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孙不成了的消息传扬的四处都是,只是窦雅采多留个心眼,让来福暗地里嘱咐阖府上下的人在夏侯沅面前口紧些,不要走漏了风声说皇太孙不行了的事情,好歹两个人在一起都上课上了两个多月了,她怕夏侯沅一时伤心,就想先瞒着不要说,或者再等到恰当的时机再说。
而且这一连几日,夏侯沅都在京墨那边没有回来过,只让芯香回来说过一次,说他的痘疹全好了,不必再喝药了,也让窦雅采不必再找人送药过去了,因此窦雅采这几日也没有见过他,
只是听人隐约抱怨过一两次,说世子学笛荼毒了整个瑞王府,跟着京墨住在一起的小厮侍卫们,每日脚步虚浮面色发白,就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样,还说京侍卫长其实一开始不肯收世子为徒,后来世子就吹了一曲,吓的所有人都不回府了,京侍卫长为了府中安宁,只好收了世子为徒,而且世子还说那日是他的生辰,京侍卫长是必须要送礼物的,京侍卫长自知逃不掉,只能一咬牙答应了。
不过后来经由京侍卫长一点拨,世子吹笛也没有那么难听了,勉强还能听的下去,只是世子吹笛难听的‘美名’算是彻底的传扬开来了。
窦雅采听了这些话,也只是笑笑罢了,不过她到底还是觉得对京墨有些歉疚的,夏侯沅总是仗着世子身份算计人家,就算京墨是夏侯懿的心腹,是兄弟,也不能这样,她就让艾叶悄悄带了最好的金疮药去并且写了药方让艾叶抓药熬了药汤一并送过去,这样一来,京墨的伤也好的快些,也不必整日辛苦的趴在床榻之上了。
夏侯懿在五日之后冒雨一大早就进宫上朝去了,窦雅采也不能再借由他的出痘而躲着不进宫了,她如今也算是有品级的朝廷命妇,若是想要进宫的话,直接穿了正装带着贴身丫鬟进宫去求见即可,不必在宫门外候着了。
王妃正装做了许久都没有穿过,而除夕宫宴那夜穿过的也不错,只不过算是节庆礼服,算不得正装,窦雅采就是想穿那也不行,艾叶跟着窦雅采进宫不少次了,她这几日虽然忙着收拾正殿的事,但窦雅采要进宫她还是要陪着的,收拾正殿的事儿,就暂时让小镯管着去了。
“小姐,咱们是去金銮殿,还是宁寿宫?”
站在御街尽头,艾叶撑着伞,替窦雅采挡着风雨,然后看看面前的岔路,望向窦雅采。
窦雅采眸光淡淡的,望着雨雾中巍峨的宫墙殿宇,抿唇半晌:“这个时辰,皇上也才刚刚上完早朝,只怕还留了重臣在殿中议事,我过去,只怕不好;何况,我此次进宫来是为了给太子爷瞧病,跑到宁寿宫去做什么?去见太后,太后还不是一样要把我带去东宫么?前些日子出了那事,我躲她还来不及呢,我又何必巴巴的跑到她面前去让她添堵呢?依我说,咱们直接去东宫,去求见太子爷就是了,他现在也没有昏迷不醒,听说精神还好,让小安子前去通报了,他是必见我的。”
她只想着快些给上官泰瞧病,快些出宫去就好了,何必自找麻烦呢?
她一来东宫,必然就有人会去报与上官桀和太后知道,他们自然会知道她主动进宫来给上官泰瞧病了,不管上官泰的病能不能好,她此番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到时候还是依旧像从前那样开个方子,让上官泰这样拖着就是了,因为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上官泰被金刚石的粉末毒素所折磨,她却看着不能救,更不能说,心里头也难受的很,偏偏夏侯懿是非报仇不可的,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好想法子拖着。15974654
她最怕的,就是皇上或者太后问她,上官泰还有多少日子,她想直言,却知直言最易闯祸,所以对于皇上和太后,还是能避就避吧。
又在御街前站了半晌,窦雅采才提步往东宫那边走去。
“小姐,其实我觉得,我觉得如今这局面——”
“嘘——”
窦雅采对着艾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虽然宫中御街四下无人,但是这种时候还是不宜说这些事情,她抿唇望着艾叶,低声道,“我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但是这件事既然已经如此了,想要更改也是不可能的,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艾叶也只得点点头,二人一路无话,撑伞在雨雾之中慢慢走去了东宫。
如所如着拢。站在殿门前侍候的小太监都是知道窦雅采的,何况她之前还派人来嘱咐过,所以那太监一见窦雅采过来,便直接转身进了屋中去禀报去了,过了没半晌,小安子亲自迎了出来。
“奴才给瑞王妃请安,王妃娘娘吉祥。”
窦雅采脸上带了一丝笑意:“小安子公公不必多礼,怎么劳烦公公亲自出来了呢?”
