚明窦雅采如此是希望他能留下来,可是出征之事上官桀已经下了圣旨,并且宣告三军了,岂容他再做更改?
两日过的极快,夏侯懿一大早穿着一身黑色战甲便又来窦府寻她,站在门廊下,见她房门紧闭,眉宇之间,添了几丝晦暗不明。
半晌,开了口:“雅儿,离巳时还有一刻钟,巳时城门集结然后出征,我便要走了,你当真不肯在我走前见见我么?”
屋内无人应声,夏侯懿等了一会儿,仍是无人说话。
立在屋外的艾叶抿唇良久,才道:“王爷,小姐昨夜,哭了一夜。”
小姐从不是那么轻易掉眼泪的人,若非这般离别触及伤心事,心中又担心王爷安危,怎会一夜啜泣呢?
夏侯懿听了,心口越发疼痛,他这才两日不见她,已是消瘦的很了,她睡的不少,她一个人躲起来哭,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晚间一人独眠,根本也是夜不能寐,她睡不好,他又怎么睡的好呢?
眼眸通红布满血丝,却对避而不见的窦雅采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不能答应她留下来,她就执拗不肯见他,两个人都不肯妥协,明明只隔着一扇门,却又好似隔着生死一样,战场刀剑无眼,他…他给她的保证,连他自己都知道,战场瞬息万变,那承诺会回来的保证,根本不值一文钱。
他只能尽力保命,他尽量活着,尽量不死,可是他心里却明白,她想听的根本不是这些。
呆站一刻钟,心知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他垂了眼皮,低低的道:“你不肯见我,那就罢了,你等我回来吧…我走了。”
他说完,敛尽眸中温柔忧伤,眸光重又冰冷肃杀,出征时,他仍旧是那个铁血无情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沙场将军,他不能有任何弱点,不能被任何感情所牵累,他只能将他对窦雅采所有所有的感情都深埋起来,然后去尽力的拼杀。
夏侯懿走了,头也不回的出了庭院,一步步消失在艾叶的视线之中,消失在蒙蒙细雨之中。
艾叶莫名红了眼眶,猛地去拍门:“小姐!你开门啊!王爷真的走了啊!”
第二掌还未拍下去,那紧闭了两天的门就打开了,窦雅采一脸是泪的站在门边,形容憔悴消瘦,一手抹了眼泪,望着艾叶,哽咽道:“…艾叶,我,我怀孕了…呕…”
山长水远,她定要相送一程
山长水远,她定要相送一程窦雅采一句话未完,又扶着门框干呕起来。
方才夏侯懿来时,她还窝在床榻里未起身,直到他过来叩门,她才披衣起来,他在外头说话,她在里头绾发梳妆,只是擦了胭脂也掩不住一脸的憔悴消瘦,她拢着衣衫就站在门口,听他话中带着颤意的说他要走了。
她眼中酸涩,怔然有泪闪现,心里想着的却是五年前的场景,他这次,好歹还来道别呢,可是自己和他又不是五年前的陌生人了,五年前二人不过是只有肌肤之亲而已,她难受也是后来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爱上他了才难受的,可现在,两个人已经是世间最亲密的人了,面对这样的离别,她怎么忍心不去相见?
因此就在夏侯懿说了告别的话转身走的时候,她就已经伸手准备将屋门打开的,结果刚碰到门,忽而腹中一阵翻涌,她就干呕起来了,她自个儿是大夫,这干呕来的突然,她自然心生疑窦,便伸手自个儿把脉,这一把脉才知道,原来自己是怀孕了,而且从脉象上来看,已经怀孕一月有余了,自己默然算了算日子,应当是在骊城的那些日子怀上的,只不过回来之后太忙,她也顾不上自己的身子,所以直到这会儿反应出来,才知道自己是怀孕了。
得知自己怀孕,心里也就瞬间透亮澄明了,难怪她这几天心绪不宁,难怪会心结爆发,也难怪会情绪反常,原来都是怀孕所致,若是没有怀孕,她可能不会这么情绪化的,这一刻,很多想不通的事情突然就想通了,她又在他出征时怀孕了,他都要走了,她却还在这里闹性子不肯见他,实在是太幼稚了些…
因此在那反应消失之后,她便忙开了屋门,要出去寻他,结果在看见艾叶,说了那话之后,却又干呕起来,只好扶着门框站住,心中却焦急的很,夏侯懿走了,她还如何追得上?
