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明宇又看了一会儿,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帮她掩住了领口。
“明天记得去医院报到,早点休息,晚安。”他与她告别,斯文地系好风衣扣子,拿起手套转身离开,还贴心地为她关好了门。
季忆茫然地望着他离开后再次变得空荡荡的房间,心里百感交集。
2000年电脑还没有普及,虽然聂明宇在天都市绝对是个家喻户晓的名人,但她却没途径去查他的具体消息,比如是否已婚。
她想过从别人那里问问,但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才不会引起别人的误会,也不知道问谁比较好。报纸上虽然刊登了不少关于他的新闻,但全都是慈善和企业方面的,与他的私生活无关。
此时此刻,一个念头在她心里愈发坚定起来。
她可以辞掉家教的工作去医院上班,既然他说她可以帮上他的忙,那她就去吧,一会她就给贺清明打电话辞职,医院这种人多的地方,谈起话来对于她想知道的问题可以了解得更快。
天都市人民医院里总不会没人知道聂明宇结婚没有吧?
☆、第8章
季忆打了一晚上腹稿,做了万全的应对准备,但她没想到竟然一条都没用上。
关于聂明宇私生活,医院里的人似乎商量好了一样只字不提,只要她把话题往这边带,他们就会转移掉,看着她的眼神也很微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虽然感觉不太好,但季忆却没有时间再想那么多了,她被分到了急诊科,看得出来院长极想拉拢聂明宇,在对她的专业知识摸底之后,将她分到了虽然比较累但最能体现价值的急诊科。
而她刚一上班,就碰到了一个重伤的病人。
患者叫曾阿强,是男性,年纪在三十上下,在海边时被车撞了,伤势非常严重,送到医院时已经奄奄一息了。
季忆刚到医院,与护士还不太熟悉,环境也不是很了解,所以没有主刀,只是在一旁协助和学习。不过,在抢救进行到关键时刻时,忽然进来一个护士,说是有人找她,让她出去一下。
季忆有些疑惑,想不通谁会来找她,又看急救室人手足够,便跟着护士出去了。
刚一走出来,季忆就被一个充满煞气的男人挡住了,对方一脸急切地问:“阿强怎么样了?!”
季忆使劲挣开了对方的束缚,摘掉口罩皱眉道:“病人还在抢救,您不要急。”
男人看到她的脸后微微一愣,随后反映过来她说了什么,大失所望地靠到了墙上,望着坐在椅子上哭泣的患者家属一脸的愧疚。
这人谁啊?季忆有些疑惑,但还是先跟着护士离开了。
对方一直将她带到办公室,她才知道原来是一通电话。
季忆拿起电话轻声道:“你好,我是季忆,请问你是谁?”
“是我。”是聂明宇的声音。
季忆心中一动,呼吸立马有些乱,她看了一眼带她来的护士,护士知趣地推了出去:“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新工作适应的怎么样,打你手机没人接。”他淡淡道。
“刚才我在急救室里,不能拿手机。”
聂明宇“嗯”了一声,状似无意地问:“事情严重吗?累不累?”
“有个人出了车祸快不行了,但不是我主刀,所以没关系,护士说有人找我,我就跟着来接你电话了。”季忆如实道。
聂明宇沉默了一会,说:“哦,真不幸。”
“是啊。”季忆坐到椅子上慢慢说,“人还很年轻,老婆也还年轻,父母都尚在,太可惜了。”
聂明宇仿佛充满善意地问:“你们再努努力啊,确定救不回来了?”
季忆皱起眉:“我也不确定,但我希望他可以没事。”
“呵,但愿吧。”聂明宇不知何意地笑了笑,“时间也不早了,你快回去忙吧,我挂了。”
季忆虽然不太想挂,但毕竟第一天上班,离开太长时间也不好,所以便挂了电话。
她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去看看那个出车祸的人怎么样了,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刚刚全副武装进入急救室没多久,主刀医生忽然停下了动作,其他人也像是约好了般沉默了。
季忆不解地望着他们,主刀医生看了她一眼,才继续开始动作,不过很快病人的生命迹象就消失了。
“病人已经死亡了。”主刀医生全面停止工作,和其中两个护士朝外走。
季忆有些反应不过来,刚才状况明明还有希望,主刀为什么要停顿一下?急救是在和死神赛跑,那一个停顿很可能就是造成病人死亡的关键。
季忆紧紧地咬着下唇,神色阴晴不定地跟在他们身后走了出去,那个之前拦住她的男人再次拦住了主刀,被告知病人已经死了之后,大惊失色地愣在了那。
季忆沉默地路过他身边,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抬起头时忽然见到了贺清明。
“季小姐?”贺清明也看见了她,“你怎么在这?”