外头还下着雨,风大雨大的,即便站在门廊下,也免不了身上微湿,其实有个小太监出来就够了,小安子亲自出来迎她,她心中多少有些疑惑,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小安子却是一笑,站起来将把窦雅采往殿中请,一行走一行低声道:“王妃娘娘不知道,听说你今儿要来诊脉,皇上和太后娘娘都来了,皇上下了早朝就过来了,已经在这儿吼了小半个时辰了,太后娘娘是听到你进宫之后才过来了,才到没一会儿,都在屋里头等着您呢,娘娘的排场这么大,奴才不亲自出来接怎么行呢?”
“皇上和太后已经来了?”
窦雅采一愣,脚步一顿,停在外殿没再走了,见小安子诧异望着她,忙抿唇道,“公公,我是想问问,越太医可在?”
“越太医今儿不在,听说您要来给太子爷诊治,越太医就在宫外照顾皇太孙没有赶回来,他派人递了话儿回来,说是他的医案都在太医院里,如若王妃娘娘想看,去调过来就是了。”
窦雅采敛眉,越子耀不在,看看他的医案也好,总是要知道他在皇上太后跟前说了什么才好,毕竟他也是知道上官泰并非是病而是中毒的,他不想淌这浑水,一样是要撒谎的,她或许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娘娘,您不知道,前些天,连奴才都被赶出来了,皇上和太后,对着越太医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呢!”151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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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离开
他要离开窦雅采原本都想好了,一听小安子这话又是一愣,转头道:“怎么回事?”
小安子凑过来,低声道:“奴才守在门外,听的不算很真,好像是模糊说起太子爷的病,好像是越太医说了什么话,皇上和太后就不高兴了,狠狠的对着越太医发了一通脾气,奴才后来悄悄的去问了在太后身边侍候的冬梅姐姐,冬梅姐姐说事关太子爷的病情,她也不能告诉奴才,但是说太后听了越太医的话,当场很生气,但是回去之后跟皇后娘娘哭了一场,皇上来陪着用了晚膳,脸色也不是很好,奴才就猜啊,大概越太医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才惹怒了皇上和太后的。”
窦雅采抿唇,敛眉半晌,却把手腕上的金镯子褪下来,看着四下无人,便塞到了小安子手中:“公公,看在你我相交一场的份上,能说的还请公公明示,当初若非公公帮忙,我也不能平安出宫,这一次,还请公公有话直说。”
她知道宫里头的这些宫女太监们,消息最是灵通,主子们之间的事情,最是这些跟前服侍的贴身丫鬟公公知道了,小安子与她说这些,也就是想试试她的心思,她若是不表示一下,怎么能让小安子放心的把实话告诉她呢?
小安子起初不肯接这金镯子,推搡半晌,又实在怕人看见,只得塞入衣袖之中,拉着窦雅采到无人处低声道:“王妃娘娘是个通透的人,也是这宫里难得的明白人,上次的事情其实也不关奴才的事儿,全是娘娘自个儿聪明才能解困出去的,奴才是知道娘娘与越太医是至交好友,太子爷闲时,也总是让越太医说说您和他从前的往事解闷,越太医说了些幼时趣事给太子爷听了,奴才自然也是知道的,心里也明白娘娘跟越太医并无私情,这才斗胆把那天的实情告诉娘娘,但娘娘听了切勿冲动,只能搁在心里,可千万不要重蹈覆辙呀!”