艾叶听到窦雅采这话,整个人都呆住了,喃喃道:“怎么…怎么每次都这样,王爷一走小姐就怀孕了?”
等反应过来,却看见窦雅采早已到了庭院,还在往外走,心中一惊,忙追了上去,“小姐,你要去哪?”
窦雅采早已抹了眼角的泪,头也没回,眸光坚毅:“他刚走没多久,我要去找他,我不要留有遗憾,我要去见他,我不要他带着遗憾上战场!艾叶,你不必跟来,我没事!”
雅完梳悴框。上次他走,她没有去看一眼,这次他出征,山长水远,她定要相送一程。
她说完这话,再不管身后艾叶如何呼喊劝阻,早已飞奔到马棚,选了一匹马,牵出府邸,拉了缰绳翻身就上了马,冒雨前去城门追夏侯懿去了。
夏侯懿所领十万精兵,皆不在京城,是上官桀下旨从北边军中布防抽调的,那些部将兵士大多都曾是沐尚武的手下,之前跟北凉征战,这些人也都参与了,当时去的也是十万人,活下来的就有七八万,除去伤病未愈的,这次能跟着夏侯懿去的也就四五万人,上官桀是希望打赢西凉的,因此将这些骁勇善战的兵士都给了夏侯懿,另外的四五万人,是从南边军中抽调的,也都是精兵悍将,因此这些人都不从京城中出发,只在途中与夏侯懿会合,然后再一同取道去边境与西凉开战。
因此跟着夏侯懿从京城出发的,只有几个跟随他多年的将领,再就是京墨了。
朝中有丧事,上官桀病着,太后皇后更是称病不出,夏侯懿出征打仗,便也只有兵部尚书带着侍郎和几个主事在城门外相送,吴佑添全家得遭灭门,丞相之位悬空,六部尚书每日忙着理政,上官桀更是歇都不能歇,因此夏侯懿出征时倒也低调的很,百姓们是上官桀下了严旨不许相送的,所以此时城门外,便只有那么几个人,站在烟雨之中为夏侯懿送别。16613532
“元帅,下官祝元帅此战旗开得胜!”
兵部尚书带着几个主事拱手为夏侯懿送别。
夏侯懿未曾下马,骑在黑色高大的马屁上,一脸冷漠的看着马下送别的人,他素来在朝堂上之上寡语冷淡,如今要去出征,俊美的面容更是如刀削一般冷硬,只对着那几个人点点头,冷声道:“诸位回吧。”
未曾接酒,将领出征前本该接了践行酒饮尽的,只是他自来我行我素惯了,此刻心情不好,更是懒得跟这些人废话,也更不愿意接那兵部尚书递上来的酒了,一语既了,连视线都移开了去,只望着远处迷蒙言语,幽暗眸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京墨见夏侯懿这样,忙接了兵部尚书的酒,打了圆场,笑道:“多谢尚书大人吉言,兄弟们自当为国效力!”
他一语既了,将那酒一饮而尽,旁边的几个将领,也都将践行酒一饮而尽,然后将那描了青瓷花的酒碗就地一摔,个个摔的粉碎,以表示此去坚定的决心,然后一起翻身上马。
夏侯懿垂了眼皮:“走。”
男人们粗犷的呼喝声起,胯下马儿嘶声长啸,即将赶赴疆场的男儿郎们握紧缰绳,就此便要绝尘而去了!
“等一下!等一下!”