季忆噎了一下,才解释道:“我在这里上班。”
“你之前不是……”贺清明想说什么,但那个拦过她的男人忽然走到了他面前。
“贺科长?”他看着贺清明,“你来了。”
贺清明脸色苍白,神色恍惚:“是……我很抱歉。”
季忆皱皱眉,有点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架势,怎么海关的人都来了?
“你认识这位医生?”那个男人忽然问贺清明,手下指着的赫然是季忆。
贺清明看看季忆,点头:“季小姐之前给我女儿做过家教。”
季忆忙道:“是兼职!”
那男人皱起眉,一脸凝重地看了看季忆,然后说:“季小姐是吗?我是刑警队的王明,这是我的名片。”他拿出一张印了公安警徽的名片递给她,“方便的话可以给我一个你的电话吗?有些关于阿强的事我想和你好好交流一下。”
季忆接过名片,迟疑着要不要给这个叫王明的警察电话,那边贺清明却主动道:“王队长,你还有名片吗,也给我一张吧。”
王明一怔,迅速拿出一张名片给贺清明,很有深意地与他对视:“随时联系我。”
贺清明脸色难看地颔首,颓然地盯着名片上的警徽。
被张峰派来查看曾阿强是否已死的副手将他们三人的交流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从后门悄悄离开,回到了龙腾集团。那里聂明宇和张峰正在等着他的消息。
聂明宇拿着水壶看似专心地浇着办公室的花,张峰和下属毕恭毕敬地说着自己得到的消息,他仿佛心不在焉地念叨了一句:“你说王明找上了季忆?”
“是的,聂总。他好像要找那个叫季忆的女医生了解曾阿强的具体情况,我当时跟其他医生交代的时候那个女医生不在,她是我离开后才去的。”
聂明宇将水壶放到一边,轻轻捻了一下海棠娇嫩的花瓣,然后直起身,张峰很有眼色地递上帕子,他接过去慢慢地擦拭着手指。
张峰见他不吭声,陈述道:“聂总,这个曾阿强是王明的老同学,就是他将咱们被贺清明扣在海关38辆奔驰车这件事捅给王明的,贺清明这边暂时出不了什么大乱子,他就是不顾自己也得顾着他闺女,何况他还有把柄在咱们手里,就是这个曾阿强……”
“你办的对。”聂明宇给予他肯定。
“应该的。”张峰低眉顺眼道,“开车撞死曾阿强的人已经处理妥当了,那您看这个女医生怎么办?”
张峰的副手插嘴道:“聂总,可不能留着她乱说话,当时她也在手术室里,万一……”
“你出去。”聂明宇打断他的话,看了一眼门,意思很明显。
那副手一怔,紧张地看了看张峰,在张峰眼神的示意下离开了。
“别动她。”那人出去后,聂明宇淡淡地开口,“这件事我来办。”
张峰眼珠转了转,悄无声息地观察着聂明宇,点头:“是。”
“管好你的下属,别浪费我的时间。”
“我知道了。”
“下去吧。”聂明宇挥挥手。
张峰转身,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办公室。
聂明宇从衬衫口袋拿出手机,翻开手机盖,双手捧着连贯地按下了几个号码,却没有拨出去。
他停顿了许久,最终将手机握紧在手里垂下了手臂,凝神望着在他精心浇灌下盛放的花朵陷入沉思。
他觉得可以不用打这个电话,他比较期待王明对季忆道出来意后,季忆对于这件事的回答。
聂明宇是什么人?是恶魔,是杀人犯,他夷然自若的外表下是腐朽的心。他选择躲在黑暗的帷幔后面,那个“黑社会集团老大”的头衔似乎离他很远,但不代表他不是。
这件事的结果,会帮他做一个对他来说有些为难的决定。
他在做一个大胆的尝试,试着摧毁一个人的是非观,改变世道不容易,但改变一个人的心很容易。如果季忆最后的表现令他失望,一些刚刚露出苗头的念想会再次被他碾碎,而她……
聂明宇转身走到办公室一角,轻轻触动密室的开关,待门自动打开后,走到密室角落的柜子边,打开柜子,拿起最上排的一个小瓷瓶,轻轻晃动,凝视着里面的液体,扯动嘴角,若有所思。
☆、第9章
季忆并没有答应给王明电话,她现在的身份很敏感,没有可以证明自己的证件,那个办假/证的也完全不靠谱,到了交货日期打电话就成了空号,估计是被一窝端了,她还得另找别家。如果王明一时兴起调查她或者要看她的证件的话,那她就完蛋了。
不过,为了不让他继续纠缠她,季忆决定和他谈一谈。
天都市人民医院的花园里,季忆和王明并肩走着,冬日的湖面浮着薄冰,让她想起了北海。
“我正在上班,不能出来太久,所以只能给你十分钟时间,抱歉了王警官。”季忆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
王明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其实你不用这么抗拒的。对了,还不知道你全名叫什么?”