窦雅采抿唇:“好,公公直说便可,此事从你口出,到我这里也算完了,我绝不会透露给别人知道的。”
“唉,这事儿迟早也会让人知道,奴才不过是提前让娘娘心里有底罢了,”
小安子叹了一声,才道,“等过了一两天,这事儿淡了下去,奴才又悄悄去找了一次冬梅姐姐,她这才跟奴才说了实话,原来是皇上和太后问越太医太子爷的病能不能好起来,越太医说了实话,说太子爷的病非但不能好,还会越来越严重,治是治不好的,只能暂且这么不好不坏的拖着,主要是病的太久,都是沉疴痼疾了,皇上当时听了便大怒,说难道朕的太子活不长久了吗?越太医只说了四个字,难以根治,其实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其实宫里头的人心里都明白,皇上和太后心里只怕早就有了准备,只是没人敢说出来,这两个人也就装作不知罢了,多少还是寄托了希望的,可越太医这话是彻底惹怒了皇上和太后,这话从没人敢当着面在皇上和太后面前说出来,可如今越太医说了,娘娘,你说,这皇上和太后能不生气么?能不狠狠的骂了他一顿么?”
窦雅采皱眉:“可是,我恍惚听见说,太子爷的病治不好没关系,可是皇太孙的出痘治不好,越太医就要提头来见啊!如今怎么又大骂了一场呢?”
她没有料到,她始终难以启齿的话被越子耀提前在皇上太后面前说了,自然免不了一场大怒,她实在有些担心,她没能进宫来,越子耀在宫里宫外两头奔忙,还要如此受气,治病本是人为,命数乃是天意,偏偏他遇到了两个病人,都是被人陷害,他反倒受了牵累,虽说谋害上官恪的人还不知是谁,但是越子耀此番被骂,多少因为夏侯懿,她心里总是有些歉疚的,所以很怕越子耀因此会受到牵连,甚至,甚至丢了性命。
“是呀,皇上和太后瞧着太子爷这个样子,其实心里早就明白,冬梅说,只是当时那一下气急攻心罢了,所以才只狠狠的骂了越太医一顿,嘱咐他不要将此事与任何人说,就当做从没有发生过罢了,而说皇太孙的出痘好不了,让越太医提头来见的话,也不过是皇上的气话罢了,皇太孙可怜的很,如今事已成定局,越太医是最辛苦的人,怎么能要了他的性命呢?只是得等,等皇上和太后从伤心里头缓过来,就没事儿了,越太医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皇上仁义为君,绝不会为了这个迁怒越太医的,奴才跟娘娘您说这些,就是希望娘娘一会儿跟皇上还有太后说话时和软些,别又像越太医那样,若是那样的话,只怕又有一场气生呢!”雅都雅说糊。
小安子说起这些,心里头也伤心,红了眼眶,却仍旧说的条理清晰,他是上官泰的心腹,那地位就跟太后身边的冬梅一个样,他这话也算是在提点窦雅采了,他说这些,句句在理。151JI。
“嗯,我明白了,多谢公公提点,只是,”15974654
窦雅采顿了半晌,还是又问道,“公公可知道,如若皇太孙真的出事儿了,越太医会如何呢?”
皇上不会杀越子耀,这是真的吗?
帝王一怒,若当真迁怒起来,那些东宫的奶娘嬷嬷们自不必说,太后明知道金氏也是被人陷害的,还不是一样取了金氏的性命,如若皇太孙真的死了,太后难道不会撺掇着皇上把越子耀也给杀了吗?
到时候,只要随便找一个由头,说越子耀照顾皇太孙不尽心,那罪责就足以杀头了,这样的事,单凭一个太监猜测,怎么算数?