城门处,有一抹绛紫身影骑马奔了出来,那站在道中的兵部尚书等人为躲避这马忙站到一边,但是都未瞧清来人是谁,只看出来人是个女子,继而觉得眼前一花,那匹枣红色的马就追随瑞王爷的马队而去了。
夏侯懿在马队最前,他心思深重,根本没有听到身后有女子的呼喊声,他紧抿着薄唇,耳边只有呼呼而去的风声,身上的战甲沉重的很,而他的心,在起程的那一刻,就已经冷硬如铁了,心中所有的柔情蜜意,早已深藏在心底,心里想的,是如何在最快的时间里打赢西凉。
京墨却是听到了身后的呼喊声的,他起初以为是幻听,但是听到那声音好似熟悉的很,便握紧缰绳抽空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之下,心中悚然一惊,那身后骑马追来的绛紫身影,不就是王妃么?
“王爷,王妃娘娘追来了!王爷!您快看看!”
京墨勒了缰绳,胯下的马儿长嘶一声,硬是停了下来,随行的几个将领不知何故,也都停了下来,夏侯懿皱了眉,也勒了缰绳去看,但见烟雨朦胧中,他心心念念的女子骑了马朝着他疾奔而来,在看见他停下来之后,她也勒住了缰绳,与他相隔数十步泪眼相望,无语凝噎。
京墨抿唇,敛眉示意几个人回避一下,于是几个人都轻声催动胯下的马儿,马儿小跑起来,都跑到前头去了,离这边的人远远的。
窦雅采见面前的人,犹如初见时一样,一袭黑甲披身,俊美的面容在头盔之下,那俊挺的眉目染上几分肃杀静穆,她鼻头微酸,在马上呆了半晌,眸中是不容错辨的深情流淌。
她下了马,苍白着面容走到他面前,仰着脸又凝望他半晌,声音出来时,带了几丝颤意哽咽:“我来送你。”
夏侯懿坐于马上,垂眼看她,不发一言。
她的心忽而就狠狠的扯动了一下,觉得疼,眸光脆弱的好似随时都会碎掉一样:“你…你不愿见我?”
这一声语音未落,马上的男人忽而红了眼眶,幽暗眸底似有水光迸现:“明明是你不肯见我,你这时来,分明就是为了乱我的心,你这两日,让人好生着恼,窦雅采,你是不是就是仗着我喜欢你,你——”
“懿,我怀孕了。”
她心中抽疼,她打断了他的话,幽幽的吐出她的心声,说出这五个字之后,唇角又微微勾起,看着他忽而愕然的神色,她眸光渐趋柔和,手也抚上了腹部,柔声道,“懿,我特意赶来,我带着我们的宝宝来送你,山长水远,我等你回来。”
他愣然半晌,忽而就跳下马来,将她紧紧抱进怀中,力道大的好似要将她揉进骨血中一样:“那你还不肯见我?窦雅采,你真狠,你真狠!”