季忆看他一眼,没什么情绪道:“我叫季忆。”
王明乐呵呵地赞叹道:“这名字起得真好记。”
季忆嘴角一抽:“还有八分钟。”
王明闻言,立刻肃了表情,眉峰紧锁道:“其实我明白你的心情,这么大一个医院,如果有人敢办什么违法的事,必然是被地位很高的人授意过的,我这样把你单独找出来对你很不利,你防备我是应该的。”
原来他知道啊?季忆没有笑意地笑了笑,对此表示认同。
“可是如果人人都怕这些,那么正义要由谁来伸张?”王明愤慨道,“阿强就是因为要汇报给我一个大案子的关键线索才被谋杀的,他不是意外出车祸!”
季忆微微颦眉,联想到急诊手术时主刀那个微妙的停顿,好像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王明观察着季忆的神色,铿锵有力地说:“季医生,如果你知道什么,一定要告诉我,这样我才能收集证据,把杀人凶手送进监狱,为无辜死去的阿强讨回公道。”
季忆有些迟疑,她总觉得很不安,她从同事那里得知曾阿强是海关的人,所以贺清明才会来医院。而跟海关有关的案子,无非就是走私贩/毒之类。关键的问题在于,是谁在走私?
季忆最终还是决定谨慎一点,她沉吟了片刻,低声问,“我能知道他跟什么案子有关系吗?”
王明拧眉,似乎有些为难,但见季忆似乎不为所动,便凝重地吐出了四个字:“龙腾集团。”
季忆闻言整个人愣在了原地,满脸震惊地看着王明:“这不可能。”她下意识反驳道,“龙腾集团怎么可能走私?一定是你们搞错了!”那可是聂明宇的公司!
“如果是我们搞错了,那么阿强今天就不会死。”王明沉着一张脸,“我必须提醒你,季医生,人心隔肚皮,龙腾集团虽然表面上看着没什么问题,但这年头做生意的,有几个干净的?何况他们做的还是那么‘大’的生意,已经有不少人被牵连进来了,你一定要慎重。”
“这个已经属于机密了吧,你这样告诉我真的没关系?”季忆皱起眉,抗拒地看着王明。
王明愣了愣,模棱两可道:“我看得出来你不是坏人,而且这案子是上头命令下来查的,你知道也没关系。他们如果真的问心无亏,就不会怕被查。”
坏人还是能从脸上看出来的?季忆只觉得莫名其妙:“这件事我就当做不知道,我现在要回去上班了,再见。”说完,她转身便走。
王明拉住她的手,强行拦住她,不甘心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季忆回头,使劲扯回自己的手。
王明尴尬地收回手,摸摸鼻子道:“手术室里到底有没有问题?”
季忆凝视着他,仿佛看见了他脑门上的警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分别挂在他两边,充满了压迫和讽刺。
“季医生?”王明见她似乎在发呆,便在她眼前晃了晃手。
季忆连忙低下头,抿了抿唇,轻声道:“没有问题。”
“什么?”王明有点没听清。
季忆抬起头,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没有问题。医院里的人,没有问题。”
这是季忆第一次说谎。
她长这么大还从没有骗过人,当然,不包括善意的谎言和开玩笑。
她白着一张脸,愁眉紧锁心乱如麻,一刻也不能再面对王明,说完之后迅速转身进了医院大楼。
王明望着她窈窕秀丽的背影,稍稍有些失神,不自觉地喃喃道:“我怎么不记得人民医院有这么漂亮的女医生来着。”说完这句话他猛然凛了脸色,立刻朝大门走去,往警局赶去了。
季忆对他之后的事毫无所知,进了医院大楼就直接推开就近的门随便进了一个房间,背阳面的高楼外爬满了爬山虎,房间里面采光很差,显得黑洞洞阴沉沉的,一如季忆现在的心情。
她捏着手机,有些颤抖地按下聂明宇的电话,没响几声就通了。
她不待聂明宇开口,就迫不及待地说:“我要见你!”