小安子见她问这个,抿了抿唇,只得又道:“哎,奴才不瞒娘娘,奴才是听越太医身边的小林子说的,这事儿越太医跟皇上说过了,只是皇上还未宣旨罢了,如今娘娘担心越太医的安危,奴才明白,奴才也只有说破了这一层道理,娘娘大概才能安心替太子爷诊病吧,那奴才就告诉娘娘了,免得娘娘心中忐忑难安。”
小安子顿了顿,才又低声道,“其实啊,小林子跟奴才说,前几日,越太医已经向皇上请过罪了,就是越太医来宫里跟皇上说皇太孙的痘疹只怕治不好了,皇上也知道金氏之事,也知道那个沾了珊瑚手钏突然出痘暴毙了的宫女的事情,所以也只是叹了一叹,没再多说什么,只吩咐宫里预备下了皇太孙的后事,越太医自知难逃罪责,自责不已,愧疚的很,就跟皇上请辞,说自己无能,不能担当太医院的院判了,请皇上另选贤能,他等给皇太孙守灵之后,自请去守皇陵,说是给那里守陵的兵士瞧病,再就是也能离皇太孙近些,他也能赎罪,小林子说,虽然不做太医院院判了,但是皇上本来还想留着越太医在京城的,但是越太医去意已决,非离开京城不可,皇上无法,只得依了他,当场就写了旨意给他,让他在皇太孙出灵之后自己择了日子前往皇陵即可。”
“自请去守皇陵?”
窦雅采心口一叹,想起越子耀之前来见她时的样子,好似就做了什么决定一样,那时候她不懂,还以为他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逼问半晌,他却说没有,从小到大他都不曾骗过她,没想到他这次心里打的竟是这样的主意,还偏偏没有告诉她。
自请出了京城,自贬到了皇陵,那里没有宫廷纷争,日子苦是哭苦了一些,却能让他及早抽身而去,窦雅采虽一时不能接受,但是细细一想,总觉得也是个很好的法子,至少他不必再面对上官泰的死,更不必参与其中,左右为难了。
“是呀,”小安子不知窦雅采心中想法,叹道,“越太医年纪虽轻,却认真负责的很,听小林子说,他因为不能治好皇太孙和太子爷的病,自责的很,虽说是他自个儿自请去了皇陵,但是皇陵那种地方,荒僻人少,清静倒是清静,只是从京城来回少说也要七八日,越太医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了,到底是让人替他唏嘘呀!若是在京中闭门思过,等这件事儿过去,没准皇上回心转意,他还能重新再回到太医院呢!”
窦雅采沉吟不语,半晌都没回小安子的话,小安子看了她一眼,抿唇道:“娘娘,您说,奴才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窦雅采忙回了神,点点头道:“是啊,是,公公说自然是对的,我也是这个觉得的,只是越太医自小便是这样,性子执拗,他决定了的事儿,也难改呢,是个牛脾气!”
她随意赔笑说了几句话,心里却觉得越子耀这招以退为进实是很聪明的,让人误以为他是自责甚深才要去皇陵的,让人对他既同情又唏嘘可惜,还有些敬服,而他呢,正好抽身而退,远离一切宫中纷扰,更不必理会宫中黑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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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
咱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小安子笑道:“娘娘自然是懂得越太医的,越太医有娘娘这样的红颜知己,也算是他的福气呢!”
小安子说完,便不再多言,重新引着窦雅采往内殿走去。
窦雅采听了这话却只能在心里苦笑,红颜知己?越子耀只怕不想要她这样的红颜知己吧…
也不知他在太子面前说了什么,让小安子这样以为,上官泰闲着没事问他和她的往事做什么,也不知上官泰有没有看出越子耀的私情来,她倒是没什么,也知道越子耀在宫里素来谨慎,她只是怕之前金氏造谣之事又被好事者再度掀起啊,这次或许她会没事,但是毕竟这个节骨眼上,旧事重提,对越子耀没有半分好处。
她心里一面想着,一面随着小安子走了进去,因为事先知道皇上和太后在这里,当她看到坐在那里的上官桀和太后时,并没有太大的异色,只是敛眉带着艾叶上前给上官桀还有太后请安,恭恭敬敬的行礼磕头。
杜氏正在喝茶,见她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抿了热茶将那茶盅搁在一旁案上,也不说话,上官桀瞧了杜氏一眼,微微勾了唇笑道:“瑞王妃起来罢,朕和太后,好久都没有看见你了。”