他本来早就断了心念,打算好好的打仗,如今她这几句话,又让他生了舍不得,他舍不得走,舍不得丢下她一个人在京城,她又怀孕了,他不由想起五年前,那时他丢下她,让她一个人生下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如今又是这样,他却什么都知道,却又是什么都做不了,还得离开她。
她眼中含着眼泪,唇角却微微翘起:“我有了身孕,你不高兴么?我要是真狠,就不会告诉你,就让你这样去,谁要来寻你?谁要——”
她落泪,喉间哽咽,话都说不下去了,她就是舍不得他,即便没有怀孕,她也是要来的,不过现下怀孕了,自然就如她所说的,她带了孩子来送他一程。
“夏侯懿,你听好了,若你回不来,这孩子,我就不生了。”
“我不许你不回来。”
她骑马追来,就是要让他知道,他不是孑然一身,他还有个六岁的儿子,他还有个未出世的孩子,他还有她,他还有诸多牵挂,诸多牵绊,他不能义无返顾的打仗,她希望他能为了这些保重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她要他打胜仗,要他拼了性命也要回来。
我会回来的,你不要伤心
我会回来的,你不要伤心她说的这些,还有她眼眸中未尽的话,他都明白,都能懂得。
紧紧将她禁锢在怀中,垂了眼眸,攥住她的唇舌,温柔亲吻,然后将她脸颊上的眼泪轻轻啄尽,眸光满溢温柔,大手抚上她的腹部,温声道:“好,你等我回来。”
“你不许受伤。”
他微笑:“好。”
“要记得想我。”
“嗯,不打仗的时候可以想。”
“还有沅儿,还有这个孩子。”
“是,还要想沅儿,还有你腹中的孩子,”
他微微的笑,“这一次,我会看着这个孩子出生的,雅儿,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窦雅采抿唇,扑进他怀中,贪婪的汲取他身上清冽的熟悉的气息:“这是你说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是。”
“那你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你还要——”
他亲亲她的脸颊,打断了她的话:“这一次不会一去杳无音讯的,若有空,我给你写信,虽说打仗空隙很少,但是只要有空我就给你写,放在我写给皇上的战报里,等到了就让我的人转给你看。”
“雅儿,这一次不会像之前那样,我一走就是五年,这次顶多也就几个月,而且你也能时时得到我的消息,所以千万不要担心,也不要多想,你如今也是有孩子的人了,因此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安胎,若不在王府里就住在窦府里,我把金梁留下来了,他会保护你的。”
“嗯,我知道。”
她窝在他怀中,乖巧的点点头。
夏侯懿抿唇,声音也低了许多:“上官麟回京,我不在京城,我想他也许会找你,宫里宫外都有我的人,你的安全倒是不必担心,只是我不在,你要小心应付他,你索性做些毒药带在身上,若是实在不行,没有人敢近你的身也是好事,总之,你自己要小心,就算闹的太厉害也没有关系,我领兵在外打仗,上官桀都要给我几分薄面,你若出事,他也怕我出问题的,他们有所忌惮,你只管自己高兴就好。”
“好。”
相爱的人分开,总有许多的话要嘱咐,说了一件又记起另外一件。16613572
心里想要说的话,总也说不完。
她自然知道上官麟从骊城回来了,夏侯懿领兵打仗去了,而以上官麟的性子,到了京城之后,抽出空来,是必定要来找她的,她也不知道上官麟究竟想如何,但是夏侯懿既然说要她做些毒药带在身边,很显然说明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又告诉她,他在她身边放了不少的人保护,可见他是做好了准备的,只怕他心里也已经猜到了上官麟究竟有怎样的打算。
“懿,你心里,究竟是怎样打算的?”
如今城外荒野,就只有他们二人独处,她心中疑惑,便低低的问出了口,如今上官泰已死,太后年事已高,嫡系一派无所依傍,婉妃在宫中独大,而上官桀又病了,加上之前受伤过,而且年岁已大,只怕没有多少年月了,如今上官家的江山可谓是内外不宁,正值多事之秋,就是不知夏侯懿心中究竟是何想法。
夏侯懿微微一笑,低声吐出几个字:“雅儿,我只能告诉你,此次打仗,很重要,他们以为是派我去打仗了,而实际上,并非如此,我告诉你,不管你在战报上看到怎样的消息,你都不要去相信,我的情况,只有我给你的信才是准确的,至于我具体要怎么做,你等我走了,你自会明白,哦,对了,最后说一句,等我再次回来时,我将是脚下这片土地的主人。”
窦雅采仍旧听的不是很明白,她不知道他打算如何做,但是她听懂了一条,他十年筹谋,终于等到了时机,他终于是要动手了…
她的心安定了,他既然决定动手,定然是有了十成的把握,那么,她信他,至于他想要如何做,她相信她不久的将来就会看到了,而她在京中,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她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那她就陪上官麟好好玩一玩就是了。
微微一笑,眸中光亮莹然:“嗯,我等你凯旋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