……
半个小时之后,季忆站在了龙腾集团总部楼下。
她高高地抬起头看着这栋占地面积极广的庄严大楼,那是2000年的中国少见的商务高楼,整面的反光玻璃布满了所有楼层,充满了现代化的设计感,竟让她看得有些茫然无措。
季忆穿着单薄的蓝色呢子大衣怔怔地站在那,鼻尖冻得红红的,本就白皙的脸色被衣服的蓝色衬得越发苍白,一头及腰的黑发凌乱地披在肩上,被风得轻轻飘扬,可她却一直没动。
她总觉得有人在看着她,但她却怎么都找不到那个人,她没有勇气进去,她害怕得到聂明宇肯定的答案,她不知道如果那件事是真的,她要怎么办。
灰蒙蒙的冬天,行人们穿梭在她面前,而她却有一种与他们格格不入的感觉。
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这不是还没见到他吗,为什么非要做最坏的打算?她应该相信他啊。
季忆深呼吸一口,虽然她不能确定王明说的是真是假,但她可以确定自己是发自内心地喜欢聂明宇。既然她喜欢他,那么不管别人如何诋毁他污蔑他抹黑他,也不能动摇他在她心里一丝一毫的地位。在她亲自证明那一切怀疑是否真的属实之前,她永远都会站在他那一边。
这次是聂明宇第一次邀请她到他的公司,她不能让别人看出她的怯懦。
季忆坚定地迈出步子,一步一步朝龙腾集团的大门走去,目不斜视地和其他人擦肩而过,镇定地走进电梯,按下4楼的按钮。
在这个电脑都还没普及的二千年的中国,龙腾集团总部就已经拥有十几部电梯了,员工们各自都有独立的电脑,如果不是那具有时代感的大屁股显示器,她几乎要以为自己回到了2013年。
季忆一出现在四楼,就明显感觉气氛变了,变了低调肃穆,一切都安安静静,几乎落针可闻。
那个曾经在檀山观外面见过的挺胖的男人朝她走过来,神色微妙地扯起嘴角:“季小姐,你来了。”
季忆微微颔首,抿唇道:“聂明宇在哪?”
“聂总在办公室等你很长时间了,前面左转,进了屋就是。”张峰和颜悦色地给她指路。
季忆点了点头:“谢谢。”
张峰乐呵呵道:“别客气,快去吧。”
季忆跟他告别,朝他指的方向慢慢走去,双手躲在长长的衣袖下紧张地握着拳,鼓足勇气推开面前的一小扇门。
这里应该是接待室,秘书坐在一扇看起来明显名贵许多的门前抬起头冲她微笑:“季小姐是吗?”
季忆麻木地点头,六神无主地扫了一眼周围。
“您直接进去就可以了,聂总就在里面。”秘书起身弯腰比了个请的姿势给她。
季忆在对方微笑地注视下硬着头皮敲了敲门,聂明宇低沉磁性的声音淡淡响起:“进来。”
☆、第10章
季忆轻轻转动门把手,抬眼便看见了办公室里一整面墙的书柜,密密麻麻的书挤满了它,每一本都保养的极好,显然是它们的主人十分珍惜它们。
她紧接着转头看向里面,铺着地毯的办公室十分宽敞明亮,最中央摆放着数十盆盛放的鲜花,青花瓷鱼缸贴着花朵放着,漂亮的金鱼在里面畅快地游着,而聂明宇就坐在鲜花的尽头,有些慵懒地靠着窗,睨着窗外冬日里显得死气沉沉的城市。
……这下她知道为什么老是觉得有人在看她了,原来源头就在这。
“进了吧,把门关上。”聂明宇优雅起身,随手将窗帘一拉,屋里的光线暗了下来。
季忆下意识遵从他的话,走进来反手把门关好,做好一切后才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太听话了。
聂明宇嘴角带着一抹冷冷的笑,漫步到书柜前的会客区,双腿交叠闲适地坐到实木的椅子上,单手支着头望着她:“过来坐吧,说说你急着找我有什么事。”
季忆摩挲了一下手臂,舒了口气慢慢朝他走过去,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看起来有些拘谨。
聂明宇泰然自若地看着她,清楚地看到了她的手足无措。他也不点破,更不安抚她。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季忆平复下心情,言辞闪烁地开了口。
聂明宇闻言微微挑眉:“哦?那怎么听着你电话里的语气那么着急?”
季忆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有点疲于思考了,干脆直接道:“你记得我和你说的那个出车祸的患者吧?”
“记得,怎么?”聂明宇不动声色地换了个姿势,看起来有些玩世不恭,嘴角的弧度有轻蔑的意味。
季忆干巴巴道:“现在他已经是死者了。”
她这话逗笑了聂明宇,聂明宇金丝眼镜后的凤眸弯弯的,黑色的眸子带了点温柔:“所以?”
“你不要笑了。”季忆有些烦躁,“刑警队有个叫王明的找我,问我医院的医生给那个人急救的时候有没有问题,他说这人跟一件大案子有关,是被杀人灭口的,不是意外车祸!”