窦雅采抿唇,没有站起来,依旧跪在那里:“臣妾是来请罪的,上次因为跟瑞王爷闹了一点小别扭,所以臣妾就耍弄了他,本是夫妻之间的事情,却不想惊动了皇上和太后娘娘,还险些坏了大事,瑞王爷去找臣妾,将臣妾带回来,可因为种种原因,臣妾没有及早来宫中向皇上和太后娘娘请罪,是臣妾的错;如今,瑞王爷和世子都已经病愈了,臣妾便进宫来,来向皇上和太后请罪。”
杜氏仍是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眼皮坐在那里,仿若入定一般,心里却益发觉得这个窦雅采与从前不同,从前天真烂漫,如今倒有些藏拙了,懂得隐藏和面面俱到,倒是越发聪明了,只是她心里头仍旧在恼上次的那件事,因此对窦雅采也就淡淡的,不想与她说话。
上官桀的脸色不太好,看得出精神也不大好,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他的心情不受影响那也是不可能的,这会儿听了窦雅采的话,手曲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两声,才微微笑道:“你不必如此,那日朕也在,瑞王爷虽没有明说,但是朕多少知道你们的事,瑞王爷劳苦功高,在外征战五年才回来,你多少也是有些委屈在的,你们夫妻之间的事儿朕不会管的,何况瑞王也是为了朝廷才会冷待了你五年,朕不是不讲情面的人,朕也年轻过,有些事儿,朕明白,索性也没出什么大乱子,你们也回来了,这请罪的话,也就不必说了。”
若是换了从前,上官桀不会这样说,他虽然顾忌着夏侯懿的战功赫赫,但是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夫妇,只是最近的事情太多,上官泰病着,上官恪又在垂危之际,朝中千头万绪都需要他来撑着,他连朝政上的事情尚且觉得吃力了些,后宫和女眷这些争斗的事情他就更不愿意管了,既然上次太后都放了瑞王一马,他也不想再横生枝节,也实在没有精力跟窦雅采计较从前的事情了,现在还有用得着他们夫妇的时候,自当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窦雅采抿唇,听上官桀说什么委屈之事,知道他是误会了,但是这种误会对她来说也是好事,她也不打算解释什么,本来此来就不是请罪的,只是进来的时候忽而想起来罢了,未免将来落人话柄,她也应该做做样子的,实则,她也知道不会有事,若是真有事的话,上次桑枝在皇上太后面前不小心被拆穿,就应当有事了。
“皇上不追究,是皇上仁德,臣妾谢皇上恩典。”
她磕个头,刚要站起来,太后却在这时候说话了。安娘得算得。
“瑞王妃自个儿跑了出去,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瑞王爷又是如何找到你的呢?若非世子出痘,只怕瑞王妃归期未定吧?”16007852
太后凉凉的插/了一句话,窦雅采还未站起来,这会儿也只得继续跪着。
还不等她回答,上官桀也道,“是呀,世子出痘,紧接着瑞王也跟着出痘,朕都不知道你们去了哪里,怎么遇上的?今日朝中,当着群臣的面,朕也不好问他,如今他又替朕和太子去朝房了,朕问不着他,就问瑞王妃你好了!”
窦雅采抿唇,前些日子避而不见,宫里头对她和夏侯懿在外头的事情根本就不知道,如今见了面,自然是要问的,只是有些话能说,有些话就不能说了,还好这几日,她跟夏侯懿说过这个事儿,夏侯懿也只是微微一笑,两个人商量了一套说辞,倒也确实说得过去的。
“臣妾出去散散闷子,就让金夫人扮成臣妾的模样,臣妾就扮成了金夫人的模样,听说邺城年节下很是热闹,就去了邺城,谁知被人瞧见,不得已还登台唱戏,在那里逗留了几日,不想瑞王爷赶来了,倒是把臣妾认出来了,所以耽搁了数日,之后得知世子出痘,就急着赶回来了,回来之后世子出痘出的厉害,臣妾照顾世子,又怕将病症传到了宫里,因此没有进宫,而瑞王爷小时并未出痘过,因此也一并染上了,直至近日才好的完全,痘疹都消了,瑞王爷才进宫上朝,臣妾就来求见太子殿下了。”
她说的很简单,完全将遇见上官麟的事情隐去了,这也是她跟夏侯懿商量的结果,如果胡乱编造的话,只怕瞒不了多久,还要防着太后去查证,实在是费工夫的很,因此干脆将上官麟的那一段隐去,直接就说的是她自个儿的经历,再将夏侯懿的出现放在邺城就好了,反正他们从邺城离开,再到骊城的一切,皇上和太后都不会知道的。
上官桀深信不疑,点点头微笑道:“这自然也是你们夫妻二人之间的事儿了,朕也是好奇的很,随便问问罢了,只怕这路上的事儿没有那么简单,好似有趣的很,若是有空的话,朕倒是想要问问瑞王呢。”
上官桀说了一句,自个儿笑起来,眸底却隐有冷意,邺城?那不就是北边么?
前些日子,麟儿去封地不是正好也往北边去了么?
这两拨人没有遇上吧?
他心里有着疑问,不过这疑问也只是一闪而过了。
“父皇,皇祖母,人家是来给儿臣医病的,你们说了这会子的话,儿臣这里可等了半天了呢!”15ana。
内帐里,传来上官泰略微带笑的声音,也算是给窦雅采解了围。
杜氏微微眯眼,她本来还想说几句的,但听到上官泰的声音之后,脸色稍稍变了变,到底还是想起了他的病,对窦雅采的厌恶减了几分,上官泰的病到底还得依仗她,总不能将她逼的太紧了。
“行了行了,哀家知道了,哀家跟你父皇不过与瑞王妃说几句话,你这就着急了么?”
杜氏勉强笑了一下,才对着窦雅采道,“瑞王妃,你起来吧,太子还等着你去瞧病,你快些过去,哀家和皇上就在这里等着。”
“是。”
窦雅采提裙站起来,敛眉瞧了一眼那边,床榻里,上官泰依旧如她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斜靠在床榻之上,只是那时他昏迷未醒,病的有些虚弱,可如今虽是醒着,脸色却越发的不好了,看来毒素真的沉积在体内的太厉害了,整个人很是虚脱的模样,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窦雅采素来见不得人受苦,更见不得明明可以救的人,偏偏她却救不得。
她知道上官泰不是什么好人,作为太子他实在是德行有亏,或许他也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甚至谋害过别人算计过别人,但是上官泰却比金氏吴氏之流好了不知多少,只因为他从头到尾没有害过她,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还帮过她。
她如今这个样子,知情不报,见死不救,跟帮着夏侯懿杀人有什么区别?
跟这皇家沾边的人,没有一个手上是干净的,可是,她看着眼前这一切的发生,心里仍是不太舒服,她能明白越子耀的心情,但是越子耀可以离开,她却不能…
“妾身给太子爷请安。”
上官泰对着她勉强笑笑,她心中一堵,不由得一叹,方才上官泰出言解围,她不是不知道,这会儿行了大礼,也算是谢过他的一言了。
“瑞王妃怎么半个月不见倒如此见外了,与本太子行什么大礼呢?咱们很快也算是一家人了,不必如此多礼。”
吴佳慧嫁过来给他做太子/妃,她的姐姐吴氏又在瑞王府中做侧妃,就这一层关系在里头,二人也算得上是沾亲带故了,不过上官泰却忘了,窦雅采跟吴氏有过节,二人有冤仇,这本是套近乎的话,反倒是弄巧成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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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太子真心想与你相交
本太子真心想与你相交窦雅采自然能听出上官泰话中的意思,只是这话刺耳,她听着不大舒服,但也没往心里去,只是勉强笑笑,然后站了起来,早有宫女拿了圆凳过来放在上官泰床榻边方便她坐着诊脉。
她这会儿才有空闲各处随意看看,艾叶从药箱中拿出脉枕的功夫,她终是发现了这殿中好似跟以前不大一样了,以前来东宫内殿,只觉得进来之后就跟水晶宫里一样,流光溢彩的,这会儿一进来到现在坐在这里,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只觉得殿中很是亮堂,再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那些嵌满殿顶的夜明珠不见了,取而代之的,都是一些风格很明亮的山水墨画。
而殿中的摆设,也都换了,所有的夜明珠都撤换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少茶花及画卷,再有就是些珍玩骨器了,整个东宫焕然一新,明亮的很。
上官泰见她抬头看殿顶,又见她一脸迷惑,微微一笑,道:“越太医跟我说,这些夜明珠影响我的休养,说是不利于夜间安睡,所以我便让小安子找人给撤换了,也都拆下来收进库房之中了,殿顶上的这些山水墨画都是越太医亲手画的,我命人装了上去,这殿中倒是比从前亮堂多了,就连夜里,我睡的倒也比从前安稳了许多。”
他自小便喜欢夜明珠,自从得封太子之后,就命人如此装点东宫内殿,十多年未有改变,只是那穹顶上的夜明珠时常更换罢了,越子耀提出来之后,他起初是不屑也是不肯的,后来挪到偏殿去睡了两夜,发现没有那种流光溢彩的夜光他反而睡的很香沉,而且精神也确实好了许多,夜间醒来之后看见无边的黑暗虽然不太适应,但是点了灯烛之后也不错,慢慢的也就适应了,遂命小安子将内殿中的都给撤换了,放入库房之中,等他想看的时候,再拿出来赏玩就是了。
窦雅采听了这话,将手放到上官泰的腕上,垂了眼眸一笑:“越太医这话也没错,既然太子爷觉得这样很好,那就是对病情恢复有益处的,从前妾身没有想到,也怪妾身疏忽了。”
她一开始不知道上官泰的病是毒的时候,就没想过要上官泰将夜明珠拆掉,因为她对自己的医术很是自信,她不认为这夜明珠能怎么样,所以她只嘱咐上官泰不可再吃甜食,却没有在这夜明珠上留心。
后来诊断出上官泰的病是毒,再后来又知道夏侯懿便是下毒之人,而这夜明珠只怕就是他下毒的工具,或者说,他的人就是依靠这些穹顶上的夜明珠给上官泰下毒的,从此之后,她对这些夜明珠就更是避而远之了,更不会提醒上官泰让他离这些夜明珠远一点而如今越子耀很委婉的提出这一点,大概是想在临走之前,让上官泰多过几天舒心日子吧…
上官泰却是一笑:“瑞王妃怎么这样说呢?宫中太医给我诊病,那是他们分内之事,但是瑞王妃来给我诊病,虽是奉旨,却一直尽心尽力,从未有半分懈怠,瑞王妃待我如何,我心中都是知道的,王妃待人真诚随和,亲近友善,这些,不用越太医说,本太子自己都能看得到。”
雅能中上女。“所以说,本太子从未怪过瑞王妃,瑞王妃也不必自责,将夜明珠撤换下来,王妃虽为提过,但是现在也为时不晚啊,何况这夜明珠也无罪,越太医不过是希望本太子夜中安枕罢了,所以说这也不算什么疏忽。”
窦雅采听到上官泰这样说,越发心中难受,从前上官泰说话,总有太子的凛人气势在里头,她也是恪守本分,她虽是王妃,可是在上官泰面前仍是臣子,处处小心谨慎,今日突然听到他这样说话,实在是不习惯,好像是至交好友一般诚恳的谈话。
上官泰自然瞧出她的不自在,抿唇一笑:“你不用这么紧张,本太子知道你不同于别人,越太医与本太子说了你幼时的许多趣事,虽说是拣选了些好玩的来说给本太子解闷,但是本太子觉得跟你亲近了许多,也愈加了解你了,你跟越太医自小青梅竹马,真是不错,宫里头,很少有你们这样的感情,本太子是真心想与你们相交的。”
窦雅采一听这话,赫然抬眸看了上官泰一眼,果然瞧见他眸中噙笑的样子,轻轻浅浅的笑意,很是动人的模样,其实上官泰长的不算难看,若是没有被这毒素侵害,也是个气宇轩昂的男子,只是清俊的面色透着苍白,添了几丝虚弱的病态,他眸中闪着亮光,窦雅采看到了很真诚的笑意。
不由得垂了眸,压下心中异样感觉,专心探脉去了:“妾身承蒙太子爷看重,实在是荣幸的很。”
不轻不重的回了上官泰的话,她便敛眉探着脉息,心里却多多少少分了神,分了心思去想他说的话去了。
平心而论,她对上官泰的毒确实是很尽心,也不像从前那些太医那样规规矩矩的做事,她和越子耀的医案,比别人都要详尽百倍,即便她跟越子耀都各有掣肘不能说出其中缘由,但是他们确实是很尽心的替上官泰医治的。
他们所做的这些,明眼人自然一看就看的出来,虽然她不知道越子耀在给上官泰诊病的这半个月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两个人缘何变的这般亲近,但是上官泰说的这番话确实是真心实意的,一个人眼中的真诚与伪善,她还是分的清楚的,就那样一句真心相交,就已经让窦雅采心中激荡不已了。
只是,她也不是傻子,上官泰这样说,她就是再激动,也要维持表面的淡定与从容,如若不然,被算计了被骗了,也只能怪自己太过轻信,只是上官泰这一番话,听在耳里的个中滋味,只有窦雅采自己知道了。
“好好的诊病就诊病,说的什么悄悄话,瑞王妃,太子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上官泰的声音不大,床榻离太后和皇上坐的地方远了一些,他又只是说给窦雅采听的,除了旁边侍候的小安子和艾叶听的真切之外,旁人都没听的清楚,杜氏不知上官泰与窦雅采说了什么,又见他们谈话许久还在把脉,这心头便是不悦,才冷言出了声。
上官泰抿了抿唇,略有些歉意的对着窦雅采笑笑,低声道:“皇祖母也是心疼我才会这样说话,瑞王妃你不要往心里去。”
窦雅采抿唇,将手从他的手腕上移开,让艾叶将随身的药箱打开,将她的银针拿出来,依旧像从前那样扎在他的胃经之上,温声道:“殿下,可能有些疼,你稍稍忍一下。”
复又轻轻笑道,“殿下,妾身不会介意的,太后娘娘也是担心殿下,妾身心里明白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要专心诊病,也就不再说话了,殿中复又静谧下来,只能听见几个人交叠的呼吸声,但是全殿的人注意力都放在窦雅采身上了,都只凝神瞧着她忙碌,却不知她会说出个什么结果来。
窦雅采瞧着那从上官泰体内拔/出的银针,微微蹙眉,银针黑透了,可见毒素沉积的越发深厚了,她这次冒险换了一个穴位,一般学医的人绝想不到这个穴位的,而宫中太医之中,也只有她们窦家的银针之术才能做到这一点,也就是说,天底下,能看出上官泰的病是毒素的,除了医术精绝的越子耀,就是他们窦家的人了。
她这会儿忽而想起一个问题,在越子耀之前,在她爹还是太医院院判的时候,她爹也精于银针之术,为何没有诊断出上官泰这不是病而是毒呢?
她的银针之术,是窦泓韬教的,没有可能她都能诊断出来的病症,窦泓韬诊断不出来呀?
她想到这里悚然一惊,当初一心只想着上官泰中毒的事情,根本没有细细的想过这些,她爹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当院判也有十多年了,而上官泰中毒生病始于五年前,而那时,窦泓韬还在宫中,窦雅采记得,她头次诊病的时候翻查过上官泰从头至尾的医案,她就只看到过窦泓韬的一篇医案,随后都是一位徐太医做的这几年的医案,前不久这位徐太医告老还乡去了,才让越子耀来接手继续诊治上官泰的病。
她仔细看过徐太医的医案,那医案写的很保守,开的方子也是很保守的,而且那位徐太医根本精通的不是上官泰这一类的病症,而且对毒物一丝研究也无,徐太医最精通的不过是跌打损伤之类的骨症,所以,他根本就看不出来上官泰的毒,只当做寻常胃症给医治了。
她当时未曾注意,而现在想起来,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那位徐太医就是在窦泓韬诊治一次过后派来的,然后一直到他告老还乡,都只是他,中间几次病了换了别人,但是派来的人都经由窦泓韬接手的。
这里面,不能说一点问题都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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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产生了一种冲动
她产生了一种冲动如果说窦泓韬不知情的话,那他何必在他给太子诊治之后,这几年间派来的根本都是不对症的太医给太子爷瞧病呢?
他是不是在掩饰什么,或者说,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窦泓韬这样的态度,实在是令人生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